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果不是明曦需要一个挡箭牌,你一个宫女生出的下贱种,怎么配得上这些好。」
燕京人人皆知,暴虐的帝师只对我一人特殊。
五千台阶,他一步一叩,只为在佛前写下与我的婚书。
而我的皇妹明曦为他青睐。
不惜自尽,也没换来贺琛一次回眸。
婚期将近时,失望的明曦主动答应北朝和亲。
贺琛却将怀着身孕的我五花大绑,强行送进和亲喜轿。
轿门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如果不是明曦需要一个挡箭牌,你一个宫女生出的下贱种,怎么配得上这些好。」
「明渺,你很聪明,命贱却也命硬,去和亲再好不过。」
「能保护明曦,替她做事,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凄凉一笑,原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旁人,只有我傻傻付出了心。
心如死灰被送去三年后,贺琛率兵而至。
北朝亡。
他说,要迎回我做皇后。
早已痴傻的我死死抱紧一个匣子,半点不理会。
而后来,满身是伤的贺琛在大雪中跪断了腿,也没求来我的回眸。
1
「渺渺,你受苦了。」
贺琛亲手为我穿戴凤冠霞帔。
我木讷地站在原地,没说话,也不配合他的动作。
他也不恼,只温柔地替我簪上凤簪。
「现在,你可以做朕的皇后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
「皇后?什么意思?我已经成亲了啊。」
贺琛悬在半空的手一僵,眼里浮现痛色。
我满眼爱意的看向手中的匣子。
「这是婚书和夫君的遗物。」
「虽然夫君不在了,但我们成婚时说好了,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我不能嫁给你。」
我把凤簪摘下来要还给贺琛。
可是手停留在半空中很久,也没有人接过。
我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
贺琛骤然回神,眼里的红意还未消散。
「渺渺,你如今不清醒。朕就当没听过你刚说的话,我会寻太医来为你诊治的。」
他最后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就匆匆离去了。
我没太在意。
自顾自的将匣子打开,取出里头一只雕刻着海棠的发簪。
我坐到妆台前,对着铜镜,将发簪簪入发中。
良久,忽的笑了。
如果不爱他就是不清醒,那我大抵是要不清醒一辈子了。
我没等来贺琛说的太医,反而等到了押送我的侍卫。
北朝遗留的俘虏都被押着在御花园中跪成一圈。
而我正抱着匣子,手足无措的站在他们之间。
贺琛拿着长剑走到我身边,循循善诱道:
「渺渺,这些就是伤害过你的北朝人,我把他们都抓过来了,现在,我就带着你杀了他们,给你报仇好不好?」
他笑得我心里发毛,不由得后退一步。
贺琛步步紧逼,硬是将长剑塞入我掌心。
跪着的一个俘虏忍无可忍地喊道:
「我们没有伤害过二王妃!!二王妃和二王子的感情很好,我们也都很尊敬和爱戴她,是你们毁了这一切!啊!!」
下一秒,他就被贺琛抹了喉。
「北朝贱畜,敢在朕面前信口雌黄!」
贺琛猩红着眼,咬牙切齿地瞪着地上已无声息的人。
我的眼前一片血红,温热的鲜血溅射在颊侧,热度久久不散。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我面前倒下,好像又回到了亡国那日。
回忆与现实交织,心里泛上难以言喻的痛楚。
我不能放任贺琛。
我抱着匣子的力道逐渐加大,在人群中失声尖叫。
贺琛一惊,转身将我紧紧扣在怀里,温声安抚道:
「渺渺不怕,不怕,我已经杀了他,我会杀死所有欺负过你的人。」
贺琛一字一句,像是立下誓言。
瞬间,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了一刻,抬眸看他。
温润的杏眸盛满恨意,一字一句道:
「如果是这样,你才是应该第一个死的人!」
话音刚落,我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贺琛瞳孔微颤,心上最软的地方像是被无形的手掐走了。
直至接住我滑落的身躯,心里空着的那块,才像是被填补上。
2
这次,我等来了贺琛说的太医。
简单把脉后,太医说我的痴傻无可逆转,要少受刺激。
「可渺渺方才,似乎清醒了一瞬。」贺琛拧着眉。
太医抚着白须,徐徐道:
「严格来说,受到强烈的刺激,殿下有片刻的清醒是正常的,但也只是昙花一现。」
我缩在床角,不停用帕子蹭着沾了血的脸,喃喃自语。
贺琛眼瞧着我的脸蹭出了血丝,连忙抢过手帕。
「渺渺不要擦了,已经很干净了。」
愧疚的情绪像一股河流涌上他心头,让他难以脱身。
他双手颤抖着抱住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我不杀他们了,我让他们去流放!你别怕我,渺渺。」
乞求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偏过头,不愿看他。
贺琛的手试探性地落在我的腰间。
我没有动,只是迟钝开口:「宝宝。」
「什么?」贺琛惊讶的问道。
我红着眼睛看他:「这里,之前有宝宝。现在,没有了。」
他的眼睛立马就红了。
贺琛想起了我和他未出世的那个孩子。
三年前,在我和他婚期的前三天。
他将怀着三个月身孕的我五花大绑送上了和亲的喜轿。
他还记得,我当时哭着求他:
「阿琛,我怀了你的孩子啊!你摸摸,这是条活生生的命,我们不是要成亲了吗?不要把我送去和亲,好不好?求求你,我不想去和亲……」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贺琛说:「明渺,你只是一个宫女出身的下贱种,根本不配有我的孩子。成亲,更是妄想。能替明曦和亲,是你的福分!」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足以锥心刺骨的话。
他无法忘却,彼时我绝望又心死的眼神。
思绪回到现在,贺琛温柔地抚上我的小腹,呼吸艰难:
「渺渺,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搭理他。
不会再有了。
第一次,我以为自己在深宫中得到了独一份的偏爱,满心欢喜的陷了进去。
最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贺琛和明曦爱情游戏的一个筹码。
第二次,我终于真切感知到被爱着,却在接近幸福的前一刻,被眼前人尽数粉碎。
失去了两个孩子,我已经不会再有身孕了。
更不可能再有贺琛的孩子。
3
临走前,贺琛递给我一个玉佩。
样式我看着很眼熟,思考了半天才记起来。
十岁那年,我把贺琛从冰湖里救起。
最后却在去给他找太医的路上,半道昏死了过去。
玉佩应该是那时在湖下被贺琛拽走的。
湖水太冷,本就营养不良的我直接大病了一场。
可我还记挂着这个被我救起的人。
病体支离地来到他的住处,却看见他正拉着明曦的手,在暖亭里一字一句地教她念书。
宫人的议论传进我的耳中。
他们说,前几日贺琛落水,是明曦不顾身体救了他。
我不可置信,满心委屈的告诉贺琛真相。
却反被明曦唤人压着跪在地上,她笑眼弯弯的抬起我的下巴,脚尖踩上我的手指,在我耳边轻声道:
「蝼蚁就要有蝼蚁的自知。明渺,本公主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能和我抢的人,还没出生呢。」
她脚尖的力道加剧,我痛苦的哀嚎出声。
贺琛缓缓走近。
在我哀求的目光中,他从怀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擦净明曦的手。
他眼神冰冷,说出的话宛若千斤,压碎了我天真的心:
「阿曦,何必为这种人脏了手,让下人来就好。」
「她那张嘴既然那么爱撒谎,爱冒领别人的恩情,不如就把她的舌头割下来一块,小惩大诫。」
贺琛轻描淡写的话语,成了我往后许多年的噩梦。
思绪渐回,唇齿间缺了小半块的舌尖清楚的提醒着我那时的痛楚与恐惧。
贺琛接着告诉我,这是他珍惜的贴身之物。
只要我愿意,让身边人拿着玉佩去御前,他会立马来见我。
说这话时,他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对此视若无睹,根本没见他的打算。
我日复一日的待在房间中,和我的匣子说话。
一日,明曦找上门来。
她的侍女二话不说就把我按倒在地,疾言厉色道:
「大胆蛮夷俘虏,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发问:「行礼?行礼是什么呀,姐姐。」
明曦眉眼轻扬,灿然笑开:
「呵,真傻了啊。既如此,秋蝶你就教教她怎么行礼。」
她低下身子看我,轻柔嗓音里是满满的恶意:
「好、好、教、教。」
秋蝶狞笑,随后用力按着我的头往地上砸。
「这么行,礼就是这么行!记住了吗!!」
我痛得挣扎,不断认错。
明曦的目光忽地落到了我怀里紧扣的匣子。
「都痛成这样了,还抱着?莫不是什么宝贝。」
明曦眼珠子一转,看了眼秋蝶。
秋蝶立马领会,开始同我争抢起匣子。
我惊慌失措:「不要抢,不要抢。是我的,是夫君送给我的。」
明曦嗤笑一声。
她蹲在我面前,像看蝼蚁一样看着我:
「明渺,琛哥哥还没让你长记性吗?你只是一个琛哥哥为了保护我竖起的靶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让你怎样你就得怎样。」
「就像当初,我故意答应和亲又反悔,琛哥哥心疼我,哪怕你是他即将过门且怀有身孕的妻子,你也得替我去和亲。」
无数的过往在我脑海中炸开,细细密密的钝痛蔓延开来。
我捂着脑袋,在地上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贺琛焦急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渺渺,渺渺你怎么了?我来了,我来了,哪里疼告诉我。渺渺!」
我喘着气,虚弱的靠在贺琛怀里,视线看向秋蝶:
「坏人,她抓我头发撞地,好疼。」
接着,我又指向慌张的明曦:「强盗!她要抢我的匣子,她说的话让我脑袋好疼,好疼!」
明曦呼吸一窒,接触到贺琛视线的那一秒,寒意涌遍了全身:
「不是!不是的琛哥哥,我只是想看看姐姐的匣子,姐姐不愿意就算了,还反过来骂我,秋蝶不忿,这才对姐姐动了手。」
贺琛看着这张自己曾深爱过的脸,深吸一口气,忍下怒火:
「别再来招惹她,回去!」
明曦眼里溢出泪花:
「琛哥哥,你为了她这样对我?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对她只有利用的吗!」
「琛哥哥,她是装的,她根本没疯,你不要信她!!」
我埋在贺琛怀中,眸底快速闪过异色。
我继续呼痛。
也促使贺琛彻底对明曦失去了耐心。
「滚!」他忍无可忍。
明曦咬着嘴唇,提着裙摆愤愤离去。
贺琛的目光落在蜷缩着身子跟在明曦身后的秋蝶上:
「别再有下一次,她没那么大面子。」
秋蝶瑟瑟发抖,连声应是,慌不择路的跑了。
我愣愣的抬头看向贺琛冷峻的侧脸,眼泪无意识从眼眶滚落。
我疑惑地蹭了蹭:「咦,哪来的眼泪呀。」
「还是很疼吗?我带你去找太医好不好?」
贺琛目光温软的看向我。
我抚着心口,一字一句,艰难的开口道:
「这里疼。我也不太清楚,但心里隐隐有个声音。
「它说,第一次,你选择了我。」
我看着他眸光逐寸破碎,双手颤抖的将我揽入怀中。
心中也忽然泛起一丝涟漪,久违的有了一瞬的茫然。
4
宫里传来消息。
明曦在闹自尽。
消息传来的前一刻,贺琛正捧着那枚刚被捞上来的香囊,半跪在我面前。
就在方才,我随意的扫过他腰间,忽然发问:
「我送你的香囊呢,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渺渺的心意吗?」
贺琛答不上来香囊在哪,支支吾吾的。
我发了通大火。
于是他急吼吼的跑出去找。
他本来要让宫人去湖里捞,可却对上了我无悲无喜的目光:
「我的心意,你又想让别人沾染吗?」
贺琛一顿,像是回到了那年冬天,目光落在我唇齿间。
最终还是他亲自下去找。
贺琛不是不会游水,他只是对水有阴影。
冰冷的湖水浸透了厚重的冬衣,他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来到我面前。
「渺渺,你要的香囊,我帮你捞上来了。」
贺琛眉梢微挑,期待又欣喜的看着我。
我看着那枚香囊,静静出神。
我还记得,我当时绣了三天三夜。
特意挑了水火不侵、蚊虫不蛀的料子。
只因为贺琛随口一句,最近蚊虫多。
我满心欢喜的献上,却只等来他冰冷一句:「真脏。」
他将我的心意丢进御花园的金明湖中。
三年过去,这香囊居然还在湖底。
我瞪了他一眼,不满道:「这是什么脏东西,不是我的。渺渺不喜欢,走开!」
来源:文文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