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陕西省西乡县高川镇老君村的龙洞山深处,海拔一千三百米的山梁间,一间用浆泥与麦草砌墙的老屋静立在荒草之中。堂屋的木钩曾挂过炊煮的鼎罐,火堆遗迹旁还散落着老式茶壶与缝纫机的碎片——这片贫瘠的土地,正是开国少将余洪远的诞生地。从巴山蜀水的赤贫青年到威震疆场的开国将
在陕西省西乡县高川镇老君村的龙洞山深处,海拔一千三百米的山梁间,一间用浆泥与麦草砌墙的老屋静立在荒草之中。堂屋的木钩曾挂过炊煮的鼎罐,火堆遗迹旁还散落着老式茶壶与缝纫机的碎片——这片贫瘠的土地,正是开国少将余洪远的诞生地。从巴山蜀水的赤贫青年到威震疆场的开国将领,他用84载人生书写了一段跨越硝烟与和平的传奇。
1907年,余洪远出生在龙洞山脚下的贫苦农家,半农半读的童年里,他亲眼目睹了苛政与匪患带给乡邻的苦难。1929年的西乡大旱成为压垮民生的最后一根稻草,颗粒无收的田野上,巨匪王三春的队伍四处劫掠,饿殍遍野的景象在他心中刻下深深烙印。这位不愿屈从于苦难的青年,在黑暗中苦苦寻觅出路,最终找到了共产党领导的工农革命队伍,从此踏上了救国救民的征程。
1932年,余洪远正式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同年成为共产党员。在红四方面军第十师政治部担任宣传员时,他用乡音土语向川陕百姓宣讲革命真理,很快从普通战士成长为宣传干事。随着红四方面军在川陕地区站稳脚跟,他的组织才能愈发凸显:1933年川陕党团员代表大会上,他当选为省委组织部部长;随后又肩负起巴中县委首任书记的重任,在大巴山区播撒革命火种。
在川陕苏区的建设热潮中,余洪远身兼数职,既是川陕省苏维埃副主席,又兼任政治保卫局局长,成为苏区政权的核心骨干。他深入村寨建立苏维埃政权,发动农民分田地、办学校,仅用数月便让巴中地区呈现出"分田分地真忙"的革命景象。中华苏维埃第二届临时中央政府执委的任命,正是对他这段时期工作的最高肯定。
1935年3月,嘉陵江战役的炮火拉开了红四方面军长征的序幕。余洪远临危受命担任后方纵队负责人,率领担架队、医院和后勤人员,跟随大部队踏上了漫漫征途。剑门关战役中,他顶着枪林弹雨组织伤员转运,炮火间隙还要统筹粮草供应,硬生生在枪林弹雨中撑起了部队的"生命线"。
当年6月,红四方面军转战川西,迎接中央红军会师的指令紧急下达。总指挥徐向前亲自找到余洪远:"中央红军长途跋涉,缺粮少药,你必须在懋功会师前筹集足够物资!"接过命令的余洪远连夜组建筹粮队,以1个工兵营开路、1个战斗团掩护,向着懋功方向疾进。川西高原的村寨分散在雪山脚下,且受反动宣传影响,百姓起初对红军充满戒备。余洪远便带着筹粮队员挨家挨户走访,用藏汉双语反复宣讲:"红军是穷人的军队,是少数民族的好朋友"。
真诚最终化解了隔阂。藏族同胞赶着牦牛送来青稞,汉族农户背着玉米登门支援,余洪远则严格要求队员"如数付款,以物易物",对土司富绅的粮食也坚持打条征借。在会师前的短短十余天里,他们在中坝、懋功等地筹集了900多万斤粮食,还有大量食盐、腊肉和辣椒面——这些在高原行军中极为珍贵的物资,为疲惫的中央红军注入了强心剂。当一位重伤的曹团长在担架上紧握他的手喊"感谢老大哥部队"时,余洪远只是抹了把脸上的风霜:"都是红军一家人"。
更令人动容的是会师后的一个插曲。中央机关秘书长来电急需三样东西:给徐特立、谢觉哉等老人的毛驴,给毛泽东的温顺驮马,还有一位有文化的男护士。余洪远汇报后,徐向前当即指示"千方百计办好"。他连夜寻访村寨集齐毛驴与酥油,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驮马。看着天快亮了,他果断牵出自己的坐骑——那匹跟随他征战多年的枣红马,亲手交给了中央派来的同志。后来朱德总司令在马尔康见到他时,特意竖起大拇指:"你搞的腊肉我都吃到了,真是完成了光荣任务!"
在随后的长征路上,余洪远带着后勤队伍三过雪山草地。饥饿时,他和战士们一起煮皮带、挖野菜;宿营时,他总是先检查伤员的保暖情况;突围时,他宁可自己步行,也要把马让给重伤员。这位"后勤干将"用肩膀扛起了红四方面军的补给重任,也用行动诠释了共产党人的担当。
全面抗战爆发后,余洪远奉命返回陕南,担任汉中特委书记,在国民党统治区建立秘密交通线。他以货郎身份为掩护,往来于汉中与延安之间,多次冒着被捕风险运送情报与物资。1938年调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干部科科长后,他为边区选拔培养了大批军政人才,其中不少人后来成为开国元勋。
1941年,余洪远重返军队,担任八路军留守兵团警备第1旅政治部副主任。在保卫陕甘宁边区的战斗中,他创新思想政治工作方法,将"诉苦教育"融入练兵场,极大提升了部队战斗力。1943年进入中央党校学习后,他系统钻研革命理论,1945年作为代表出席中共七大,亲耳聆听毛泽东作《论联合政府》的报告。
抗战胜利后,内战烽烟再起。余洪远出任太行军区独立第2旅政委,与旅长向守志结成黄金搭档。这支部队成为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尖刀,在豫北战役中率先突破敌军防线,在洛阳攻坚战中主攻西门,创下了"三日下洛阳"的战绩。1948年淮海战役中,他率领第26旅在双堆集地区阻击敌军,七天七夜未下火线,最终配合大部队全歼黄维兵团。
1949年2月,部队改编为第二野战军第4兵团第15军,余洪远担任首任政治部主任。渡江战役中,他亲自起草《渡江动员令》,在战前动员大会上振臂高呼:"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万船齐发时,他站在指挥船上指挥战斗,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也浑然不觉。随后的广东、广西战役中,他率部追击国民党残部,直至把红旗插上镇南关。
新中国成立后,余洪远的脚步并未停歇。他先后担任川南军区政治部主任、西南军区炮兵副政委,在剿匪作战中提出"军事打击与政治争取相结合"的策略,短短一年便肃清了川南地区的匪患。1952年,他主持西南军区炮兵建设,从零开始组建炮兵院校,为人民军队培养了第一批现代化炮兵指挥员。
1955年授衔仪式上,余洪远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
1957年调任沈阳军区炮兵政委后,他深入边防部队调研,在零下三十度的寒冬里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制定出适应东北气候的训练方案。
1962年,余洪远赴任成都军区副政委,回到了他战斗过的西南大地。"文革"期间,他因抵制极左路线遭到冲击,被下放劳动学习,但始终坚守原则,从未说过一句违心话。1973年恢复职务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平反冤假错案,为大批干部恢复名誉。这段时期,发生了一件让老部下韩新秋铭记终身的往事:1975年,韩新秋出差路过成都探望老首长,发着高烧刚输完液的余洪远,不仅派红旗专车接送,还亲自陪他游览都江堰,席间畅谈15军渡江作战的峥嵘岁月。这位大军区副政委的率真与热忱,让在场所有人动容。
晚年的余洪远离休后定居南京,与老搭档向守志相邻而居。本该安享晚年的他,却拿起笔杆重忆长征,写下了数万字的回忆文章,详细记录了红四方面军筹粮、行军、会师的历史细节,为研究长征史留下了珍贵史料。他常对来访的年轻人说:"长征不是走出来的,是拼出来的;新中国不是等来的,是干出来的。"
1991年10月5日,余洪远在南京逝世,享年84岁。按照他的遗愿,骨灰一部分安放在西乡县城北山公墓,与故乡的山水相伴;另一部分撒入长江,映照他曾浴血保卫过的山河。
如今,龙洞山的老屋虽已荒草丛生,但将军的故事仍在当地流传。乡亲们说起余洪远,总会提到他当年筹粮时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规矩,说起他把战马让给中央领导的壮举,说起他晚年回乡时给孩子们分发糖果的温情。从巴山赤子到开国少将,从长征路上的"粮草官"到和平时期的治军者,余洪远用一生践行了"为人民服务"的誓言,正如他曾守护过的红旗,永远在岁月中飘扬。
来源:内向的艺术家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