摘要:“报恩”两个字,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掉盛雪竹六年的青春。她原本可以牵着俞乐山的手,在图书馆后门等一场落日,却把自己关进婚姻的玻璃罩里,隔着一层擦不干净的雾,看日子发黄、变脆。
“报恩”两个字,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掉盛雪竹六年的青春。她原本可以牵着俞乐山的手,在图书馆后门等一场落日,却把自己关进婚姻的玻璃罩里,隔着一层擦不干净的雾,看日子发黄、变脆。
那时候,离婚是丑闻的同义词。邻居们把“离”字说得像咒语,仿佛女人一旦说出口,就会从户口本上蒸发。盛雪竹偏要说。她先是在医院药房领走一整板避孕药,像领走一张单程车票——药片小小的,却足够让她在王潇想要“传宗接代”的夜里,悄悄按下暂停键。副作用说来就来:浮肿、暴躁、凌晨三点睁着眼听钟摆。她一声不吭,把药盒塞进抽屉最底层,像藏起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终究包不住火。陶溪云挺着肚子找上门那天,整栋筒子楼都挤在走廊看热闹。有人骂“狐狸精”,有人骂“破鞋”,却没人问王潇为什么管不住腰带以下的部分。盛雪竹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刚买的酱油,玻璃瓶映出她一张冷静得可怕的脸。她没有哭,也没有撕头发,只轻轻说了一句:“进来吧,别挡着邻居晒被子。”
酱油瓶最后砸在地上,深褐色的液体顺着裂缝爬进砖缝,像一条不肯回头的河。那天之后,盛雪竹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当”:一本存折、两件白大褂、半抽屉医学期刊。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离开不是天塌地陷,只是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装回手提袋。
医院的老护士长劝她:“忍一忍,男人嘛,总会回家。”盛雪竹笑了笑,把值班表排到下个月,夜班连白班,像给自己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知道,只有工资条上的数字不会撒谎,只有手术台的无影灯不会背叛。
离婚申请交到街道办那天,办事员反复确认:“你想好了?以后不好找。”盛雪竹在“感情破裂”那一栏打了个勾,笔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长期避孕,对方知情且默许。”她把医学术语写进离婚理由,像在开一张诊断书——这段婚姻,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签字、盖章、钢印“咔嚓”一声,六年光阴被裁成两半。盛雪竹把离婚证揣进白大褂口袋,下班路上买了半斤猪头肉,回家蒸了一碗米饭。电视里播着女排夺冠,她跟着观众一起鼓掌,油顺着嘴角流到下巴,竟尝到一点甜。
后来,她升了主治,搬出筒子楼,偶尔在走廊遇见前婆婆。老太太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只把脸别向一边。盛雪竹也不打招呼,她早就明白,所谓“道德枷锁”,不过是别人怕你把钥匙扔了,他们再也管不着。
有人问她后悔吗?她摇头,说最庆幸的一件事,是在还能选择的时候,亲手把“报恩”两个字从人生字典里撕掉。婚姻不是慈善,爱情更不能抵债。她把这句话写进给实习生的教案,字迹工整,像一句迟到却坚定的誓言。
来源:会滑板的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