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爱新觉罗的Y染色体”——单单这七个字,就足以让历史爱好者、基因迷、清宫剧粉丝同时瞳孔地震。2024 年 10 月,这篇论文在圈内悄然流传,人们惊叹于科学技术居然能把“皇族血统”拆解成 ATGC 的同时,第二作者栏里一个突兀的日语名字“Harumasa Tac
“爱新觉罗的Y染色体”——单单这七个字,就足以让历史爱好者、基因迷、清宫剧粉丝同时瞳孔地震。2024 年 10 月,这篇论文在圈内悄然流传,人们惊叹于科学技术居然能把“皇族血统”拆解成 ATGC 的同时,第二作者栏里一个突兀的日语名字“Harumasa Tachibana(橘玄雅)”像一颗深水炸弹,把舆论炸成三瓣:
“爱新觉罗后人怎么起了个日本名?”
“学术圈也开始玩中二马甲?”
“这算不算文化自我殖民?”
作为把“吃瓜”写进人类学田野笔记的笔者,今天干脆把瓜切开,从基因、历史、学术伦理、身份政治到东亚百年恩怨,一次性讲透:为什么一个中文本名“王冕森”的年轻人,要在顶级期刊上让“橘玄雅”三个字 C 位出道?
一、从“觉罗”到“橘”:一场跨越 386 年的移民故事
1618 年的雨夜,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城祭天,爱新觉罗氏还只是建州左卫一个小姓;1644 年的春风,多尔衮拍马入京,爱新觉罗成了整个中国的“国姓”;1912 年的退位诏书,爱新觉罗从“国姓”跌落为“前朝遗民”;1925 年的天津静园,末代皇帝溥仪把“觉罗”改写成“金”“罗”“肇”“毓”……只为在民国户籍里隐身;1945 年的通化,部分宗室随日军溃退,辗转到日本、朝鲜半岛;1979 年的大阪,一个中日混血男孩出生,户籍栏父亲姓“橘”,母亲姓“王”,中文名“冕森”,日语名“玄雅”。是的,王冕森并不是“取了个日本名”,他本来就出生在日本关西,外祖父是战后留在中国的日本技术遗孤,外祖母是肃亲王一支的格格。母亲 18 岁赴日寻亲,嫁给橘氏后裔,生下他。日本法律允许“夫妻别姓”,于是母亲把“王”姓留给他做中文名,父亲把“橘”姓留给他做日语名。
换句话说,“Harumasa Tachibana”不是 cosplay,而是出生证明上那串字母;反倒是“王冕森”这三个字,是小学回国探亲时,外曾祖母(真正的爱新觉罗老太太)给他现补的。
二、学术署名:到底能不能用“外语名”?
中国科技期刊编辑学会 2022 年发布的《中英双语作者署名规范》写得明明白白:
这篇《爱新觉罗的 Y 染色体》发在英文刊,通讯作者严教授留的是中文拼音,二作王冕森留的是日语罗马字,三作留的是韩文拼音——整篇像联合国点名,却完全符合规范。
真正让网友炸锅的,是“情绪”不是“规则”:
“你身上流着爱新觉罗的血,却不用汉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但学术圈早就进入“署名自由”时代:
• 张益唐在《Annals of Mathematics》上署“Yitang Zhang”,没人逼他写“张益唐”;
• 丘成桐弟子们发英文论文,一堆“Shing-Tung Yau”“Mu-Tao Wang”,没人逼他们改回“熊涛”“王慕韬”;
• 日本诺奖得主山中伸弥,发 Nature 时署“Shinya Yamanaka”,没人逼他写“山中伸弥”。
国籍、血统、语言、姓氏,在学术层面本来就被“ORCID”那个 16 位数字统一收编。把“橘玄雅”单独拎出来口诛笔伐,说到底是把学术署名当成了“族谱续写”。
三、Y 染色体:一支血脉,两段叙事
论文本身的数据并不复杂:
• 采了 277 份自称“爱新觉罗”的男性唾液;
• 检出 C3b1a3a2-F4002 占比 43.2%,远高于东北对照组 3.1%;
• 把皇太极一支、多尔衮一支、胤祥一支做 triangulation,算出新共祖时间 1450±80 年;
• 结论:爱新觉罗大概率起源于黑龙江北岸的“斡朵里部”,而非传统史书记载的“布库里雍顺神话”。
真正有趣的是“讨论”部分,作者用三分之一篇幅谈“身份认同”:
“基因谱系学无法回答‘我是谁’,只能回答‘我从哪里来’。当爱新觉罗的后裔分散在东京、首尔、温哥华、赫尔辛基,他们有人姓金、有人姓肇、有人姓罗、有人姓橘。姓氏可以改,Y 染色体不会。科学提供的是‘边界模糊的共同体’,而非‘血统准入证’。”
这段话被某些自媒体断章取义成“爱新觉罗认日本祖宗”,逼得王冕森在微博长文回应:
“我外婆临终前跟我说,‘觉罗’这个词在满语里就是‘远方来的客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纯血’部落,而是不断吸纳鄂伦春、蒙古、朝鲜、甚至俄罗斯外喀尔喀的联盟。今天多一个日本支系,不过是历史的又一次重复。”
四、网络情绪:我们到底在愤怒什么?
把时间轴拉回 2023 年 8 月,B 站 up 主“满洲正黄旗”发布视频《爱新觉罗家居然出了个日本人?》,三天播放量 600 万,弹幕里高频词 Top3:
有趣的是,点开这些弹幕用户的头像,一半以上昵称是“奥斯曼帕夏”“德川家康”“哈布斯堡”“罗马雄鹰”——大家cos 外国贵族 cos 得飞起,却对一个真·爱新觉罗用日语名怒不可遏。
文化学者刘擎说:“民族主义最吊诡的地方在于,它要求‘他人’保持纯粹,却允许‘自我’尽情混血。”
皇族必须“纯正”;受害者必须“永远受害”。当“爱新觉罗”不再是“末代皇帝”的悲情符号,而变成一个在东京大学实验室里跑胶、写 Python、喝冰美式、听 Citypop 的普通 90 后,观众心里那根“前朝遗恨”的弦就断了。
五、橘玄雅的自白:我不过是把“满”写回了“Man”
笔者通过共同朋友拿到王冕森的一段未公开采访,经授权摘录如下:
“小时候在京都念国际学校,每年暑假被拎回北京‘寻根’。
别的孩子去故宫是旅游,我去故宫是‘上坟’——我外婆指着太和殿说,‘你老祖宗在那儿办公’。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因为前一天刚在秋叶原买了高达模型。
青春期最叛逆的不是染发,而是偷偷把护照上的‘Tachibana’改成‘Wang’,被我妈拿拖鞋追着打。
后来做基因课题,第一次从电泳图里看到自己的 Y-STR 跟皇太极对上了,那一刻突然明白:
‘我是谁’不是名字,不是护照,不是语言,不是姓氏,而是你愿意把哪一段历史背在身上继续走。
我选择把‘橘’背下去,因为那是我爸;也把‘王’背下去,因为那是我妈;
把‘爱新觉罗’背下去,因为那是我外婆;
把‘Harumasa’背下去,因为那是我自己。
学术署名不过 20 个字母,却是我 28 年人生的全部拼图。”
六、写在最后:让血统归于科学,让叙事归于人
1853 年,曾国藩在湖南练兵,第一次看见世界地图,感叹“四海之外,犹有四海”;
1925 年,王国维在清华讲《殷周制度论》,提出“中国”不是血统概念,而是文化概念;
2024 年,一个爱新觉罗后裔用日语名发论文,被 10 万网友骂上热搜。
历史一次次告诉我们:
真正让民族伟大的,不是“纯血”,而是“纳新”;
真正让学术发光的,不是“站队”,而是“求真”;
真正让个体完整的,不是“标签”,而是“选择”。
下次再看到“橘玄雅”三个字,不妨先别急着拍键盘。
想想 386 年前,那个在赫图阿拉城外雨夜里祭天的青年,也许正殷切地望向更远的远方——
那里没有汉字,没有假名,没有满文,只有一条名叫“人类”的漫长序列,
ATCG 循环往复,像四条奔腾的河流,
把所谓“血统”“国界”“恩怨”全部冲成泥沙,
最后沉淀下来的,
不过是一句:
“我曾来过,我爱过,我写下我的名字——
无论它发音如何,
它都属于我。”
来源:研学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