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痴呆父亲接回家,妻子百般嫌弃,父亲去世后留下一千万遗产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1-14 00:51 1

摘要:护工的声音很疲惫,隔着听筒都能闻到一股消毒水和无奈混合的味道。

电话是养老院打来的。

护工的声音很疲惫,隔着听筒都能闻到一股消毒水和无奈混合的味道。

“李先生,您父亲又跑出去了。”

我捏了捏眉心,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次跑哪儿去了?”

“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跟一只流浪猫说话,说要带它回家。我们三个人才把他劝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还好吧?”

“人没事,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家’。李先生,我们这边也是尽力了,但您父亲这个情况,我们真的有点看不住。您看……”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我懂。

这是劝退。

我挂了电话,在办公室的窗边站了很久。

楼下车水马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像一个个被上了发条的零件。我也是其中之一。

父亲得了阿尔茨海默病,三年了。

一开始只是忘事,忘了关火,忘了回家的路。后来,他开始忘了我,忘了自己是谁。

他成了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我把他送进养老院,每个月七千块,几乎是我工资的一半。我以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我给了他专业的照顾,也给了我和我的小家一个喘息的空间。

可现在,这个空间要被收回了。

“回家。”

父亲的呢喃,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那个家,是我结婚时他掏空所有积蓄给我买的。他只住过半年,我妈去世后,他就主动搬回了老房子,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现在,他想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妻子晓琳的电话。

“喂,什么事?我正开会呢。”晓琳的声音永远那么干练,带着一丝不耐烦。

“爸……我想把爸接回来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李劲,你疯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根绷紧的弦。

“养老院那边说,他情况不太好,他们看不住了。”

“看不住是他们的问题!一个月七千块是白给的吗?你找他们领导啊!告他们啊!”

“晓琳,这不是告不告的问题。爸现在……他想回家。”

“家?哪个家?这个家吗?”晓琳冷笑一声,“李劲,你搞搞清楚,这是咱们的家!不是收容所!彤彤马上要小升初了,你把一个随时会大小便失禁、半夜会乱吼乱叫的老人接回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会照顾好他的,尽量不影响你们。”我的声音很低,近乎哀求。

“你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白天不上班了?还是你晚上不睡觉了?你别忘了,你下个月的房贷还没着落呢!”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插在我最软弱的地方。

我无力反驳。

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就这么定了,我去接他。”我掐断了电话,不想再听下去。

我知道,一场家庭战争,即将来临。

但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让我爸,连一个家都没有。

我去养老院接父亲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军绿色挎包,那是他当兵时用的。

他看到我,眼神浑浊,没有任何波澜。

“爸,我来接你回家。”

他没反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那个包。

护工帮我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个搪瓷缸子。

“李先生,这个包,他谁都不让碰,睡觉都抱着。”护工小声说。

我点点头,心里泛酸。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说:“爸,咱们回家。家里有白菜猪肉馅的饺子。”

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

“饺子……”他喃喃自语。

我妈在世时,最爱包这个馅的饺子。

我把他扶起来,他的身体很轻,像一截枯木。曾经那个能把我举过头顶的男人,现在需要我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抱着那个包,警惕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像一个被拐卖的孩子。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晓琳的脸就拉了下来。

她站在玄关,穿着一次性鞋套,手里拿着一瓶消毒喷雾,像个准备迎接生化武器的防疫人员。

“回来了?”她语气冰冷,眼神在我爸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审视和嫌弃。

我爸似乎被她的气场吓到了,往我身后缩了缩。

“晓琳,这是咱爸。”我提醒她。

“我知道。”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着我爸脚下和我们走过的路径,开始疯狂地喷洒消毒液。

刺鼻的酒精味弥漫在空气里。

“你干什么!”我火了。

“消毒啊!你没闻到味儿吗?”她皱着眉,好像闻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只有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暮气。那是我父亲的味道。

“没味儿!”

“你鼻子坏了!赶紧的,带他去洗澡,从里到外都换掉!这些衣服,直接扔了,别拿进屋里!”晓琳指着我爸身上那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像在指挥处理一堆垃圾。

我爸茫然地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但我忍住了。

我不能在第一天,就让这个家爆炸。

我把他带进浴室,给他脱衣服。他的身体干瘦,皮肤松弛,布满了褐色的老年斑。

我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到他身上,他瑟缩了一下,像个受惊的孩子。

“爸,别怕,洗个澡,舒舒服服的。”

我给他搓背,搓下来的,是皮肤的角质,也是岁月的尘埃。

我记得小时候,夏天院子里,父亲也是这样给我搓背。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带着肥皂的清香,搓得我咯咯直笑。

现在,这双手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连毛巾都快抓不稳了。

浴室的镜子里,映出我们父子俩的影子。一个高大,一个佝偻。一个正当中年,一个垂垂老矣。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给他换上我新买的纯棉睡衣,把他扶到次卧。这是彤彤以前的房间,我们刚给她换了个大点的房间。

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被套。

他一沾床,就迅速缩到了角落里,怀里依然紧紧抱着那个军绿色的挎包。

我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

“爸,你先睡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他没理我。

我关上门,客厅里,晓琳正拿着一块抹布,用力擦拭着沙发、茶几,每一个我爸可能碰过的地方。

“至于吗?”我没好气地说。

“怎么不至于?李劲,我告诉你,我有洁癖,你是知道的。家里不能有异味,不能脏乱差,这是我的底线。”

“那是我爸,不是病毒!”

“在我看来,跟他身上携带的细菌病毒也差不多了!”她把抹布狠狠摔进水桶里,“从今天起,他的碗筷必须分开,单独消毒!他的衣服必须手洗,不准放进洗衣机!还有,上厕所必须有人看着,不然弄到马桶外面,我看你怎么办!”

她像个指挥官,一条条地颁布着冰冷的命令。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女人,是我爱了十年,一起还房贷,一起养育女儿的妻子吗?

为什么她的心,可以这么硬?

“晓琳,你能不能……对他稍微尊重一点?”

“尊重?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需要什么尊重?李劲,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他住进来可以,但必须遵守我的规矩。如果影响到我跟彤彤的生活质量,我随时会把他再送走,你拦不住我。”

她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我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战争,还在后面。

彤彤放学回来了。

她看到次卧里多了个陌生人,好奇地趴在门缝里看。

“爸爸,这个爷爷是谁呀?”

“是爷爷,是爸爸的爸爸。”我摸了摸她的头。

“他为什么睡在我的旧房间里?”

“因为爷爷生病了,需要爸爸妈妈照顾。”

晓琳从厨房里出来,一把将彤彤拉开。

“离远点!不许进去!以后那个房间不许进了,知道吗?”她的语气严厉得像在训斥一个犯人。

彤彤被吓得一愣,眼圈都红了。

“妈妈,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妈妈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彤tóng委屈地看了我一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看着晓琳,压着火说:“你对孩子吼什么?”

“我这是保护她!你知不知道老年人身上有多少病菌?彤彤抵抗力弱,传染了怎么办?”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李劲,等你女儿生病了,我看你还说不说我不可理喻!”

晚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把父亲扶到餐桌旁,给他盛了一碗饭,夹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他拿起筷子,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送,只是在碗里胡乱地扒拉着,米饭撒了一桌子。

晓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她“啪”地一下放下筷子。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我没理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菜,递到父亲嘴边。

“爸,张嘴。”

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张开了嘴。

我一口一口地喂他,就像小时候他喂我一样。

晓琳和彤彤默默地吃着饭,谁也不说话。整个餐厅里,只有勺子碰到碗的清脆声响,和父亲模糊不清的咀嚼声。

一顿饭,吃得比上坟还沉重。

饭后,晓琳立刻把父亲用过的碗筷单独拿出来,用开水烫了三遍,然后放进了消毒柜的最底层。

仿佛那是什么剧毒的物品。

晚上,我准备睡沙发。

次卧的床太小,我怕父亲半夜有什么事,我不在身边。

晓琳洗完澡出来,看到我铺沙发,冷冷地说:“你什么意思?跟我分居?”

“我得看着爸。”

“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李劲,你别太过分了,别因为他,把我们这个家给搅散了!”

“我只是想尽一份做儿子的责任,这也有错吗?”

“责任?你的责任就是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吗?你闻闻这屋里的味儿,我今天喷了半瓶空气清新剂都没用!我一想到他睡在隔壁,我就浑身不舒服!”

她的声音尖利,充满了刻薄。

我不想跟她吵。

我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黑暗中,我能听到次卧里传来父亲轻微的鼾声,也能听到主卧里晓琳辗转反侧的动静。

这个一百平米的房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我感到窒息。

半夜,我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是次卧传来的。

我赶紧跑过去,推开门。

父亲正站在窗边,用力地拉着窗户,嘴里念念有词。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窗户被我提前锁死了,他拉不开,急得满头大汗。

“爸,这儿就是家啊。你的床在这儿,快去睡觉。”我走过去,想把他拉回来。

他猛地一甩手,力气大得惊人。

“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在等我!我要回家给他做饭!”他冲我吼道,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忘了我。

他彻底忘了我。

他活在一个错乱的时空里,那里有他的儿子,有他需要守护的家。而我,只是一个阻止他回家的陌生人。

“爸,我就是李劲啊……”我的声音哽咽了。

“你不是!你走开!”

他开始在房间里乱转,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他把彤彤以前的玩具、书本,扔了一地。

“我的东西呢?我的包呢?”他焦急地大喊。

我看到那个军绿色的挎包好好地放在床头。

“爸,包在这儿。”

他一把抢过去,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继续翻找。

“不对,还有……还有个本子……红皮的……”

红皮的本子?

我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红皮的本子。

主卧的门开了,晓琳一脸怒气地冲了出来。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李劲,你管不管了!”

她看到一地狼藉,更是火冒三丈。

“我的天!这都成什么样了!这些可都是彤彤的宝贝!你看看你爸干的好事!”

她冲过去,想把我爸推开。

“别碰我女儿的东西!”

父亲被她一推,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突然举起手,朝晓琳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晓琳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然后看着我。

“他打我……李劲,你爸他打我!”

她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混杂着愤怒、委屈和羞辱。

我也懵了。

我从来没想过,一向温和懦弱的父亲,会动手打人。

“你这个的!”晓琳疯了一样,冲上去就要还手。

我赶紧死死抱住她。

“晓琳!你冷静点!他不是故意的!他生病了!”

“生病了?生病了就可以随便打人吗?我受够了!我一天都受不了了!”她在我怀里挣扎着,哭喊着。

父亲打完人,也愣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我们,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他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缩在墙角,抱着头,瑟瑟发抖。

彤彤也被吵醒了,站在门口,吓得哇哇大哭。

这个夜晚,兵荒马乱。

我好不容易才把晓琳安抚下来,她哭着回了主卧,“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我看着缩在墙角的父亲,和满地的狼藉,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爸,没事了。”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竟然也噙着泪水。

“我……我打人了……”他断断续续地说。

我心里一惊。

他竟然……有片刻的清醒。

“没事,爸,她不怪你。”我撒了个谎。

他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妈……她让我……好好照顾你们……”

他说完这句话,又陷入了混沌,眼神再次变得空洞。

我把他扶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很快就睡着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苍老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晚上之后,晓琳跟我开始了冷战。

她不再跟我说话,吃饭的时候把碗筷敲得震天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仇人。

她把家里所有的贵重物品,她的化妆品、包包、首饰,全都锁进了主卧。

仿佛这个家,除了她和彤彤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成了危险的战区。

父亲的状态,时好时坏。

清醒的时候,他会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发呆。

糊涂的时候,他会把遥控器当成电话,对着它喊我妈的名字。

他会把冰箱里的菜全都拿出来,在厨房里摆成奇怪的阵型。

他会在半夜突然打开音响,播放他那个年代的革命歌曲,声音大到整栋楼都能听见。

每一次,都会引来晓琳的一场歇斯底里的爆发。

“李劲!你看看你爸又干了什么!我的SK-II神仙水!他当成爽肤水拍脸上了!你知道这一瓶多少钱吗?”

“我的天!他把我的真丝睡衣剪了!说是要给我妈做鞋垫!”

“你能不能把他关在房间里!求你了!我快被他逼疯了!”

我只能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地道歉,不停地收拾残局。

我给次卧的门上了锁,只有我在家的时候才打开。

这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照顾父亲,而是在监禁一个犯人。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气氛异常的安静。

晓琳和彤彤都不在。

次卧的门锁着。

我打开门,父亲正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个被撕得粉碎的作业本。

是彤彤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拿起碎片,上面还有彤彤清秀的字迹。是她的暑假作业。

父亲看到我,献宝似的举起手里的一张纸。

“飞机……我给彤tóng叠的飞机……”

那是一只被他揉搓得不成样子的、歪歪扭扭的纸飞机。

我的手机响了。

是晓琳。

“李劲,我们回我妈家了。你跟你爸过去吧。”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晓琳,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女儿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星期的作业,被你爸撕了。我回家看到彤彤哭得喘不上气,而你爸,还在那儿拿作业本叠飞机!李劲,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吧。”

电话被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父亲还在举着那只纸飞机,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在等我的表扬。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输了。

我以为我能扛起所有,能平衡好儿子和丈夫的双重角色。

但我最终,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把父亲送回了养老院。

找了一家更贵的,据说是一对一护理,绝对不会让他跑丢。

签合同的时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罪人,亲手把唯一的亲人,推进了一个华丽的监狱。

父亲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走……不回家了……我听话……”

他的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哀求。

那一刻,我几乎就要反悔。

但我想起了彤彤哭肿的眼睛,想起了晓琳决绝的脸。

我狠下心,把他的手掰开。

“爸,听话。这里有医生护士照顾你,比在家里好。”

我的声音,连自己听着都觉得虚伪。

护工把他带走,他没有再挣扎,只是不停地回头看我。

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地割。

我不敢看他。

我落荒而逃。

晓琳和彤彤回来了。

家里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和安静。

晓琳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她给我做了我爱吃的糖醋排骨。

彤彤也开心地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这个家,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只有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心,空了一块。

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

一闭上眼,就是父亲被带走时回头看我的眼神。

我开始酗酒。

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份噬骨的愧疚。

晓琳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你怎么了?最近老是喝酒。”

“没事,工作压力大。”

“李劲,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在养老院,有专业的人照顾,对所有人都好。我们也能过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我冷笑一声,“你觉得现在这样,很正常吗?”

“难道不正常吗?家里干干净净,安安静... ...”

“晓琳!”我打断她,“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也会老?也会生病?也会变得糊涂?如果到时候,彤彤也把我们送进养老院,然后说‘这样对所有人都好’,你会怎么想?”

晓琳的脸白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比?”

“为什么不能?”我盯着她,“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爸做的,彤彤都看在眼里。”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一架。

这是我们结婚十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她说我不可理喻,为了一个糊涂的老人,要毁了这个家。

我说她冷血无情,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

我们把所有最恶毒的话,都扔向了对方。

吵到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个银河系。

我每个周末都去看父亲。

他一次比一次沉默,一次比一次消瘦。

他不再吵着要回家,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抱着那个军绿色的挎包,呆呆地坐着。

有时候我喂他吃水果,他会顺从地张开嘴。

但他的眼睛,总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的世界,好像已经彻底关闭了。

只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才会有一点点反应。

他会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每次我离开,都像是一场生离死别。

医生告诉我,父亲的身体机能正在快速衰退。

也许是环境的改变,也许是情绪的低落。

总之,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生命的终点。

“多陪陪他吧。”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开始请假,每天都往养老院跑。

晓琳对此颇有微词。

“你工作不要了?这个月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李劲,你差不多行了。人总是要死的,你这么折腾,有什么用?”

我懒得跟她争辩。

我和她,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天,我正在给父亲读报纸。他听不懂,但我知道,他喜欢听我的声音。

他的手,突然用力地抓住了我。

我低头看他。

他浑浊的眼睛,竟然有了一丝清明。

“劲……儿……”

他叫我了。

他竟然叫我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爸!我在!你认出我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我把耳朵凑过去。

“包……包里……红皮本子……给……给你……”

他的声音,细若游丝。

又是那个红皮本子。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他再次陷入了混沌。

我打开那个他视若生命的军绿色挎包。

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真的有一个红皮的塑料封面的本子。

像我们上学时用的那种日记本。

我翻开第一页。

上面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

日期,是三年前。

“今天,我去医院了。医生说,我得了那个……叫什么……阿尔……海默的病。就是会变傻。医生说,这个病,治不好。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怕。我怕有一天,我会忘了阿劲,忘了我那个还没长大的孙女。”

“我还有点钱。是我这辈子攒下来的,还有你妈走的时候留下的一些。还有咱家老房子拆迁的补偿款。我一直没告诉阿劲。我想等他最需要的时候,再给他。我怕他乱花。”

“我得把这些钱,都记下来。我怕我忘了。”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上面记录着一笔笔的存款。

有的是定期的,有的是活期的,有的是国债,还有一些,是他托一个老战友买的理财产品。

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时间,金额,银行,密码。

密码很简单,都是我的生日。

我看到最后一页。

字迹已经非常潦草,几乎无法辨认。

“今天,我把阿劲的脸,看错了。我把他当成了小偷。我打了他。他没还手。我心里难受。”

“我好像,越来越没用了。成了他的累赘。”

“阿劲要送我去养老院。也好。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他和他媳fù,不容易。”

“我就是有点想彤彤。那孩子,笑起来,像她奶奶。”

“如果我死了,把这个本子给阿劲。告诉他,爸不怪他。爸就是……想家了。”

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本子上,洇开了一片片墨迹。

我把所有的存单和凭证加了一下。

一千一百二十万。

我拿着那个红皮本子,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个一辈子省吃俭用,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的父亲,竟然给我留下了一座金山。

他像一只勤劳的蚂蚁,一辈子都在为我搬运粮食。

他把所有的爱,都藏在了这些冰冷的数字里。

他怕自己忘了,所以拼命地记下来。

他怕自己忘了我,所以把我的生日设成了所有密码。

他什么都忘了,却唯独没有忘了爱我。

而我呢?

我做了什么?

我把他,我唯一的父亲,亲手推开,任由他一个人,在孤独和恐惧中,慢慢凋零。

我冲出养老院,发疯一样地往家跑。

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我只想找个人,狠狠地打一架。

或者,让别人狠狠地打我一顿。

我回到家,晓琳正敷着面膜,悠闲地看电视。

茶几上,是她新买的进口车厘子。

她看到我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又怎么了?喝酒了?”

我没有说话,直接把那个红皮本子,摔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车厘子被震得滚了一地。

“这是什么?”她不悦地揭下面膜。

“你自己看。”

她狐疑地拿起本子,翻开。

她的表情,从不耐烦,到惊讶,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狂喜。

“一……一千多万?李劲!这是真的吗?你爸哪来这么多钱?”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我看着她的脸,觉得无比的恶心。

“怎么?现在不嫌他脏了?不嫌他有味儿了?”我冷冷地问。

她的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

“哎呀,老公,你看你说的。那不是……那不是之前不知道嘛。我那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为了彤彤好啊。”

她走过来,想挽我的胳膊。

我一把甩开她。

“别碰我。”

“李劲,你别这样。爸给我们留了这么多钱,这是好事啊!我们可以换个大房子,给彤彤请最好的家教,我们再也不用为房贷发愁了!”

她兴奋地规划着未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生活。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这钱,跟你,跟彤彤,没有一分钱关系。”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钱,是我爸留给我的。是我李家的钱。”

“李劲!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她尖叫起来。

“夫妻?”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在我爸最需要我的时候,你逼着我把他送走。在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养老院的时候,你在家里敷着面膜吃着车厘子。现在,你看到钱了,就想起来我们是夫妻了?”

“我……”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晓琳,我们离婚吧。”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她愣住了,随即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离婚?李劲!你为了一个死人,为了这些钱,要跟我离婚?我跟你过了十年!我给你生了女儿!你现在有钱了,就要甩了我?”

“不是因为钱。”我平静地看着她,“是因为,我从你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性。我害怕。我怕我老了以后,也会被你像垃圾一样扔掉。”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刺中了她最心虚的地方。

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我走进房间,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家,大部分东西都是她的。

我只拿走了我的几件衣服,和书架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

照片上,年轻的父亲抱着年幼的我,母亲和晓琳站在两旁,笑得一脸幸福。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父亲在一个星期后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

我一直陪在他身边,握着他冰冷的手。

我把他接回了家。

那个他心心念念,却只住了短短几天的家。

晓琳没有再闹,她默默地把主卧让了出来。

我给父亲换上干净的寿衣,把他安置在主卧的大床上。

彤彤很害怕,不敢靠近。

我把她叫到床边,让她看爷爷。

“彤彤,跟爷爷告个别。爷爷去很远的地方了,去陪奶奶了。”

彤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说:“爷爷,再见。”

我把父亲的骨灰,和我母亲的,葬在了一起。

墓碑上,我只刻了一行字:

“爸,妈,我带你们回家了。”

我和晓琳最终还是离了婚。

房子和大部分存款,都给了她。算是对她这十年青春的补偿。

彤tóng跟着她。

我只要了父亲留下的那一千多万,和我的自由。

我辞掉了工作,用那笔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公益基金。

专门资助那些失能失智,并且家庭困难的老人。

我给它取名叫“思源基金”。

饮水思源。

我每天都很忙,去各个养老院,去社区,去那些被遗忘的角落,探访那些和父亲一样的老人。

我给他们送去物资,陪他们聊天,听他们讲那些已经模糊不清的往事。

有时候,他们会拉着我的手,叫我“儿子”。

我不会再纠正他们。

我会笑着答应:“哎,爸,我在这儿呢。”

我常常会想起父亲。

想起他给我搓背时粗糙的手掌。

想起他抱着那个军绿色挎包的固执模样。

想起他临终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我“劲儿”。

那一声呼唤,成了我余生走下去的全部意义。

钱,没有给我带来快乐。

它只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贪婪、自私、冷漠。

也照出了,我曾经的懦弱和亏欠。

我不知道我做这些,能不能弥补万一。

我只知道,当我看到那些老人脸上露出笑容时,我心里那块空了的地方,好像被一点点填满了。

有一天,我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里,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颤巍巍地给一只流浪猫喂食。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安详。

我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我父亲坐在长椅上,跟那只流浪猫说话的样子。

“回家吧。”他对猫说。

其实,他也是在对自己说。

我走过去,蹲下身,对老奶奶说:

“奶奶,需要帮忙吗?”

她抬起头,冲我笑了笑,满是皱纹的脸上,像开出了一朵菊花。

那一刻,阳光正好。

来源:新鞋踏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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