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奶油白色的墙壁,温柔得像一块融化的奶糖。客厅中央那张我蹲了三个直播间才抢到的云朵沙发,陷进去就不想起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原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马线一样的光影,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在跳舞。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清脆的“咔哒”一声,是我这三个月来听过最动听的音乐。
推开门,一股混着新木材和乳胶漆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甲醛,是梦想成真的味道。
奶油白色的墙壁,温柔得像一块融化的奶糖。客厅中央那张我蹲了三个直播间才抢到的云朵沙发,陷进去就不想起来。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原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马线一样的光影,每一粒漂浮的尘埃都在跳舞。
这是我的房子。
我和周鸣的,婚房。
从付完首付那天起,整整九十六天,我像个陀螺,在设计师、施工队和各种家居卖场之间连轴转。每一块瓷砖的纹理,每一个开关的位置,甚至每一个柜门把手的弧度,都是我亲手敲定的。
周鸣工作忙,他说,“你审美比我好,全权交给你,老婆大人。”
我信了。
我乐在其中,像一只筑巢的鸟,一点点衔来树枝和羽毛,把这个一百二十平的毛坯房,打造成我们想象中家的样子。
手机“嗡”地一震。
是周鸣:【老婆,妈说想去看看新房,她带几个亲戚过去,热闹热闹。】
我看着这条信息,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什么时候?】
【现在,应该快到了吧。】
快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意味着,他妈出发前才跟他打的招呼,而他,现在才通知我。
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从心底冒出来,但很快被我压了下去。算了,来看看就看看吧,毕竟是婆婆。装修好了,给长辈过目,也是应该的。
我把包放在玄关柜上,刚换好拖鞋,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
不是门铃,是直接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愣住了。
这房子的智能门锁,除了我的指纹和密码,就只给了周鸣一把备用钥匙。
门开了。
婆婆张桂琴那张熟悉的、带着一丝精明和挑剔的脸出现在门口。她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七八个人,有我认识的二姨、三姑,还有几个面生的,大概是她们口中的“老邻居”。
一群人没换鞋,就这么踩着沾着外面灰尘的鞋,直接涌了进来。
我刚铺的浅灰色地毯上,瞬间多了几个清晰的脚印。
我的心,像被针尖扎了一下。
“哎哟,这就是鸣鸣的房子啊!真亮堂!”二姨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是啊,地段好,户型也好,我们家鸣鸣有眼光。”婆婆张桂琴女士,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抬起,语气里满是骄傲。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才看到我。
“小晚也在啊?正好,给我们倒几杯水喝。”
她的语气,自然得就像在使唤自家的保姆。
我攥了攥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阿姨,大家先坐,我给你们拿一次性拖鞋。”
“不用那么麻烦!”婆婆大手一挥,直接走到我那张宝贝云朵沙发前,一屁股坐下,还用手拍了拍扶手,“这沙发,看着还行,就是颜色太浅了,不耐脏。以后我们家鸣鸣回来,衣服一扔,就得弄上灰。”
我们家鸣鸣。
这五个字,她说得格外重。
我心里那点不舒服,开始膨胀。
“妈,这房子是小晚一手一脚装修的,她喜欢这种风格。”周鸣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总算挤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他试图打圆场。
但婆婆显然不领情,她瞥了我一眼,对周围的亲戚说:“年轻人嘛,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过日子,还是得我们这些过来人把关。你们看这个开放式厨房,好看是好看,一炒菜,满屋子都是油烟味儿,到时候墙都得熏黄了!我说不要,她非要搞。”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火解释:“阿姨,我选的是大吸力油烟机,而且我们平时吃饭清淡,没问题的。”
“没问题?问题大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邻居大妈,像找到了共鸣,立刻帮腔,“我女儿家就是开放式厨房,现在后悔死了!油烟机开得跟拖拉机一样响,还是到处都油腻腻的。”
我感觉我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不是来看房,这是来开批斗大会的。
我花尽心思打造的家,在她们眼里,一无是셔。
周鸣给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忍忍。
我忍了。
我默默走进厨房,拿出一次性水杯,给这一屋子“评委”倒水。
等我端着水出来,客厅里的话题已经进展到了下一个阶段。
“这间房朝南,阳光最好,给鸣鸣当主卧正好。”婆"I"m saying, she's not thinking about it," she said.
“这主卧的卫生间,得装个浴缸,我们家鸣鸣上班累,回来泡个澡舒服。”
“还有这间小点的,朝北,就给我吧。我年纪大了,睡眠浅,北边安静。”
我端着水杯的手,在半空中凝固了。
她在说什么?
她在分配房间?
我看向周鸣,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并没有出声反驳。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一个亲戚指着最小的那间书房问:“桂琴,那这间呢?”
婆婆走过去,推开书房的门,一脸的理所当然:“这间啊,留给我小儿子周凯。他不是快毕业了嘛,来城里找工作,没地方住怎么行?总不能让他去租房子,外面的房子多贵啊,又脏。住自己家多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当妈的,心里都惦记着儿子。”
“那可不,这房子,虽然是他们俩名字买的,但首付我们家也出了大头,本质上,就是我儿子的婚房。我儿子的房子,我这个当妈的,还不能做主了?”
“归我儿子”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砸得我耳鸣目眩。
我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托盘上,水洒了出来,溅湿了我的手。
冰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我身上。
“哎哟,小晚,怎么这么不小心?”婆婆皱着眉,语气里带着责备。
我没理她。
我死死地盯着周鸣,一字一句地问:“周鸣,这是什么意思?”
周鸣的眼神躲闪,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老婆,你别生气,妈就是随口一说,她……”
“我随口一说?”婆婆的嗓门立刻拔高了八度,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哪句说错了?这房子是不是你周鸣的?你弟弟是不是你亲弟弟?我这个当妈的过来住,给你洗衣做饭,照顾你们,难道不对吗?”
她转向那些亲戚,开始哭诉:“你们都来评评理啊!我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扯大,给他买房娶媳妇,现在倒好,我连住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个家,我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这儿媳妇,还没进门呢,就要把我这个老婆子扫地出门了啊!”
那些亲戚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劝。
“小晚啊,你阿姨也是为了你们好。”
“是啊,一家人住在一起多热闹。”
“你婆婆多能干啊,以后你们上班,她在家把什么都收拾好了,你们享福就行了。”
享福?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的家,我的设计,我的心血,转眼间,就成了她的战利品,可以随意展示、分配、赠予。
而我,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倒像个外人。
我甩开周鸣的手,走到婆婆面前。
我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阿姨,第一,这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和周鸣两个人的名字。首付,我家出了三十万,你家出了二十万,后续的装修和家电,五十多万,全是我一个人的公积金和存款。所以,这房子,不完全是‘你儿子的’。”
我的话一出口,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
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继续说:“第二,我尊重您是长辈,也欢迎您来做客。但是,做客和做主,是两个概念。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我设计的,我还没死,轮不到别人来替我规划房间给谁住。”
“第三,关于您小儿子周凯。他要来城里发展,我没意见。住哪里,是他自己的事,也是你们做父母的事。但不是我的事。我没有义务为他提供免费住所。”
“你……你……”婆婆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鸣!”她猛地转向她儿子,发出了最后通牒,“你看看!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你就让她这么跟我说话?这个家,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所有压力,瞬间都压在了周鸣身上。
他站在我们中间,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妈,小晚她不是那个意思……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又是这句。
“有话好好说”。
在这一刻,我对他失望透顶。
我冷笑一声,拿起玄关的包。
“不用选了,我走。”
我换上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婆婆尖锐的骂声,周鸣焦急的呼喊,还有亲戚们乱糟糟的议论。
我都没听。
我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看着那鲜红的数字一点点往下跳。
电梯门开了,我走进去,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门内那个荒唐的世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刚才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泄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委屈,愤怒,失望……像潮水一样,要把我淹没。
手机疯狂地响着,屏幕上跳动着“老公”两个字。
我挂断。
又响。
我再挂断。
反复几次后,我直接关了机。
我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和辩解。
在刚才那个瞬间,在他选择和稀泥而不是站出来维护我的那个瞬间,有些东西,就已经碎了。
电梯到了一楼。
我走出单元门,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个我倾注了所有心血和期待的“家”,此刻,却成了我最不想回去的地方。
我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晚风吹得我有些发冷。
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周鸣的。
还有一堆微信消息。
【老婆,你在哪?我错了。】
【妈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亲戚们都走了,我把妈也送回去了,你快回来吧,好不好?】
【晚晚,外面天冷,我担心你。】
我看着这些文字,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他还在避重就轻。
他觉得,这只是他妈“脾气不好”,而不是原则问题。
他觉得,只要他妈走了,事情就过去了。
他根本没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我回了条信息:【今晚我住朋友家,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我给闺蜜小雨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到她“喂”的一声,我的眼泪就又下来了。
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
小雨在电话那头,气得破口大骂:“我靠!这什么奇葩婆婆?她以为自己是皇太后,在分封领地吗?还有周鸣,他是个哑巴吗?自己老婆被人数落成那样,他就在旁边当木头桩子?”
“小雨,我好累啊。”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哭,晚晚,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半小时后,小雨的车停在我面前。
我上了车,她递给我一杯热奶茶。
“先暖暖身子。”
我捧着奶茶,手心传来一点点温度。
小雨一边开车,一边说:“晚晚,这事儿你绝对不能退。你今天要是回去了,就等于默认了。以后你那个婆婆,只会变本加厉。她今天敢带人来分房间,明天就敢把你衣柜里的衣服扔了,换成她喜欢的花棉袄。”
我苦笑:“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从那个房子里出来了。”
“出来就对了!这是第一步。”小雨打着方向盘,语气坚定,“接下来,你要让周鸣明白,这不是你和他妈之间的婆媳矛盾,而是你们夫妻两个人,和一个试图侵占你们生活的人之间的矛盾。他如果拎不清,还想让你‘大度’‘忍让’,那这个婚,我看也别结了。”
别结了。
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我和周鸣,从大学就在一起,谈了七年。
七年啊。
我见过他通宵赶论文的狼狈样子,他也陪我度过了刚入职场时最艰难的岁月。我们一起吃过路边摊,也一起攒钱去旅行。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
我以为,他足够了解我,也足够爱我。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小雨家,我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她的睡衣。
我们俩盘腿坐在沙发上,吃着外卖,喝着啤酒。
“你知道最让我难受的是什么吗?”我喝了一口酒,辣得我喉咙发紧,“是周鸣的态度。他妈那么说我,那么不尊重我,他全程就像个局外人。他甚至觉得,是我不大度,是我在跟他妈计较。”
“这就是典型的‘妈宝男’,或者说,‘愚孝’。”小雨一针见血,“在他心里,他妈永远是对的,就算错了,也是‘为了他好’。老婆可以再娶,妈只有一个。这种男人,骨子里就没把你当成自己人。”
“我们快要结婚了啊。”
“结婚证也捆不住一个想往外跑的心。晚晚,你清醒一点。房子是你们俩的,但装修是你一手操办的,钱也是你出的大头。你在这段关系里,付出得一点都不少。你凭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那一晚,我和小雨聊了很久。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
周鸣的消息又来了。
【老婆,你消气了吗?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觉得妈做得确实有点过分。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今天跟公司请了假,我去接你,我们回家,好好谈谈,好吗?】
回家。
那个地方,现在我还想回去吗?
我回了他:【不用了,我在小雨家。我们先别见面了,都冷静一下。】
我需要时间,好好思考这段关系。
我更需要看清楚,周鸣到底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接下来的两天,我把自己扔在工作里。
疯狂地画图,改稿,和客户沟通。只有忙起来,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
周鸣每天都给我发信息,打电话,语气越来越卑微。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说他会去跟他妈沟通,让她以后不要再干涉我们的生活。
我只是冷淡地回复“嗯”“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沟通”,能有什么效果。
一个强势了一辈子的人,会因为儿子几句话就改变吗?
我表示怀疑。
周日,小雨陪我回了一趟新房。
我需要拿一些换洗衣物和工作用的电脑。
我不想让周鸣知道,特意挑了他应该在公司加班的时间。
用指纹打开门,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客厅地毯上的脚印,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茶几上,放着一个保温桶。
我走过去打开,里面是温热的排骨汤,我最喜欢喝的。
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周鸣的字迹:【老婆,知道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给你炖了汤,记得喝。我爱你。】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
说不感动,是假的。
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也许,他真的在努力改变?
我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主卧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心里一惊。
周鸣回来了?
不对,他这个点应该在公司。
我握紧了手里的包,小心翼翼地走到主卧门口。
门虚掩着。
我透过门缝往里看,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正穿着我的睡袍,坐在我的梳妆台前,用我的口红,在镜子前描摹着嘴唇。
而地上,散落着几个行李箱。
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整理衣物,把一堆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塞进我精心挑选的实木衣柜里。
那个男人,我认识。
是周鸣的弟弟,周凯。
所以,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住了进来?
住进了我的主卧,用我的东西,穿我的衣服?
一股怒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感觉我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断了。
我一脚踹开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把里面的一对男女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是谁啊?”那个女孩尖叫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
周凯也愣住了,看到我,他脸上的惊讶很快变成了不耐烦:“嫂子?你怎么回来了?”
嫂子?
我冷笑:“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倒是你们,谁允许你们住进来的?”
“我哥啊。”周凯理直气壮地说,“我哥说你回娘家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我们先过来住几天。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一家人?”我气得发抖,“我同意了吗?周鸣同意了吗?他让你住,是让你住进我的主卧,用我的东西吗?!”
我的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面我那些宝贝护肤品,瓶盖东倒西歪,旁边还有一滩乳液。
我的心在滴血。
那都是钱啊!
“用一下怎么了?这么小气。”那个女孩撇撇嘴,小声嘀咕,“不就是几瓶化妆品吗?我以后让我男朋友给我买更好的。”
“你给我闭嘴!”我指着她,厉声喝道,“现在,立刻,马上,穿着你的衣服,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女朋友!”周凯不干了,他站到女孩面前,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嫂子,我劝你说话客气点!我哥说了,这房子他家也出了钱,我作为他弟弟,住几天怎么了?”
“你哥说的?”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好,我现在就让你哥来跟你说。”
我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周鸣的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周鸣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老婆,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把摄像头对准了周凯和他女朋友。
“周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屏幕那头的周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看清眼前的情景后,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周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周凯一脸无辜。
周鸣的声音都变了调:“我让你去住,我是让你去住客房!谁让你住主卧的?谁让你动你嫂子的东西的?!”
“客房不是没装空调吗?这么热的天怎么睡?”周凯振振有词,“主卧这么大,反正嫂子也不在,住一下怎么了?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你……你给我滚出来!”周鸣在电话那头咆哮。
我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周鸣,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打断他们兄弟俩的对话,声音平静得可怕,“第一,你现在,立刻回来,把这两个人,连同他们的所有行李,从这个房子里清出去。第二,我们分手,这房子卖了,钱按出资比例分,从此以后,我们一拍两散,各不相干。”
说完,我直接挂了视频。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一句废话。
我对他的信任和耐心,已经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周凯和他女朋友被我的气势吓住了,一时没敢再说话。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
门口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声。
周鸣冲了进来。
他看到屋里的情景,看到我冰冷的脸,整个人都慌了。
“老婆,我……我……”
“别叫我老婆。”我打断他,“我担不起。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家人’吧。”
周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转向周凯,怒吼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滚出去!你听不懂人话吗?”
周凯被他吼得一愣,也来了脾气:“吼什么吼!不住就不住!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房子吗?好像谁稀罕一样!”
他说着,开始粗暴地把衣柜里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那个女孩也跟着,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等以后我们家周凯出息了,买个比这大得多的别墅!到时候请你来你都别想进!”
我懒得跟他们废话,只是冷眼看着。
周鸣气得浑身发抖,他上去一把抢过周凯的行李箱,直接扔到了门外。
“滚!现在就滚!”
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等周凯和他女朋友骂骂咧咧地离开后,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我和周鸣。
他站在我面前,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晚晚,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住到主卧来,我……”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周鸣,你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住进主卧,还是根本就不该让他们住进来?”
他愣住了。
“我……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周凯来了没地方住,让我先安排一下。我想着房子空着,就……就让他先去客房住几天,等我跟你商量了再说。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跟你商量?”我重复着这三个字,笑了,“你所谓的商量,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后,再来通知我,让我接受?”
“从你妈带人来看房,到你弟弟住进来。周鸣,你有哪一件事,是提前和我商量过的?你有哪一次,是真正尊重过我的?”
“在你心里,这个家,到底是我和你的,还是你和你原生家庭的?”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子,插在他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无法反驳。
“我以为,我们七年的感情,足以让我们成为最亲密的伴侣。我以为,你会是我最坚实的依靠。”我的声音开始哽咽,“可事实证明,我错了。在你心里,你妈,你弟,都比我重要。为了他们,你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牺牲我,委屈我。”
“不是的!晚晚,不是这样的!”他急切地想抓住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够了,周鸣。我累了。”
我走到门口,捡起被周凯他们弄乱的衣物,一件件扔进垃圾袋。
那些衣服,我不会再穿了。
就像这段感情,被玷污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背对着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需要好好想想,我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未来。”
我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提着垃圾袋,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这一次,我走得决绝。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彻底和周鸣断了联系。
我拉黑了他的电话,微信。
我搬到了小雨家,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我需要一场彻底的切割,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雨看我状态不对,特意请了年假,带我去了海边。
我们在沙滩上吹着海风,看着潮起潮落。
海浪一遍遍冲刷着沙滩,带走所有的痕迹。
我忽然觉得,人生或许也该如此。
有些人和事,就该像这沙滩上的脚印,被潮水带走,不必留恋。
“想好了吗?”小雨问我。
我点点头。
“想好了。”
从海边回来后,我主动联系了周鸣。
我约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
他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了一圈,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
“晚晚,你终于肯见我了。”他的声音沙哑。
我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周鸣,我们算一下吧。”
他愣住了:“算什么?”
“算这套房子的账。”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我整理好的所有票据和转账记录。
“首付,总共五十万。我家三十万,你家二十万。占比是六比四。”
“装修,硬装加软装,总共花了五十二万三千六百块,全是我付的。”
“家电,花了八万七,也是我付的。这些都有发票。”
“所以,在这套房子上,我总共投入了三十万加五十二万三千六百加八万七,等于九十一万零六百。”
“你家,投入了二十万。”
我把文件夹推到他面前。
“我咨询过律师了。这套房子,虽然是婚前财产,但因为是为结婚准备的,并且有共同出资,分割起来比较复杂。但大致上,会按照出资比例来。”
“所以,我有两个方案。”
“第一,房子归我。我会把你家出的二十万,以及这部分钱可能产生的增值,折算成现金,一次性补偿给你。我们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
“第二,房子归你。你把我的出资部分,九十一万零六百,以及这部分钱的增值,折算成现金给我。我配合你过户。”
周鸣呆呆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他大概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冷静地,像谈一笔生意一样,和他清算我们的感情和财产。
“晚晚,你……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我们七年的感情,就只剩下这些数字了吗?”
“是你先把我们的感情,变成了一笔可以随意交易的买卖。”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当你默许你妈把我们的家当成她可以随意支配的财产时,当你为了你弟弟,把我这个未婚妻关在门外时,我们的感情,就已经被你明码标价了。”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那一部分,而已。”
周鸣的眼圈红了。
他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声音嘶哑地问:“没有第三个选择了吗?”
“没有了。”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可我们这一桌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选第二个。”他终于开口,“房子……给你。我只要我爸妈出的那二十万。”
我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会选择房子。
“为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这个房子,每一个角落都是你的心血。我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我每天都活在愧疚里。”
“晚晚,我知道,我说再多对不起都没用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家庭关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妈从小就强势,家里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我习惯了听她的,我总觉得,她是我妈,我不能忤逆她。可是我忘了,你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应该和你站在一起,去建立我们自己的家,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去对抗我的整个家庭。”
“是我太懦弱,太自私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没有激动,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深刻的疲惫和悔恨。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清晰地剖析自己。
如果,这些话能早一点说出口,或许,我们之间,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没有如果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弥补。
信任的堤坝,一旦决口,就再也无法修复。
“好。”我点点头,“我会尽快把钱准备好。找个时间,我们去办手续。”
“嗯。”
那天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平静得像一场告别仪式。
走出咖啡馆,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没有带伞,就这么走在雨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温热的眼泪混在一起。
七年。
我的整个青春。
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比我想象中顺利。
我爸妈知道后,虽然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我。他们二话不说,把家里的积蓄拿了出来,帮我凑齐了那笔钱。
“女儿,钱没了可以再挣,人不能受委屈。”我爸说。
“离了也好,这样的家庭,嫁过去也是受苦。”我妈抱着我,眼圈红红的。
我趴在妈妈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去房管局那天,周鸣的父母也来了。
张桂琴女士看到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她大概没想到,自己亲手搅黄了儿子的婚事。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
倒是周鸣的父亲,一个一直很沉默的男人,在办完手续后,叫住了我。
“小晚,叔叔对不起你。”他叹了口气,“是我没用,管不住你阿姨。让你受委"You're welcome."
我摇摇头:“叔叔,不关你的事。”
“周鸣这孩子,随我,性子软。希望……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他真正长大吧。”
我没说话。
他是不是能长大,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和周鸣,办完手续,从民政局……不,是从房管局出来,站在门口。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除了曾经是恋人。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把房子重新收拾一下,然后,好好生活。”我说。
“嗯,那就好。”他点点头,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你……多保重。”
“你也是。”
我们相对无言。
最后,他转身,向左走。
我转身,向右走。
我们就这样,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午后,背道而驰。
没有回头。
一个月后,我搬回了那个房子。
我请了家政,把整个房子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
主卧的床垫、床品、窗帘,所有被他们碰过的东西,我全都扔了,换了新的。
梳妆台上,那些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护肤品,我也没再用,重新买了一套。
我把书房,改造成了我的画室。
买了新的画架,颜料,还有一张宽大的工作台。
阳光好的下午,我会待在里面,画画,听音乐。
房子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安宁。
这个房子,现在,完完全全,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再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不打招呼就闯进来。
我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心血和品味,会被人肆意践踏和批判。
我再也不用,为了另一个人,去委屈和消耗自己。
有一天,小雨来我家吃饭。
我们坐在客厅,喝着红酒,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说真的,晚晚,我现在觉得,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比两个人时,看起来幸福多了。”小雨晃着酒杯说。
我笑了。
“是啊。以前我总觉得,幸福是两个人一起,把一个房子变成家。”
“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幸福,是无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都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得热气腾腾。”
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周鸣,验证信息是:【我妈让我跟你道歉。】
我看着那行字,愣了一下。
随即,我按下了“忽略”。
然后,我把手机扔到一边,举起酒杯,对小雨说:“来,敬自由。”
小雨笑着和我碰杯。
“敬自由!”
窗外,万家灯火,璀璨如星。
我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就在这里。
在我脚下,这个一百二十平米的世界里。
它明亮,温暖,且只为我一个人闪耀。
来源:琛瑞育儿心得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