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正在给阳台上的那盆君子兰浇水,手机在餐桌上“嗡”地振了一下。
那条消息是周五下午三点半发过来的。
我正在给阳台上的那盆君子兰浇水,手机在餐桌上“嗡”地振了一下。
是公司法务老刘。
“林总,按陈总的要求,您名下15%的股权变更协议已经走完流程了。接收方是苏晴女士。”
一句话,十四个字,外加一个句号。
我捏着水壶,手悬在半空,水流歪歪扭扭地洒在了米白色的地砖上。
君子兰的叶子肥厚油亮,是我养了五年的心头好。
陈屿也曾是。
我们结婚十年,从一无所有到创立“屿森科技”,公司名取自我们俩的名字。
屿,是陈屿的屿。
森,是我林蔓的林,拆成了两个木。
他说,我是他的森林,他是停靠的岛屿。
我信了十年。
三年前,我们的儿子小舟上了小学,他劝我回归家庭,说公司有他,家里有我,我们分工合作,所向披靡。
他说,老婆,你永远是屿森最大的功臣和老板娘,那15%的股份,是你应得的,也是我们家的定海神针。
现在,这根针,被他亲手拔起,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苏晴。
我知道她。
新来的总裁助理,二十四岁,名校毕业,年轻,漂亮,眼睛里带着一股子不加掩饰的野心。
我见过她一次,在公司的年会上。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吊带裙,恰到好处地站在陈屿身边,笑得明艳动人。
当时我的闺蜜赵娜碰了碰我的胳尬膊,压低声音说:“蔓蔓,这小妖精看你老公的眼神,像狼见了肉。”
我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我对陈屿有信心,或者说,我对我们十年同舟共济的感情有信心。
现在看来,我的信心,一文不值。
我慢慢放下水壶,走到餐桌前,拿起手机,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分钟。
没有愤怒到发抖,没有心痛到窒息。
很奇怪,我的第一感觉,是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冰碴的冷。
我回了老刘一个字。
“好。”
然后,我删掉了和他的聊天记录。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擦干地上的水渍,继续给剩下的几盆花浇水,修剪枯黄的叶子。
五点半,我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都是陈屿和小舟爱吃的。
六点,门锁“咔哒”一声。
陈屿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意气风发。
“老婆,我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把公文包递给我,然后在玄关换鞋。
我接过包,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不是我用的那款“无人区玫瑰”,是一种更甜腻,更年轻的味道。
是香奈儿的“邂逅”。
苏晴朋友圈的背景图,就是一瓶粉色的“邂逅”香水。
我心里那片结了冰的湖,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
“今天这么早?”我语气平静地问。
“嗯,手头的事忙完了,就早点回来陪你和儿子。”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抱我一下。
我侧身躲开了。
“一身汗味,我去做饭了。”
他的手臂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ato察的尴尬。
“好,辛苦了老婆。”
小舟从房间里冲出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扎进陈屿怀里。
“爸爸!”
“哎,我的乖儿子!”
陈屿把小舟高高举起,父子俩的笑声充满了整个客厅。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觉得无比讽刺。
他大概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大概还在盘算着,该用怎样一种方式,或温和,或愧疚,来跟我摊牌。
他甚至可能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关于爱情的消逝,关于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关于他会如何补偿我。
男人在出轨时,总觉得自己是情圣,是身不由己的贾宝玉。
吃饭的时候,陈屿不停地给我夹菜。
“老婆,尝尝这个鱼,今天蒸得火候正好。”
“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
他的殷勤让我反胃。
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饭,就说吃饱了。
“蔓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关切地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算计和试探。
“没有,可能有点累。”我淡淡地说。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太过明显。
“那你早点休息,碗我来洗。”
他开始在厨房里忙碌,水声哗哗作响。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男人,我爱了十年。
我陪他吃过六块钱一份的盒饭,住过十几平米没有窗户的出租屋,为了给他凑创业启动资金,我卖掉了我妈留给我唯一的首饰。
公司刚起步时,我一个人当五个人用。
跑业务,谈客户,做财务,盯产品。
来大姨妈疼得直不起腰,用热水袋捂着肚子,继续对着电脑改方案。
怀孕八个月,还在跟客户喝酒。
我以为我们是战友,是命运共同体。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可以随时替换掉的合伙人。
不,连合伙人都算不上。
我只是个给他生了儿子,照顾好后方,就可以被一脚踢开的保姆。
那15%的股份,不是他对我功劳的肯定。
而是拴住我的锁链。
现在,他觉得我碍事了,就把锁链解开,套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脖子上。
他还想让我感恩戴德,和平分手,别影响他上市公司的体面形象。
做梦。
陈屿,你太小看我林蔓了。
我没哭,也没闹。
闹有什么用?
一哭二闹三上吊,只会让他更看不起我,更觉得离开我是正确的选择。
还会让我辛苦建立的“贤妻良母”形象,在一众亲朋好友面前,瞬间崩塌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泼妇。
最重要的是,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的,不是他的愧疚,不是旁人的同情。
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不,我要拿回比那15%更多的东西。
我要让他为他的背叛和愚蠢,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夜里,陈屿从背后抱住我。
他的手带着试探的温度,在我身上游走。
我浑身僵硬,像一块石头。
“老婆……”他低声唤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带着一丝酒气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推开他,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一阵阵往上涌。
他跟了进来,担忧地拍着我的背。
“蔓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
我漱了口,用冷水拍了拍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
镜子里,也映出了他那张写满“关切”的脸。
虚伪。
“我没事。”我推开他,“可能吃坏东西了,你先睡吧,我今天睡客房。”
我不想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
我嫌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妻子。
按时起床做早餐,送儿子上学,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陈屿似乎也放下了心。
他大概觉得,我只是闹点小情绪,或者工作太累,根本没往深处想。
他的破绽,也越来越多。
他开始频繁地加班,有时候干脆夜不归宿,只发条消息说“公司有急事”。
他手机换了密码,洗澡的时候也要带进浴室。
苏晴的朋友圈,也开始“不经意”地晒出一些东西。
一张方向盘的照片,配文“晚风与你”。那是我送给陈屿的生日礼物,保时捷帕拉梅拉。
一张高级日料的图片,角落里露出的一截男士袖口,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全球限量,我托了多少关系才买到。
甚至,还有一张她躺在浴缸里的自拍,背景里的浴室装修风格,和我家主卧的卫生间一模一样。
她在向我示威。
像一只占山为王的野兽,用气味标记自己的领地。
幼稚,又恶毒。
我把这些截图,一张一张,分门别类地保存好。
闺蜜赵娜快气炸了。
“林蔓你是不是傻了?他都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还在这儿装忍者神龟?冲到公司去,撕烂那对狗男女的脸!”
“撕烂了又如何?”我平静地反问她,“除了让我自己变成一个笑话,能改变什么?”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你那15%的股份,现在市值多少钱?两个亿!你就这么白白送给那个小三了?”赵娜恨铁不成钢。
“谁说我算了?”我呷了一口咖啡,看着窗外,“娜娜,打蛇要打七寸。直接的冲突,是最低级的手段。我要的,是釜底抽薪。”
赵娜愣住了:“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开股东大会。”
我约了公司的元老,CTO老徐,在一家茶馆见面。
老徐是我和陈屿创业初期的第一个技术合伙人,为人耿直,技术过硬,在公司德高望重。
屿森科技能有今天,他的功劳至少占三成。
我开门见山。
“徐哥,陈屿把我的股份,转给了他的情人,苏晴。”
老徐正在泡茶的手一顿,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他却恍若未觉。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蔓蔓,你……你说的是真的?”
“股权变更的通知,法务上周就发给我了。”
老徐重重地把茶壶墩在桌上,气得脸色涨红:“混账!他陈屿昏了头了!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屿森是我们大家一起拼出来的,你为了这个家,为了公司,付出了多少,我们这些老家伙都看在眼里!他……他简直是忘恩负义!”
我给他的茶杯续上水,示意他冷静。
“徐哥,我今天找你,不是来诉苦的。”
“那你是?”
“我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重组董事会。”我一字一句地说。
老徐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从震惊,慢慢变成了审视和敬佩。
“蔓延,你想好了?”
“想好了。”
“陈屿现在是公司第一大股东,加上苏晴那个女人的,他们手里的股份超过40%。我们……斗不过他。”老徐的语气沉了下来。
“我知道。”我点点头,“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这一个星期整理出来的东西。”
老徐疑惑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屿森科技最近半年的几个重大决策失误的详细报告。
包括斥巨资收购一家毫无前景的游戏公司,导致财报巨亏。
为了给苏晴的“关系户”项目让路,砍掉了公司最有潜力的AI研发部门。
还有几笔数额巨大,去向不明的“市场推广费用”。
每一笔,都和苏晴有关。
每一笔,都足以证明陈屿在利用职权,为情人输送利益,严重损害了公司和其他股东的利益。
老徐看得手都在抖。
“这些……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拿出了另一份录音笔,“这是上周,被他逼走的AI部门负责人李工的谈话录音。里面有更详细的内幕。”
老徐沉默了。
茶室里只剩下袅袅的茶香和窗外的蝉鸣。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蔓蔓,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联络其他的创始股东和持股高管。把这些东西给他们看。我要让他们知道,陈屿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带领屿森走向辉煌的领导者了。他的私心和愚蠢,正在把我们所有人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推向深渊。”
“然后呢?”
“然后,在股东大会上,提议罢免他的董事长兼CEO职务。”
老徐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能行吗?就算我们所有人都同意,股份加起来也不够啊。”
“够不够,开会那天就知道了。”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深意。
除了老徐,我还见了另一个人。
张律师,业内最顶尖的商业纠纷律师。
一个四十多岁,剪着利落短发,眼神像鹰一样锐利的女人。
我把我的情况和盘托出,包括我和陈屿的婚史,创业史,以及那份被转走的股权。
她听完,没有丝毫同情或者惊讶的表情,只是冷静地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林女士,你和陈先生有签过婚内财产协议吗?”
“没有。”
“那份15%的股份,是在婚前还是婚后获得的?”
“婚后。公司成立在我们结婚之后。”
“股权转让协议,你签字了吗?”
“没有。是陈屿代签的。公司章程里有一条,董事长有权处理占股不超过20%的股东的股权变更,只需要事后通知。”
这是当年为了方便管理,我们一起定下的规矩。
没想到,成了他捅向我后心的刀。
张律师点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林女士,从法律上讲,这15%的股份属于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他未经你的同意,擅自赠予第三方,这个行为是无效的。你可以起诉,要求追回。”
“我知道。”我摇摇头,“但我不打算这么做。”
张律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为什么?这是你最直接,也最有效的维权方式。”
“因为太慢了。”我说,“一场官司打下来,一年半载都未必有结果。等到结果出来,公司可能已经被他们蛀空了。而且,我不想把家丑闹得人尽皆知。”
“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仅要拿回我的东西,我还要让他,和那个女人,从屿森科技,彻底出局。”
张律师看着我,第一次露出了欣赏的笑容。
“有意思。说说你的计划。”
我把我的全盘计划告诉了她。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林女士,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代理律师。这场仗,会非常漂亮。”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和老徐他们秘密联络各个小股东,摆事实,讲道理,分析利弊。
一边和张律师的团队一起,搜集更多陈屿渎职的证据,做好一切法律上的准备。
陈屿对我愈发冷淡和不耐烦。
他大概觉得,我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在一个“怨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不回。
有一次,我给他打电话,接的是苏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挑衅。
“喂?找陈总吗?他在洗澡呢。”
我一句话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陈屿很快回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蔓蔓,你有什么事吗?我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
“没什么,就是问你晚上回不回家吃饭。”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不回了,公司有应酬。”
“好。”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熄灭了。
陈屿,这是你逼我的。
股东大会定在七月十五号。
黄历上说,宜开市,交易,纳财。
真是个好日子。
会议定在上午十点。
我九点半就到了。
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化了淡妆,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大概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全副武装”的林蔓了。
自从我回归家庭,我出现在公司,永远是温柔的,居家的,带着“陈总太太”这个标签。
今天,我是林蔓,屿森科技的创始人之一,一个不容忽视的股东。
老徐和其他几个元老朝我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支持和鼓励。
陈屿坐在主位上,看到我,眉头不易察ato察地皱了一下。
他的身边,坐着苏晴。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长发披肩,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
她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和炫耀,然后朝我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仿佛在说,看,我才是最后的女主人。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我的位置上坐下。
我的位置,在陈屿的斜对面。
一个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所有表情,又不会被他轻易察-察觉我情绪的角度。
十点整,会议开始。
陈屿清了清嗓子,意气风发地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各位股东,各位同事,很高兴今天能和大家齐聚一堂。上半年,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公司的业绩稳中有升……”
他讲着那些粉饰太平的PPT,描绘着一幅宏伟的蓝图。
我静静地听着,像在看一场蹩脚的独角戏。
苏晴坐在他身边,时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时而低头做着笔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贤内助”。
他们大概以为,今天只是一场普通的例会。
陈屿讲了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了。
“……下面,欢迎我们公司的新股东,苏晴女士,讲几句。”
他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稀稀拉拉。
老徐他们几个,脸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苏晴站起身,先是羞涩地笑了笑,然后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说:
“大家好,我是苏晴。很荣幸能加入屿森这个大家庭。我虽然年轻,经验不足,但我一定会努力学习,希望能和陈总一起,和大家一起,把屿森带向更辉煌的未来。”
她说完,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
我终于有了动作。
我抬起手,按下了桌上的话筒按钮。
“我反对。”
三个字,清晰,有力。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陈屿的脸色瞬间变了。
“林蔓,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苏晴也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我没有看他,而是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股东。
“我的意思是,我反对苏晴女士成为屿森科技的股东,更反对她进入董事会。”
“你凭什么反对?”陈屿猛地站了起来,“股权转让是合法的,手续是齐全的!你已经不是公司的股东了,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我没有资格?”我笑了。
我从身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了我的身份证,和一份文件。
“我是林蔓,屿森科技的创始人之一。虽然我名下15%的股份被陈总‘赠予’了苏晴女士,但我个人,还持有公司0.1%的创始股。按照公司章程,只要持有公司股份,哪怕只有0.1%,我就是公司的股东,就有权在股东大会上发言。”
这0.1%的股份,是当年为了纪念创业,特意保留的,没有任何分红权,只有象征意义。
陈屿大概早就忘了它的存在。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就算你有资格发言又怎么样?你反对无效!”
“是吗?”我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站起身,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位股东。
“各位股东,我是林蔓女士的代理律师,张静。”
“根据我国《婚姻法》规定,陈屿先生和林蔓女士婚姻存续期间获得的公司股权,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陈屿先生在未征得林蔓女士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将价值约两亿元人民币的股权无偿赠予苏晴女士,该赠予行为,严重侵犯了林蔓女士的合法财产权益,属于无效行为。”
“我们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判定该股权转让无效,并追回相关股权。”
张律师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开。
陈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竟然告我?”
苏晴更是花容失色,她抓着陈屿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陈总,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
陈屿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我看着他们狗咬狗的丑态,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陈屿,这只是开胃菜。”
我按下了话筒,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今天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的真正目的,是提议——罢免陈屿先生屿森科技董事长兼CEO的职务。”
如果说刚才只是炸弹,现在,就是原子弹。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陈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罢免我?林蔓,你疯了吧?你凭什么罢免我?我是公司的创始人和第一大股东!”
“就凭你,”我站起身,目光如刀,直视着他,“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严重损害公司及全体股东的利益!”
我看向老徐。
老徐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我附议林蔓女士的提议。并且,我代表技术部全体员工,对陈屿董事长的多项决策,提出严重质疑。”
他将我给他的那份报告,投影到了大屏幕上。
“第一,关于收购‘星辉游戏’的决策。该公司负债累累,毫无核心技术,收购前,我们技术部和市场部都出具了明确的反对报告。但陈总一意孤行,斥资三亿完成收购。结果,半年时间,该公司为我们带来了高达八千万的亏损。”
“巧合的是,‘星辉游戏’的创始人,是苏晴女士的表哥。”
屏幕上,出现了苏晴和她表哥的合影。
苏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老徐继续说:“第二,关于裁撤AI研发部门。该部门是我们公司未来最重要的技术储备,多个项目已经进入关键阶段。但陈总为了给一个所谓的‘新媒体美妆孵化’项目让路,强行裁撤了整个部门。导致我们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核心技术人员大量流失。”
“而这个‘美妆孵化’项目的负责人,就是苏晴女士。该项目启动资金五千万,至今,没有任何产出。”
“第三,关于多笔去向不明的‘市场推广费’。经过我们财务部门的核查,这些费用,最终都流入了几个私人账户。其中一个账户的持有人,是苏晴女士的母亲。”
屏幕上,清晰地展示着银行流水和账户信息。
铁证如山。
每多一条证据,陈屿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汗如雨下。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陌生。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在他眼里温顺隐忍的妻子,会布下这样一个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各位股东,”我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一个为了情人,不惜掏空公司,损害我们所有人利益的董事长,你们还敢把屿森的未来,交到他手上吗?”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公司的另一位创始股东,主管市场的王总,站了起来。
“我同意罢免陈屿的职务。”
“我也同意。”
“同意。”
一个又一个股东站了起来。
他们都是公司的元老,是看着屿森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人。
他们可以容忍陈屿的私生活混乱,但他们绝不能容忍,有人把公司的利益当成儿戏。
陈屿的眼神,从震惊,到愤怒,再到绝望。
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猛地看向苏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投票!现在就投票!我手里有28%的股份,苏晴手里有15%,我们加起来有43%!你们的票数加起来,也超不过我!”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以为,他还能靠着股权优势,负隅顽抗。
天真。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容。
“陈屿,你是不是忘了,公司章程里还有一条。”
我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会意,朗声说道:“根据屿森科技公司章程第78条第三款:当董事长出现严重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经持有公司10%以上股份的股东联合提议,并经出席股东大会的股东(不包括被提议罢免的当事人及其关联方)所持表决权的三分之二以上通过,即可罢免其职务。”
“也就是说,”张律师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布,“在关于罢免陈屿先生职务的投票中,陈屿先生本人,及其关联方苏晴女士所持有的股份,将不计入总票数和有效票数。”
这条款,还是当年我为了防止权力过度集中,力排众议加进去的。
当时陈屿还笑我,说我想太多,我们是夫妻,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一语成谶。
陈屿彻底傻了。
他像一尊雕塑一样,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苏晴也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投票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除我之外,所有在场的股东,全票通过了罢免陈屿董事长兼CEO职务的议案。
会议室里,响起了久违的,热烈的掌声。
那是对我的支持,也是对公司重获新生的庆贺。
但,事情还没完。
我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还有最后一项议案。”
我把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失魂落魄的女人。
“我提议,由公司出资,以市场公允价,强制回购苏晴女士名下,由陈屿先生非法赠予的15%股权。”
“根据公司章程,对于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公司股份,并对公司声誉及利益造成严重损害的股东,董事会有权启动强制回购程序。”
我看着苏晴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晴女士,你,被踢出局了。”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然后,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屿。
但陈屿,已经自身难保。
他颓然地坐在那里,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狗。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和哀求。
“蔓蔓……我们是夫妻……你不能这么对我……”
夫妻?
在他把我的股份转给那个女人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夫妻?
在他和那个女人在我家的浴缸里翻云覆雨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我们是夫妻?
“陈屿,”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利益了。”
“至于你,”我转向苏晴,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你以为你得到的是爱情和未来?不,你得到的,只是一个男人用偷来的赃物,对你的施舍。”
“你费尽心机,想当屿森的老板娘。现在,我告诉你,屿森科技,不欢迎你这样的老板娘。”
“你们两个,一起,滚出我的世界。”
股东大会结束后,我没有立刻离开。
老徐被推举为新的代理董事长。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将启动法律程序,追究陈屿在任期间,给公司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
这意味着,陈屿不仅失去了权力,还将面临巨额的赔偿,甚至牢狱之灾。
他持有的那28%的股份,也将被用来抵债。
他,净身出户。
我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外面阳光正好。
我看到陈屿和苏晴站在走廊的尽头。
苏晴在哭,在质问,在歇斯底里。
“陈屿!你不是说爱我吗?你不是说会给我一切吗?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骗子!”
陈屿一脸麻木和烦躁,一把推开她。
“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要不是你这个蠢货,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们互相指责,咒骂,像两条疯狗。
曾经的“真爱”,在利益崩塌的瞬间,露出了最丑陋的,最真实的面目。
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电梯。
身后,传来了陈屿的喊声。
“林蔓!”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蔓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重新开始?
我笑了。
镜子碎了,可以粘起来,但裂痕永远都在。
我的心,被他亲手摔碎了,还想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回答他,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张悔恨交加的脸。
回到家,小舟还没放学。
空荡荡的房子里,异常安静。
我脱掉高跟鞋,换上舒服的家居服,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我走到阳台,看着那盆君子兰。
它依旧油绿,挺拔。
这十年的婚姻,就像一场漫长的投资。
我投入了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所有。
最后,血本无归。
不,也不是血本无归。
我赢回了我的尊严,我的事业,我的未来。
我还拥有我最宝贵的财富——我的儿子。
手机响了,是赵娜。
她的声音比我还激动。
“蔓蔓!我看到公司发的公告了!你成功了!你简直是我的神!太牛逼了!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想冲到你面前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听着她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今天,我发自内心的第一个笑容。
“晚上有空吗?出来喝酒,我请客。”我说。
“有空有空!必须有空!不醉不归!”
挂了电话,我看到张律师发来的消息。
“林女士,恭喜。另外,关于您和陈先生的离婚诉讼,以及小舟的抚养权问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全部材料,随时可以提交。”
我回复她:“提交吧。”
我没什么可犹豫的。
小舟的抚养权,我志在必得。
陈屿如今声名狼藉,官司缠身,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至于财产分割,他名下的财产,基本都要用来赔偿公司。
而我,除了屿森科技即将回归我名下的股份,我还有我父母留给我的一套老房子,和我自己这些年的一些积蓄。
我足够给我和儿子一个优渥的未来。
傍晚,我去学校接小舟。
他看到我,像往常一样飞奔过来,扑进我怀里。
“妈妈!你今天去哪里了?有没有想我?”
“想了,妈妈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妈妈,爸爸今天会回来吃饭吗?”他仰着小脸问我。
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小舟,从今天开始,爸爸可能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
“为什么呀?”
“因为爸爸和妈妈的一些想法不一样了。但是,小舟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爱你。只是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他现在能懂多少。
但我必须告诉他真相。
用一种他能接受的方式。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妈妈,那你以后会很辛苦吗?”
我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摸着他的头,笑着说:“不会。因为妈妈有小舟啊。小舟是妈妈的铠甲。”
他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我会保护妈妈的!”
那一刻,我觉得我拥有了全世界。
晚上,我和赵娜在一家清吧喝酒。
我们聊了很多,从大学时的青葱岁月,到创业时的艰辛,再到这十年的婚姻。
我说了很多,也哭了很多。
那些被我强行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不甘,痛苦,在酒精和挚友的面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赵娜抱着我,不停地拍着我的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蔓蔓,都过去了。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是啊,都过去了。
那个叫陈屿的男人,连同我那段愚蠢的十年,都成了过去式。
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几天后,我在一家咖啡馆,签下了离婚协议。
陈屿坐在我对面,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十岁。
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净身出户,放弃了小舟的抚ah抚养权,只保留了探视权。
他没有再求我,只是在签完字后,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蔓蔓,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一句对不起,换不回我被践踏的十年。
我收好我的那份协议,站起身,转身离开。
没有丝毫留恋。
后来,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事。
苏晴拿到了公司回购股份的钱,大概有两千多万。
她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听说去国外留学了。
她和陈屿的“爱情”,终究敌不过现实。
陈屿因为职务侵占和商业挪用,被判了八年。
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法院强制执行,用来赔偿公司的损失。
屿森科技,在他离开后,在老徐的带领下,很快走上了正轨。
被砍掉的AI部门被重新组建,流失的技术人才也陆续被请了回来。
公司的股价,不降反升。
我没有再回公司任职。
我把我的投票权,全权委托给了老徐。
我选择了一种更自由的生活方式。
我用我自己的积蓄,成立了一个小小的投资工作室,专门扶持那些有梦想,有技术的女性创业者。
我送小舟去学了他喜欢的击剑和编程。
我给自己报了瑜伽班和油画班。
我开始旅行,去了很多以前想去但没时间去的地方。
我在西藏的纳木错,看到了最纯净的星空。
我在土耳其的卡帕多奇亚,坐上了彩色的热气球。
我在佛罗伦萨的街头,看帅气的男人弹着吉他。
我的生活,变得前所未有的开阔和精彩。
一年后,我在一个创业者酒会上,遇到了一个男人。
他是一家科技初创公司的创始人,比我小三岁,干净,儒雅,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
我们聊得很投机,从人工智能聊到宇宙哲学。
他约我吃饭,看电影,带我去他常去的live house听摇滚。
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给我剥虾,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护住我。
我以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但在他面前,它又开始不争气地,慢慢地,重新跳动起来。
赵娜说:“蔓蔓,去爱吧。你值得被爱。”
我没有立刻答应他。
我需要时间,来确认这到底是一时的新鲜感,还是可以长久走下去的感情。
但我知道,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岛屿才能生存的森林。
我自己,就是一片广袤的,生机勃勃的森林。
可以抵御风雨,也可以,拥抱阳光。
那天,他送我回家。
在楼下,他从后备箱里,搬出一盆巨大的琴叶榕。
“送给你的。”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家阳台挺大的,放一盆这个,应该很好看。”
我看着他,看着那盆在夜色中依旧绿意盎然的琴叶榕。
我突然就笑了。
“上来喝杯茶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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