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风《乡村骑士》：这杯酒有点烈

摘要：1889年，意大利作曲家马斯卡尼凭借《乡村骑士》参赛获奖，这部歌剧于1890年首演后亦斩获巨大成功。自此之后，真实主义歌剧逐步进入大众视野。少一份浮夸与装饰，多一份自然与真实，聚焦普通人物与底层生活，这是真实主义歌剧主要的戏剧表现特征。马斯卡尼之后，普契尼等作

文 | 月旦平

1889年，意大利作曲家马斯卡尼凭借《乡村骑士》参赛获奖，这部歌剧于1890年首演后亦斩获巨大成功。自此之后，真实主义歌剧逐步进入大众视野。少一份浮夸与装饰，多一份自然与真实，聚焦普通人物与底层生活，这是真实主义歌剧主要的戏剧表现特征。马斯卡尼之后，普契尼等作曲家也创作了不少真实主义歌剧，为世纪之交的歌剧舞台平添了诸多风采。

歌剧《乡村骑士》的脚本由塔尔焦尼·托泽蒂与梅纳希根据维尔加的小说及戏剧改编，讲述了19世纪意大利西西里的一段往事：当兵归来的图里杜与已嫁人的昔日情人洛拉旧情复燃，引发了图里杜的恋人桑图扎与洛拉的丈夫阿尔菲奥的不满。图里杜决意与阿尔菲奥决斗，嘱托母亲露琪亚照料好桑图扎，最终在决斗中身亡。这部剧常与莱昂卡瓦洛的《丑角》同台演出，不过单独上演亦属常态。11月8日、9日，为纪念马斯卡尼逝世80周年，《乡村骑士》以“教学版音乐会”的形式在中国音乐学院上演。音乐会由中国音乐学院与天津音乐学院联合主办，演出人员也主要来自这两所院校。

11月8日首演当晚，藏元歌、扣京、蔡甜甜、朱一笑与马碧姣分别饰演桑图扎、图里杜、洛拉、阿尔菲奥与露琪亚。藏元歌的嗓音自然柔美，高音部分也具备较强的爆发力与穿透力。如果说她饰演的桑图扎多了份感性与稚嫩，那蔡甜甜塑造的洛拉便多了一份理性与果敢。扣京的舞台表现透着老练与沉稳，在咏叹调“妈妈，这酒好烈”中，他从陈述到情感抒发，细腻拿捏人物的情境转变，含蓄的内在情感张力在这段音乐中缓缓释放。朱一笑的声音自带剧中人物的韧劲与性格特质，为剧目增添了不少喜剧色彩。马碧姣的声音表现沉稳，一如剧中露琪亚的人物形象——自始至终承载着家长式的爱与痛苦。

真实主义歌剧自有其演唱与戏剧表演的特质。比如，演唱的音值、节奏需有较强伸缩性，发声、音色、音量及戏剧人物感的处理，更要贴合角色与场景本身，并凸显生活化特征。这些方面在此次演出中仍有进一步优化的空间。

当晚演出的钢琴艺术指导为岳鹏，指挥由谭喜露出任。仅用一台钢琴撑起这部真实主义歌剧的张力，还要驾驭近150人的合唱队，难度极大。但岳鹏精准拿捏了马斯卡尼作品中柔美的风情与多变的人性表达之间的尺度与色彩变化。指挥方面，谭喜露不喜个性化表达，无论是指挥动作还是音乐阐释，都中规中矩、从容不迫，将西西里的人与景、爱与恨、圣咏与悲歌娓娓道来，令人沉浸其中。

9日的演出，阵容焕然一新。由孟幻出任指挥，朱思颖饰演桑图扎，何浩源演绎图里杜，张紫凝化身洛拉，安琪扮演阿尔菲奥，张锦则诠释露琪亚。这套全新的演员组合带来了与首演截然不同的艺术碰撞，充分展现了教学版音乐会在不同诠释下的独特魅力。

11月9日演出剧照

中国音乐学院合唱团与天津音乐学院青年合唱团组成近150人的合唱队，这般配置在歌剧演出中并不多见。好在合唱并未压制主角的声音表现，楼上楼下的空间布局更让声音的层次感愈发鲜明。故事尾声，肃穆的合唱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呐喊：“图里杜被杀身亡……”这撕裂般的声音渲染，甚至比舞台版的演出效果更具冲击力。

此次演出的戏剧导演为薛皓垠。舞台仅由一桌、两椅及些许手持道具构成。虽无华丽的舞美、服装、灯光等元素加持，但简洁的场景设置与少许情景调度，无疑是这场音乐会的加分项。这为音乐，尤其为歌唱留出了更多发挥空间。

演出是艺术教育的重要一环，既是艺术实践课，更是社会实践课——这正是大部分音乐院校与学生所欠缺的路径。高校打造歌剧演出，还需解决诸多实际问题：如何兼顾教学与实践，如何统筹课程与考核机制，如何平衡演出内容、质量与市场的关系等。要实现学生从学子到歌剧演员的角色蜕变，一部《乡村骑士》还远远不够。“教学版音乐会”的定位，透着务实与谦卑的姿态，但若想让市场检验教学成果，不妨再往前推进一步。

自上世纪20年代起，尤其从歌剧《西部女郎》开始，用学者保罗·亨利·朗的话说，真实主义这一流派已走向衰落。但正如黑格尔所言：“存在，是有原因的。”艺术大抵想让人片刻跳出生活本身，有些艺术却真切坦露生活原貌，这正是真实主义歌剧的存在意义之一。《乡村骑士》告诉我们：没有骑士，但还有生活。而看罢这场演出，倒是觉得，学院风的酒，没有那么烈，但也是那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