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低头，A4纸上打印着一张女人的脸，五官精致得像个假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术项目分析。
01
“程晚，你看看这个方案。”
王曼把一叠资料推到我面前，语气像是恩赐。
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太足，吹得我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低头，A4纸上打印着一张女人的脸，五官精致得像个假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手术项目分析。
双眼皮切割、鼻综合、颧骨内推、下颌角切除。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在我脸上比划。
“这谁啊？”我问，声音有点干。
“是你，程晚，是未来的你。”
王曼身体向后靠在真皮座椅里，双手交叠，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我，“一个更完美、更有商业价值的你。”
我捏紧了手指。
“王姐，我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她毫不客气，“你的眼睛是单眼皮，不上镜，每次化妆师都要贴双眼皮贴贴半天。你的鼻梁不够挺，侧脸线条差了点意思。最重要的是你的下颌角，太方了，显得倔强，没有亲和力，这会限制你的发展。”
她顿了顿，像个宣判的法官。
“公司已经为你联系好了韩国最好的医生，三个月恢复期，回来正好赶上秋冬大秀的面试，公司会给你最好的资源，把你捧成下一个顶级超模。”
我看着那张陌生的“完美”脸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是我的脸吗？
不，那是一个被切割、打磨、重新拼凑起来的商品。
我从小就因为这张脸被夸，都说我的单眼皮有种东方古典的韵味，微方的下颌线条，让我看起来不那么柔弱，很有辨识度。
可现在，我赖以为傲的一切，在王曼眼里，都成了需要被修正的缺陷。
“我不整。”我把那叠资料推了回去，力道不大，但态度坚决。
王曼的脸色沉了下来。
“程晚，别耍小孩子脾气，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是我的脸，我有权决定。”
“你的脸？”王曼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程晚，你签了公司，你就是公司的资产。公司投入了多少资源在你身上，现在需要你为公司创造更大的价值，你跟我谈权利？”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挤破头想进这个圈子？公司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梁思琪，跟你同期进来的，人家二话不说就去做了，现在资源比你好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梁思琪，那个总是笑得甜甜的女孩，上个月我见她，她的脸还有些不自然的肿胀，但笑起来的苹果肌已经很饱满了。
我不想变成她那样。
我不想在镜头前做出僵硬的表情，不想连大笑都要小心翼翼。
“王姐，我还是不能接受。”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如果公司觉得我的外形不符合要求，那我们可以谈谈解约的事。”
“解约？”王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程晚，你脑子没坏吧？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八百万！你还得起吗？你把你家那小破房子卖了都不够一个零头！”
八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爸妈是普通工人，一辈子省吃俭用，才供我读完大学，送我来追寻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动我的脸。”我的声音在抖，但眼神没有退缩。
“好，好得很！”王曼气得连连点头，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我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让他们来评评理，看看他们是想要一个有出息的女儿，还是一个守着一张‘倔强脸’穷一辈子的女儿！”
我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我是你的经纪人，我有义务和你的监护人沟通。”她嘴上说着，手指已经按下了拨号键。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理智都断了线。
我冲过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发出一声脆响。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寂。
王曼惊愕地看着我，然后，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程晚，你完了。”她指着我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你彻底完了。我会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再也接不到任何一个工作。我会让你背着这八百万的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心里反而平静下来。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王姐，我们法庭见。”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刺眼，我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也许我真的完了。
但至少，我保住了我的脸，保住了我自己。
02
离开公司的第一周，我像只无头苍蝇。
解约官司很快下来，我毫无悬念地输了，八百万的违约金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
我被公司彻底封杀，所有合作的品牌方都收到了通知，之前谈好的几个工作全部告吹。
我成了这个圈子的弃儿。
手机里，曾经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们，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我把市区租的公寓退了，搬到了一个偏远的城中村，一个月五百块的房租。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窗户外面就是别人家的厨房，油烟味终日不散。
我开始疯狂地找工作，发传单，当服务员，在咖啡店做兼职。
每天从早上六点忙到晚上十二点，累得像条狗，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倒头就睡。
我不敢告诉我爸妈，每次打电话，我都说自己工作很忙，一切都好。
“晚晚啊，别太累了，要注意身体。”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总是充满了担忧。
“妈，我知道的，你和我爸也照顾好自己。”
挂掉电话，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黑眼圈浓得像烟熏妆，曾经引以为傲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淡。
这就是我选择的代价吗？
有一次，我在商场发传单，迎面走来了梁思琪。
她被一群人簇拥着，穿着当季最新的高定礼服，脸上是精致完美的妆容，正要去参加一个品牌的剪彩活动。
她的脸在手术后恢复得很好，鼻梁高挺，下巴尖俏，笑起来甜美又无辜，是时下最受欢迎的“甜心脸”。
她也看见了我，脚步顿了一下。
她身边的助理认出了我，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呀，这不是程晚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穿着廉价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沓传单，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梁思琪走到我面前，摘下墨镜，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同情。
“程晚？真的是你？你怎么……”
“我挺好的。”我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她说出任何怜悯的词语。
“哎，你当初怎么就那么犟呢？”她叹了口气，一副为我惋惜的样子，“王姐也是为你好，你看我现在，发展的不是挺好的吗？女人啊，有时候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她说着，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冷冷地说。
她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笑容。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哪天……想通了，可以来找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或许能帮你说几句话。”
她把一张烫金的名片塞进我手里，然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走进了商场。
我看着手里的名片，再看看她光鲜的背影，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就在我快要被现实压垮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喂，是程晚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耳熟，干净又温和。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顾北辰。”
顾北辰。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灰暗的记忆。
他是我刚入行时认识的一个摄影师，很有才华，但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际，拍出来的照片却总能直击人心。
我们只合作过一次，他当时对我说：“程晚，你的脸很有故事感，千万别动它。”
后来听说他跟公司理念不合，辞职自己开了个工作室。
“我……我记得你。”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看到新闻了。”他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平静地问，“你现在在哪里？有时间吗？我想请你拍一组照片。”
我的心猛地一跳。
“拍照片？可是我……”我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镜头了，我害怕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相信我。”顾北辰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我等你。”
他给了我一个地址。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
我输得已经够惨了，还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呢？
03
顾北辰的工作室在一个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里，巨大的落地窗，洒满阳光。
他比我记忆中清瘦了一些，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微长，看起来有种艺术家的不羁。
看到我的时候，他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者同情的神色，只是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
“喝点什么？”
“水就好。”
他递给我一杯温水，然后开始在工作室里摆弄他的相机和灯光。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不用紧张。”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今天没有主题，没有脚本，你就做你自己，我想捕捉一些……真实的东西。”
我换上了他准备的衣服，一件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走到了镜头前。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我本能地有些退缩。
“程晚，看着我。”顾北辰的声音从相机后面传来。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镜头。
那不是一个冰冷的机器，我仿佛能看到他镜头后那双专注而温暖的眼睛。
“很好，放松一点。”
他没有指导我摆任何刻意的姿势，只是让我随意地走动，或者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空。
他和我聊天，聊我最近的生活，聊我喜欢的电影和音乐。
慢慢地，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我开始忘记镜头的存在，忘记自己落魄的处境，我只是程晚，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我对着他笑，聊到开心的事情时，笑得毫无顾忌。
聊到委屈的时候，眼眶会泛红。
他都一一捕捉了下来。
拍摄结束的时候，夕阳的余晖把整个工作室染成了金色。
“谢谢你，北辰。”我真心实意地对他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放下相机，走到我面前，“你给了我灵感。”
他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给我看。
我愣住了。
照片里的女孩，是我，又不是我。
她没有精致的妆容，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脸上甚至还有一颗小小的痘印。
但她的眼睛里有光。
那种未经雕琢的、鲜活的、带着一点倔强和迷茫的光芒，是我在那些精修的时尚大片里从未见过的。
有一张照片，我正对着镜头，阳光从我身后照过来，给我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我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像是释然，又像是对未来的期许。
“这……”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才是你，程晚。”顾北辰说，“独一无二的你。”
那天晚上，他请我吃了一顿饭。
我们聊了很多。
我才知道，他离开公司后，自己打拼得也很辛苦，但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摄影风格，不迎合市场，只拍自己认为美的东西。
“程晚，美不应该只有一种标准。”他说，“这个圈子太浮躁了，所有人都想把有棱角的石头磨成一模一样的鹅卵石。但他们忘了，真正能历经时间冲刷留存下来的，永远是那些有独特纹理的石头。”
他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我心里最阴暗的角落。
几天后，顾北辰把这组照片发在了他国外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他给这组照片取名《未经雕琢的璞玉》。
我没有抱任何期望，国内的圈子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国外就更不用想了。
我继续打着我的零工，努力偿还那笔天文数字的债务。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了顾北辰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程晚，你的邮箱！快去看你的邮箱！”
我疑惑地打开积了灰的电脑，登录了那个我很久没用的邮箱。
收件箱里，一封来自法国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发件人是，巴黎顶级模特经纪公司，光芒。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他们看到了顾北辰拍的那组照片，对我的东方脸孔和独特的气质很感兴趣，希望我能去巴黎面试。
我盯着那封邮件，反复读了十几遍，每一个字母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的手在颤抖。
我拨通了顾北辰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北辰……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程晚。”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的新人生，要开始了。”
04
去巴黎的机票是顾北辰帮我订的。
临走前，他把一张银行卡塞给我。
“这里面是我工作室所有的流动资金，你先拿着应急。不够了再跟我说。”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北辰，我不能要。”
“这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他不由分说地把卡塞进我包里，“等你成了国际超模，连本带利还给我。”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却觉得它有千斤重。
我用蹩脚的英语和翻译软件，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巴黎的航班。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百感交集。
这里有我的噩梦，也有我的微光。
再见了，过去的我。
巴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语言不通，文化差异，还有来自世界各地模特的激烈竞争。
光芒虽然看中我，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能一步登天。
我被安排和其他新人模特一起住在一个拥挤的公寓里，每天都要参加各种培训，形体、台步、语言、表演。
我的单眼皮和下颌线条，在这里不再是缺陷，而被看作是具有东方辨识度的特征。
但他们对我的要求也更高。
我的台步不够稳，眼神不够有穿透力，肢体表现力也远远不够。
我几乎是从零开始学起。
每天训练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还要继续学习法语。
有好几次，我都累得想哭，想放弃。
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王曼那张轻蔑的脸，想起梁思琪那句“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是啊，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但不是在手术台上，而是在训练场上。
我开始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我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习台步，走到脚上磨出好几个血泡。
我对着墙练习眼神，直到眼睛酸痛流泪。
我抓住一切机会和人交流，哪怕说得磕磕巴巴。
顾北辰每天都会和我视频通话，听我抱怨，给我鼓励。
他是支撑我走下去唯一的动力。
“程晚，你不是一个人。”他总是在视频那头，温柔地看着我。
渐渐地，我开始有了进步。
我的台步越来越稳，甚至走出了一点自己的风格。
我的眼神也变得更加自信、坚定。
我的法语也从一开始的只会说“你好”，到可以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
半年后，我终于得到了第一次面试机会。
是一个新锐设计师的小秀。
我穿着设计师夸张的服装，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在T台上。
当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没有紧张，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就是我想要的舞台。
那场秀之后，我开始接到一些杂志内页的拍摄工作。
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我都认真对待每一次机会。
我的脸，开始慢慢出现在欧洲一些小众的时尚杂志上。
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曦。
我希望自己能像清晨的阳光一样，优雅、独立、坚定。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我走了无数场秀，拍了无数本杂志，从一个无人知晓的新人，慢慢在欧洲时尚圈站稳了脚跟。
我学会了三种语言，拿下了几个国际品牌的代言。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别人定义和挑剔的程晚。
我是曦。
直到我接到一个电话，来自国内顶级时尚盛典“风尚之夜”的邀请。
他们邀请我，作为特邀的国际名模，参加今年的盛典，并压轴走秀。
我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
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05
飞机降落在浦东国际机场。
三年的时间，这座城市似乎没变，又似乎哪里都变了。
来接我的是“风尚之夜”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他们对我毕恭毕敬，一口一个“曦老师”。
我坐在保姆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情复杂。
后台化妆间，我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化妆师和造型师都是国内顶级的团队，小心翼翼地在我脸上创作。
“曦老师的皮肤状态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常年飞来飞去的。”
“您的骨相太优越了，完全不需要过多修饰。”
我听着这些恭维，淡淡地笑了笑。
曾几何时，就是这张脸，被人说得一无是处。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思琪姐，您慢点。”
“王姐，都安排好了吗？我的位置必须是第一排正中间。”
这个声音……
我睁开眼，透过镜子，看到了门口走过的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王曼和梁思琪。
她们也看到我了。
王曼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精彩来形容，从惊讶到不敢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种复杂的嫉妒。
梁思琪也愣在了原地。
她这几年在国内发展得确实不错，靠着那张“甜心脸”演了几部偶像剧，成了当红的流量小花，今天也是被邀请的嘉宾。
但她身上的高定礼服，和我即将要穿的压轴款比起来，黯然失色。
我的化妆师小声提醒我：“曦老师，那是星耀娱乐的王牌经纪人王曼，和她手下的艺人梁思琪。”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然后转头，对着镜子里的她们，微微一笑。
“王姐，好久不见。”
王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和我重逢。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任她拿捏的小模特，我是主办方重金请来的国际名模曦。
“是……是你啊，程晚。”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王姐记性真好。”我站起身，我的身高加上高跟鞋，足以让我俯视她，“不过我现在叫曦。”
梁思琪也反应了过来，她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她招牌式的甜美笑容。
“程晚，真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吧？”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祝贺，但眼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还行吧。”我淡淡地回应。
“哎呀，早知道你这么有潜力，当初王姐就不该那么逼你。”她话锋一转，看似在为我说话，实则是在提醒我那段不愉快的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国外的技术就是好，你看你现在，轮廓比以前立体多了，是在哪里做的呀？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她这话一出，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在暗示我，我现在的美貌，也是整容的功劳。
我笑了。
“梁思琪，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像你一样，在脸上动刀子，才能变好看？”
我走近她，直视她的眼睛。
“我的脸，一刀都没动过。不像某些人，笑起来苹果肌都快飞到太阳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寿桃成精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梁思琪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
“我什么？”我挑了挑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次‘风尚之夜’压轴的品牌，就是三年前因为你的缘故，和我解约的那个。他们现在的设计师，很喜欢我的这张‘倔强脸’。”
我看着她和王曼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不是报复。
这是证明。
我证明了，不被定义的美，也可以绽放光芒。
06
风尚之夜的红毯，星光熠熠。
梁思琪穿着一身粉色公主裙，挽着一个当红小生的胳膊，对着镜头笑得甜美。
王曼跟在她身后，满面春风，俨然一副金牌经纪人的派头。
轮到我出场时，现场的闪光灯瞬间密集了数倍。
我穿着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裙，设计简约却极具气场，长发梳在脑后，露出了我清晰的下颌线。
我没有刻意微笑，只是平静地走过红毯，眼神直视着前方的镜头。
主持人介绍我的时候，用了“从巴黎归来的东方明珠”这样的字眼。
我看到台下的王曼，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大秀开始。
我坐在第一排，身边是品牌方的总裁和时尚杂志的主编。
梁思琪和王曼的位置，在第三排的角落里。
真是风水轮流转。
秀场进行到一半，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顾北辰发来的信息。
“别怕，我在。”
我心里一暖，抬头在摄影师区域寻找，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今天也被邀请作为官方摄影师，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T台。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终于，轮到我压轴出场。
当我从后台走出来的那一刻，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穿着那件为我量身定制的礼服，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在T台上。
这张曾被判定为“不上镜”的脸，此刻被无限放大，投射在两侧的巨大屏幕上。
我看到了台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惊艳。
我也看到了王曼和梁思琪。
她们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就在我走到T台尽头，准备转身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脚下的高跟鞋，鞋跟突然断了。
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向前倾去。
台下一片惊呼。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摔一个难堪的狗吃屎。
这无疑会成为我回国首秀的最大笑柄。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没有试图去挽救我的平衡，而是顺势脱掉了另一只鞋，赤着脚，稳稳地站在了T台上。
然后，我拎着两只鞋，像拎着战利品的女王，从容地转身，继续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我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挑衅的笑容。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品牌方的总裁第一个站起来为我鼓掌，紧接着，是所有的嘉宾和观众。
他们鼓掌，不仅仅是因为我化解了一场危机，更是为我身上那种临危不乱、掌控全场的气场所折服。
我回到后台，主办方的人立刻围了上来，连声道歉。
“曦老师，实在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我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平静地问：“那双鞋呢？”
很快，鞋被拿了过来。
我看着那个整齐的断口，冷笑了一声。
这不是意外。
是有人动了手脚。
会是谁呢？
我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的梁思琪身上。
她正假装和别人聊天，但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我这边瞟，带着一丝心虚。
看来，有些人还是学不乖。
07
第二天，“曦赤脚走秀”的词条，引爆了整个网络。
视频和照片传遍了各大平台，几乎所有的评论都是一边倒的赞扬。
“太飒了！这临场反应能力绝了！”
“这才是真正的超模气场，自信的女人最美！”
“我宣布，从今天起，曦就是我的新女神！”
我的回国首秀，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危机，变成了我的高光时刻。
而梁思琪那边，却曝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丑闻。
有现场的观众拍到，在我出事的那一刻，她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被镜头捕捉得一清二楚。
网上开始出现一些质疑她的声音。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鞋有问题啊？笑得也太明显了吧？”
“细思极恐，该不会是她搞的鬼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她一副甜美无害的样子。”
王曼的公关团队立刻下场删帖控评，但舆论一旦发酵，就很难再压下去。
下午，顾北辰来到了我的酒店。
他递给我一个U盘。
“这是什么？”我问。
“你想要的答案。”
我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的画面，是秀场后台的走廊。
画面里，梁思琪的助理，鬼鬼祟祟地走进了存放模特的服装间，几分钟后才出来。
虽然视频没有拍到他具体做了什么，但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你是怎么弄到的？”我有些惊讶。
“我有个朋友是负责秀场安保的。”顾北辰说得轻描淡写。
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为我做好一切。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我。
我把视频拷贝了一份，然后把U盘还给了他。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晚，这段视频就出现在了网络上，一个匿名的娱乐八卦博主，发了一篇长文，详细分析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矛头直指梁思琪。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思琪的“甜心”人设，一夜崩塌。
之前被压下去的负面评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我就说她有问题！心机也太深了吧！”
“太恶毒了！这种人就应该滚出娱乐圈！”
“脱粉了脱粉了，没想到我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是这种货色。”
品牌方纷纷和她解约，她参演的待播剧也受到了影响。
王曼焦头烂额，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让梁思琪声泪俱下地道歉。
但网友们并不买账。
她和她的公司，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解决了这一切，我反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把谁踩在脚下。
我只是想证明，坚持自我，没有错。
几天后，我接到了王曼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程晚，我们能见一面吗？”
我答应了。
还是在当年那间办公室。
一切似乎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王曼给我倒了杯茶，姿态放得很低。
“程晚，我承认，当年是我看走眼了。”她苦笑了一下，“我没想到，你真的能走到今天。”
“我这次找你，是想……求你放过思琪。她还年轻，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公司培养她也不容易……”
我打断她的话。
“王姐，你搞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针对谁。是她自己，选择了用那种卑劣的手段。至于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那是她应得的，与我无关。”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而且，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是你自己。你作为一个经纪人，没有教会你的艺人如何用实力和人品立足，反而默认甚至纵容她走歪门邪道。你亲手毁了她，也毁了你自己的招牌。”
王曼的脸色，一片灰败。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程晚。”她叫住我。
“还有事吗？”
“那八百万的违约金……公司可以撤诉，并且赔偿你当年的损失。”
我回头，看着她。
“不必了。”
我笑了笑。
“那笔钱，我早就还清了。用我自己堂堂正正赚来的钱。”
说完，我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这一次，阳光正好，一点都不刺眼。
08
风尚之夜后，我成了国内时尚圈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各种邀约纷至沓来，杂志封面、品牌代言、综艺节目……
我没有像三年前那样，急于抓住每一个机会。
我和我的巴黎团队，仔细筛选着每一个工作，爱惜着自己的羽毛。
我只选择那些和我理念相符的品牌，那些真正懂得欣赏我的“与众不同”的合作方。
我的事业，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而梁思琪，在经历了那场风波后，几乎销声匿迹。
听说她和公司解了约，赔了一大笔钱，彻底退出了这个圈子。
王曼也因为这件事，在公司的地位一落千丈，手下的艺人纷纷跳槽，曾经的“金牌经纪人”，风光不再。
这一切，都像是上个世纪的故事，离我很远了。
我用自己的积蓄，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平层，把我爸妈接了过来。
他们看着宽敞明亮的房子，看着电视里、广告牌上女儿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我女儿就是有出息！”我爸逢人就夸。
“晚晚啊，你受苦了。”我妈却总是心疼地摸着我的脸。
我摇摇头，抱着她。
“妈，不苦。现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北辰的工作室也越做越大，成了国内最顶尖的摄影工作室之一。
他成了我的专属摄影师。
我的每一张重要的照片，都出自他之手。
他镜头下的我，永远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鲜活。
这天，我们刚结束一个杂志封面的拍摄。
在那个我们初遇的、洒满阳光的旧厂房里。
我靠在窗边，看着他熟练地收拾着器材。
“北辰。”
“嗯？”他回头。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帮我？”我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我面前，阳光勾勒出他好看的侧脸。
“因为我相信我的眼光。”他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的眼睛里，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儿。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打倒的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而且，我不想看到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被庸俗的工匠，磨成一颗毫无特色的玻璃珠。”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所以……”他看着我，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你这块璞玉，现在愿意被我这个‘工匠’，收藏一辈子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映出的我的样子。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后来，我看到顾北辰在他的社交媒体上，更新了一张照片。
那不是我的任何一张时尚大片。
而是三年前，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他为我拍下的那组《未经雕琢的璞玉》中的一张。
照片里，我穿着简单的白裙，素面朝天，迎着光，眼神里有迷茫，更有藏不住的希望。
他给照片配了一行字。
我的璞玉，我的瑰宝。
来源：嗣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