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年,工作组没收了地主家的一个八音盒,他发现里面少了一个齿轮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1-12 22:53 4

摘要:我们家住在鲁南的陈家庄,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两个我才能抱过来。

那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竟让我们家三代人的心都悬了七十年!

01

我叫陈小三,1951 年那年,我刚满十二岁。

我们家住在鲁南的陈家庄,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得要两个我才能抱过来。

那天晌午,日头正毒,槐树叶晒得打蔫,蝉鸣吵得人心里发慌。

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是村里人的拖沓步子,是整齐的、带着劲儿的脚步声。

我娘正坐在屋檐下纳鞋底,手里的针猛地扎进手指,血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是工作组的人。” 我娘的声音发颤,把手指含进嘴里。

我爹从堂屋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烟袋,却没点着。

他站在台阶上,眼睛望着院门口,脸色沉得像要下雨。

三个男人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高个子,皮肤黝黑,穿着灰色的干部服,领口别着个小小的红五星。

“陈守业同志,我们是县里派来的工作组,奉命没收地主浮财。” 高个子开口,声音洪亮,震得槐树叶都晃了晃。

我爹叫陈守业,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以前是地主。

可我爹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地主,民国二十六年的时候,黄河决口,村里淹了,是我爹开了粮仓放粮,还搭了棚子让灾民住。

这些事,村里老人都记得。

“李同志,” 我爹拱了拱手,“家里的东西,该交的我都准备好了,就是有些物件,是家里人的念想,能不能通融?”

被叫做李同志的高个子摇了摇头:“陈守业同志,政策就是政策,不能讲私情。浮财包括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贵重器具,都得没收登记。”

我娘站在一旁,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的肉里。

我妹妹陈招娣才六岁,吓得躲在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来人。

工作组的两个人开始在院子里清点东西,李同志跟着我爹进了堂屋。

我和娘、招娣站在屋檐下,不敢动。

堂屋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我爹偶尔的解释:“这是祖上留下的砚台,不值钱;这是我娘的陪嫁,一个木盆……”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从东厢房抱出一个红木箱子,箱子上着锁。

“这里面是什么?” 其中一个瘦个子问。

我爹叹了口气:“是些旧衣服,还有我媳妇的嫁妆首饰。”

瘦个子掏出一把钳子,几下就把锁撬开了。

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有几件绸缎衣服,还有一个红布包着的小盒子。

瘦个子拿起红布包,打开一看,是个巴掌大的八音盒。

那八音盒是紫檀木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盒盖上嵌着一块小小的琉璃,阳光照上去,五颜六色的。

“这是洋玩意儿,肯定值钱,算浮财。” 瘦个子把八音盒递给李同志。

李同志接过八音盒,轻轻打开。

里面是一排细密的钢片,还有一个小小的齿轮轴。

他用手指拨了拨齿轮,齿轮没转几下就停了。

“这玩意儿怎么不响?” 瘦个子凑过来问。

李同志仔细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少了一个齿轮,传动不起来。”

我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往前凑了两步:“李同志,这八音盒是我当年去上海做生意,给我媳妇买的定情信物,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念想,能不能留下?”

“定情信物也不行。” 李同志把八音盒合上,放进随身带的布包里,“不管值不值钱,只要是地主家的浮财,都得没收。”

我娘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李同志,那盒子是守业当年跑了三个月的船,才换来的!我嫁过来这么多年,天天都带着,晚上睡不着,听听曲子就踏实了!”

“大嫂,别哭了。” 李同志的语气软了些,“这些东西没收后,会统一分配给贫苦农民,也是为了革命事业。”

我爹拉住娘的手,摇了摇头:“别哭了,政策如此,咱不能为难李同志。”

他转头看着李同志:“李同志,那八音盒少了个齿轮,也响不了,就算没收了,也派不上用场。不如给我们留下,当个念想?”

李同志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我娘哭得通红的眼睛。

“不行,”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规定就是规定,我不能破例。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妥善保管,等将来政策允许了,说不定还能还给你们。”

我站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八音盒的齿轮轴上,确实少了一个小小的黄铜齿轮。

那个齿轮,我见过。

前几天晚上,我起夜,看到爹在槐树下,手里拿着个小锤子,敲打着一块黄铜片,旁边放着那个八音盒。

我当时问他干什么,他说齿轮松了,修修。

现在想来,爹是把齿轮拆下来了。

可他为什么要拆下来?

工作组的人把清点好的东西搬上停在院外的牛车,八音盒被李同志放进了他的挎包里,贴身带着。

临走的时候,李同志拍了拍我爹的肩膀:“陈守业同志,好好改造,以后做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党和人民会原谅你的。”

我爹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牛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村头的土路上。

娘还在哭,招娣也跟着哭,我站在槐树下,心里空荡荡的。

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像是八音盒以前发出的曲子。

我突然想起,以前每次娘不开心,爹就会打开八音盒,里面会传出一段温柔的曲子,娘听着听着,就笑了。

那个曲子,我到现在都记得。

02

那个八音盒,是我爹在民国三十一年买的。

那年我爹二十五岁,跟着村里的货郎船去上海送货。

去的时候,他身上揣着二十块大洋,心里盘算着,要是生意顺利,就给我娘买个像样的定情信物。

我娘叫李秀莲,是邻村的姑娘,长得白净,手也巧,绣的鸳鸯能活过来似的。

我爹和我娘是自由恋爱,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件稀罕事。

民国三十年的庙会,我爹去赶庙会,看到我娘在绣摊前卖绣品,一眼就看中了她。

他天天去庙会,帮我娘看摊,给她买糖葫芦,陪她说话。

庙会结束后,我爹就托媒人去我娘家提亲。

我外公一开始不愿意,说我们家是地主,门不当户不对,怕我娘受委屈。

我爹就天天去我娘家干活,挑水、劈柴、种地,什么活都干。

干了三个月,外公终于松口了,说:“守业,我看你是个实诚人,莲儿跟着你,我放心。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爹当场就磕了三个头,说:“岳父大人放心,我陈守业这辈子,要是让莲儿受一点委屈,天打雷劈。”

民国三十一年,我爹去上海送货,船在海上走了二十多天,遇到了风浪,差点翻船。

到了上海,货卖得很顺利,赚了五十块大洋。

他没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揣着钱就去了租界里的洋行。

洋行里的东西都是稀罕玩意儿,钟表、留声机、八音盒,看得我爹眼花缭乱。

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紫檀木的八音盒。

洋行的伙计说,这是德国进口的,要四十块大洋。

我爹没犹豫,当场就买了下来。

他把八音盒揣在怀里,像是揣着个宝贝,坐船回来的时候,天天拿出来擦,生怕磕着碰着。

船到码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爹没回家,直接去了我娘家。

我娘当时正在院子里纺线,看到我爹回来了,又惊又喜。

“守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半个月吗?” 我娘放下纺车,迎了上去。

我爹从怀里掏出八音盒,递到我娘手里:“莲儿,给你的。”

我娘接过八音盒,沉甸甸的,上面的花纹精致得很。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

“八音盒,洋玩意儿,能奏曲子。” 我爹笑着,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一阵清脆的曲子流淌出来,像是泉水叮咚,又像是鸟儿歌唱。

我娘一下子看呆了,眼睛亮晶晶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真好听。” 她喃喃地说。

我爹把她搂进怀里:“莲儿,等我把家里的事安排好,就娶你过门。以后,我天天让你听这曲子。”

我娘点了点头,把八音盒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

后来,我娘嫁给了我爹,八音盒就成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我小时候,经常缠着娘,让她打开八音盒给我听。

娘总是笑着,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曲子一响,我就趴在旁边,听得入迷。

招娣出生后,更是天天围着八音盒转,嘴里念叨着:“娘,再听听,再听听。”

我爹也很宝贝这个八音盒,每年都会拿出来保养一次,给齿轮上点油,擦干净上面的灰尘。

他常说:“这盒子是我和你娘的念想,以后要传给你们。”

民国三十七年,村里来了国民党的兵,要征粮。

村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要是被征走了,大家都得饿死。

我爹偷偷把粮仓里的粮食分给了村民,自己家只留了够吃三个月的。

国民党的兵来了,没搜到多少粮食,就把我爹抓了起来,打了一顿,还抢走了家里的一些银器。

那时候,我娘把八音盒藏在炕洞里,才没被抢走。

我爹被放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躺在床上不能动。

娘天天守着他,给他擦身、喂药,晚上就打开八音盒,让曲子陪着他。

“守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娘握着他的手说。

我爹看着娘,笑了笑:“有你在,有这盒子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新中国成立后,村里开始搞土改,划分成分。

我们家被划成了地主,虽然我爹没做过坏事,但成分就是成分。

我爹把家里的土地都交了出去,自己留了二亩地,打算自食其力。

那时候,娘就担心,工作组会不会来没收东西。

她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八音盒。

我爹安慰她说:“没事,那盒子不值钱,就是个念想,工作组不会为难的。”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工作组没收八音盒的时候,我娘的心都碎了。

我看着娘哭红的眼睛,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八音盒找回来,把那个缺了的齿轮补上,让它再响起来。

03

工作组走后,我们家的日子就变了。

以前村里的人见了我爹,都喊 “陈先生”,现在都改口喊 “陈守业”,眼神里也多了些异样。

我和招娣去学堂上学,同学们都不跟我们玩,还骂我们是 “地主崽子”。

有一次,同桌的王小二把我的书包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地主崽子,还敢来上学,滚回家去!”

我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

我把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都爆发了。

老师来了,把我们拉开,不问青红皂白就批评了我:“陈小三,你是地主家的孩子,要安分守己,怎么还敢打架?”

我哭着说:“是他先骂我,先扔我书包的!”

“就算他骂你,你也不能打架。” 老师板着脸,“你爹是地主,你要好好改造,不能学坏。”

我回到家,把事情告诉了娘。

娘抱着我,哭着说:“小三,委屈你了。以后别跟他们打架,咱惹不起,还躲得起。”

我爹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小三,” 他开口,声音沙哑,“记住,做人要有骨气,别人骂你,你别往心里去,只要咱没做错事,就不怕别人说。以后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让别人看看,地主家的孩子也不是坏人。”

我点了点头,把爹的话记在心里。

从那以后,我就拼命读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背书,晚上放学回家,还帮娘干活,干完活就接着看书。

招娣也很懂事,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家里的难处,天天帮娘喂猪、拾柴火。

我爹被安排到村头的水渠工地干活,每天天不亮就去,天黑了才回来,干的都是重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娘每天都会给爹准备好饭菜,还会炒个鸡蛋,让他补补身子。

“守业,慢点吃,别噎着。” 娘坐在一旁,看着爹吃饭,眼神里满是心疼。

“没事,我身子骨硬朗。” 爹扒着饭,嘴里含糊地说,“水渠修好了,村里的地就能浇上水,收成就能好起来,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有一天,李同志又来了村里,说是来检查水渠工程。

他看到我爹在工地上干活,满头大汗,就走了过去。

“陈守业同志,辛苦了。” 李同志递给他一瓶水。

我爹接过水,喝了一口:“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李同志笑了笑:“你倒是觉悟挺高。对了,你家里还好吗?”

“挺好的,多谢李同志关心。” 我爹说。

我正好放学路过工地,看到李同志,就跑了过去。

“李叔!” 我喊了一声。

李同志转过头,看到我,笑了:“是小三啊,放学了?”

“嗯。” 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李叔,那个八音盒,现在在哪儿啊?”

李同志的笑容淡了些:“在县里的保管仓库里,登记在册了。”

“那它还能响吗?” 我又问。

李同志摇了摇头:“少了个齿轮,转不起来,就是个摆设。”

“李叔,” 我鼓起勇气,“那个齿轮,我爹知道在哪儿,能不能让我们把齿轮补上,再把八音盒还给我们?那真的是我爹娘的念想。”

李同志叹了口气:“小三,不是我不帮你,政策不允许啊。那个八音盒是没收的浮财,不能随便归还。等以后,要是政策变了,我再帮你问问。”

我看着李同志,心里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他确实做不了主。

“谢谢李叔。” 我低下头,小声说。

李同志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什么都能挣回来。”

我爹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铁锹握得更紧了。

晚上回家,爹把我叫到槐树下。

“小三,今天你问李同志八音盒的事了?” 他问。

“嗯。” 我点了点头,“爹,那个齿轮到底在哪儿啊?你是不是把它藏起来了?”

爹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是,我把它藏起来了。”

“藏在哪儿了?” 我急忙问。

“就在这槐树下。” 爹指了指脚下,“那天晚上,我知道工作组要来,就把齿轮拆了下来,埋在了这里。我想着,就算八音盒被没收了,只要齿轮还在,总有一天,能把它找回来,让它再响起来。”

我看着槐树下的泥土,心里一阵激动:“爹,那我们现在就把它挖出来吧!”

爹摇了摇头:“不行,现在不能挖。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说我们私藏浮财,就麻烦了。等以后,风头过了,再挖。”

我点了点头,明白了爹的意思。

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回家,都会去槐树下看看,心里盼着,能早点把齿轮挖出来,早点把八音盒找回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水渠修好了,村里的地浇上了水,收成果然好了很多。

村民们对我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挤他了。

有一次,王婶家的孩子生病了,没钱看医生,我娘偷偷给了她五块钱。

王婶拿着钱,感动得哭了:“莲儿,以前是我不对,不该听别人的闲话,对你家不好。你放心,以后谁要是再欺负你们家,我第一个不答应!”

娘笑着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哪能记仇呢。孩子的病要紧,快去吧。”

村里的人渐渐发现,我们家并不是坏人,我爹勤劳肯干,我娘善良热心,我和招娣懂事听话。

慢慢地,大家又开始和我们家来往了,见了我爹,也会主动打招呼了。

我和招娣在学校里,同学们也不骂我们了,有时候还会跟我们一起玩。

日子好像慢慢好起来了,但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八音盒,惦记着槐树下的齿轮。

我盼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04

1956 年,我十六岁,初中毕业了。

那时候,国家号召青年上山下乡,支援边疆建设。

学校里组织报名,我第一个报了名。

我想,去边疆闯一闯,说不定能有出息,将来有能力把八音盒找回来。

我把报名的事告诉了爹娘。

娘一听,就哭了:“小三,你不能去啊!边疆那么远,那么苦,你一个人去,娘不放心!”

“娘,我想去。” 我看着娘,“我想出去闯闯,做点实事,将来有出息了,也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爹坐在一旁,抽着烟,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小三,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爹支持你。但你要记住,到了边疆,要好好干活,听组织的话,不能惹事,要照顾好自己。”

“爹,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招娣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哥,你别去好不好?我舍不得你。”

“招娣乖,” 我摸了摸她的头,“哥去几年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还给你找八音盒。”

招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娘给我收拾行李,把家里最好的衣服都给我带上了,还煮了十几个鸡蛋,塞在我的包里。

“小三,到了那边,要好好吃饭,别冻着饿着。” 娘一边收拾,一边哭,“有事就给家里写信,娘会一直等着你的信。”

“娘,你放心吧,我会的。” 我抱着娘,心里酸酸的。

爹把我叫到槐树下。

“小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给我,“这是那个齿轮。”

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黄铜齿轮,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

“爹,你把它挖出来了?” 我惊讶地问。

“嗯,” 爹点了点头,“你要去边疆了,把它带上。就算八音盒找不回来,这个齿轮,也是我和你娘的念想,你带着,就像我们陪着你一样。”

我紧紧握着齿轮,眼泪掉在了齿轮上,冰凉冰凉的。

“爹,我一定会把八音盒找回来的,一定让它再响起来。” 我坚定地说。

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爹相信你。到了那边,要好好干,别辜负了我和你娘的期望。”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人都来送我。

李同志也来了,他是特意从县里赶来的。

“小三,到了边疆,要好好表现,为国家做贡献。” 李同志递给我一个笔记本,“这是我给你的礼物,好好读书,好好工作。”

“谢谢李叔。” 我接过笔记本,心里暖暖的。

牛车把我送到了县城,然后我坐上了去边疆的火车。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心里充满了憧憬和不舍。

我把那个黄铜齿轮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每天都拿出来看看,就像看到了爹娘,看到了家里的老槐树,看到了那个八音盒。

边疆的生活确实很苦,住的是土坯房,吃的是粗粮,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夏天热得像蒸笼。

但我没叫苦,没叫累,每天都拼命干活,不管是种地还是修路,我都抢着干。

休息的时候,我就拿出李叔送我的笔记本,看书学习,写日记。

我在日记里写道:“爹娘,我在边疆很好,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将来有出息了,就回家找你们,找八音盒。”

1958 年,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那天,我站在党旗下宣誓,心里无比激动。

我想,我现在是党员了,更要好好干,不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也不辜负爹娘的期望。

1960 年,我收到了家里的来信,信里说,爹病了,很严重。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想请假回家看看,但当时正是生产大忙季节,离不开。

我只能给家里寄了些钱,写了封信,让娘好好照顾爹,让招娣好好读书。

过了几个月,我又收到了家里的来信,是招娣写的。

信里说,爹好了很多,让我别担心,还说娘天天都在念叨我,想让我回家看看。

我看着信,心里酸酸的,真想立刻飞回家去。

1962 年,组织上给了我一个探亲假,我终于能回家了。

我提前买了很多边疆的特产,还有给爹娘、招娣买的衣服,揣着那个黄铜齿轮,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走了七天七夜,终于到了县城。

我换乘牛车,回到了陈家庄。

刚到村口,就看到娘和招娣站在那里等我。

“娘!招娣!” 我喊了一声,跑了过去。

娘抱着我,哭得说不出话来:“小三,你可回来了!娘好想你!”

招娣也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看着娘头上的白发,看着招娣长高的个子,心里一阵酸楚。

回到家,爹坐在堂屋里,身体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但也瘦了很多,头发也白了不少。

“爹!” 我喊了一声,跪了下去。

爹扶起我,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上,娘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我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我拿出那个黄铜齿轮,放在桌子上:“爹,娘,齿轮还在,我一直带着。”

娘看着齿轮,眼泪又掉了下来:“这齿轮,是我们家的念想啊。”

爹叹了口气:“八音盒还没找到吗?”

“还没有,” 我摇了摇头,“我问过李叔,他说八音盒还在县里的保管仓库里,但政策还不允许归还。”

“没关系,” 爹说,“只要齿轮还在,总有一天能找到八音盒。”

这次回家,我待了一个月。

我每天都陪着爹娘,帮他们干活,跟他们说话,讲边疆的故事。

招娣也天天黏着我,问我边疆的事,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

临走的时候,娘又给我收拾了很多东西,塞在我的包里。

“小三,到了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常给家里写信。” 娘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

“娘,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爹的身体要多注意。”

爹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干,别惦记家里。八音盒的事,慢慢来。”

我再次踏上了去边疆的火车,心里装满了对家人的牵挂,也装满了对八音盒的执念。

我知道,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能把八音盒找回来,让它再响起来。

05

1978 年,改革开放了。

我已经四十岁了,在边疆当了多年的干部,也成家立业了。

我媳妇叫王秀兰,是边疆当地的姑娘,善良贤惠,我们有一个儿子,叫陈明。

那年,我收到了招娣的来信,说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想让我回家一趟。

我向组织上申请了调回内地工作,组织上批准了。

我带着媳妇和儿子,回到了山东老家。

回到陈家庄,爹已经卧病在床了。

看到我回来,爹很开心,精神也好了很多。

“小三,你回来了,还带了媳妇和孙子,好,好啊。” 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爹,我以后就留在家里了,再也不离开了。” 我握着爹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娘也老了,腰也弯了,但看到我们回来,还是忙前忙后,给我们做好吃的。

招娣也已经嫁人了,嫁给了邻村的一个医生,日子过得很好。

我把媳妇和儿子介绍给爹娘:“爹,娘,这是秀兰,这是陈明。”

秀兰给爹娘磕了个头:“爹,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陈明也跟着喊:“爷爷,奶奶。”

爹和娘笑得合不拢嘴,娘还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陈明:“乖孙子,拿着,买糖吃。”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都守在爹的病床前,照顾他,陪他说话。

爹经常提起那个八音盒,提起那个齿轮。

“小三,” 他拉着我的手,“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就是没能再听听八音盒的曲子。你一定要把它找回来,让它再响起来,就算我不在了,也能让你娘听听。”

“爹,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 我坚定地说。

我开始四处打听八音盒的下落。

我去了县里的保管仓库,找到了当年的保管人员老张。

老张已经快七十岁了,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

“张叔,我想问问,1951 年没收的陈守业家的八音盒,现在还在吗?” 我问。

老张翻了翻手里的账本,找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在,还在仓库里,登记在册呢。”

“那能不能还给我们?” 我急忙问。

老张摇了摇头:“不行啊,这些没收的物品,都是国家财产,不能随便归还。除非有政策规定,或者能证明这不是剥削所得。”

“张叔,那个八音盒是我爹给我娘买的定情信物,不是剥削来的。” 我把当年的情况跟老张说了一遍,“我爹当年开粮仓放粮,帮助村民,从来没欺压过百姓,他不是那种坏地主。”

老张叹了口气:“我知道陈守业同志的为人,当年我也听说过他的事。但规定就是规定,我做不了主。这样吧,我给你写个证明,你去县里的相关部门问问,看看能不能通融。”

我拿着老张写的证明,去了县里的民政局。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了证明,又听我讲了事情的经过,说:“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得上报市里,等市里批下来才行。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我只能回家等消息。

那段时间,爹的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

清醒的时候,他就会问我:“八音盒找到了吗?”

我只能安慰他:“快了,爹,市里正在审批,很快就能找到了。”

爹听了,就会露出笑容。

有一天,爹突然清醒了很多,他让我把那个黄铜齿轮拿给他。

我把齿轮递给爹,他颤抖着双手,抚摸着齿轮,眼泪掉了下来。

“莲儿,” 他喊着娘的名字,“当年我给你买八音盒的时候,你笑得多开心啊。我还答应你,天天让你听曲子,可我没做到。”

娘坐在一旁,哭着说:“守业,我不怪你,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小三,” 爹把我叫到身边,“这个齿轮,你一定要收好。就算八音盒找不回来,你也要把它传给陈明,让他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念想,是我和你娘的爱情。”

“爹,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没过几天,爹就去世了。

临终前,他还在念叨:“八音盒…… 曲子……”

我抱着爹,哭得撕心裂肺。

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八音盒,让它再响起来,完成爹的遗愿。

爹去世后,我更加频繁地去县里打听消息。

每次去,工作人员都说还在审批,让我再等等。

秀兰安慰我说:“别急,慢慢来,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找到八音盒的。”

陈明也说:“爹,我帮你一起找,一定要让爷爷和奶奶听到八音盒的曲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 1980 年。

这天,我突然接到了县里的电话,说市里批下来了,同意把八音盒归还给我们家。

我当时正在地里干活,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锄头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真的吗?” 我激动地问。

“真的,你明天来县里民政局办理手续吧。” 工作人员说。

挂了电话,我跑回家,一把抱住秀兰:“秀兰,找到了!八音盒找到了!”

秀兰也很激动:“真的?太好了!爹的遗愿终于能实现了!”

娘坐在一旁,听了我们的话,眼泪掉了下来,这是开心的眼泪。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陈明,去了县里的民政局。

办理完手续后,老张带着我们去了保管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物品,都是当年没收的。

老张领着我们走到一个架子前,拿起一个布包,递给我:“这就是那个八音盒,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我接过布包,手抖得厉害。

打开布包,那个熟悉的紫檀木八音盒出现在我眼前。

上面的缠枝莲纹还在,盒盖上的琉璃也还在,只是木质有些开裂,琉璃也有些磨损。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八音盒。

里面的钢片还在,齿轮轴也还在,只是那个缺口,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是它,就是它!” 我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陈明凑过来,好奇地看着:“爹,这就是爷爷和奶奶的八音盒啊?”

“嗯。” 我点了点头,把口袋里的黄铜齿轮拿出来,“你看,这个是齿轮,把它装上,八音盒就能响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齿轮对准齿轮轴,轻轻一按。

齿轮卡进去了,严丝合缝。

我用手指拨了拨齿轮,齿轮转了起来,发出 “咔哒咔哒” 的声音。

然后,一阵熟悉的曲子流淌了出来。

还是当年的那个曲子,清脆、温柔,像是穿越了三十年的时光,再次回到了我的耳边。

我和陈明都听呆了。

老张也笑着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它还能响。”

我抱着八音盒,眼泪不停地掉。

爹,娘,我找到八音盒了,它又响起来了!

我带着八音盒,飞快地跑回家。

娘正在院子里择菜,看到我回来,急忙问:“找到了吗?”

我没说话,打开八音盒。

熟悉的曲子在院子里响起。

娘手里的菜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着八音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守业,你听到了吗?八音盒又响了!” 娘对着天空喊道,声音哽咽。

招娣也赶来了,听到曲子,也哭了:“爹,你终于听到了。”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回应娘的话。

我抱着八音盒,看着娘哭红的眼睛,看着招娣激动的神情,看着陈明好奇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我们终于找回了八音盒,让它再次响了起来。

爹的遗愿,终于实现了。

06

八音盒找回来后,娘每天都会把它拿出来,擦干净,然后打开,听着曲子,一看就是半天。

她会跟我说:“小三,你看,这曲子还是当年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我会陪着娘,一起听曲子,一起回忆当年的日子。

陈明也很喜欢这个八音盒,每天都要让我打开给他听。

他会问我:“爹,爷爷当年是怎么给奶奶买这个八音盒的?”

我就会把当年爹去上海买八音盒的故事讲给他听,讲爹和娘的爱情,讲我们家这些年的经历。

陈明听得入迷,他说:“爷爷和奶奶真不容易,这个八音盒真珍贵。”

1985 年,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她经常坐在老槐树下,抱着八音盒,听着曲子,睡着了。

有一天,娘拉着我的手,说:“小三,我想你爹了。等我走了,你把我和你爹葬在一起,把八音盒也放在我们身边。”

“娘,你别这么说,你会好起来的。” 我握着娘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娘笑了笑:“我知道我的身体,我不怕死,能再次听到八音盒的曲子,能看到你和招娣都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没过多久,娘就去世了。

临终前,她还在听着八音盒的曲子,脸上带着笑容。

我按照娘的遗愿,把她和爹葬在了一起,把八音盒也放在了他们的墓前。

送葬那天,村里的很多人都来了。

王婶哭着说:“莲儿是个好人,守业也是个好人,他们这辈子不容易,现在终于能在一起了。”

李叔也来了,他已经退休了,头发全白了。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三,你爹娘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开心的。这个八音盒,不仅是你们家的念想,也是一个时代的见证。”

我点了点头,看着爹娘的墓碑,心里默默地说:“爹,娘,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招娣,照顾好陈明,会把我们家的故事,把这个八音盒的故事,一直传下去。”

娘去世后,我把老槐树也好好打理了一番。

每年清明,我都会带着陈明去给爹娘上坟,把八音盒拿出来,让他们再听听熟悉的曲子。

陈明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学的是历史专业。

他说:“爹,这个八音盒是个宝贝,它见证了你们那一代人的爱情和经历,也见证了国家的变迁。我想把它捐给博物馆,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故事。”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这是个好主意。你爹娘要是知道,也会同意的。”

2000 年,陈明把八音盒捐给了省博物馆。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很重视,给八音盒做了专业的保养,还为它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展览,介绍了它的来历和我们家的故事。

很多人都来看这个八音盒,听它的曲子,听我们家的故事。

有一次,我和陈明去博物馆看八音盒。

一个年轻的姑娘指着八音盒,问她的同伴:“这个八音盒真好看,曲子也真好听,它的故事真感人。”

我听了,心里暖暖的。

陈明看着我说:“爹,你看,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八音盒,都知道爷爷和奶奶的故事了。”

“嗯。” 我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

2010 年,李叔去世了。

他的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李叔临终前,还提到了我,提到了那个八音盒。

他说李叔说,当年没收八音盒,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到八音盒能被这么多人喜欢,能成为一个时代的见证,他就放心了。

我去参加了李叔的葬礼,心里很感慨。

李叔是个好人,他坚守原则,但也有柔情。

如果不是他当年妥善保管八音盒,我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岁月流逝,老槐树依然矗立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枝繁叶茂。

我也老了,头发白了,腰也弯了。

但我每天都会坐在槐树下,回忆当年的日子,回忆爹和娘,回忆那个八音盒。

陈明也成家立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孙子。

孙子也喜欢听我讲八音盒的故事,每次我讲的时候,他都会听得入迷。

他会问我:“爷爷,那个八音盒现在还能响吗?”

我会笑着说:“能,当然能,它一直在博物馆里,响着当年的曲子,告诉人们,以前的故事。”

有时候,陈明会带着孙子去博物馆看八音盒,让他听听那个熟悉的曲子。

孙子回来后,会跟我说:“爷爷,八音盒的曲子真好听,我好像看到太爷爷和太奶奶了。”

我听了,心里甜甜的。

那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承载了我们家三代人的牵挂和念想。

它见证了爹和娘的爱情,见证了我们家的苦难和幸福,也见证了国家的变迁和发展。

它不仅仅是一个八音盒,更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07

2015 年的夏天,我七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

陈明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博物馆要举办一个 “红色记忆” 展览,想让我去做一次讲座,讲讲八音盒的故事,讲讲我们家的经历。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年纪大了,怕讲不好。”

陈明说:“爹,你讲得最好了,这是我们家的故事,也是真实的历史。很多年轻人都想听听那个年代的故事,你就去吧。”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我去。”

讲座那天,博物馆里坐满了人,有老人,有年轻人,还有孩子。

我坐在台上,看着台下的人,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

我从 1951 年工作组没收八音盒讲起,讲了爹和娘的爱情,讲了我们家这些年的经历,讲了找八音盒的过程,讲了八音盒背后的故事。

我讲到爹把齿轮埋在槐树下,讲到娘哭着舍不得八音盒,讲到我在边疆带着齿轮思念家人,讲到找到八音盒时的激动,讲到爹娘去世时的情景。

台下的人都听得很认真,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讲座结束后,很多人围了过来,跟我说话。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握着我的手,说:“老陈,你的故事真感人,我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那个八音盒,是个好东西,它见证了我们那一代人的青春和爱情。”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爷爷,谢谢你给我们讲这个故事,让我们知道了那个年代的不容易,也让我们懂得了珍惜现在的生活。”

一个小姑娘拿着笔记本,让我签名:“爷爷,你的故事太感人了,我要把它写下来,告诉我的同学。”

我一一回应着大家,心里暖暖的。

陈明站在一旁,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那以后,经常有人邀请我去讲八音盒的故事,去学校,去社区,去机关单位。

我每次都答应,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故事,知道那个年代的历史,知道爱情的珍贵,知道亲情的可贵。

有一次,我去一所小学讲课。

孩子们听完故事后,都围着我,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爷爷,那个齿轮真的埋在槐树下吗?”

“爷爷,八音盒的曲子真的那么好听吗?”

“爷爷,太爷爷和太奶奶真的很相爱吗?”

我耐心地回答着孩子们的问题,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很欣慰。

我想,这就是传承吧。

把我们家的故事,把那个年代的历史,传承给下一代,让他们知道,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懂得珍惜。

2018 年,老槐树被雷劈了一下,树干断了一半。

我很伤心,看着断了的槐树,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

这棵槐树,见证了我们家的一切,见证了爹和娘的爱情,见证了我和招娣的成长,见证了陈明的出生和长大,见证了我们家的苦难和幸福。

陈明安慰我说:“爹,别伤心,我们可以把槐树的枝条剪下来,扦插繁殖,让它继续生长。”

我点了点头。

我们请了园艺师傅,把槐树的枝条剪下来,扦插在院子里。

没想到,第二年春天,扦插的枝条竟然发芽了,长出了嫩绿的叶子。

我看着嫩绿的叶子,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就像我们家的故事一样,虽然经历了很多苦难,但依然顽强地延续着。

2020 年,招娣也去世了。

她走得很安详,临终前,还跟我说:“哥,我想爹娘了,想那个八音盒了。等我走了,你把我葬在爹娘身边,让我也能天天听到八音盒的曲子。”

我按照招娣的遗愿,把她葬在了爹娘的墓旁。

站在爹娘和招娣的墓前,我打开了手机,里面存着八音盒的曲子。

熟悉的曲子在墓地里响起,风吹过,像是爹娘和招娣在回应我。

“爹,娘,招娣,你们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会把我们家的故事,把八音盒的故事,一直传下去。” 我默默地说。

现在,我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的新槐树下,看着嫩绿的叶子,听着手机里八音盒的曲子,回忆当年的日子。

陈明经常来看我,带着我的孙子和孙女。

孙子和孙女会围着我,让我讲八音盒的故事,讲太爷爷和太奶奶的故事。

我会一遍一遍地讲,从不厌烦。

我想,等我老了,走了,我也要把这个故事传承给他们,让他们继续讲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那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虽然已经不在我们家了,但它的故事,它的曲子,已经深深烙印在我们家每个人的心里。

它是我们家的根,是我们家的魂,是我们家永远的念想。

08

2022 年的冬天,特别冷。

我感冒了,身体很不舒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陈明接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他给我请了医生,给我打针吃药,悉心照顾我。

“爹,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陈明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好多了,” 我虚弱地说,“让你担心了。”

“爹,你别这么说,照顾你是应该的。” 陈明说。

晚上,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以前的事情,全是爹和娘,全是那个八音盒。

陈明看出了我的心思,拿出手机,打开了八音盒的曲子。

熟悉的曲子在房间里响起,温柔、舒缓。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爹,看到了娘,看到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

爹在上海的洋行里,小心翼翼地挑选八音盒;娘在院子里,听着八音盒的曲子,笑得一脸幸福;我们一家人,围在八音盒旁,听着曲子,说说笑笑。

那些画面,清晰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爹,你是不是想太爷爷和太奶奶了?” 陈明轻声问。

“嗯。” 我点了点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想他们了,想那个八音盒了。”

“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博物馆看八音盒。” 陈明说。

“好。” 我点了点头。

在陈明的照顾下,我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春天的时候,陈明带着我去了博物馆。

我们走到八音盒的展柜前,看着那个熟悉的紫檀木八音盒,心里百感交集。

八音盒被保养得很好,木质重新上了蜡,琉璃也擦拭得干干净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里面的齿轮转动着,熟悉的曲子流淌出来,穿越了七十多年的时光,依然那么清脆、温柔。

“爹,你看,八音盒还是那么好。” 陈明说。

“嗯。” 我点了点头,眼睛有些湿润,“它还是当年的样子,曲子也还是当年的曲子。”

我们在展柜前站了很久,听着曲子,回忆着当年的日子。

离开博物馆的时候,陈明说:“爹,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说,这个八音盒现在是国家二级文物了,很多人都来专门看它。”

我笑了笑:“好,好啊。它能有今天,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回到家,我坐在新槐树下,看着嫩绿的叶子,听着手机里八音盒的曲子。

一阵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和曲子呼应。

我突然觉得,爹和娘,还有招娣,李叔,他们都没有离开,他们就活在这个曲子里,活在这棵槐树下,活在我们家的故事里。

2023 年,我的孙子考上了大学,学的是文物保护专业。

他跟我说:“爷爷,我以后要好好研究文物保护,让更多像八音盒这样的宝贝,能够完好地保存下来,让它们的故事能够一直流传下去。”

我听了,心里很欣慰:“好,好啊,爷爷支持你。你要好好学,将来做个有用的人。”

孙子点了点头:“爷爷,我会的。我还要把八音盒的故事写下来,出版成书,让更多的人知道。”

“好,好。” 我笑着说,眼里满是期待。

现在,我已经快八十岁了,身体还算硬朗。

我每天都会坐在槐树下,喝喝茶,听听八音盒的曲子,回忆当年的日子。

有时候,陈明会带着孙子和孙女来看我,我们一家人围坐在槐树下,听我讲八音盒的故事,讲爹和娘的爱情,讲我们家的经历。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槐树上,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祥和。

那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已经成为了我们家的精神寄托,成为了我们家的传家宝。

它的故事,会一代一代地传下去,永远不会被忘记。

09

2024 年的夏天,孙子的书出版了,书名叫《缺齿的八音盒》。

书里详细记录了我们家的故事,记录了爹和娘的爱情,记录了八音盒的来历和经历,记录了那个年代的历史。

孙子把第一本书送给了我,说:“爷爷,这是给你的,谢谢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感人的故事。”

我接过书,看着封面上那个熟悉的八音盒图案,心里暖暖的。

我翻开书,一页一页地看,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些感人的故事,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我看着看着,眼泪掉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我们家的记忆,是那个年代的见证。

书出版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很多人都买了这本书,很多人都被我们家的故事感动了。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请问是陈小三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问。

“我是李建国的爱人,李建国是当年工作组的李同志。” 老太太说,“我看到了你孙子写的书,很感动。李建国生前经常跟我提起你,提起那个八音盒。他说,当年没收八音盒,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你们家。他还说,你爹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

“李婶,谢谢你。” 我感动地说,“李叔是个好人,我们从来没怪过他。要不是他当年妥善保管八音盒,我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说,“李建国临终前还说,希望你们家能越来越好,希望八音盒的故事能一直传下去。”

“会的,一定会的。” 我说。

挂了电话,我心里很感慨。

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们家的故事,记得那个八音盒,记得李叔。

这就是传承的力量吧。

同年秋天,博物馆举办了一个 “八音盒故事分享会”,邀请我和孙子一起参加。

分享会上,来了很多人,有读过书的,有没读过书的,有老人,有年轻人。

我和孙子一起,再次讲述了八音盒的故事。

孙子还现场播放了八音盒的曲子,熟悉的曲子在大厅里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认真地听着。

分享会结束后,很多人都围了过来,跟我们合影留念,跟我们交流感受。

一个中年男人握着我的手,说:“陈老先生,你的故事让我很感动。我想起了我的爷爷奶奶,他们也是那个年代的人,他们也有很多感人的故事。我以后也要把他们的故事记录下来,传给我的孩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说:“爷爷,你的故事让我懂得了爱情的珍贵,懂得了亲情的可贵。我也要像太爷爷和太奶奶那样,珍惜自己的爱情和亲情。”

我听着大家的话,心里暖暖的。

我觉得,我们家的故事,不仅仅是我们家的财富,也是全社会的财富。

它能让人们懂得珍惜,懂得感恩,懂得传承。

回家的路上,孙子说:“爷爷,你看,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们家的故事,喜欢八音盒了。”

“嗯。” 我点了点头,“这就够了。只要有人记得,我们家的故事就不会消失,八音盒的曲子就不会停止。”

冬天的时候,我又去给爹娘和招娣上坟。

我把孙子的书放在他们的墓前,打开手机,播放着八音盒的曲子。

“爹,娘,招娣,” 我说,“孙子的书出版了,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们家的故事,知道了你们的爱情和经历。八音盒的曲子,还在响着,一直都会响着。”

风吹过墓地,带来了阵阵寒意,但我的心里却是温暖的。

我知道,爹和娘,还有招娣,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们感到高兴。

现在,我每天都会读一会儿孙子的书,每次读,都会有新的感受。

我会想起爹和娘,想起他们的善良和坚强,想起他们的爱情和亲情。

我也会想起那个八音盒,想起它陪伴我们家走过的风风雨雨。

那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它象征着爱情的坚贞,象征着亲情的可贵,象征着生命的顽强,象征着历史的传承。

它的故事,会一直流传下去,永远不会被忘记。

10

2025 年,我已经八十多岁了。

身体不如以前硬朗了,走路也需要拐杖了,但我的精神很好。

每天早上,陈明都会来陪我散步,陪我说话。

我们会走到新槐树下,看着它枝繁叶茂的样子,听着鸟儿的歌唱。

有时候,孙子和孙女也会来,他们会推着轮椅,带我去公园,去河边,去博物馆。

每次去博物馆,我都会在八音盒的展柜前站很久,看着那个熟悉的八音盒,听着熟悉的曲子。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他们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跟我聊八音盒的情况。

他们说,很多游客都专门来博物馆看八音盒,听它的曲子,听它的故事。

有一次,一个外国游客看到八音盒,听了它的故事后,竖起了大拇指,说:“This is a wonderful story, this music box is a treasure!”(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这个八音盒是一件珍宝!)

我听了,心里很自豪。

我们家的故事,我们家的八音盒,不仅被中国人喜欢,也被外国人认可。

这就是文化的力量,这就是传承的力量。

春天的时候,新槐树又开花了,雪白的槐花挂满了枝头,香气扑鼻。

我坐在槐树下,看着槐花,听着八音盒的曲子,心里平静而祥和。

陈明坐在我身边,说:“爹,你看,槐树又开花了,真好看。”

“爹,” 陈明说,“我想在院子里立一块碑,上面刻上‘八音盒之家’,让后人都知道,我们家的故事,知道那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

我笑了笑:“好,好啊。这样也好,让后人都记得。”

没过多久,陈明就找人在院子里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 “八音盒之家” 五个大字,苍劲有力。

石碑旁边,就是那棵新槐树,枝繁叶茂,花香四溢。

现在,每天都会有村里的人,还有外地的游客,来我们家看石碑,看槐树,听我讲八音盒的故事。

我会耐心地给他们讲,一遍又一遍。

我想,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把这个故事讲下去,让更多的人知道。

夏天的时候,我的身体突然变差了,住进了医院。

医生说,我的年纪大了,器官都在衰退,让家人做好准备。

陈明和孙子、孙女都守在我的病床前,日夜照顾我。

“爹,你会好起来的。” 陈明握着我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爷爷,你别离开我们,我们还想听你讲八音盒的故事。” 孙子和孙女也哭着说。

我笑了笑,摸了摸他们的头:“别哭,人总有一死,我已经活了八十多岁,够本了。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能看到八音盒的故事流传下去,我就满足了。”

我让陈明把手机拿过来,打开八音盒的曲子。

熟悉的曲子在病房里响起,温柔而舒缓。

我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爹和娘,看到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看到了那个紫檀木的八音盒,看到了老槐树下的点点滴滴。

我觉得,我就要回到他们身边了,就要和他们一起,永远听着这个熟悉的曲子了。

“爹,娘,我来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曲子还在响着,一直响着,穿越了七十多年的时光,依然那么清脆、温柔,那么动人。

那只缺了齿轮的八音盒,终究用七十年的时光,让三代人的牵挂落了地。

来源: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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