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安羽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无处着落。耳边有压抑的哭声,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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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殇
安羽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无处着落。耳边有压抑的哭声,是母亲。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父母焦急而憔悴的脸。
“小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吓死妈妈了……”母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紧紧握着她的手。
父亲站在床边,眼圈通红,嘴唇翕动着,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目光急切地扫向病房,寻找着。
母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眼泪掉得更凶,别过头去不忍看她。
父亲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沉痛:“孩子……孩子没保住。重度窒息,并发肺出血,抢救了四个小时……没救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狠狠钉入安羽的耳膜,钉进她的心里。
那个在她肚子里踢蹬了九个月的小生命,那个她曾隔着肚皮温柔对话的小人儿,那个她拼了半条命才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没了?
就这么……没了?
巨大的空洞和绝望瞬间将她吞噬。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吓人。
第十章 诘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林皓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头发凌乱,眼眶深陷,西装皱巴巴的,脸上毫无血色。
“小羽!”他扑到床边,想去握安羽的手。
安羽猛地将手缩回,藏进被子里,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林皓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悔恨:“对不起,小羽,我不知道你会提前生,我不知道情况会这么危险……苏晴她只是……”
“滚。”
一个轻飘飘的字,从安羽干裂的嘴唇里逸出。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彻底的冰冷和厌弃。
林皓像是被这个字烫到了,身体剧烈一颤:“小羽,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安羽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灰烬,“解释你如何抛下正在鬼门关挣扎的妻子,去陪另一个女人试婚纱?林皓,你的解释,让我恶心。”
林皓踉跄着后退一步,摇着头,语无伦次:“不是的,我只是去帮忙,我没想到……我真的知道错了,小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安羽扯了扯嘴角,那弧度比哭还难看,“谁给我的孩子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林皓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第十一章 裂
接下来的几天,林皓每天都来医院,但安羽拒绝见他。他送来的花和补品,都被安羽的母亲原封不动地丢出了病房。
安羽的身体在缓慢恢复,但心里的伤口却在日夜溃烂、流脓。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看就是半天。不说话,不流泪,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人偶。
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不知如何安慰。父亲则沉默地办好了一切出院手续,以及,联系了殡仪馆,处理那个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小小遗体。
火化那天,安羽坚持要去。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站在那个小小的、冰冷的盒子前,久久没有动弹。
里面躺着的,是她曾真切感受过心跳和胎动的骨肉,是她和林皓曾经爱情的结晶。
如今,只剩一捧灰。
林皓也来了,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他看着安羽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背影,看着她低头凝视骨灰盒时那空洞的眼神,心脏像是被凌迟。
他才知道,有些错误,一旦铸成,连忏悔的资格都是一种奢侈。
第十二章 协议
回家后,安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进了客房。
然后,她联系了律师,起草离婚协议。
律师是父亲的老朋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拟好的协议发了过来。条款清晰,态度坚决:夫妻共同财产(主要是现在住的这套别墅和部分存款)平均分割,安羽名下那套婚前公寓归自己,与林皓再无瓜葛。
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晚上,林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看到的就是放在客厅茶几上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
“签字吧。”安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林皓不敢置信地拿起那份协议,快速翻看着,当看到财产分割那条时,他猛地抬头:“房子归你!存款也大部分归你!小羽,我知道你恨我,但没必要这样,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安羽打断他,目光清冷地落在他脸上,“林皓,我们两清了。你用你的缺席,偿还了我过去八年所有的付出。很公平。”
“两清?”林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红着眼睛,“怎么两清?我们的孩子没了!那也是我的孩子!安羽,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求你别这样……别不要这个家……”
他跪了下来,抓住安羽放在膝盖上的手,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滚烫。
安羽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家?”她环顾了一下这栋装修精美,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别墅,轻轻笑了,“从你和苏晴走进婚纱店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不是家了。”
第十三章 跪
林皓拒绝签字。
他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忏悔。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笨手笨脚地学着煲汤,做安羽以前喜欢吃的菜。
他把汤端到安羽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安羽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倒进了水池。
他买了很多礼物,从珠宝首饰到限量款包包,堆满了客房的角落。
安羽让母亲过来,全部打包捐给了慈善机构。
他甚至在安羽父母家门口跪了一整夜,祈求二老的原谅,希望他们能劝劝安羽。
安羽的父亲隔着门对他说:“林皓,回去吧。小羽的心死了,我们做父母的,只能站在她这边。”
所有的方法都用尽了,林皓终于绝望地意识到,安羽是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是彻底地、从他的人生里,将他驱逐出境。
第十四章 闹
就在林皓濒临崩溃的时候,苏晴找上门了。
她直接闯到了别墅,看着憔悴不堪的林皓,和坐在沙发上冷漠如冰的安羽,脸上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
“林皓哥,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你陪我的时候打电话,可我也不知道嫂子会突然生孩子啊!现在你们孩子没了,我也很遗憾,可这难道能全怪我们吗?说不定是她自己身体不好……”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苏晴的话。
不是安羽,是林皓。
他赤红着眼睛,指着门口,声音嘶哑如破锣:“滚!苏晴,你给我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来打扰安羽!”
苏晴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皓,最终哭着跑了。
林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安羽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专注地看着窗外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他的悔恨,他的痛苦,他与白月光的决裂,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一场迟来的、且毫无意义的闹剧。
第十五章 痕
安羽开始整理行李。
她打开主卧的衣柜,里面还挂着她和林皓的衣服,交错着,曾经亲密无间。
她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折叠好,放入行李箱。动作缓慢,却没有任何犹豫。
手指触碰到衣柜最深处的一个丝绒盒子时,她停顿了一下。打开,里面是那枚她戴了八年的婚戒。曾经光亮的铂金圈,因为长久佩戴,内圈已经有些磨损。
就像他们的婚姻,最初也曾光鲜亮丽,最终却被生活的琐碎和现实的残酷,磨去了所有美好的表象,只剩下不堪入目的划痕。
她合上盒子,将它放在了床头柜上,属于林皓的那一边。
然后,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几本相册。她随手翻开一页,是蜜月时在马尔代夫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依偎在林皓怀里,笑得一脸灿烂幸福,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
那时,她是真的相信,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年轻飞扬的脸,然后,用力将那张照片从相册里撕了下来,一点点,撕成碎片,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过去的美好,无法支撑现在的千疮百孔。留着,只是徒增讽刺。
第十六章 悟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安羽坐在客房的窗边,给最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还没开口,朋友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羽!你怎么样了?我出差刚回来才知道……林皓那个王八蛋!你……”
“我没事。”安羽轻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平静,“都过去了。”
朋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离婚,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安羽看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找个安静的地方,陪陪我爸妈。”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不用,”安羽顿了顿,“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以后……关于林皓的一切,都不要再跟我提了。”
挂了电话,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放下一个人,并不是恨,而是彻底的漠然。是他的一切,喜怒哀乐,生老病死,都再与你无关。
她失去了一段婚姻,一个孩子,但也终于,从一场长达八年的自我催眠中,醒了过来。
第十七章 焚
林皓似乎察觉到了安羽即将彻底的离去,变得更加焦躁和失控。
他堵在客房门口,声音里带着最后的乞求:“小羽,别走!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我们把之前的一切都忘掉,重新开始!我保证,我会用我的下半辈子来补偿你,我会对你好的,只对你好……”
安羽拉开门,静静地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庞。
“再要一个孩子?”她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林皓,那个孩子,在你心里,是可以随意替代的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你想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安羽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身后空荡的客厅,“这个房子里,关于我的一切,我都会带走,或者清理掉。剩下的,随你处理。”
她绕过他,走向书房。那里还有一些她的书和文件。
林皓跟在她身后,痛苦地低吼:“难道我们之间,就真的一点值得你留恋的东西都没有了吗?八年!安羽,整整八年啊!”
安羽的脚步在书房门口顿住。
她回过头,看着这个她爱了八年,也共同生活了八年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微光,也彻底熄灭。
“有。”她说。
在林皓骤然亮起的期待目光中,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留下了我对人性最大的失望,和对爱情彻底的绝望。”
第十八章 终
搬家的车停在别墅门外。
安羽最后检查了一遍客房,确认没有遗漏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拉着行李箱,走到客厅。
林皓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她。几天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胡子拉碴,狼狈不堪。
那份离婚协议,依旧摊开在茶几上,旁边放着一支笔。
安羽没有看他,径直走向门口。
“安羽!”
在她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林皓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地喊住她。
他冲到茶几旁,抓起那份协议和笔,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安羽的背影,像是要将她刻进骨子里。
最终,他低下头,颤抖着手,在财产分割那条款旁边,用力写下:“同意所有条款”,然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
他把签好字的协议,递向安羽。
安羽转过身,没有去接那份协议,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另外一份一模一样的,放在门口的鞋柜上。
“这份你留着。”她说完,拉开门,对外面的搬家工人点了点头。
初冬凛冽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没有再回头。
第十九章 诤
一个月后,安羽和父母一起,住进了南方一个温暖安静的海滨小城。
新家有个小小的院子,她种了一些容易成活的花草。每天陪着母亲去买菜,和父亲下下棋,下午看看书,或者只是对着大海发呆。
日子平静得近乎单调。
心里的伤口依然在,想起那个无缘的孩子时,还是会痛得无法呼吸。但那种痛,已经不再是毁灭性的,它变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提醒着她曾经拥有和失去的。
她开始接受心理医生的疏导,尝试着与那段痛苦的过去和解,不是为了原谅谁,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偶尔,她会从共同朋友那里,听到一点关于林皓的零星消息。说他辞了职,卖掉了别墅,整天酗酒,人也变得消沉颓废。
她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她删掉了林皓所有的联系方式,烧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除了那些无法撕毁的旧合影,也被她封存在了老家的箱底)。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将那个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剥离。
虽然缓慢,但方向明确。
第二十章 曦
半年后,安羽在小城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名字叫“新生”。
店面不大,但布置得温馨雅致,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满室花香。她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耐心地给客人包扎花束,笑容温和而宁静。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依附于爱情和婚姻,敏感不安的安羽。失去孩子和婚姻的剧痛,如同一次残酷的涅槃,烧毁了她所有的软弱和依赖,也淬炼出了内核里那份坚韧与独立。
这天傍晚,她关上店门,抱着几支修剪下来的多余百合,走向附近的海边。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
她将百合花瓣一瓣瓣摘下,轻轻抛向海水。洁白的花瓣随着波浪起伏,渐渐飘远。
“宝宝,”她对着空茫的大海,轻声低语,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妈妈来看你了。”
“妈妈现在,很好。”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落日一点点沉入海平面以下,看着天际最后一丝光亮被暮色吞噬,然后又有点点星光,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悄然亮起。
结束了。
也开始了。
她转过身,迎着略带咸腥的海风,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不远处,那盏为她亮起的、属于家的温暖灯火。
身后,潮来潮往,将所有的悲伤与过往,都冲刷成遥远的回响。
第二十一章 痕
林皓最终还是找到了安羽。
在安羽的花店“新生”开业两个月后,一个颓唐的身影出现在了店门外。他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正在专心修剪花枝的安羽,几乎不敢相认。
她瘦了很多,但眉眼间那种沉静的力度,是他从未见过的。她穿着素色的裙子,动作从容,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他熟悉的焦虑和等待,只有花香和她眉宇间的平和。
林皓在门外站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推开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
“欢迎光临……”安羽抬起头,公式化的微笑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凝固在脸上,随即像冰雪般消融,只剩下彻底的疏离和淡漠。
“小羽……”林皓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显而易见的乞求。他看起来糟透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曾经意气风发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安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枝未修剪完的白色洋桔梗。
“我……我找了你很久。”林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试图找到一丝过去的温情,“我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公司股份卖了,房子也卖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安羽的手。
安羽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冷冽:“林先生,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你是来买花的,欢迎。如果不是,请你离开。”
那声“林先生”像一盆冰水,将林皓从头浇到脚。他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的拒绝,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哽咽着,试图用共同的伤痛来唤醒她。
“那只是我的孩子。”安羽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从他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之间最后的联系,就已经断了。”
她转过身,继续修剪那枝洋桔梗,仿佛他只是空气。
林皓最终踉跄着离开了花店,背影仓惶而绝望。风铃在他身后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像是在为一段彻底逝去的过往敲响丧钟。
安羽放下剪刀,看着窗外他失魂落魄离开的背影,内心一片平静。原来,真正的放下,是连恨都觉得多余。
第二十二章 扰
林皓并没有就此放弃。他开始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安羽生活的边缘。
他会在花店对面街角的咖啡馆一坐就是一天,远远地看着她忙碌;他会打听安羽父母的住址,在他们小区外面徘徊,偶尔“偶遇”安羽的母亲,试图说上几句话,但每次都被安母冷淡地避开;他甚至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安羽每周会去一次心理诊所,便在那个时间点,等在她必经的路旁。
第一次“偶遇”时,安羽只是漠然走过,视而不见。
第二次,他试图跟上她,说一些忏悔和弥补的话。
第三次,安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林皓,你这样纠缠,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加可悲和廉价。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林皓脸上。
他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所有的悔恨和纠缠,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令人厌烦的闹剧。
他带来的不是弥补,而是困扰。
那天之后,林皓确实没有再刻意出现在安羽面前。但他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他在附近租了个小房子,像自虐一样,守在一个能看到她生活轨迹,却又不敢靠近的距离。
他似乎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也祭奠那份他亲手毁掉的一切。
第二十三章 讯
时光平静地流淌,如同花店外那条悄无声息穿过小城的河流。安羽的花店渐渐有了稳定的客源,她的生活也被花花草草和父母的陪伴填满,充实而平和。
关于林皓的偶尔窥视,她有所察觉,但并未放在心上。只要他不来打扰,他的存在与否,对她而言并无区别。
一天下午,她正在店里整理新到的鲜花,手机响起,是一个来自原来城市的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安羽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有些熟悉,又带着迟疑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我是……苏晴。”对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窘迫。
安羽微微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花:“有事?”
“我……我知道我没脸给你打这个电话。”苏晴的语气有些急促,“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和林皓,早就没有任何联系了。从你们……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理过我。后来他好像还找过我一次,但不是为了旧情,而是……骂了我一顿,说是我毁了他的一切。”
苏晴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安羽,我以前是喜欢他,也觉得他对我好是理所当然。但现在……我看清了,他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为自己的自私和愚蠢付出了代价。我打电话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虽然这声对不起,可能一文不值。”
安羽安静地听着,内心没有丝毫波澜。苏晴的道歉,林皓的悔恨,于她而言,都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安羽平静地说,“还有事吗?我在忙。”
电话那端的苏晴沉默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安羽会是这样的反应,最终讷讷地说了句“保重”,便挂了电话。
安羽放下手机,继续修剪花枝。窗外阳光正好,岁月无声。这些过往人等的悲欢离合,再也惊不起她心底半点涟漪。
第二十四章 植
春天来临的时候,安羽在花店后面的小院子里,开辟了一小片土地。她买来各种花籽和幼苗,小心翼翼地播种、浇水、施肥。
她种下了玫瑰、百合、雏菊,还有一小片薄荷。她享受着指尖触碰泥土的感觉,看着嫩绿的芽破土而出,在阳光下舒展叶片,孕育花苞。
这个过程缓慢而安静,充满了生命力。
邻居是一位退休的老园艺师,偶尔会过来指点她几句。老人家话不多,但经验丰富。他看着安羽专注的样子,有一天忽然说:“姑娘,这养花啊,就跟过日子一样。急不得,躁不得。你看这土,有时候看着板结了,你得松一松;有时候肥力不够了,你得添一点;生了虫子,你得耐心抓。但只要根还在,心没死,总能再发出新芽,开出花来。”
安羽抬起头,看着老人温和睿智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她想起了那个无缘的孩子。那份巨大的悲伤,曾经像坚冰一样冻结了她的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生活的重建,那块坚冰似乎在慢慢融化,虽然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但心田深处,仿佛也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复苏。
不是遗忘,而是接纳。接纳生命中的缺憾与失去,然后,带着这些印记,继续向前,为自己,寻找新的可能。
她看着院子里在春风中轻轻摇曳的幼苗,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浅淡笑容。
第二十五章 邀
夏天,小城举办了一场小型的文化艺术节。安羽的花店被邀请参与一个“生活美学”的主题展,她需要设计几个主题花艺作品。
她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构思和创作。她用残破的陶罐搭配坚韧的芦苇,寓意废墟上的新生;用干燥的莲蓬与鲜嫩的绿萝组合,讲述枯与荣的轮回;用纯白的马蹄莲和浅紫的睡莲,营造静谧治愈的氛围。
她的作品在展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许多人驻足欣赏、拍照。当地一家生活杂志的编辑还专门采访了她,写了一篇关于她和“新生”花店的小文章。
安羽的名字和她的花店,在小城里渐渐有了些许名气。但她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调,安静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店,打理着自己的小院。
展会结束后的一天,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来到店里。他自称是本地一所大学的艺术系教授,姓陈,看到了她在展会上的作品,非常欣赏,邀请她是否有兴趣去学校开一门短期的花艺选修课,分享她的理念和技巧。
“安小姐的作品里,有一种经历过苦难后的通透和力量,很打动人。”陈教授诚恳地说。
安羽有些意外,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站在讲台上。她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应。
陈教授也没有强求,留下了联系方式,让她考虑清楚再回复。
第二十六章 怯
晚上,安羽和父母提到了这件事。
母亲有些担心:“去大学上课?你能行吗?会不会压力太大?”她始终担心女儿的身体和情绪。
父亲却沉吟了一会儿,说:“小羽,我觉得你可以试试。你以前在公司,不也经常给新人做培训?你在这方面是有能力的。而且,找点新事情做,接触些年轻人,挺好的。”
安羽自己也心动了。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也是一个走出目前相对封闭圈子的机会。但内心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在拉扯着她。她害怕面对陌生的环境,害怕被人探究过去,害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走到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那些蓬勃生长的花草上。她想起老园艺师的话:“只要根还在,心没死,总能再发出新芽……”
她的根是什么?是对生活的热爱,是对美的追求,是骨子里那份不愿被苦难彻底打倒的韧性。
她深吸一口带着花香的清凉空气,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她给陈教授回了电话,接受了邀请。
第二十七章 台
第一次站在大学阶梯教室的讲台上,面对台下几十双年轻而好奇的眼睛,安羽的心跳得有些快。她握紧了手中的粉笔,掌心微微出汗。
她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没有提及过去,只说是“新生”花店的主理人。然后,她开始讲述第一课的内容:花语与情感。
她讲不同的花所承载的象征意义,讲如何通过花材的选择和搭配来表达情绪。她讲着讲着,渐渐忘记了紧张,眼神变得专注,语言也流畅起来。她甚至分享了自己为展会创作那几个作品时的心路历程。
学生们听得很认真,不时低头记笔记,或者举起手机拍下PPT上的内容。
课间,有几个学生围上来提问,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欣赏。那一刻,安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被需要和被认可的價值感。
这种價值感,不再依附于某个人(比如林皓),也不再局限于某个身份(比如林太太),而是源于她自身的能力和创造。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是轻快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她知道,影子在前,是因为光在身后。
第二十八章 逢
花艺课进行到第三周时,安羽在校园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天她下课稍晚,抱着教案和材料穿过图书馆前的林荫道,差点与一个匆匆行走的男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两人同时道歉,然后都愣住了。
“安羽?”
“……江辰?”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大学时代的学长,江辰。当年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对她也有过若有似无的好感,只是那时安羽满心满眼都是林皓,毕业后便渐渐断了联系。
如今的江辰,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温文。
“真的是你?”江辰眼中闪过明显的惊喜,“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像,没想到真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羽简单解释了自己在教花艺选修课。
“太好了!”江辰笑道,“我现在就在这所大学建筑系任教。之前好像在校园里看到过关于花艺课的海报,没想到老师是你。”他看了看表,“快饭点了,老同学这么久不见,一起吃个便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馆子。”
安羽看着眼前笑容真诚的江辰,又想到家里父母可能已经做好了饭,稍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得先跟家里说一声。”
第二十九章 叙
餐馆环境清雅,菜品也很可口。两人聊起大学时的趣事,气氛轻松愉快。江辰很懂得把握分寸,他没有追问安羽的婚姻状况,只是分享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项目,言语间充满对生活和事业的热爱。
安羽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心情是难得的放松。她发现,抛开过往的包袱,单纯地和一个谈得来的人交流,感觉并不坏。
“你变了很多,安羽。”江辰看着她,忽然说道。
“是吗?”安羽微微一愣。
“嗯,比以前更……沉静,也更有力量了。”江辰斟酌着用词,“像经历过风雨打磨的玉石,光泽是内敛的,却更动人心魄。”
安羽垂下眼眸,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那片风雨,她暂时还不想对任何人细说。
江辰也没有再深入,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了他对学校附近一些老建筑保护的想法。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分别时,江辰送安羽到路口,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或者关于花艺方面想找你探讨,也方便找你这位专家。”
安羽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交换了微信。
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面,安羽心里有些微妙的波澜。江辰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提醒着她,生活除了缅怀过去和经营现在,或许,还存在着其他的可能性。
第三十章 距
林皓还是知道了安羽在大学教课,以及和江辰来往的事情。
他像个绝望的守望者,在更远的距离外,看着安羽的生活逐渐展开新的画卷。他看到她和那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并肩走在校园里,谈笑风生;他看到她的花店生意越来越好,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每一次看见,都像是在他溃烂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嫉妒,没有资格过问,可心脏还是痛得抽搐。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像个真正的影子,活在城市的角落里。他找了一份不需要太多与人交流的工作,收入微薄,但足以糊口。他不再试图靠近,只是日复一日地,用这种自我放逐的方式,惩罚着自己。
偶尔,他会做噩梦,梦见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孩子,哭着问他为什么不要他;梦见安羽躺在血泊中,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梦见那间婚纱店,那通他永远无法挂断的电话……
醒来时,往往泪流满面,枕边一片冰凉。
他明白,有些过错,真的需要用一生去偿还。而他的偿还方式,就是永远失去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光,然后活在没有她的、无尽的黑暗里。
第三十一章 惑
和江辰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他确实对花艺和植物搭配很感兴趣,时常会拿一些建筑景观的图片来和安羽讨论植物配置,也会来听她的课,像个认真的学生。
他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分寸感极佳,从不越界,也从未打探过安羽的过去。他只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带来一些新的资讯,分享一些有趣的见解,或者在她需要搬动重物时适时地搭把手。
安羽能感觉到江辰对她有好感,这种好感是成年人的、克制而又明确的。她沉寂已久的心湖,似乎也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但她更多的是困惑和迟疑。
她还能相信感情吗?她还具备爱一个人的能力吗?那段失败的婚姻和丧子之痛,像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她通往未来的路上。她害怕再次交付真心,害怕重蹈覆辙,害怕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一天,江辰邀请她去参观一个他参与设计的园林项目。项目很美,将现代建筑与古典园林元素完美融合。走在幽静的回廊里,江辰忽然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温和而认真:
“安羽,我知道你可能经历过一些事情。我不问,也不急。我只是想告诉你,和你相处让我感觉很舒服,很平静。我们可以就像现在这样,先从朋友做起。如果……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非常珍惜。”
他的坦诚让安羽有些无措,但也松了一口气。她需要时间,很多很多的时间。
“谢谢你的坦诚,江辰。”她迎上他的目光,同样坦诚地说,“我……我需要一些时间。”
“好。”江辰笑了,笑容温暖,“我有的是时间。”
第三十二章 释
秋天,安羽的花店周年庆。她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插花沙龙,邀请了一些老顾客和朋友。江辰也来了,以朋友的身份,帮忙招呼客人,忙前忙后。
活动很成功,店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浓郁的花香。
晚上,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安羽和江辰一起收拾残局。看着略显凌乱但充满生气的店铺,安羽忽然有一种满满的成就感。
“谢谢你,江辰。”她真诚地道谢。
“别客气,我很高兴能参与。”江辰看着她,眼神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两人锁好店门,沿着寂静的街道慢慢走着。月光皎洁,秋风送爽。
安羽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和林皓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也常常这样在夜晚散步,那时她觉得幸福触手可及。时过境迁,同样的月色,身边的人和心境,却已全然不同。
但奇怪的是,此刻想起,心中不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淡淡的、恍如隔世的释然。
那些爱恨痴缠,那些撕心裂肺,终究被时间这剂良药,慢慢抚平了最剧烈的痛感,变成了一道深色的、永恒的印记,烙在了生命的长河里。
它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但她已经可以带着它,继续前行了。
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冷吗?”江辰轻声问。
“不冷。”安羽摇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清浅而真实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访
初冬的一个周末,安羽的母亲来到花店帮忙。母女俩一边整理花材,一边闲聊。
母亲看着女儿日渐明朗的眉眼,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小羽,那个江老师……人好像挺不错的。”
安羽动作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嗯,是挺好的。”
“那你……怎么想的?”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安羽沉默了一会儿,将一枝香槟玫瑰插入花泥中,才缓缓开口:“妈,我知道你和爸担心我。我也在试着……往前走。但有些事情,急不来。我需要确定,我是真的准备好了,而不是因为寂寞,或者为了填补过去的空缺。”
母亲叹了口气,握住女儿的手:“妈知道,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让它绊住你一辈子。林皓他……是他没福气。”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风铃作响。母女俩抬头望去,都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人,竟然是林皓。他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消瘦憔悴,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纸袋,眼神复杂地看着安羽和她的母亲。
安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遗
店内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
林皓局促地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称呼安母,最终却没能叫出口,只是低低地说了声:“阿姨……安羽。”
安羽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皓将手中的纸袋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声音干涩:“我……我来,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东西……是以前放在家里储物间最里面的,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的。是一些……你以前的东西,还有……关于宝宝的四维彩超照片和检查单子。”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想……这些应该交给你。”
安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宝宝……那些她刻意封存,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
她走过去,打开纸袋。里面确实是一些她学生时代的日记本、获奖证书等旧物,最上面,是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她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她看了无数次的四维彩超照片,小小的胎儿蜷缩着,轮廓依稀可见。下面是一叠产检报告。
她的指尖微微发凉。
“我……”林皓看着她低垂的侧脸,心如刀绞,“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说任何话。我走了。”
他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花店。
安羽拿着那个文件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母亲担忧地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
安羽抬起头,眼中有些湿润,但并没有泪水滑落。她轻轻抚摸着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低声说:“妈,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他真的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
连同那些悲伤的、快乐的、关于他和孩子的所有记忆,都一起,被封存在了这个文件夹里,成为了她生命历史的一部分,不再具有伤害当下的力量。
第三十五章 雪
这一年的冬天,小城罕见地下了一场雪。
雪花纷纷扬扬,温柔地覆盖了屋顶、树梢和街道。安羽坐在花店的窗边,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
江辰发来信息,说雪景很美,问她是否愿意一起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安羽看着窗外静谧的雪景,回复了一个“好”字。
她穿上大衣,围上围巾,走出店门。冷冽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江辰已经等在门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肩头落了些许雪花。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公园里,脚下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世界一片洁白,仿佛所有的污秽和伤痕都被这纯净的白色掩盖了。
他们聊着天,内容很随意,关于雪,关于冬天,关于各自喜欢的季节。气氛宁静而美好。
走到一处凉亭下,江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安羽。他的鼻尖冻得有点红,眼神却异常明亮温暖。
“安羽,”他轻声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氤氲,“我知道,愈合需要时间。我也不想给你任何压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你需要多久,我都会在这里。我喜欢你,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想要参与你未来每一天的那种喜欢。”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她的围巾上。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落雪的声音。
安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她的心,在经历过漫长的寒冬后,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冰层之下,有涓涓细流开始涌动。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变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然后,她抬起头,对上江辰期待而紧张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她说。
没有惊天动地的承诺,只有一个简单的字,却仿佛用尽了她积攒许久的勇气,也开启了一扇通往新生活的大门。
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星光。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微凉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
两人继续在雪中漫步,身影渐渐融入那片洁白宁静的天地之间。
过去已成定局,未来犹可期待。这场雪,似乎涤荡了所有的阴霾,为安羽的人生,铺开了一张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纯白画布。
来源:阎紫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