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大胆,都说你胆儿肥,可有个地方——你敢去吗?”一个叫李三的斜着眼笑。
话说宋朝那会儿,有个叫张大胆的货郎。
为啥叫这名儿?
嘿,这人啊,走南闯北的,专挑那些别人不敢去的地儿。
荒山野岭?去!
狼群出没的老林子?照去不误!
用他自己的话说:“咱这条命啊,硬得很,阎王爷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天晌午,张大胆在城门口歇脚,正喝着大碗茶呢,几个闲汉就凑过来逗他。
“张大胆,都说你胆儿肥,可有个地方——你敢去吗?”一个叫李三的斜着眼笑。
“啥地方?皇帝老儿的金銮殿咱都敢闯一闯!”
“就城西那片荒坟岗子!”李三压低声音,“夜里头啊,总听见有女人哭,还带着孩子,呜呜咽咽的,瘆人得很!”
旁边老王头插嘴:“可不是嘛!听说那是十年前跳河的王寡妇和她那三岁的娃。可怜啊,被村里老光棍欺负了,想不开就……唉,作孽啊!那附近的人家早搬光了,夜里狗都不从那儿过。”
张大胆把茶碗一搁,哈哈大笑:“我当是啥呢!女鬼?天南海北的美女见多了,还没见过女鬼啥样儿呢!要是长得俊,正好讨回来当媳妇儿!”
“吹吧你就!”李三激他,“你要真敢去荒坟岗子走一遭,还在那儿待上半个时辰,明儿个醉仙楼,我请你吃最好的席面!”
“一言为定!”张大胆一拍大腿,“明儿你就准备好银子吧!”
第二天,张大胆特意很晚才收工,挑着货担就绕远路往城西去了。
这天也是邪性,月亮被云彩遮得严严实实的,四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荒坟岗子这儿,老树歪歪扭扭的,风一吹,哗哗响,像好多人在那儿拍手。
张大胆虽说胆大,心里也直打鼓。
他清清嗓子,哼起小调给自己壮胆:“走四方哟,路迢迢……”
正哼着呢,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声。
细细一听,还真是个女人,边哭边念叨:“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事啊……”
张大胆顺着声音走过去,借着货担上那盏小油灯的光,看见一座塌了半边的坟头前,坐着个白衣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
那女子看着二十七八年纪,脸色苍白,倒是眉清目秀的。
孩子在她怀里,小脸通红,哼哼唧唧的。
“这位娘子,深更半夜的,咋在这儿哭呢?”张大胆停下脚步,隔着几步远问道。
女子抬起头,泪眼汪汪的:“这位大哥,我儿发了高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怎么是好……”
张大胆走南闯北的,身上总备着些草药。
他凑近看了看那孩子,说道:“俺这儿有点柴胡、薄荷,治发热最管用。你拿去,熬了水给孩子喝。”
女子千恩万谢地接过去,忽然说道:“大哥,你真是好人。俺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从这儿往东走二里地,有棵老槐树,树下头俺埋了一坛铜钱,你挖出来用吧。反正……俺也用不上了。”
张大胆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成,那俺就谢谢娘子了。”
他挑着担子离开荒坟岗,回头瞥了一眼,那女子和孩子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几声若有若无的哭声还在风里飘。
您可能要问了,这张大胆是不是傻?他就没看出来?
其实啊,张大胆精着呢!他第一眼看见那女子,心里就明镜似的——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年轻妇人?
再听她说“用不上了”,更确定了。
而且他早就听说过王寡妇带孩子跳河的事,一算时间,那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有十来岁了,哪能还是怀里抱着的娃娃?
第二天一大早,张大胆没急着去找李三,而是先去了城外的青云观,请了位姓陈的道长。
“道长,咱挖宝去!”张大胆把事情一说,“等挖出钱来,分你三成!”
陈道长将信将疑地跟着去了老槐树下。
果然,挖了三尺深,真挖出个坛子。
张大胆喜滋滋地打开一看,脸都绿了——哪是什么铜钱?满满一坛子冥币!就是烧给死人的那种纸钱!
“好个女鬼!我好心帮你,你倒用这玩意儿糊弄我!”张大胆气得直跳脚,“道长,您可得给做主,收了这忘恩负义的女鬼!”
陈道长皱着眉头,摆开法坛,又是摇铃又是念咒。
可法事做到一半,他突然“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不对劲,”陈道长指着那坛冥币,“这上头缠着一股极重的怨气,不是那女鬼的,是另一波冤孽。这因果未了,贫道也奈何不了她。”
张大胆这个憋屈啊!本来打赌赢了是好事,可被女鬼这么一戏弄,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正好这时,李三找来了,爽快地请他到醉仙楼喝酒。
三杯酒下肚,张大胆把昨晚的事一说,李三听得目瞪口呆。
“你小子真行啊!连女鬼都敢招惹!”李三给他满上酒,“不过话说回来,那王寡妇也是真可怜。她男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混账,吃喝嫖赌样样来,动不动就打她。后来喝醉了掉河里淹死,村里人反倒说是她克死的。”
张大胆端着酒杯,没吱声。
李三又叹道:“最可气的是,她男人就葬在荒坟岗子东头。听说他死后阴魂不散,还在那儿作威作福呢。王寡妇死了都不得安生,真是造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大胆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过了几天,张大胆接了个活儿,要给三十里外的张家庄送批货。
回来的时候为了抄近路,走了段特别险峻的山崖。
眼看就要过去了,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就往悬崖下栽去!
“完了完了,这下真要去见阎王了!”张大胆心里一凉。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他突然觉得有双手从背后推了他一把,硬是把他推回了路上。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恍惚间看见个白影一闪而过,那身形,像极了王寡妇!
当晚,张大胆买了些香烛纸钱,又去了荒坟岗子。
“王娘子,今天……是你救了我吧?”他点上香,轻声问道。
月光下,王寡妇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这次看着真切了些,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张大哥,”她欠身行了个礼,“前日那坛冥币……实非本意,还请你海涵。今日机缘巧合,正好还了你赠药之情。”
张大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俺小心眼了。你那孩子……好些了吗?”
“喝了大哥的草药,好多了。”王寡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从那天起,张大胆隔三差五就去看望这对鬼母子。
有时带些小玩具给孩子,有时带些点心。
说来也怪,那孩子见了他,总“咯咯”地笑。
王寡妇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虽然鬼根本不用穿衣服——那场景,还真像一家三口。
这天,张大胆从街上过,碰见了陈道长。
道长盯着他看了半天,把他拉到一边:“张施主,你这印堂发黑得厉害,可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张大胆心里一紧,就把和王寡妇来往的事说了。
“哎呀!你这可是被鬼物吸了精气啊!”陈道长直跺脚。
张大胆将信将疑,当晚就去问王寡妇。
王寡妇一听,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张大哥,真对不住……但这真不是俺害的你。”她哽咽着说,“是……是俺那死鬼丈夫。”
原来,王寡妇的丈夫死后,怨气不散,一直困在坟里。
见王寡妇和张大胆走得近,就醋意大发,暗中作祟要害张大胆。
“活着的时候他就不是个东西,”王寡妇抹着眼泪,“死了还要缠着俺。那天那坛冥币,也是他暗中调包的,就是不想让你好过。
俺当初被村里老光棍欺负的时候,都没想死,是他死了之后,那些长舌妇整天说俺克夫,俺才……才带着孩子走了绝路。”
她越说越伤心:“如今俺们母子做了孤魂野鬼,想投胎都投不了,就是被他拘在这里。他昨晚还放话说,要让张大哥你……你三日之内暴毙而亡!”
张大胆听得后背发凉,又气得牙痒痒:“这混账东西,活着不是人,死了做恶鬼!道长都奈何不了他,这可咋办?”
王寡妇却压低声音:“俺知道他的弱点。他的尸骨里埋着一块玉佩,那是他生前最看重的宝贝。只要把玉佩取出来,用黑狗血泡过,他就兴不起风浪了。”
第二天,张大胆找来陈道长,把情况一说。
道长一拍大腿:“难怪!原来是有这么个凶鬼作祟!这事贫道管定了!”
两人趁着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候,找到那混账丈夫的坟,挖开棺材,果然在尸骨怀里找到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
陈道长用准备好的黑狗血一泡,那玉佩竟然“滋滋”地冒起黑烟!
当晚,荒坟岗子阴风大作,鬼哭狼嚎了好一阵子。
但到后半夜,突然就风平浪静了。
王寡妇带着孩子来到张大胆面前,这次他们的身影清晰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红光。
“张大哥,道长,”王寡妇深深一拜,“他的魂魄已经被化解了,俺们母子……终于能去投胎了。”
孩子也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
张大胆心里酸溜溜的,虽然不舍,还是笑着说:“好事好事!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受这苦了。”
王寡妇最后看了他一眼,身影慢慢变淡,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了。
后来,张大胆还是当他的货郎,只是再也不吹嘘自己胆大了。
有人问起他还怕不怕鬼,他总是笑笑说:“鬼有啥可怕的?有时候啊,人比鬼可怕多了。而有的鬼……比人还懂得感恩呢!”
只有喝醉的时候,他才会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那孩子如今托生在新的人家……该会喊爹了吧?”
来源:月醒醒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