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越南峰牙-己榜国家公园（Phong Nha-Kẻ Bàng National Park）正被视为可持续旅游的成功范例。这片致力于保护独特洞穴地貌与野生动物的土地，通过严格的限流措施与专业的导览服务，有效遏制了非法狩猎与盗伐。当地社区从旅游红利中受益，昔日的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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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峰牙-己榜国家公园（Phong Nha-Kẻ Bàng National Park）正被视为可持续旅游的成功范例。这片致力于保护独特洞穴地貌与野生动物的土地，通过严格的限流措施与专业的导览服务，有效遏制了非法狩猎与盗伐。当地社区从旅游红利中受益，昔日的猎人和伐木工转型为向导与协作人员，濒危的野生动物种群也随之显现复苏迹象。目前，公园管理方正计划将这一保护模式延伸至老挝边境，意图打造一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证的跨国界世界遗产地。

三十五年前，一位名叫胡康（Ho Khanh）的越南猎人偶然发现了地球上最大的洞穴，却随即便遗失了它的踪迹。

那时的胡康，常年深入越南中部与老挝交界的四亿年喀斯特石灰岩地貌中。尽管脚下延伸着绵延数百公里的洞穴系统，他的目光却只聚焦于头顶的丛林。他猎捕懒猴作为宠物贩卖，捕杀穿山甲以获取药用鳞片——流行病学研究认为，正是这种鳞片可能成为了新冠病毒从蝙蝠传播给人类的中介。但他最渴望寻找的，是珍贵的沉香。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迫使胡康躲入一处洞穴。雨声将世界淹没，却无法掩盖洞穴深处传来的巨大呼啸回响。雨过天晴后，胡康继续狩猎，那道山体裂缝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淡去，他重拾了掠夺丛林的生计。

“那时几乎看不到野生动物，”霍华德·林伯特（Howard Limbert）回忆道。他与妻子黛布自上世纪90年代起便开始探索这片荒野。2001年，作为英国洞穴协会（BCA）的成员，林伯特夫妇在峰牙-己榜地区进行了多次探险，确信此地隐藏着广阔的未知洞穴系统。2007年，当他们听闻胡康描述的那个入口狭窄、内部轰鸣的洞穴时，敏锐的直觉被点燃了。三人由此结下友谊，胡康也重启了寻找“失落洞穴”的征程。历经数次失败，他终于在次年成功引导林伯特夫妇重返那处秘境——一个近二十年无人踏足的地下世界。

装备齐全的探险队深入其中，眼前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洞厅宽若飞机库，高度足以容纳吉萨大金字塔。两处天坑坍塌形成的区域孕育出繁茂的地下原始森林，双角犀鸟与斑纹飞鼠在此栖息。经林伯特夫妇测绘，这座被胡康命名为“韩松洞”（Son Doong，意为山河洞）的洞穴，被证实拥有全球已知最大的洞穴横截面。

韩松洞的发现迅速引爆了全球舆论。以越南奥克萨利斯探险公司（Oxalis Adventure）为首的国际旅游业迅速跟进，聘请胡康与林伯特夫妇担任顾问。到2013年，该公司已组织多日探险活动，带领游客穿越韩松洞及周边洞穴。

然而，媒体的狂热也引来了资本的觊觎。2014年，越南某财团提议修建一条10公里长的缆车线路，意图将大批大众游客输送进洞穴。这一计划遭到了越南学术界、环保人士及商界领袖的强烈抵制，当地政府最终搁置了该方案。

“在保护工作方面，国家公园已取得显著进展，”英国诺森比亚大学高级讲师、可持续旅游倡导者丁团（Doan Tuan）表示。丁团博士不仅是峰牙-己榜国家公园的同乡，其学术生涯也始终密切关注着家乡的发展。

“从旅游开发角度看，当地洞穴能吸引不同客群，这非常具有战略意义。”丁团分析道。虽然韩松洞备受瞩目，但严格的限流政策与高昂票价促使多数游客分流至周边洞穴，这种差异化运营有效平衡了生态承载力。 例如，据信位列世界第三的恩洞（Hang En），以及设有木栈道、适合家庭游客的天堂洞，都成为了重要的替代选择。

丁团指出，峰牙-己榜国家公园的转型堪称可持续旅游的罕见样本。随着保护措施升级，数百名当地男性放下了猎具，换上专业的洞穴装备，成为导游和背夫。自2003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至2015年扩大保护区范围，非法狩猎和伐木活动大幅减少。旅游业催生的结构化职业，成功填补了传统掠夺式生计消失后的空白。

37岁的范文信（Pham Van Thin）便是这一转型的亲历者。少年时，他靠丛林谋生来支付学费；如今，他已是奥克萨利斯公司的旅游运营总监。“现在大多数人都在从事酒店、餐饮或向导工作，再也没有人去打猎或伐木了。”他感慨道。

经过十五年严格的保护，野生动物种群正在回归。

“当初勘察韩松洞时，我们几乎看不到灵长类动物，”林伯特说，“如今每次探险都能见到成群的哈廷叶猴（Trachypithecus hatinhensis）。”这些长着“胡椒盐”胡须和莫霍克发型的黑色猴子，曾因肉用和药用价值遭猎杀，如今它们作为越南和老挝的特有物种，仍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

公园中更隐秘的住客是中南大羚（Pseudoryx nghetinhensis），这种拥有笔直锐利长角的牛科动物因罕见而被称为“亚洲独角兽”。虽然缺乏精确统计，但特有物种目击率的上升表明生态系统正在修复。奥克萨利斯旅行社甚至推出了以寻找动物足迹和分析红外相机数据为主题的“巴洞深林探险”项目。林伯特强调：“这更像是一次严肃的探险，我们要求所有人保持静默，穿着深色衣物，这不仅是观赏，更是尊重。”

尽管如此，学者的理性审视依然存在。丁团对此保持审慎态度：“在缺乏全貌数据的情况下，很难断言将野生动物纳入旅游线路是否绝对明智。我们尚不清楚这些动物是种群恢复后的迁徙归来，还是仅仅是从更危险的区域逃离至此。”

丁团特别提到了邻国老挝的状况，指出该国在打击偷猎方面尚未取得同等进展。若缺乏可靠数据，很难排除这些动物是被老挝猎人驱赶过境的可能性。

对此，林伯特虽认同边境局势的复杂性，但对未来持乐观态度。202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计划再次扩大认证范围，将老挝境内的欣南诺国家公园（Hin Nam No National Park）与峰牙-己榜纳入同一体系，构建跨国界自然世界遗产地。针对老挝偏远地区的保护计划已经启动，林伯特正在组建团队，试图将越南的成功经验复制到国境线的另一侧。

“我相信老挝将迎来与越南相同的转变，”林伯特坚定地表示，“峰牙-己榜已经做到了，欣南诺也必将如此。”

国界线可以划分行政管辖，却无法阻断生态的呼吸。在中南大羚的眼中，喀斯特山脉是连绵的家园，而非需要护照才能穿越的边境。胡康放下了猎枪，但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职业转型，更是一种生存逻辑的代际更迭。当丛林不再被视为单纯的资源库，而是需要敬畏的生命体，真正的保护才刚刚开始。那条通往老挝的幽深小径，既是野生动物的迁徙之路，也是人类重新审视自身位置的必经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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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无敌浩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