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热门短视频下,总能看到她艾特爸爸的身影:「老公,你会不会也这样宠我呀?」
妈妈是标准的娇妻。
她热衷于在爸爸耳边叽叽喳喳,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热门短视频下,总能看到她艾特爸爸的身影:「老公,你会不会也这样宠我呀?」
「咱家要是有瑞士卷,我能吃几块呀?」
方向感为零,出门三步就迷路;厨房是她的灾难区,炒菜常伴浓烟滚滚。
可她从不觉得这是缺点,反而引以为傲。
在她看来,做个被宠坏的“废物”,才是婚姻里最幸福的姿态。
但爸爸的笑容,早已藏不住疲惫。
那天,他刚做完连续48小时的手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妈妈却兴奋地冲进来,摇醒他:“快看快看!这个霸总好帅,像不像你?”
她非要拉着爸爸一起追她新入坑的狗血短剧。
那一刻,一向沉默的父亲终于开口:“我们离婚吧。”
我站在门外,听见这句话,竟悄悄松了口气。
直到几天后,她在房门口晃着崭新的金镯子,眼尾弯弯,像只得意的猫。
她贴着门框,冲我吐舌头:“可别怪妈妈哦——是你自己不会花钱的。”
然后轻笑一声,声音甜得发腻:“没想到攒了这么多压岁钱呢……妈先借走三万二,给你留了五百。”
本内容纯属虚构
1
放学铃声一响,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校门。
秋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天色灰蒙蒙的,像被谁泼了一层淡墨。
刚推开家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混着海水的鲜甜气息。
我愣在玄关,鞋还没换,就看见妈妈迎上来,笑得眼角都皱了。
她蹲下身子,亲手替我脱下皮鞋,换上拖鞋,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这太反常了。
自从她和爸爸离婚后,家里就像被抽走了温度。
晚饭?能点外卖就算照顾我了。
哪有亲手做饭的道理。
“快进来啊!”妈妈声音亮得刺耳,“妈今天特意去码头买的海鲜!”
厨房里锅碗叮当,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瓷砖墙面。
大虾红亮,爬虾肥硕,还有两只青壳螃蟹横在盘子里,钳子还动着。
“咱家是不是中彩票了?”我半开玩笑地问,心里却警铃微作。
妈妈没答,只冲客厅努了努嘴。
洛秀阿姨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镜头正对准我妈手腕——
一只金灿灿的镯子,在灯光下闪得晃眼。
我瞳孔一缩。
上个月她还哭穷,把结婚时的三金全卖了换钱。
怎么现在,又戴上了新的?
“用的是你的钱。”洛秀阿姨憋着笑,语气像在讲一个绝妙笑话。
“压岁钱,零花钱,全给你妈拿去投资了。”
“你还攒了三万七?哎哟,比我一个月工资都多!”
我脑子“嗡”地一声,转身冲进房间。
果然——
那只铝皮存钱罐碎在地上,像被野兽撕开的猎物。
硬币散落一地,纸币只剩几张百元钞,孤零零躺在角落。
我妈躲在门框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嘴唇撅着,像小时候偷吃糖被抓包那样。
“反正你也不花……我就帮你花了一下嘛。”
“还给你留了五百呢!”
“碎片……你收拾一下哈,妈妈怕割手,谢谢你宝贝儿子~”
我蹲在地上,一片片捡起扭曲的金属片。
那曾是我每晚睡前必做的事——摇一摇存钱罐,听硬币碰撞的声音。
沉甸甸的,像抱着整个未来的重量。
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爸爸偷偷塞进我口袋的零花,
还有我三年来省下的早餐钱、同学请客时推掉的奶茶钱……
一分都没舍得动。
本想考上好大学那天,买台能跑代码的电脑。
爸爸原答应给我报编程班,可妈妈抱着沙发哭了一整夜,说从没出去玩过。
最后那笔钱,变成了她朋友圈里三亚的日落照片。
我只能自学。
在二手平板上看视频,写代码,调试到凌晨。
可设备太旧,连最基础的编译都卡顿。
每次崩溃,我都摸摸存钱罐,告诉自己:再等等。
现在,什么都没了。
我默默扫净碎片,擦干桌面,像处理一场无声的葬礼。
回到客厅时,餐桌已是一片狼藉。
虾壳堆成小山,蟹黄被挖得干干净净。
洛秀阿姨正回放刚才拍的视频:“哎呀忘了拍你砸罐子那一瞬间,太可惜了!”
妈妈盯着屏幕,笑得前仰后合:“下次再投,拍个完整的!”
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轻飘飘的:
“你不出来吃,还以为你不饿。”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这孩子,真像他爸——冷血,不懂享受。”
2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得肩膀直抖。
那笑声尖利又空洞,像玻璃碴子在瓷砖上刮。
我站在原地,胸口发闷,根本不懂这有什么可笑的。
我转身走进厨房,烧水,撕开一包泡面,磕进一颗蛋。
蛋清在沸水中蜷缩成云朵,慢慢变白。
我盯着锅里翻腾的气泡,忽然觉得讽刺。
当初爸妈离婚,爸爸坚持让我跟妈妈,说他当医生三班倒,没时间照顾我吃饭。
可他忘了——我妈从来就不曾是“照顾”这两个字的信徒。
尤其是现在。
短视频平台上天天喊着“女人要为自己活”、“母亲首先是她自己”。
这些话像养料,喂大了她本就稀薄的责任感。
如今,那点义务感早已蒸发殆尽,连影子都不剩。
吃完面,我回到房间,塞上耳塞,翻开作业本。
客厅却骤然炸开震耳欲聋的音乐。
咚咚咚的节拍穿透墙壁,地板都在颤。
她们在跳舞,尖笑声夹杂着跑调的歌声,此起彼伏。
幸好有耳塞,像是给大脑筑了一道墙。
我只祈祷——别来敲门,别让我出镜。
别再把我扯进她的“事业梦”里。
曾经,爸爸的工资卡全交到她手里。
离婚后,每月五千块生活费,被她嗤之以鼻:“一件大衣都买不起。”
她不愿端盘子,嫌累;不想上班,怕受气。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互联网——想当主播,一夜爆红。
她试遍所有赛道:唱歌、跳舞、秀厨艺……
视频发了上百条,点赞寥寥。
流量像风,从指缝溜走,不留痕迹。
后来,她盯上了我。
“你站那儿,扭两下,妈拍个男模舞,保准火!”
我拒绝。
她立刻崩溃,摔杯子,哭嚎,说我冷血,不如陌生人。
“你和你爸一个样!没人爱我!没人懂我!”
“你不配合,就别认我这个妈!”
整整七天,家里像战场。
我每天清晨在哭骂中醒来,迟到成了常态。
最终我妥协——站着不动,让她跳。
视频发出去,果然爆了。
可评论区全是唾骂:
「这妈以后婚礼上是不是要劈叉助兴?」
「孩子有同学有老师,你考虑过他的脸吗?」
「互联网终于让奇葩现形了。」
我也因此成了全校笑柄。
外号“模子哥”传遍教学楼。
有人故意堵我,扯领子,抱腿,把我往水泥树干上撞。
每次进校门,呼吸就像被攥住,喘不上气。
我告诉妈妈。
她却眼睛发亮:“你是说……大家都刷到了?那我们火了?”
接着皱眉思索:“别的视频怎么不红?是不是他们更喜欢看你?要不你再多拍几条?”
她沉浸在数据幻想里,听不见我的痛苦。
此刻,我从书包最底层抽出一张纸——
县一中附属初中的住校申请表。
学校本无宿舍,是我连续两天蹲守校长办公室,低声恳求,才换来这张表格。
费用我可以找爸爸商量。
但最大的坎儿,横在眼前——
必须父母双方签字。
3
爸爸那边其实好沟通。
他早看不惯妈妈对我的“精细化管控”,有次直接提议:
“要不我出钱,给你在校外租个房,让爷爷奶奶过来陪你。”
可我拒绝了。
不是不懂心疼,而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爷爷奶奶年近七十,家里养着鸡鸭鹅,三亩菜地还得天天伺候。
让他们抛下农活,专程来给我当保姆?
光是想象他们顶着烈日摘菜、喂食时佝偻的背影,我就喘不过气。
而爸爸自己呢?
手术科医生,值夜班是家常便饭,凌晨三点还在手术台上的事屡见不鲜。
更别提全国各地飞去做专家手术,行李箱常年半开着,随时能出发。
当年离婚,为了尽快从泥潭里抽身,他把房子车子全留给了妈妈。
自己只拿走一半存款,如今住的是医院简陋的单身宿舍。
我们不能同住,不是感情问题,是现实硬生生划出的距离。
如果我对爸爸提住校,他大概会松一口气——至少我能喘口气了。
可妈妈……完全不同。
她的控制欲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哪怕爷爷奶奶只是周末来看我一趟,她都会阴阳怪气:“怎么,我不配照顾你?”
我放学晚归五分钟,她立刻打电话质问班主任:“老师你怎么回事?放任孩子在外瞎逛?”
住校?
她怕是要当场炸裂。
“咔哒——”
房门突然被拧动。
“你在里面锁什么门!开门!现在!马上!”
我妈的声音刺耳地撞进耳朵,伴随着急促的拍打声,“有大事!十万火急!”
我知道她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自从那条我无意间拍下她跳魔性广场舞的视频爆红后,她就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接着,她偷拍我吃西红柿的片段也火了。
标题是《我家儿子吃饭方式离谱到让我怀疑人生》,配上她翻白眼吐槽的画外音:
“正常人谁吃西红柿从屁股开始啃?这孩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改不了这个习惯。
我喜欢先把蒂拔掉,从底部一圈圈啃上去。
可她逮着这点反复羞辱我,逢人就说:“你看我家这个奇葩,吃个果子都跟别人不一样。”
亲戚朋友都知道了,背后笑我是“屁股吃番茄怪”。
压力大到整夜失眠,爸爸察觉不对,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看着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和偏好,这不是病,是你的一部分。”
后来那条视频下的评论区,我才真正松了口气。
网友说:“从哪头吃不都一样?她妈才是真烦人。”
“必须按你的方式活才算正常?那是控制狂。”
原来错的不是我,是我妈非要把全世界塞进她脑子里那个模具里。
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
我攥紧口袋里的住校申请表,指节发白。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让她签字。
深吸一口气,我拉开门。
“妈,我要住校。”
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抢先亮出底牌。
她一愣,眼神错愕:“住校?发什么神经?好好的家不住,跑去跟人挤宿舍?”
她根本不听我解释,一把拽过我手腕:“先别管那个!快出来,趁今天流量起来了,多拍几个视频存着!”
她把手机塞到我眼前,页面上是一条刚发布的短视频。
点赞不多,但评论已经99+。
我随手点开一条——
“求你放过你儿子吧,看得心疼。”
再点一条——
“这妈有毒,靠贬低孩子博眼球?”
还有更多……全是骂她的。
可她嘴角扬着笑,眼里闪着光,仿佛那些谩骂是通往成名的阶梯。
我嗓子里泛起一阵涩意:“妈,你偷拿我攒的八百块钱去买美颜灯的事,我没追究。
但你真觉得,靠这些被人唾骂的视频,就能红?”
“当然可以!”
她猛地提高音量,像被踩了尾巴,“黑红也是红!只要热度在,迟早翻身!”
4
“你懂什么?”她冷笑一声,眼神发亮,“当年那个顶流男星的老婆,全网骂她是小三、心机女,恨不得把她踩进泥里。现在呢?开直播带货,一场几百万!只要我抓住‘女性觉醒’‘姐妹互助’‘大女主逆袭’这几个爆点,早晚能翻红!”
“等我火了,你那冷血无情的爸才会后悔,当初怎么没好好待我们!”
我喉咙发紧:“可你现在已经在影响我了。每天逼我拍视频,同学看见我就笑,连老师点名时,教室里都哄堂大笑。我根本没法集中听课。”
“学那些有什么用?”她嗤笑,语气轻蔑,“你爸拼死拼活当医生,一个月不过一万出头。可你看那些网红,动动嘴皮子,一天赚的比他一年还多!”
“你生下来就这么上镜,每次你一露脸,我的视频播放量就暴涨——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天生就是这块料!听妈妈的,妈能害你吗?”
“你看看那个相声大师的儿子,初中都没念完,现在综艺片约不断,粉丝成群。你也该走这条路。”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是为我规划未来。
如果不是这些话荒唐得离谱,我几乎要信了她真的在为我好。
我僵立原地,像被钉在地板上,不知如何反驳。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洛秀阿姨忽然开口,声音慢悠悠的:“娟娟啊,我早说了,男孩最不懂感恩,哪有女儿贴心。”
“你看你为他受了多少罪?剖腹产那一刀,从肚脐划到耻骨,疤到现在都没消。结果呢?他不但不体谅你,说不定心里还盼着你失败,好跟那个薄情爸爸一起看笑话。”
这话像毒针,瞬间刺中我妈的情绪开关。
她猛地转向我,声音拔高:“听见没?你洛秀阿姨都说出来了!你是不是真这么想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倒霉?!”
话音未落——
我抬手,狠狠将洛秀推了出去。
少年长身体的力气不容小觑,她毫无防备,整个人重重摔坐在地,屁股磕在瓷砖上,疼得蜷缩起来,嘴里“哎哟哎哟”直叫。
我妈愣住了,刚要怒吼训斥。
却对上我的眼睛。
那不是愤怒,是彻骨的冰冷,混杂着讥讽与厌恶,像在看两只无知又丑陋的提线木偶。
她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没有她天天在你耳边灌迷魂汤,你也不会变得越来越偏执,非要把爸逼到离婚。”
“她一个四十好几的老女人,脑子里全是封建糟粕,你还当圣旨听?”
“我不在乎你想成名还是想报复谁,但现在,学习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空气:
“谁敢拦我读书,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说完,我“砰”地甩上门,反锁。
转身掏出手机,
「爸,我要住校申请表签字,你明天在医院吗?」
至于妈妈的签名……
我翻出她以前在我作业本上签过的字迹,找来一张草稿纸,对着窗台透进来的光,一笔一画地描摹。
反复练习,改了十几遍,直到手写出来的“李慧娟”三个字,几乎和原件重合。
两周后,我终于搬进了学校宿舍。
被褥是爷爷奶奶亲手洗晒的,棉花蓬松柔软,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爸爸趁轮休赶来,默默帮我把行李搬上楼,铺好床。
临走前,他低声问:“这事……什么时候告诉你妈?”
“等彻底定下来再说吧。”我望着窗外,“现在违规操作,万一她去学校闹,事情黄了怎么办?”
“可你不住家里了,她迟早会发现。”
5
爸爸眉头紧锁,眼里全是担忧。
“别担心,”我低声说,“这段时间我就住你那儿。她爱面子,不会追到医院来查我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掌心温热却带着疲惫,轻轻叹了口气:“是爸没用,让你受苦了。”
“钱不够就联系爷爷奶奶,我已经托付她们了,随时能给你打。”
“嗯。”我点头,声音很轻,却像钉进地里的桩。
人虽已搬进宿舍,我妈的消息却从没断过。
一条接一条,字里行间全是焦躁与命令。
「你什么时候回来?」
「网上都在骂我,快撑不住了!你得回来拍个澄清视频——就说你不怪妈妈,压岁钱本来就是我的,你心甘情愿让我花的,为了让我开心,你什么都愿意做!」
「文案洛秀都写好了,就等你露脸,快点回来!」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个她偷拿我三千块压岁钱买金镯子的视频,终究还是被传上网了。
如她所愿,爆了。
可评论区,清一色是唾骂。
“后妈都不敢这么演。”
“《你哪来的钱》《你是我生的》《你什么态度》,这台词听着像养蛊。”
“把老公当儿子PUA,儿子发现真相后她扶墙后退还娇嗔……看得我反胃。孩子太惨了。”
……
我滑动屏幕的手指停在某条评论上,胸口闷得发疼。
复杂的情绪像潮水涌来。
我竟 still 会心疼她——那个曾经也会给我扎辫子、煮鸡蛋的妈妈。
也难过于她如今被万人指责,沦为笑柄。
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清晰响起: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她为流量出卖尊严,把亲儿子当成工具,现在却要我替她背锅、陪她演戏?
不。
她的命运,我不背。
她的骂名,我也不扛。
我没有回她任何消息。
直到一个月后,她才终于发现——
我已经在爸爸的帮助下,正式住进了学校宿舍。
那天下午,教室门被猛地拉开。
她冲进来,脸色铁青,一把将我拽出座位。
走廊上,她的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刮过水泥地: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妈啊!”
“你也跟那些网友一样,在背后看我笑话是吧?嗯?你说啊!”
她双眼通红,发丝散乱,整个人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我让你做什么了?不就是拍个视频吗?至于躲着我,连住校都不告诉我?”
“你宁愿去找那个背叛我们的男人!他是个叛徒!他毁了我的婚姻,也毁了这个家!”
“如果不是他离开,我会走投无路吗?我会拼了命想红吗?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为了让你以后有钱花、有底气、不用看人脸色!”
她的哭腔越来越重,语气从控诉转为哀求,姿态一点点塌下去,卑微得像被踩进泥里。
而我,只是站着。
一言不发。
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仿佛眼前这场崩溃,不过是别人家的闹剧。
我知道,在围观的人眼里,我一定冷血无情,毫无人性。
窗边挤满了探头的同学,脑袋挨着脑袋。
她们压低声音,却故意让每个字都钻进我耳朵:
“天啊,这儿子太狠了吧?”
“妈都哭成那样了,他还一脸不在乎……”
“换我早跪下了。”
这些话,像无数细小的钩子,一根根扎进我的皮肉,勾扯神经。
刺痛、窘迫、烦躁、愤怒、恶心、羞耻、厌恶……
所有情绪拧成一股绳,勒进心脏,越收越紧。
为什么人要承受这么多复杂的感受?
它们交织缠绕,最终化作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无法挣脱,也无法表达。
老师匆匆赶来,挡在我面前:“有什么事,去办公室谈好吗?这么多同学看着,给孩子留点尊严。”
6
她猛地甩开老师伸来的手,像拂去一只令人作呕的虫子。
“你们教的是什么?”她尖声怒吼,“送孩子来是学知识的,不是让你们教他撒谎、虚荣、背叛母亲的!”
“住校这种大事,你们问过我吗?谁给你的权力让他住进来?”
教导主任、副校长、书记三人接连上前道歉,额头冒汗,态度卑微:
“是我们工作疏忽,没核实家长意见。”
“我们立刻整改,马上取消林安同学的住宿资格。”
一连串承诺落地,她才终于收声。
胜利者的姿态重新浮现在脸上。
她领着我走向宿舍楼,脚步轻快,仿佛刚刚打赢了一场战役。
进了房间,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扬,命令道:“收拾东西,回家。”
被褥、行李箱、书包……一堆重物堆在地上。
我一个人根本扛不动。
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求助。
她却嗤笑一声,眼神讥讽:“当初怎么搬进来的,就怎么搬出去。别指望我帮你。”
“要不,打个电话给你那两个多管闲事的老不死?让他们来伺候你这位小少爷?”
“你别这么叫爷爷奶奶!”我声音陡然拔高,怒火冲顶。
肩上的被褥狠狠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她反倒跳了起来,像被点燃的炮仗:
“你还护着他们?啊?你真以为你爸有多伟大?”
“他不要你,是因为嫌你是累赘!拖着他没法找新欢!等他再婚,那两个老东西还认得你是谁?”
“你以为他不接你去住,真是因为员工宿舍不方便?”
“我告诉你,全是骗你的!他早有新女友了,感情稳定,婚期都提上日程了!怕你去搅局,才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以前说好每月五千,现在连三千都拖着不给!本来说好养你到成年,结果呢?他自己倒先潇洒起来了!”
“他要是真结了婚,恐怕一分钱都不会再掏!我不赚钱?我不赚钱拿什么供你吃饭穿衣?拿什么拍视频翻身?”
她喊得声嘶力竭,脸涨得通红,像是全世界都亏欠了她。
我脑子嗡的一声,全身发冷。
本能地抗拒:“你胡说!爸爸说过,等我上大学以后才会考虑结婚!他那么忙,哪有时间谈恋爱?”
“他还说……他说担心新家庭会影响对我们的责任,所以要等我能独立了再说……”
话音未落,她冷笑一声,掏出手机,迅速拨号。
然后——按下免提。
电话接通,她的声音又尖又亮:
“哎哟,林医生,你宝贝儿子还不知道你要结婚的事呢!这么大的喜讯,不得亲自告诉他?让他早点适应,别将来见了后妈吓一跳啊?”
讽刺如刀,一字一句扎向听筒另一端。
可爸爸没有动怒。
他的声音传来,低沉、疲惫,却依旧温和:
“林安,爸爸是要结婚了。但你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爸爸。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
“说得漂亮!”她立刻打断,“那这两个月的生活费呢?说好的五千,现在连三千都没到账!你倒是给个说法!”
“冯娟娟,”爸爸语气终于冷了几分,“我之前给的已经超出协议数额,是你挥霍无度,我才暂停支付。别当着孩子的面挑拨是非。”
“林安,”他重新对我开口,声音放软,“专心学习,别听她那些话。有事随时打给我。”
我嘴唇发抖,指甲掐进掌心,用尽最后力气争取:
“爸……我想住校。”
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哭腔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然后,是令人心碎的无力回应:
“林安……这件事,你妈不同意。爸爸……也无能为力。”
7
“所以……你以后就彻底不管我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爸爸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林安,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小男子汉了。有些事,要学会自己扛。”
“爸爸……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我,又像在说服自己:
“离婚的时候,留给妈妈的钱,足够你读完大学了。”
这句话,说得小心翼翼,仿佛是在为自己开脱罪责。
可我知道——那笔钱早就没了。
妈妈听信所谓“高回报理财”,一股脑投进一个骗局,血本无归。
我早告诉过他,可他选择装聋作哑。
“爸……”
我嘴唇颤抖,下意识地唤出这个称呼,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回应我的,只有“嘟——嘟——”的忙音。
他挂了。
走得干脆,奔向他的新感情、新生活。
而我呢?
站在原地,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像个被遗弃在站台的孩子。
“林安,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我妈突然开口,语气不再是愤怒,而是委屈的控诉:
“你觉得我蠢、没文化、不如你爸聪明,所以处处嫌弃我,对吧?”
“可就是我这么个‘蠢人’,才把你生下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这么大!”
“你知道现在女人带个孩子多难嫁吗?多少人劝我把你还给你爸,我自己重新开始。”
“可我从来没有!哪怕再难,我也咬牙留着你!”
“可你呢?你怎么报答我的?”
她声音发颤,眼眶泛红,像一个真正被伤害的受害者。
我怔住了。
大脑一片混沌。
那些被压抑的情绪翻涌上来——愧疚、自责、动摇。
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是我太冷血?太不知感恩?
是我辜负了她这“伟大”的母爱?
我被她带回了家。
从此,我开始配合她拍视频。
不是被迫,而是主动。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她“受伤”的眼神。
可那些视频,再也没有热度。
评论区冷冷清清,偶尔飘过几条:“又来割韭菜?”“孩子脸都垮了,放过他吧。”
而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从稳居第一,滑到第十,再到十五名开外。
班主任急了,一次次约谈家长。
我妈接电话时漫不经心:“考不上就算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现在有钱人都不卷学习了,懂吗?关键是资产!是资源!你看那些顶层人家,孩子根本不读书,收租都能活三代!”
她嘴里描绘的“上流生活”,全是短视频里看来的幻想。
可她信了,还当成未来蓝图,心安理得地放任我沉沦。
我爸呢?
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声音低沉得像蒙了灰:
“老师,这孩子……已经被她妈带偏了。我不是不想管,是插不上手。”
“随他去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门没关严。
他们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老师推门进来时,
我脸上泪痕未干,狼狈地抬手去擦,却越抹越多。
她看着我,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林安,这是你的人生。我着急,没用。”
“告诉我,老师是不是也该像他们说的那样——放弃你了?”
那一刻,所有压抑、委屈、无助轰然决堤。
我扑上去,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嚎啕大哭:
“老师,别放弃我!求你别放弃我!”
“我不想变成这样!我不是不想学,是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睡不够,脑子像浆糊!妈妈说我陪她拍视频才是爱她,不拍就是恨她、背叛她!”
“爸爸说爱我,可他什么都不管!我问住校,他说没办法!我问他钱,他直接挂电话!”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对!我想读书,可我躲不开她的控制!”
“比起爸爸……至少妈妈还会冲我吼、还会要我陪她——她起码还在乎我有没有顺从她啊!”
老师的指尖微微发抖。
她蹲下来,与我平视,眼圈通红:
“你妈妈是爱你的。可她的爱,可能被执念蒙住了眼睛。”
“她看不见——你现在不读书,将来要踩多少坑,吃多少苦。”
8
“林安,很多人都爱你——数学老师、语文老师、英语老师都盼着你好。”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只是暂时迷了路。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我妈继续拍视频、开直播,可流量始终寥寥。
打赏收入为零,广告商从没来过。
爸爸的生活费则一路下滑:五千→三千→一千,后来干脆断供,不催就不给。
好在,只要学校因缴费问题联系他,他碍于面子,还是会通过爷爷奶奶把学费转来。
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悄悄设计了一个计划——
每天放学后,留我下来,给几位基础薄弱的同学补习功课。
课时费按市价结算,由她先垫付。
一个月下来,我竟有了近两千的收入。
我妈起初强烈反对:“耽误拍视频,亏大了!”
可当老师把一叠现金递到她手上时,她的表情瞬间变了。
“咳……反正最近视频也没起色,那就先这样吧。”她干笑两声,“不过要是哪天火了,这补习立马停!”
留堂的时间越来越长。
起初钱是老师自掏腰包。
但很快,我的补习效果显出了真章——
成绩提升明显,口碑传开。
家长主动找上门,点名要我辅导。
有人甚至直接包月,预付一大笔费用。
我手头渐渐宽裕,不仅还清了欠老师的垫款,还能存下一些应急。
我妈数钱时眉飞色舞,嘴都合不拢。
更让她得意的是,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不是网友骂她,而是其他家长打来的:
“您是怎么教出这么优秀的孩子的?”
“能不能分享一下教育经验?我们全家都想学!”
每次家长会,她都被团团围住。
老师们围着夸我勤奋聪明,家长们则争相请教“育儿经”。
她站在人群中央,笑容灿烂,虚荣心被彻底点燃。
就在她最志得意满的时候,我趁机软语相求:
“妈,我想住校……安静学习,冲刺重点高中。”
她犹豫片刻,终于点头。
中考那年,我考上了区重点高中。
她大摆庆功宴,酒席设在本地最好的酒店。
我爸,那个总说“忙”的男人,竟然破天荒地来了。
他提着一个红包,满脸堆笑,仿佛从未缺席过我的人生:
“我就知道你能行!毕竟你流的是我的血!”
“继续努力,等你考上重点大学,爸爸再给你办更大的宴!”
他说着就要往里走,像要重新扮演慈父角色。
我却冷着脸,一步横挡在门前。
纹丝不动。
“儿子,你这是干什么?”他错愕。
“不用了。”我声音平静,“我的事,早就和你没关系了。”
我把那一万块的红包狠狠摔回他怀里。
靠着门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欢迎下次再来演戏。”
我妈愣了一瞬,随即笑得更加畅快:
“不愧是我儿子!有骨气!”
可她又悄悄拉我衣角,压低声音:
“妈跟你说,钱不能不要。他为什么突然来?你以为真是因为你考得好?”
“是他现在娶的那个女人——怀不了孕。”
“你突然变成他手里唯一的‘血脉’了,能不稀罕吗?”
“别给他好脸色。他贱,还会再来求你的。”
我沉默。
她看着我,语气忽然迟疑:
“可……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你亲爸。你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我没有回答。
因为我不敢开口。
怕一说话,就会泄露出心底翻涌的情绪——
讥讽、失望、怨恨,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痛。
在十八岁之前,我仍需要她作为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
哪怕她只是一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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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再婚之后,就彻底不管你了。”
“你当初打电话求他,他还怕影响新家庭,直接把你拉黑。”
“你恨他?太正常了,换谁不恨?”
我妈自顾自说着,语气轻柔,像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可她根本不需要我回应——
她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把过去粉饰成一场单方面的牺牲。
我抿了抿唇,压下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
忽然偏头看她,语调轻松得像在开玩笑:
“妈,你是不是特别怕……将来我对你不好?”
她一怔,随即笑出声,拍了下我的肩:
“怎么会!你是最懂感恩的孩子。连初中老师帮你一把,你都记得请她坐主桌。”
“我是你亲妈,为你付出了一辈子,比谁都多,你怎么可能亏待我?”
她笑着,可眼神躲闪,笑意没达眼底。
那丝讨好与不安,藏都藏不住。
她试过无数个账号,折腾几年,热度始终为零。
最后,我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才淡淡开口:
“别拍了。租个房子,开个麻将馆吧,收租抽成,至少稳当。”
她将信将疑地照做。
没想到,生意竟渐渐有了起色。
每月稳定进账,不再全靠爸爸那点断断续续的生活费。
我的生活费终于能安稳留下,不用再被她挪去买美颜灯、交“网红培训费”。
偶尔她赚得多、心情好,还会随手抓一把钱塞给我:
“拿着,买点好吃的。”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伟大的母亲。
可惜——
我记仇。
高中三年,学业如战场。
我拼尽全力,成绩不仅稳居榜首,巅峰时甚至领先第二名近二十分。
我爸开始频繁出现。
西装笔挺,笑容慈祥,仿佛从未缺席。
每次来,必谈清北:“儿子,你要冲顶尖名校,爸爸给你规划路线。”
可我从不应和。
他焦躁又不甘,一次次试探:“要什么?钱?资源?只要你开口。”
妄图用物质,赎回一个早已关闭的心门。
我终于“懂事”了一回。
直视他,声音平静却锋利: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你说我被我妈带坏了,管不了,让老师别再来找你。”
“现在眼看我要出头了,你就急着来摘果子?”
“清北家长的光环听着体面,可凭什么由你来戴?”
他僵住,脸色发白。
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怎么这么记仇?”
“要不是我基因好,你能有今天?”
“你那时确实快废了,我说实话有错吗?”
“说不定正是我那句话刺激了你,你才突然醒悟——爸爸其实是用心良苦啊。”
他甚至抬手抹了抹眼角,演技精湛。
我体内仿佛有岩浆在奔涌,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
我想怒吼:
“不是的!救我的从来不是你那句冷漠的‘随他去吧’!”
“是一个在我跌进泥里、自我怀疑、快要放弃时,伸出手说‘我们一起想办法’的人!”
“真正把我拉回来的,是老师的光。不是你的遗弃,也不是你事后装模作样的‘激励’。”
“感受过真正的温暖,才明白——有些人的爱,不过是高高在上的月光,冷得照不进人心。”
但我没说。
我只是笑了,笑得漫不经心:
“是吗?可我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几句虚情假意的关心了。”
“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只认一样东西——”
“钱在哪,爱就在哪。”
“爸爸,你想弥补?那就用钱铺路吧。我有梦想,但梦想很贵。”
从那天起,
我见他的次数,和他的转账金额,成了正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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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一千,一万,五万……
他一次次转账,金额越来越大。
我妈曾不安地提醒我:
“你不会心软了吧?别忘了,当初你打电话求他,他连接都不敢接!”
“现在不过是看你前途光明,才急着来认亲罢了。”
我淡淡打断她:
“放心,妈。清北新生家长访谈,站上台的只会是你。”
说完,我把一张银行卡递到她手里——
里面是我所有积蓄,一分不剩。
她愣住,随即笑得合不拢嘴:
“好儿子!妈妈没白疼你啊!”
我每周都会去看宋老师。
像候鸟归巢,风雨无阻。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谈话如母子般亲密。
奇怪的是,
我的成绩节节攀升,
可她眼里的忧虑,却一日重过一日。
我不懂她在担心什么。
每次见面,我都笑着说一切都好,只为让她安心。
直到那天,她终于问出口:
“林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妈妈……”
“你根本不想留在国内,你真正的目标是哈佛?”
我冷笑:“为什么要告诉她?”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
眼神冷淡,嘴角漠然,眉宇间藏着阴鸷。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宋老师为何总在叹息。
我大概,已经长成了她最不愿看到的模样。
我用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老师,就算我出国,也会常回来陪你。”
“您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她凝视着我,声音轻却沉重:
“你的父母的确不够称职,但他们不是坏人。”
“你爸只是自私,你妈只是愚昧。”
“可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高考后你一走了之,对他们会是多大的打击?你想过吗?”
若是别人对我说这种话,
我早就怒目相向。
未经他人苦,却劝人大度的圣母心,最令人作呕。
但这是宋老师。
正因她足够单纯善良,当年才会不顾一切拉我一把。
我知道,最初那些家长愿意资助我,
是因为她一次次在他们面前提起我的事,
为我铺路,为我争取同情。
她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正常少年——
阳光、乐观、心怀善意。
可惜……
一颗在贫瘠土壤里熬过寒冬的种子,
错过了最好的生长期,
再也开不出温暖的花。
我很抱歉,但我不会回头。
低头的瞬间,泪水无声滑落:
“老师,我听你的话,把钱全交给了她。”
“可第二天,她就把所有存款转进了自己账户。”
“也许她也爱我吧……但她更爱的,终究是她自己。”
宋老师怔住了,嘴唇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有母亲这样做?”
“她明明答应我……只是替你保管,不会再动……”
自从我手里的钱越来越多,
我妈就察觉到——我在脱离她的掌控。
于是她开始频繁联系宋老师,
借着“关心我”的名义走动,
实则是在老师面前诉苦,
想让宋老师劝我“听话”、“感恩”、“别走太远”。
我扑进宋老师的怀里,
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抱住她。
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温柔而熟悉,
像极了“母亲”该有的味道。
她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哽咽:
“对不起……是老师错了。”
“飞吧,孩子。”
“高考结束,就远远地飞走。”
“不要再回来了。”
四月的风还带着寒意,
我收到了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信封很轻,却承载着我全部的未来。
11
他们一直以为,我正闭关冲刺高考。
在我的严令下,谁也不敢来学校打扰。
可他们的手机,从没停过震动。
爸爸发来的,是他精心准备的“清北家长采访发言稿”——
字斟句酌,仿佛已站在聚光灯下。
妈妈则不断发来旗袍照片:
“这件红的吉利,高考那天穿,保你旗开得胜!”
“这件绣了金线,上镜好看,亲戚拍照有面子。”
他们沉浸在即将迎来荣耀的幻梦里。
而当我真正消失时,
他们才发觉——
我早已不在原地。
那时,我已在哈佛上了两个多月的课。
手机每天开机,都是99+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妈妈哭到失声:“儿子你去哪了?给妈回个信,妈再也不骂你了……”
爸爸暴怒咆哮:“你算什么东西?让我们在亲戚面前丢尽脸面!”
他们曾向所有人宣告:
“我儿子要考清北!”
宴席都订好了,香槟也备齐了,
结果主角却无声无息地飞去了地球另一端。
妈妈崩溃地质问:
“我这些年花在你身上十几万,你就这么报答我?”
“宝贝儿子,你说话啊!妈错了行不行?你回来好不好?”
她甚至开始狡辩:
“那次银行的事……妈真不是故意拿你钱!就是想看看你存了多少,心里有个数。”
“你在柜台看到的那一眼是巧合!你回来,妈当面跟你解释,求你了……”
可她不知道——
我从未信任过她。
就连对宋老师,我也骗了。
从头到尾,那张卡都是空的。
我把卡交给她,只是为了看她会不会动心。
为了确认——
她的爱,是否真的盖过了贪婪。
我特意蹲守在银行附近,
等她去查询,等她去转账。
哪怕只是点开余额,也算背叛。
我根本没打算让她碰我的钱。
这场“托付”,不过是一场设局。
如果宋老师知道,
她一手拉扯起来的学生,
竟用如此冷酷的方式测试亲生母亲,
她一定会心寒吧。
但没关系。
这秘密,我会带进坟墓。
就像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那个本该仰望父母、依赖家庭的孩子,
早在十三岁那年,
就被他们的冷漠与控制,
亲手埋葬了。
现在的我,
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影子,
在异国的阳光下行走,
却永远活在过去的冬天。
来源:潇湘故事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