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5 年 8 月 6 日，我家迎来了大喜事 —— 我的孙女乐乐降生了！上秤一称，正好八斤六两，这大胖丫头的出世，给我家带来了无尽欢乐。还是那句话，我老伴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把孩子抱回家后，母子平安，我家添人进口，气氛焕然一新。

1985 年 8 月 6 日，我家迎来了大喜事 —— 我的孙女乐乐降生了！上秤一称，正好八斤六两，这大胖丫头的出世，给我家带来了无尽欢乐。还是那句话，我老伴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把孩子抱回家后，母子平安，我家添人进口，气氛焕然一新。

虽然我老伴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对这个大孙女喜欢得不得了，甚至忘记了身体的虚弱，整天抱着孩子、哄着孩子，忘记了一切烦恼。过去我演出经常带着老伴，想着她跟着我遭了不少罪，从没好好享受过，如今我日子好了，就想借着演出的机会带她在身边，一方面能照顾她，一方面也让她游山玩水，好好享受一番。可自从孙女降临后，我老伴哪儿也不去了，心全扑在了孩子身上。

老伴的事暂且不说，还说我的事。我工作起来更忙了，除了录书、写书，就是带队演出，演出结束回来后依旧是录书和写书，压力相当大。到了 1989 年，又一件喜事传来 —— 辽宁电视台文艺部的负责人王大海找到我家，邀请我给辽宁电视台录制电视评书。

老实说，当时我的心思主要放在电台上，但对电视台一直很向往，只是没多少机会。虽然之前在陕西电视台录过八十集《三国演义》，但我觉得拿不出手，效果很不理想，一直想有机会达到理想境界。如今机会来了，我岂能错过？当时我就跟王大海达成协议，在指定时间赶赴沈阳，通过面试、考试后，一切顺利通过，我正式开始给辽宁电视台录制电视评书。

头一套书就是我们家的看家书目《明英烈》，一口气录了二百集，播出后效果相当好。电视台还专门对我进行了采访，做了专题报道。那时候我真是心满意足，要风得风、要水得水，家里添人进口，生活上毫无愁绪，可谓名利双收，想要什么有什么。

我当时就想，要两条腿走路，一条腿迈进电台，另一条腿迈进电视台。我要发扬 “钉子精神”—— 就好比一颗钉子钉到木板上或墙上，坚定不移、毫不动摇。因此我全力以赴录制电视评书，打那之后，我跟辽台文艺部进行了长期合作，一口气又录了十几部评书，像《明英烈》《三侠五义》《乱世枭雄》《曾国藩》《林则徐》等等，凡是我会的书，全拿了出来，每一部的反响都很不错。

回到家里，我最开心、最解乏的事，就是哄着我的外孙子刘洋和大孙女乐乐。我还利用业余时间买了一部小摩托，是日本产的铃木 50，这玩意儿小巧玲珑，速度还挺快。

年轻的时候，甚至少年时期，我就向往摩托车，可一来没条件，二来当时也不允许，所以这个梦一直没实现。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国家改革开放了，别说摩托，买汽车也没人干涉，因此我先买了一部摩托车，自己开着出去兜兜风；孩子们长大了，我就带着孙女和外孙一起出去，那种痛快劲就别提了。什么叫天伦之乐？这就是天伦之乐。每次我在外演出回到家里，都能感受到欢声笑语，无比快乐，所有的疲劳都一扫而空。

前文我说过，我的工作实在太多了，除了录音、录像，还得带队四处演出，到现在已经演了好几年，走过了无数地方，我实在有点精疲力尽。但曲艺团是我成长的摇篮，支部对我非常支持，我又不忍心放下工作不干。

有一次，我们带队到湖北黄石演出，演出结束后又要赶往安徽、河北演出。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给我们跑前站的业务员毛克兴同志，前两天还跟我在一起，没过两天突然在芜湖的宾馆里离世了。因为他是打前站的，我们在河北演出结束后还要赶往芜湖，没想到才隔了这么几天，他就不在了。

这件事当时惊动了公安部门、鞍山市曲艺团以及毛克兴的家属，为这事折腾了十几天，后来官方确定是自然死亡，事情才平息下来。虽然没影响我们的演出，但对我的心灵是一大冲击，我一闭上眼睛，老毛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睁开眼睛也忘不了这件事。

有时候我就想，人生一世真是无常，人活得好好的，说不在就不在了。我现在每天在外拼命工作，回到家里也依旧忙碌，到底图的是什么呢？我有点心灰意冷，因此在黄石演出结束后，我暗自下定决心，想要提前退休。工作压力实在太大了，假如再这么干下去，我说不定哪天也会像老毛一样，死在台上或者台下，一想到这些，我就不想再演出了。

演出结束那天，我把演出服装以及团里所有的东西收拾进行李箱，跟大伙说：“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了，往后我也不演了。” 同志们听完以为我在开玩笑，没把我的话当真。可返回鞍山后不久，我就向支部正式提出了提前退休的要求。

苏书记一听大吃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提这个要求。老苏说：“田芳啊，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有点承受不了了？这好办，你先长期休息一段时间，等恢复好了再继续工作，你看怎么样？你现在年纪还没到退休年龄，支部怎么能批准呢？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但我不甘心，接二连三地又提出提前退休的要求，后来支部干脆不理我了。没办法，我又亲自找到文化局人事科，向上级组织提出我的要求。当时接待我的是贺科长，也是我的好朋友。贺科长看完我的申请后笑了，他说：“老单啊，谁提这个要求都有可能，就你不能提！你就没想一想现在的情况？你成了名人，名利双收，组织上对你非常关心。据我所知，明年还要给你涨工资、分新房子，以你的条件什么都能得到，你怎么这么傻，为啥要提前退休呢？”

我说：“贺科长，我既然提出退休，就有我的理由，房子、工资我全都不介意。” 老贺又接着说：“从名誉上来讲，你落实政策后不久就当选为市文联委员、市政协委员，后来又成了常委，还多次被评为市先进工作者，这么多荣誉，你全都不要了？这绝对办不到，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我跟苏书记已经沟通了，绝对不同意你提前退休。”

我再三要求，老贺就是不答应，我没办法，只能先回家，但我退休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过了几天，我又找到老贺，再次提出这个要求。老贺一看我态度相当认真，磨破嘴皮也没用，就说：“这样吧，咱们公事公办，你要想提前退休，起码得提出正式理由，比如你在特殊时期受过伤，或者身上有什么特殊疾病，不然组织上绝对不同意。”

我说：“好！” 离开了文化局，我马上到铁东区人民医院进行体检。你说巧不巧，经过检查，还真查出了毛病。主治医生对我说：“你看看这片子，你的颈椎和腰椎都有严重问题，是爆裂性骨折，说明你在特殊时期曾被迫长期弯腰劳动，骨骼已经受损了。” 我一听，这不正好是退休的理由吗？

我拿着片子又找到老贺，我说：“你看看，这是我在特殊时期受的伤，骨骼都出了问题，实在无法承受高强度工作了。” 老贺看完之后不以为然，他说：“这片子是铁东区人民医院照的，不算数。要想有可靠依据，必须得是中心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不然不行。”

我说：“好！” 我拿着片子又找到市中心医院，经过拍照、检查后，得出的结论跟铁东区人民医院完全一致，依然是颈椎和腰椎爆裂性骨折。我把中心医院的诊断证明提供给老贺，这回老贺没话可说了。他长叹一声说：“老单啊，关于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向局领导汇报过了，局领导也不同意你提前退休，觉得这是一大损失。既然你提供了有力的医疗证据，我也没词可说了，还是希望你再三考虑。要不这样，你先好好治疗，将来好了还可以继续演出，实在不行咱们再谈退休的事，怎么样？”

我说：“不行，我已经满足了你们的所有要求，你必须当机立断，给我办理退休手续！你今天不同意，明天我还得来。” 老贺被我缠得实在没办法，说：“老单啊，你回家听信吧，我再向局领导汇报，一定认真讨论你的问题，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从这天之后，大约过了四十天左右，我又找到了文化局。老贺一看我来了，让我坐在他对面，语重心长地说：“老单啊，你来的目的我清清楚楚。现在局领导也同意满足你的要求，我也没话可说了，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拉开抽屉，把我提前退休的证明 —— 退休证拿了出来，“你看，都给你办理完了。但最后我还要提醒你，我代表局领导跟你说，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这本退休证就算作废；如果你非要退休，这本证交到你手上就木已成舟，再也无法改变了，很快分房子、涨工资就都没有你的份了。”

我站起来给他鞠了一躬，说：“老贺呀，谢谢局领导，也谢谢你的帮忙，我的决心绝不会改变。” 他说：“老单，还要提醒你一句，因为你提前这么多年退休，工资方面会少很多，比正常退休要少 25%，你能接受得了吗？” 我冷笑了一声：“老贺，钱对我不成问题，别说少开 25%，就算少开 50%，我也没意见。”

他一听我这么说，实在没办法，只好说：“好吧，那你签个字。” 于是我痛快地签了字，跟老贺握手告别，拿着退休证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我跟别人不一样，我退休后有强有力的后方保障 —— 电台、电视台还有出版社，都等着我去工作。我离开了鞍山市曲艺团，终于可以甩开束缚大干一场，不必再为团里东奔西走演出、完成任务，对我来讲，这是一大解脱。

回到家里，我把退休证往书桌上一放，终于达到目的了。我老伴多少有点后悔，看着退休证有点发愣：“你这么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呀？” 我说：“你这个人就是优柔寡断，这有什么不对的？我早就想好了，你听我的准没错。现在退休证已经到手，后悔也来不及了，再说我根本就没有后悔二字。”

为了庆祝这件事，那天我们家又包饺子又炖肉，好好祝贺了一番。我跨上摩托车，带着孙女和外孙在外边兜风散心，心里感觉到压力减轻了一半。自从提前退休后，我的工作反而更忙了，但能专心致志地写书、给电台录书、给辽宁电视台录像，时间全由我自己支配，相比之下，比过去轻松多了。

好日子过了几年，可人生在世哪能尽是好事？随之而来的是我老伴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 1992 年 3 月 28 号那天，她病倒了。这件事我历历在目，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天我给电台录书回来，疲倦得不得了，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我老伴在客厅哄着孙女玩，我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孙女喊：“爷爷！爷爷！你看看我奶奶怎么了？” 我赶紧坐起来，只见我老伴已经躺在地上，嘴里吐着白沫，面色发青，我大吃一惊，赶紧把她扶起来，可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我一看病情严重，急忙给儿子、女儿、儿媳妇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时间不大，他们陆续赶了回来，那时我已经把老伴抱到了床上，她已经人事不省。众人回来后，马上把她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到了医院，经过大夫检查，大夫摇了摇头，说她的病情十分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当天就给她挂上点滴进行抢救。好不容易她这口气缓了过来，但还是不能说话，也睁不开眼睛，这给我心头增加了最大的压力。

本来家里过得好好的，其乐融融，没想到这个时候老伴突然不行了，你说我能不痛心吗？我恳请大夫竭尽全力进行抢救，大夫也做了保证，但经过会诊后，大夫还是摇了摇头，对我说：“你老伴的病有老病根，是由肺气肿感染引发的并发症，影响到了脑部，这病十分棘手，需要长期治疗观察。这样吧，你们家里每天派两个人在这值班照顾，一旦有紧急情况，随时能通知家属。”

我说：“好吧。” 我们回家后进行了分工，两个人一班，轮流在医院照顾老伴。一开始还多少有点希望，她还能睁开眼睛说几句话，但没过多久，她的病情突然恶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这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我真想跟她好好说说话，问问她还有什么遗言，但我老伴病情太重，根本说不出话来，有时候昏昏欲睡，有时候满嘴胡言乱语。

有一天我到医院去看老伴，主治大夫对我说：“老单啊，有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你要有思想准备。” 不等他说完，我就明白了八九分 —— 是不是我老伴不行了？大夫点了点头：“肯定是不行了，你们应该提前准备一下，比如她平时穿的衣服、鞋帽，还有她喜欢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病床下，一旦病情发生变化，恐怕就无可挽救了。”

来源：说古讲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