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类的大脑是一个迷人、复杂且不断重塑的器官。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它按照精确的基因程序发展。干细胞分裂、迁移并分化成不同类型的神经元,形成支撑我们所有认知、情感、行为和运动功能的神经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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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与成人的智力表现,究竟多大程度上由环境(特别是社会环境)、表观遗传学和遗传学决定?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迷人、复杂且不断重塑的器官。在胚胎发育过程中,它按照精确的基因程序发展。干细胞分裂、迁移并分化成不同类型的神经元,形成支撑我们所有认知、情感、行为和运动功能的神经网络。
表观遗传机制——即细胞控制其基因活动水平的机制——在这一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DNA甲基化、组蛋白(蛋白质)修饰和非编码RNA,将在空间和时间上激活或抑制神经元形成、迁移以及突触形成所需的基因。
在大脑发育过程中,每个神经元都会获得一组表观遗传标记,这些标记决定了其身份、活动及其与其他神经元的连接性。这种表观遗传特征因神经元类型而异,并根据环境信号(如激素环境、形态发生因子(即控制器官位置和形态的蛋白质)的存在、初生的电活动)而形成。这种精细的编程对子宫内环境、营养乃至准妈妈的情绪都高度敏感,任何细微干扰都可能改变它。
酒精、毒品、某些药物以及营养缺乏等物质,都会对胎儿的认知和情感发展产生持久的影响。原因何在?因为与人体其他细胞不同,神经元不会自我更新。我们一生都依赖于在子宫内形成的神经元来运作。
成年人的大脑实际上仍保留着产生新神经元的能力,但这种能力非常有限:每天最多只能产生700个新神经元。相较于构成我们大脑的约860亿个神经元而言,这只是沧海一粟。 然而,这沧海一粟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些新神经元将融入已有的神经回路,特别是在海马体——这个参与学习和记忆的结构。这一过程有助于大脑的可塑性,即大脑适应经验和环境的能力。
只要进行锻炼,大脑就会在出生后继续发育,尤其是在整个生命周期中不断变化……表观遗传机制在这些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当谈到大脑的功能时,人们首先想到的往往是智力。在大众认知中,高效能的大脑即为聪慧的大脑。但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尽管历经一个多世纪的研究,“智力”仍是一个难以达成共识的概念。1986年,美国心理学家罗伯特·斯特恩伯格(Robert Sternberg)和戴维·德特曼(David Detterman)邀请了约二十位心理学和认知科学专家,请他们提出各自对智力的定义。结果表明:尽管在适应性、问题解决能力和学习能力方面存在共识,但没有任何一个定义能获得一致认可。
在20世纪占主导地位的心理测量学(心理学中测试与测量方法的总称)将智力简化为单一的“g因子”(一般智力因素),并通过智商(IQ)测试等手段进行测量。尽管这些测试对某些学业或职业表现具有一定的预测价值,但它们忽略了创造力、社交能力或情感能力等维度。鉴于这些局限性,学界提出了替代模型。
例如,美国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提出了多元智能理论,认为存在多种不同的智能形式(如逻辑数学智能、音乐智能、人际智能);斯特恩伯格则发展出三元智能理论,将智能分为分析智能、创造智能和实践智能。最后,美国心理学家丹尼尔·戈尔曼(Daniel Goleman)推广了“情感智力”的概念,如今情感智力在社会和职业成功中的作用已得到广泛认可。
总而言之,智力是一个多维度的理论概念,其定义因文化、学科和衡量目标而异,但各方都认同,可以通过学习或提高认知能力来获得或增强每种智力的特定能力。认知神经科学有助于更好地定位与智力相关的某些功能,但尚未在脑中发现任何单一的“智力中心”。认知能力基于分布式的神经网络,这些网络的结构非常复杂,尚未被完全理解。
从科学角度来看,以下问题似乎很有意义:智力是否具有遗传基础?在儿童和成人的智力表现中,环境因素(尤其是社会环境)和表观遗传学因素各占多大比重?根据各自的研究领域,学者们倾向于支持环境理论(如社会学家)或基因理论(如心理学家),这两种理论有时会相互对立。
相关研究并非完全中立,因为它们经过发起者的政治理念过滤后,可能会影响公共教育政策。
作为一种表型,遗传学家将智力(相当狭义地)定义为一种非常普遍的心理能力,包括推理、规划、解决问题、抽象思维、快速学习以及从经验中吸取教训的能力。为了评估这种能力,学界使用了统计学概念“一般智力(或g因子)”。g因子代表所有心理任务共有的认知能力。这意味着,在某个认知领域(如记忆或推理)表现出色的人,往往在其他领域也表现出色。g因子概括或衡量了这种表现的共变性。
对双胞胎和家庭的研究表明,智力的遗传率(Heritability)约为50%。需要明确的是,这并非指智力的50%由遗传决定,而是指人群中智力差异的50%源于基因型的不同。 这支持了智力部分源于遗传效应的观点。另一项研究结果对此进行了补充:当排除间接遗传因素(简言之,即父母营造的环境)的影响,或比较被收养儿童与非被收养儿童的智力遗传率时,该数值从29%降至17%。这一结果支持了环境同样影响智力表型结构的观点。实际上,这些计算结果表明,智力既受遗传因素也受环境因素影响。
由于智力部分由基因决定,寻找相关基因的研究就此展开。三项全基因组关联研究(GWAS)分别发现了187个、148个和205个可能与该表型相关的基因座(即基因在染色体上的位置)。因此,很明显,并不存在某一个“智力基因”。 存在的是大量独立的基因变异,每一种变异仅占智力差异的极小部分。不出所料,这些与智力测试结果相关的基因变异,大多涉及神经发生、神经元与少突胶质细胞(负责产生髓鞘)的分化,尤其是与突触功能相关的基因。
对智力缺陷(DI)的研究以及相关基因的发现,对理解智力的基因研究大有裨益。
遗传学家已发现至少1700种涉及主要基因的智力缺陷类型。这些智力缺陷可能与其他综合征(如自闭症)相关,也可能无关。然而,表观遗传学在调节许多与智力缺陷相关的基因方面起着核心作用。
以脆性X综合征(Fragile X syndrome)为例,FMR1基因编码一种在突触处调节mRNA局部翻译的蛋白质——这是神经元通信的关键功能——但由于其启动子(控制基因表达的DNA片段)的过度甲基化,该基因被关闭。虽然基因编码本身没有突变,但该蛋白质已无法正常产生。瑞特综合征(Rett syndrome)和安杰尔曼综合征(Angelman syndrome)也是表观遗传学决定的发育障碍的主要模型。
最后,最近的研究表明,非编码RNA(不会导致蛋白质产生的RNA)也是导致发育障碍的原因之一。这些小分子RNA参与分子机制,促进mRNA成熟,使其能够转化为蛋白质。这些非编码变异的存在及其重要性,为约50%无法通过基因突变解释发育障碍的患者开辟了新的治疗前景。
大脑在整个生命过程中始终具有“可塑性”,而表观遗传机制正是这种可塑性的重要推动力。它们调节着参与神经回路构建和重组的基因表达。
因此,我们的突触连接会根据经历、感受和学习不断变化,使大脑得以持续适应环境。然而,这种宝贵的适应能力也可能受到影响。当表观遗传机制因年龄、慢性压力、炎症等因素而失调时,大脑的可塑性便会减弱甚至消失。 这种退化被认为与神经退行性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或帕金森病)、神经发育障碍(如自闭症谱系)和某些脑癌的发生有关。最新的研究也正不断强调表观遗传学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密切联系。
基因或许设定了边界,但表观遗传却在响应着环境、压力乃至饮食,不断重绘着我们神经连接的地图。当这种重绘机制失灵时,大脑的适应能力便开始衰退。科学的目光正聚焦于此,试图看清那些经历,是如何最终变成了刻在基因之上的印记。
基因、环境与表观遗传,你认为哪个对人的塑造作用最大?欢迎在评论区聊聊。
作者: 科琳娜·奥热(Corinne Augé),法国图尔大学(University of Tours)分子遗传学与生物技术教授 斯特凡·莫尔托(Stéphane Mortaud),法国奥尔良大学(University of Orléans)国家科学研究中心(CNRS)神经科学教授
来源:无敌浩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