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所有各处人民现均倚野草树叶及秕糠为生活,甚至有举家人口实无法足以图存,而阖门自尽者。此种案件已发生多起;又有多数鬻卖其所生子女,仅易代价数元;所蓄牲口以缺乏饲料,已有数千头宰杀或以贱价售出。
所有各处人民现均倚野草树叶及秕糠为生活,甚至有举家人口实无法足以图存,而阖门自尽者。此种案件已发生多起;又有多数鬻卖其所生子女,仅易代价数元;所蓄牲口以缺乏饲料,已有数千头宰杀或以贱价售出。
在华北和陕北这片土地上,人们对十年九至的春旱似乎习以为常了。谁也没有预料到 1920年的春天过去后,本应有较多降水的夏季,雨水仍然十分稀少,就是到了秋天也没下过一场透雨,大旱就这样慢慢地到来。
在各地的县志中,对这次旱情的记载比比皆是:
北京:京畿一带自春徂夏,雨泽愆期,麦收欠薄,涿县、房山等10余县忍饥待食者不下10余万丁口。蓟县:旱,飞蝗。静海:北乡一带20余村,向恃河水,田水为生,在岁业经干涸,乡民断绝生路。沧县:秋大旱,黄河流域亢旱成灾,沧境南区灾情极重,民赖盐蓬以生。井陉:数月之内滴雨未降,秋禾未播。新乡:是年大旱 10 余月,二麦歉收,秋禾全无,赤地千里,民食维艰。临朐:春夏之交亢旱。定陶:全境大旱,遍地赤上,人食草根树皮为生,逃亡男女达十之四……
华北地区受灾地,来到灾区发放物资的美国教会传教士
干旱的中心在北京、天津和河北一带。此外,陕南的干旱也十分严重。像这样严重而又持久的旱灾,在这一带约百年一遇。1920年大面积的持久干旱,对完全靠天吃饭的中国农业和农民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由于降水的严重短缺,寸草不见,树枯、叶干的景象几乎遍及了北方数省。当时的报纸,对干旱情和灾情作了大量报道。山西:阴历四月二十六日全省甘霖普降,苗出。入夏雨水又缺。除平定、和顺20余县苗不秀外,其余各县亦皆秀而不实,逐渐枯槁,至秋分收成已绝,成数十年未有之荒灾。
山东:入春以来即苦亢旱,统计四道所属107县,几无一县不以大旱为苦。据鲁省灾区调查之统计,全省四道所属107县之灾情,如东临道属赤地千里,旱灾既重,又加战区如德平恩禹陵5县之遭兵燹,抢掠一空,草根树皮莫不食尽。现又疫疠流行,死亡枕藉……
河南:自去夏以来,雨贵如金,亢阳为虐,河北彰卫怀等处绝无秋禾,豫东豫西亦仅有二分收成,以故今春粮价腾贵、流民日多,麦苗秋禾均已枯槁。刻下各处已成巨灾,饥民相聚抢粮……
河北:在调查中由南皮入献县,其最足以使人一见便生无限惊异,为他县所未有者,即该县之田野及村居情形。其他灾区虽无禾麦之种植,然有时尚见有黍豆之残留,该县则遍野漠漠,尽系不毛之地。不特缺禾麦豆黍,并草木而无之。盖求食禾麦豆黍不得,乃食青草之茎,野木之皮,久久并草木而尽矣。其人迹之稀少,亦至足以惊人他乡经旱灾以后,虽人迹亦甚稀少,然尚不至人烟殆绝。该乡则几如入无人之乡,绝不闻有人犬之声。
极端贫困的农民
1920年北方5省由于长期严重的干旱,大部分地区粮食收成只有一二成。就是收成最佳的山东胶东半岛,其收成也才八成。难怪当时灾区的老百姓将1920年的旱灾称为天降奇灾。
大旱造成的农业歉收和失收,导致了粮价的飞涨。据调查,河南新乡、安阳一带,春夏之交,生麦1斤约值80文,到了9月,麦每斤涨至200文。河北冀县,6月6日米每斤价洋1元,阅五日则增钱5毛矣。山西、河南去岁小米每斤亦不过2元上下,现今(8月)已涨至四元三四毛。与粮价飞涨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土地牲口价跌。土地本是种植庄稼之本,在大旱之年似乎变得没有什么用了。牲口是庄稼人干活的好帮手,在大旱之年似乎成了多余而累赘之物。
没有灾荒的时候,河南新乡、安阳一带,每亩地价值200串,大旱的1920年每亩地20串尚无人过问;先前值百千者,今则10千、8千亦无人问津。河北宁晋、武强和衡水等10余县,以及山东的西部,地价之低廉为数十年来之罕见。鲁西大旱前二、三年每亩地售价四五十元。今则每亩不过银20元左右,所卖之款仅为8口之家一二日生活之费用。牲口价格,大旱之前河南新乡、安阳一带每头骡约值一百四五十串,每头牛价值百余串,每头驴四五十串,而现今一头骡只可卖洋八九元,一头驴卖洋仅一元,即使如此低廉也无人问及。
土地、牲口卖去,农民心里好似刀割,北京《益世报》曾载有这样一件事:安阳北乡有人卖牛,将牛卖与屠户,得洋2元。回家后人均责其不应卖与屠户。卖牛者复到城内将牛牵回,途中向牛言曰:我若将你卖与屠户,自问殊觉不忍,若将你带回,我自己尚不能糊口,何能养你?遂将笼绳等物解下,纵之使去,曰,咱两个各逃性命罢。你若自投死路,与我毫不相干,言讫哭去。
饥民
1920年9月4日北京《益世报》以“直鲁豫饥民载道”为题,报道了河北、山东和河南灾民的惨景。路透社天津2日电,接河南、山东、南直各处报告,力称各处粮食问题极形吃紧。去年收成荒歉,今岁春秋两季又复继之以失收。至少亦有2千万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饿死者已有数千人之多。所有各处人民现均倚野草树叶及秕糠为生活,甚至有举家人口实无法足以图存,而阖门自尽者。此种案件已发生多起;又有多数鬻卖其所生子女,仅易代价数元;所蓄牲口以缺乏饲料,已有数千头宰杀或以贱价售出。现各处居民纷纷逃荒,迁向西北方面者已为数不少。据有经验外人之观察,谓在夏秋之交有此景象实属罕见。
9月7日,北京《益世报》在报道山东恩城之灾况时叙及山东直隶因旱成灾者,约有七八十县,受饥饿之苦者不下2500万人。以恩城情况而言,自去年夏季至今未雨,春季已告绝粮,人民所赖以生存者,青草树叶而已;人民饥不能择,是草即食,是叶即采,中毒而死者屡有所闻、屡有所见,不知几何人矣。时至今日,树已无叶草已无根。欲求毒卉以果腹,已不可得矣。欲变家产、田地以苟生不特所值无几,亦无人购买。此时目所见,耳所闻,死尸饿殍,某处某家全家毙命也,某处子卖女也,某处某家夫妻离异也。目不忍见,而不能不见,耳不忍闻,而不能不闻。
11月20日北京《益世报》又以“寒饿交迫之灾民”为题,报道了北京四郊冻死者已4200人,饿死者尚不计其数。同日还报道了陕西省议会来电报告的陕西灾情:……去秋今春水旱成灾,夏麦无收,秋田已薄,哀鸿遍野,嗷嗷待哺,哀我穷黎奔走流离,转填沟壑!种种惨状不堪殚述。本会前于闭会期间,经各属人民纷纷请愿前来,曾经多方调查,全省灾民已达300余万,灾情之巨实为历来所未有。
来源:人一人丛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