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书错递给了班主任,她看完后,约我放学后办公室见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1-12 12:25 1

摘要:我喜欢她,从高一第一天看见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走进教室,阳光洒在她头发上,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一刻开始。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

老袁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解析着一道我到死也听不懂的函数题。

我的魂儿早就飞了。

心跳得像揣了台缝纫机,突突突地,要把我整个胸腔都给震散架。

那封粉色的信,就压在我的数学课本下面。

像一颗定时炸弹。

信是写给林微的。我们班的班花,也是我们学校的校花。

我喜欢她,从高一第一天看见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走进教室,阳光洒在她头发上,整个人都在发光那一刻开始。

喜欢了两年,憋了两年。

今天,我决定摊牌了。

计划很简单,也很老套。

下课铃一响,趁着大家收拾书包的混乱,我一个箭步冲到她座位旁边,把信塞进她那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

然后,深藏功与名。

完美。

我甚至都想好了她看到信之后的表情。

可能会有点惊讶,然后是羞涩,最后,嘴角会漾开一抹我梦见过无数次的微笑。

我把每一个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几十遍,确保万无一失。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们班主任陈老师。

下课铃响彻校园的那一刻,我像一根被压了太久的弹簧,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

心脏在嗓子眼儿里扑通。

就是现在!

我抓起数学课本,连带着下面那封决定我命运的信,朝林微的座位冲过去。

林微正在和同桌说笑,侧脸的弧度好看得要命。

我感觉肾上腺素飙到了顶点。

就在我的手即将完成这历史性的一塞时,一个沉静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张元,把你的作业本收上来。”

是陈老师。

我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

操。

她怎么神出鬼没的?

全班同学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

我当时的位置极其尴尬。

半躬着身子,停在林微的桌旁,手里还捏着我的数学课本和那封该死的信。

林微也回过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愣着干什么?收作业。”陈老师又说了一句,语气里已经带了点不耐烦。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犊子了。

计划彻底泡汤。

我只能狼狈地直起身,开始机械地收作业本。

我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收作业意味着我要从第一排开始,一本一本地收上来,最后汇总到我这里。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寻找着补救措施。

有了。

等我把全班的作业本都收上来,厚厚的一摞,我把信夹在我的本子下面,再一起交上去。

陈老师不可能一本一本地翻,她只会把本子往办公室一放。

等她走了,我再找个借口溜进办公室,把信抽出来。

天衣无缝!

我简直是个天才。

我强压着心头的狂跳,一本一本地收着作业。

收到林微那里时,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闷着头说了一句“作业本”。

她的本子递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温温的,软软的。

我感觉像触了电一样,手一抖,差点把收来的一摞本子全扔地上。

好不容易收齐了,我长舒一口气。

厚厚的一摞,大概有六七十本。

我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数学作业本放在最上面,然后,把那封粉色的信,压在了我的作业本和下面那本之间。

很好,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

我抱着这沉甸甸的一摞,像抱着个炸药包,一步一步挪向讲台。

陈老师就站在讲台边,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陈老师,陈静。

我们班的班主任,教语文。

不到三十岁,平时总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或者衬衫西裤,不苟言笑。

她身上有种和我们这些毛头小子完全不同的气质,沉静,疏离,像一口深井。

你看不透她。

所以我们班同学都有点怕她,背后叫她“灭绝师太”。

我走到她面前,把作业本放在讲台桌上。

“老师,收齐了。”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只需要溜之大吉,然后等待时机。

我刚一转身,准备开溜。

“等等。”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我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师,还有事吗?”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那摞作业本的最顶上,轻轻一拨。

我的那本数学作业本,被她拨到了一边。

然后。

那封粉色的,该死的心形信封,就这么赤裸裸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以及,暴露在了全班同学还没走干净的视线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能听到我同桌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我能看到林微和她同桌惊讶地捂住了嘴。

我甚至能感觉到讲台前那盆绿萝的叶子,都在嘲笑我。

我的脸“轰”的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我想死。

真的。

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从这四楼跳下去。

陈老师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停顿了两秒。

那两秒,于我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apanese-teacher-movies里的经典画面,什么当众朗读,什么叫家长,什么全校通报批评。

社会性死亡,莫过于此。

然而,她只是拿起那封信,看了一眼。

信封上,我用尽毕生功力写的艺术字——“林微亲启”,在日光灯下闪着愚蠢的光。

她没有当场发作。

她甚至没有看我。

她只是把那封信拿在手里,然后拿起那摞作业本。

“张元。”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天灵盖上。

“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完,她抱着作业本,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出了教室。

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和一教室的窃窃私语。

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胖子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是幸灾乐祸又带着同情的复杂表情。

“兄弟,你这波操作,属于是自杀式袭击啊。”

我没理他。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抽空了。

林微从我身边走过,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和她同桌快步走了。

我完了。

我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如同行尸走肉。

物理老师在讲什么电磁感应,化学老师在配平什么氧化还原,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眼前只有陈老师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和她手里那封粉色的信。

她会怎么对我?

最轻的,也就是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然后把信还给我,让我以后安分点。

严重点的,没收,写检查,请家长。

最严重的……她不会把信里的内容当着我爸妈的面念出来吧?

我打了个寒颤。

我爸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我早恋,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还有信里的内容……

我回想起我熬了三个通宵,搜肠刮刮肚,用尽了毕生所学的华丽辞藻写出来的那封信。

什么“你是四月里和煦的春风”,什么“你的眼眸亮过最亮的星辰”,什么“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怦然心动”。

现在想想,尬得我脚趾都能抠出一座三室一厅。

让陈老师这么一个教语文的专业人士看我这小学生文笔,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杀人诛心啊。

终于,放学的铃声响了。

对我来说,这跟催命符没什么区别。

胖子过来,一脸凝重地递给我一瓶可乐。

“兄弟,上路吧。这瓶可乐,算我给你践行的。”

“滚。”我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句。

同学们都走光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窗外那棵半死不活的香樟树。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办公室挪。

那条走廊,我平时三两步就跨过去了,今天却感觉像万里长征。

教师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

伸出手,又缩回来。

反复了好几次,我才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请进。”

是陈老师的声音。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了。

她坐在她的座位上,面前亮着一盏台灯,正在批改作业。

听到我进来,她抬起头。

台灯的光晕柔和了她平时略显严肃的脸部线条,让她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错觉,一定是错觉。

“老师,我来了。”我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嗯,坐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我拘谨地坐下,屁股只敢沾半边。

她没有立刻开始“审判”,而是继续低头批改作业。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比直接骂我一顿还难受。

我坐立难安,手心全是汗。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她的桌面。

那封粉色的信,就静静地躺在她的手边,台灯的左侧。

已经被拆开了。

她看过了。

这个认知让我心脏又是一阵猛缩。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红笔。

她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把目光转向我。

那目光很平静,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和鄙夷。

“张元。”

“在。”我赶紧应声。

“你写的?”她拿起那封信,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脸又红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是。”

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以为接下来就是狂风暴雨了。

结果,她说了一句让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的话。

“文笔还不错。”

“啊?”

我猛地抬起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她这是什么路数?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这连巴掌都没有啊。

“我说,”她把信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我,“你这封信,写得还挺有文采的。”

我彻底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对啊。

“就是……”她顿了顿,拿起信,指着其中一段,“有些地方,用力过猛了。”

她竟然开始跟我分析我的情书了。

“‘你是四月里和煦的春风,吹绿了我荒芜的心田’。这个比喻,太旧了。至少有五十年历史了。”

“还有这句,‘你的眼眸亮过最亮的星辰’。张元,你知道最亮的恒星是天狼星吗?它的视星等是-1.46。你确定一个人的眼睛能有这么亮?那不是人,是探照灯。”

我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在……跟我进行文学探讨吗?

用我的情书当案例?

“而且,”她继续说,语气像是在上语文公开课,“你通篇都在赞美,都在仰望。你把林微同学塑造成了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这不真实。”

“你不了解她。”

她一针见血。

我愣住了。

“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她问我。

“她……她很好看,学习也好,性格也温柔……”我结结巴巴地,说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标签。

“这些,全班同学都知道。”陈老师靠在椅背上,“那你告诉我,她有什么缺点?”

我卡住了。

缺点?

林微在我心里是完美的,怎么会有缺点?

“她考试之前,会不会紧张得啃指甲?”

“她跑步的时候,姿势好不好看?”

“她有没有讨厌吃的菜?有没有害怕的小虫子?”

“她最好的朋友是谁?她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会聊些八卦吗?”

“她……”

陈老师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得哑口无言。

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发现,我喜欢的,似乎只是一个我想象出来的、完美的“林微”。

一个被我用无数华丽辞藻堆砌起来的幻影。

而真实的、会紧张、会烦恼、会有小缺点的林微,我一无所知。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不再是压抑,而是一种……让我开始思考的安静。

“你喜欢的,不是一个人。”

陈老师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是一个符号。”

我呆呆地看着她。

夕阳最后的余晖从窗外斜进来,落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衬衫,头发挽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我忽然发现,她其实很年轻,也很好看。

不是林微那种青春张扬的好看,而是一种沉淀下来的,知性的美。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

她把信推到我面前。

“这说明你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情感世界了。老师不反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反对?

“但是,”她话锋一转,“你要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真正的喜欢,不是把对方神化,不是写一些空洞的赞美诗。”

“是了解,是接纳。是你知道她所有的优点,也知道她所有的缺点,然后你觉得,这个有优点也有缺点的人,很可爱。”

“是你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她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

她的一字一句,都说进了我心里。

我感觉自己那颗因为暗恋而躁动不安、充满幻想的心,被她轻轻地抚平了。

我那封自以为情深似海的信,在她的解读下,显得那么苍白和幼稚。

“这封信,我就当没看过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作业写完了吗?高二了,学习别落下。”

“……写完了。”

“那就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我愣愣地站起来,拿起桌上那封信,捏在手里,感觉烫手。

“老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道歉?感谢?

好像都不足以表达我此刻复杂的心情。

“回去吧。”她没有回头。

我鞠了个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办公室。

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

现在看来,这封信是如此可笑。

我把它撕了。

撕得粉碎。

然后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那一晚,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陈老师说的话。

“你喜欢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符号。”

“真正的喜欢,是了解,是接纳。”

第二天到学校,我感觉自己像变了个人。

再看到林微,我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她还是很好看,但我也看到了她上课打瞌e睡时,嘴角流下的一丝口水。

我看到了她因为一道数学题解不出来而烦躁地抓着头发。

我看到了她和同桌为了抢一块橡皮而打闹,笑得毫无形象。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

她变成了一个具体的、生动的、有血有肉的女孩。

很可爱。

但我发现,我对她的那种狂热的迷恋,消失了。

我开始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陈老师说的“观察”上。

我开始写东西。

不再是那些无病呻吟的句子。

我写胖子为了减肥,每天只吃一根黄瓜,结果饿得在课堂上晕了过去。

我写学校门口那个卖烤红薯的大爷,冬天里他那双布满冻疮的手,和他脸上温暖的笑容。

我写我们班那个沉默寡言的学霸,他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一个离开,他的眼镜片比啤酒瓶底还厚。

我写下这些我看到的人和事,写下我的感受。

写完之后,我会偷偷地,夹在语文作业本里,交给陈老师。

她从来没有在课堂上提起过。

但是,每次发下作业本,我总能看到我那些“私货”的末尾,有她用红笔写的批注。

有时候是一句“观察很细致”。

有时候是“结尾可以再提炼一下”。

有时候,她会给我推荐一本书。

“可以去看看汪曾祺的《人间草木》,你的风格有点像他。”

于是我跑去书店,买了一本《人间草木》。

“你最近对人物心理的描写有点单薄,读读卡佛的《大教堂》。”

我又去买了《大教堂》。

我们的交流,变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的作文本,成了我和她之间的“情书”。

我的成绩,尤其是语文,突飞猛进。

期中考试,我的语文考了全班第一,年级第三。

连老袁都惊了,在数学课上点名表扬我,说我虽然数学烂得无可救药,但总算有一门课开窍了。

胖子偷偷问我:“你小子是不是被陈师太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是陈老师,她用一种特别的方式,点亮了我。

她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把我的那点青春期萌动视为洪水猛兽。

她看到了那层冲动的外壳下,包裹着的一点点写作的天赋和敏感。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点微光,让它慢慢亮起来。

高二下学期,学校举办“春笋杯”征文比赛。

陈老师在班会上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

我读懂了她的意思。

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一样。

我决定写一个故事。

写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但主角不是我,也不是林微。

我把我对身边所有人的观察,都融入了进去。

我写一个平凡的男生,喜欢上一个耀眼的女生。

他不敢表白,只是默默地观察她,记录她的一切。

他发现她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投篮,因为她想加入女子篮球队。

他发现她喜欢吃香菜,每次吃麻辣烫都要加双份。

他发现她会因为一部老电影而哭得稀里哗啦。

他把这些细节,都写成了一个个小故事。

他没有把这些故事给她看。

他只是觉得,通过这种方式,他好像离她更近了一点。

故事的结尾,男生并没有去表白。

他只是在毕业那天,把那本厚厚的、写满了女生的笔记本,埋在了学校的香樟树下。

他觉得,这就够了。

有些喜欢,不一定非要说出口。

能够静静地看着那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我把这篇名为《香樟树下的秘密》的小说,交给了陈老师。

我没报名,是她帮我交上去的。

我没抱什么希望,只是想把我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做一个总结,交给她看。

像一个学生,交上一份结业答卷。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我拿了一等奖。

小说被刊登在校报的头版。

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所有人都知道,高二(3)班有个叫张元的,很会写小说。

胖子拿着校报,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操,张元,你牛逼了!你这写的不就是你和林微吗?”

我摇摇头。

“不是。”

他不懂。

这篇小说,是写给我自己的,也是写给陈老师的。

林微也来找我了。

她拿着校报,走到我座位前,脸上带着我曾经梦寐以求的那种微笑。

“张元,你写得真好。那个男生……是你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如果是半年前的我,一定会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但现在,我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是,也不是。”

我笑了笑。

“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她好像有点失望,但还是说:“你真有才华。以后肯定能当作家。”

“谢谢。”

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一次平静而正常的对话。

没有尴尬,没有悸动。

就像两个普通同学。

我感觉很好。

那天放学,我又被陈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盏台灯。

她把校报放在我面前。

“写得很好。”她说。

这是我从她那里得到的,最高的评价。

“比那封情书,好一万倍。”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老师,谢谢你。”

我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还在为那点可笑的单相思而辗转反侧。

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我还有写东西的能力。

“是你自己有天赋。”她看着我,“我只是帮你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张元,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走文学这条路?”

我愣住了。

作家?

这个词离我太遥远了。

“我觉得你可以。”她的语气很肯定,“你的感受力很敏锐,文字也有灵气。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所成就。”

她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我心里。

在此之前,我的人生规划,就是考个不好不坏的大学,找个不好不坏的工作,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我从来没想过,我的人生,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

“可是……我数学太差了。”我有点没底气。

“那就用你的语文优势去弥补。”她说,“你可以试试参加重点大学的自主招生。很多学校的中文系,对有文学特长的学生都有政策倾斜。”

自主招生。

这又是一个我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我……”

“别急着否定自己。”她打断我,“离高考还有一年,一切都来得及。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做一些针对性的辅导。”

我抬起头,看着她。

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是信任,是鼓励,是期待。

那一刻,我心里那颗叫“作家梦”的种子,破土发芽了。

“我愿意。”

我听见自己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的声音说。

从那天起,我的高中生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陈老师成了我的“私人导师”。

她给我列了一个长长的书单,从中国古典文学到西方现代派,包罗万象。

她让我每周写一篇东西给她,题材不限,然后她会逐字逐句地帮我修改。

我们的交流,不再局限于作文本上的批注。

放学后,我经常会留在办公室,和她讨论一本书,一个作家,或者一个写作上的问题。

我们聊莫言的魔幻现实,聊余华的苦难叙事,聊张爱玲的苍凉手势。

我发现,她不仅仅是一个语文老师。

她的阅读量和见识,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她就像一个宝藏,我越是挖掘,越是能发现惊喜。

办公室里不再只有我们两个人。

有时候,别的老师也在。

他们看到我和陈老师热火朝天地讨论文学,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们班的同学也发现了。

“张元,你最近跟陈师太走得很近啊。”胖子一脸八卦。

“我们在讨论学习。”我面不改色。

“学习?骗鬼呢!我看见你们昨天在办公室聊了快一个小时,笑得可开心了。”

我懒得跟他解释。

我和陈老师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师生。

她更像是我的朋友,我的引路人。

她让我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这段时间,我也渐渐了解了她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了她毕业于一所顶尖的师范大学中文系。

我知道了她大学的时候,也曾是文学社的社长,也曾梦想成为一个作家。

我知道了她之所以来我们这个不好不说的重点高中当老师,是因为一些家庭的原因。

有一次,我们聊到契诃夫。

她说:“我最喜欢契诃夫的一点是,他一边当医生,一边写作。他看到了人间的生老病死,所以他的文字里有种悲悯。”

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他的。”

我似乎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无奈和遗憾。

她或许,也曾想过另一种人生吧。

就像我,如果没遇到她,也会走向另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高三的生活是紧张而枯燥的。

堆积如山的试卷,没完没了的考试。

但因为有了文学这个出口,有了陈老师这个引路人,我的高三,过得并不算太痛苦。

我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我的写作能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我开始在一些青年文学杂志上,发表一些豆腐块大小的文章。

虽然稿费只有几十块钱,但那种被认可的感觉,让我欣喜若狂。

第一次拿到稿费,我请胖子吃了顿烧烤。

他一边撸串一边感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小子现在都是靠笔杆子吃饭的人了。”

我把剩下的钱,买了一支很好看的钢笔。

我想送给陈老师。

没有她的鼓励和指导,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把钢笔用一个很漂亮的盒子装起来,准备在她生日那天送给她。

她的生日,是我无意中从办公室的教师档案表上看到的。

生日那天,我抱着那个小盒子,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很久。

我又想起了高二那次送情书的经历了。

同样的紧张,但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那一次是忐忑和惶恐。

这一次,是纯粹的感激和尊敬。

我敲开门。

她正在备课。

“老师,生日快乐。”我把盒子递过去。

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她的生日。

“你……”

“我就是想谢谢你。”我有点语无伦次,“没有你,我……”

她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灿烂,像冰雪初融。

“你这孩子。”

她接过盒子,打开。

看到那支钢笔,她的眼神变得很温柔。

“很漂亮,谢谢你,张元。”

她把钢笔拿出来,在纸上试了试。

“以后,老师就用这支笔,给你改作文了。”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

聊我的未来,聊我的梦想。

她说:“张元,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像我一样。”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落寞。

我心里一动,脱口而出:“老师,你也可以继续写啊。”

她摇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我知道,现实的生活,可能早已磨去了她的棱角和梦想。

那一刻,我心里暗暗发誓。

我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中文系,一定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

我要替她,完成那个未竟的梦想。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我的总分,第一次冲进了年级前五十。

我的语文,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年级第一。

而我的数学,在老袁不抛弃不放弃的拯救下,也终于及格了。

拿到成绩单那天,我冲进办公室,想第一时间告诉陈老师。

办公室里,她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有气势。

陈老师的表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隐忍。

我感觉气氛不对,就没进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他们似乎在争吵,声音不大,但我能听到一些零碎的词。

“……没意义……”

“……为了孩子……”

“……我受够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摔门而出。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走进办公室。

陈老师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她在哭。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

在我心里,她一直是强大、冷静、无所不能的。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师……”我小声地叫她。

她迅速地擦了擦眼泪,转过身来。

眼睛红红的,但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找我有事?”

“我……我模考成绩出来了。”我把成绩单递过去。

她接过去,看了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很好。保持住这个势头,高考没问题了。”

“老师,你……没事吧?”我还是忍不住问。

她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没事。一点家事。”

她不想说,我也不敢多问。

但从那天起,我感觉她变了。

她的话变少了,笑容也变少了。

有时候上课,她会突然走神,看着窗外发呆。

我心里很担心,却又无能为力。

我能做的,只有更努力地学习,用最好的成绩来回报她。

高考如期而至。

进考场前,陈老师站在校门口,给班上每一个同学加油。

轮到我的时候,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张元,别紧张。语文作文,就按我们平时练的来,写你最想写的。”

我点点头。

“老师,你放心。”

语文考试的作文题,是《我的引路人》。

看到这个题目,我笑了。

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我没有丝毫犹豫,提笔就写。

我写了那封错送的情书。

我写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下午。

我写了那个用红笔帮我修改文章的老师。

我写了我们之间那些关于文学的讨论。

我写了她如何将一个迷茫、幼稚的少年,引向一条充满光明的道路。

我写得酣畅淋漓,情真意切。

写到最后,我自己都感动了。

高考结束,估分,填志愿。

我所有的志愿,都只填了一个专业:汉语言文学。

我把最好的那所大学,填在了第一志愿。

那是她曾经的母校。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是漫长而煎熬的。

期间,我给陈老师打过一次电话。

是她接的,但她的声音很疲惫。

我们没说几句就挂了。

我总感觉,她那边出事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第一时间冲到学校。

我想亲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但办公室的老师告诉我,陈老师已经辞职了。

辞职了?

我脑子嗡的一下。

怎么会?

“她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我急切地问。

“上个星期就办好手续了。听说是……离婚了,要离开这个城市,回老家去。”

离婚。

我一下子想起了高考前,在办公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原来,她一直都在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

可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一丝一毫。

她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

我问遍了所有老师,都没有人知道她的新联系方式和地址。

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拿着那张滚烫的录取通知书,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口,心里空落落的。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谢谢”,和一声“再见”。

大学四年,我像疯了一样读书,写作。

我拿遍了学校里所有能拿的文学奖项。

大三那年,我出版了我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

书名叫《引路人》。

扉页上,我只写了一句话:

“献给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位老师。”

书出版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反响。

我用第一笔稿费,回了一趟我的高中。

学校还是老样子,只是香樟树又长高了不少。

我找到了当年的班主任办公室。

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陌生的年轻老师。

物是人非。

我把我的书,送给了学校的图书馆。

离开之前,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棵香樟树下。

我想起了我那篇获奖的小说,《香樟树下的秘密》。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很多人,会把自己的秘密,埋在一棵树下。

但我知道,陈老师,就是我心里,那棵永远的香樟树。

她把我的青春,我的梦想,都妥善地收藏了起来。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选择留在大城市。

我成了一名自由撰稿人,一边旅行,一边写作。

我去了很多地方,写了很多故事。

我渐渐有了一些名气,成了别人口中的“青年作家”。

但我心里,始终有个缺口。

我一直在找她。

我试过各种方法,去她当年任教的学校打听,去她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询问。

但都一无所获。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陈静这个人,是不是只是我青春期的一场幻觉?

直到五年后。

我在南方一个古镇采风。

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小镇,青石板路,小桥流水。

我在一家临河的旧书店里,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

书店很小,老板娘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素雅的棉布裙子,气质很安静。

她正在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讲故事。

那声音,温温柔柔的,很熟悉。

我心里一动,走了过去。

“……小王子对狐狸说,‘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其他成干上万的狐狸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是《小王子》。

也是她曾经推荐我读过的书。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我看着那个女人的侧脸。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只是眼角,多了几丝细细的纹路。

让她看起来,比记忆中更加温柔,也更加从容。

是她。

真的是她。

陈老师。

我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

她讲完故事,小女孩跑开了。

她抬起头,看到了我。

她的目光在我脸上一顿,眼神里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漾开一抹了然的微笑。

还是和当年一样,像冰雪初融。

“张元?”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

我一个快三十岁的大男人,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们在书店的二楼,一个可以看见河景的窗边坐下。

她给我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像我们之间流淌的时光。

我们聊了很多。

我跟她讲我这些年的经历,讲我的大学,我的书,我的旅行。

她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欣慰。

我也知道了她这些年的故事。

她离婚后,带着女儿回到了这个江南小镇,开了这家书店。

日子过得平淡,但很安心。

那个小女孩,就是她的女儿。

“我看了你的书。”她说,“每一本都看了。写得很好。”

“你成了你当年想成为的样子。”

“老师,”我看着她,“你呢?你还写吗?”

她笑了笑,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杂志。

那是一本很小众的纯文学杂志。

她翻到其中一页,指给我看。

那是一篇散文,写的是江南小镇的日常,写书店里的迎来送往,写一个单身母亲和女儿的平淡生活。

文字细腻,情感真挚。

笔名是“陈静”。

“偶尔写写,投着玩。”她云淡风轻地说。

我看着那篇文章,又看看她。

我明白了。

她没有放弃。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继续着她的梦想。

她不再是那个被困在生活牢笼里的“陈老师”。

她成了她自己。

成了那个自由的、从容的、写着自己喜欢文字的陈静。

我们在古镇待了一周。

我每天都去她的书店。

我们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喝茶,聊天,讨论文学。

有时候,我会帮她看店。

她会带着女儿,去河边写生。

阳光洒在她们母女身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临走的前一晚,她请我吃饭。

就在她书店后面的小院里。

她亲手做了几个家常菜。

我们喝了点米酒。

酒意微醺,我们聊起了过去。

聊起了那封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错送的情书。

“说真的,”她笑着看我,“你当时那封信,真的写得挺肉麻的。”

我也笑了。

“老师,说实话,你当时是不是想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是啊。”她坦然承认,“我当时想,这小子,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必须得好好治治他。”

“那你怎么……”

“我把你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说。

“然后,我发现,虽然内容很幼稚,但字里行间,有一种很真诚的东西。一种对美的向往,一种笨拙的表达欲。”

“我忽然觉得,如果我只是粗暴地批评你,扼杀了这一点点火苗,那可能……是一种犯罪。”

“我当老师,不就是为了点燃火种,而不是熄灭它吗?”

她看着我,目光灼灼。

“所以,我临时改了主意。我决定,跟你聊聊文学。”

我端起酒杯。

“老师,我敬你。”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是出了几本书,也不是得了几个奖。”

“而是高二那年,把那封情书,送错了人。”

她也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在江南小镇的夜色里,回荡了很久。

第二天,我离开了小镇。

她和她女儿来送我。

在长途汽车站,她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旧稿子,也没什么用,你拿去,或许对你有启发。”

我接过纸袋,很厚,很沉。

我知道,这是她交付给我的,一个梦想的重量。

车子开动了。

我看着窗外,她抱着女儿,站在原地,冲我挥手。

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我打开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手稿。

字迹娟秀,是她的笔迹。

有散文,有小说,有诗歌。

记录了她从少女时代到为人妻、为人母的种种心路历程。

在手稿的最上面,压着一张照片。

是她大学毕业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她,穿着学士服,站在大学的校门口,笑得意气风发。

和那个我记忆中,冷静、疏离的陈老师,判若两人。

在照片的背后,有一行字。

还是她那熟悉的笔迹。

“张元,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梦想,无论什么时候重新捡起,都为时不晚。”

我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我突然明白。

当年,是她,做了我的引路人。

而现在,或许,不经意间,我也成了她的。

我们互相点亮了对方的人生。

这大概,就是师生之间,最好的模样。

我收好手稿,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我想,我的下一本书,有名字了。

就叫《错送》。

来源:情深雪为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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