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特朗普总统执政期间,美国法律的“模糊性”正以惊人速度蔓延,令整个社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混乱。去年7月,联邦法官威廉·G·杨(William G. Young)在波士顿发布了一份长达103页的判决书,痛斥特朗普政府在上任初期仓促执行行政命令,导致国家卫生研究院
据《纽约时报》深度报道,特朗普总统执政期间,美国法律的“模糊性”正以惊人速度蔓延,令整个社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混乱。去年7月,联邦法官威廉·G·杨(William G. Young)在波士顿发布了一份长达103页的判决书,痛斥特朗普政府在上任初期仓促执行行政命令,导致国家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大批研究项目被无差别取消。杨法官直言,政府对“多元化、公平与包容”(D.E.I.)的打击,完全是凭空捏造的“妖魔”,根本没有明确定义。官员们一边高喊要“根除”某种东西,一边却连那是什么都说不清。
不仅如此,全国各地的联邦法官——包括部分特朗普自己任命的法官——都纷纷发声,批评政府用模糊不清的行政命令和政策,随意裁决、任意惩罚。他们引用了美国法律的核心原则“模糊性法则”(vagueness doctrine):法律如果不清楚,公民就无法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执法者就能随心所欲地决定谁违法,谁安全。这种模糊,正是民主与强人专制的分水岭。美国历届政府都曾批评外国用模糊法律打压异见,如今却在自家门口上演。
而特朗普,似乎把“模糊”玩成了权力游戏。他高调宣战“觉醒文化”,威胁教育界和企业,谁敢“宣传性别意识形态”或“非法D.E.I.”,就要遭受财务惩罚或调查。法官们一再质问:这些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政府内部却照单全收,挥舞行政命令,疯狂砍掉数千项联邦资助。特朗普甚至扬言要惩罚那些他认定“损害国家利益”的律所,标准全凭个人好恶。
这种“规则自创”的做法,带来极度不确定性。没有明文规定,谁都可能一夜之间被判违规,谁都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讽刺的是,特朗普在卸任后因私藏机密文件被起诉时,他的律师布兰奇(Todd Blanche)还曾辩称相关法律“过于模糊”,让执法者拥有“毫无限制的主观裁量权”,这正是美国法律要极力避免的“邪恶”。但如今,特朗普却反手把模糊变成武器。
在右翼活动家查理·柯克(Charlie Kirk)遇害后,特朗普团队又祭出一批“广义违规”新罪名,专门用来打击政敌。副总统JD·万斯(JD Vance)公开指控“左翼网络”煽动暴力,却连“网络”具体指什么都说不清。社交媒体上,谁敢批评柯克,立刻面临严厉惩罚。模糊的规则,带来真实的恐惧。前白宫顾问班农(Steve Bannon)甚至直言:“我们就是要让你害怕。”
恐惧蔓延到每个角落,甚至连中学教室都不放过。新罕布什尔州2024年度历史教师沃尔夫森(Valerie Wolfson)苦恼于一纸联邦命令,要求学校不得“灌输美国种族主义史”,否则就要丢掉经费。法官们已判定“非法D.E.I.”这个词太模糊,但沃尔夫森仍不敢讲重建、三K党、吉姆·克劳法等内容。她无奈地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讲这些历史,才不会被指控‘美国是种族主义国家’。”
模糊,成了特朗普的“倍增器”。杨法官判决卫生研究院案后,上诉法院也认定政府根本没定义哪些研究项目被禁,部门可以随意砍掉任何项目。但最高法院却在8月推翻了下级法院判决,理由不是政策模糊,而是程序问题。只有大法官杰克逊(Ketanji Brown Jackson)在异议中痛批:“这就是卡尔文球(Calvinball)式司法——规则随时变,唯一不变的是‘本届政府永远赢’。”
美国自建国以来就把“反模糊”当作法治底线。联邦党人文集(Federalist Papers)警告,法律如果“混乱到无法理解”,或“天天变”,公民就无所适从。模糊法最早用在反流浪法,南北战争后,黑人只要没工作就能被抓去“再奴役”。一百年后,警察又用“游荡无目的”这种宽泛罪名,专门对付穷人、少数族裔、同性恋和民权抗议者。
1972年,最高法院裁定杰克逊维尔(Jacksonville)反流浪法违宪,法官道格拉斯(William O. Douglas)痛斥这种法律是“专门用来针对不受欢迎群体的利器”。2018年,大法官戈萨奇(Neil M. Gorsuch)也写道:“模糊法律滋生专断权力。”他和自由派法官一起,推翻了用模糊条款驱逐一名菲律宾移民的判决,强调“法治国家绝不能容忍专断”。
美国一直自诩“法治而非人治”。特朗普第一任期时,东欧等地用模糊法打压异见,美国驻格鲁吉亚大使馆还专门发声明批评:“模糊法律让每个人都成了嫌疑犯。”声明引用已故大法官斯卡利亚(Antonin Scalia)的话:“模糊法律违反正当程序。”还引用保守派学者桑德弗(Timothy Sandefur):“模糊让法律变成悬在公民头上的利剑,官员可以随意解释,动机也可能不公。”
声明还点名伊朗用“反国家宣传”抓捕拒绝戴头巾的女性。美国自豪地宣称:“宪法保护美国公民免受此害。”但如今,特朗普的D.E.I.打击行动却把模糊用到极致。企业、学校、非营利组织纷纷自我审查,撤掉多元化政策,课程内容大幅调整。政府内部,模糊成了“万能瑞士军刀”,既能砍掉科研经费,也能清理军校图书馆。
更可怕的是,特朗普政府的“反D.E.I.”配方,正是“模糊+威胁”。虽然什么算违规没人说得清,但一旦踩线,惩罚却极其明确。教育部民权办公室三周内就发出“亲切同事信”(Dear Colleague letter),指控学校“有毒灌输美国系统性种族主义”,要求各校自证“停止非法D.E.I.”,否则就要丢掉联邦资金,还可能被以“虚假申报”罪名调查,罚款高达三倍,举报者还能分红。
教育部还上线了“终结D.E.I.”举报平台,鼓励学生、家长、老师和社会各界踊跃举报。右翼组织“自由妈妈”(Moms for Liberty)联合创始人贾斯蒂斯(Tiffany Justice)高调喊话:“现在就是你们揭发背叛的时候!”全国各地学校纷纷被告,法官们一再质问政府:到底什么是“非法D.E.I.”?连特朗普任命的法官弗里德里希(Dabney L. Friedrich)都说,政府根本没给出可操作的定义。
在马里兰州,法官阿贝尔森(Adam B. Abelson)现场追问政府律师:如果教育部资助小学买电脑,老师用电脑讲吉姆·克劳法,算不算“非法D.E.I.”?律师竟然答不上来:“法官,我无法回答这个假设。”白宫发言人杰克逊(Abigail Jackson)却反击:“谁说总统政策模糊,简直活在平行宇宙。”
7月,司法部长邦迪(Pam Bondi)又发九页指南,要求所有联邦资助单位不得给某一群体“优待”,否则就算歧视。她誓言绝不容忍“受资助者搞歧视”。但“亲切同事信”已被法官暂时叫停,8月马里兰州法官加拉格尔(Stephanie A. Gallagher)更是直接废止该信,批评政府“突然改变教育部监管方式”,没有明确哪些行为会被处罚,等于让政府可以随意执法。
尽管法庭上模糊成了障碍,现实中恐惧却已蔓延。联邦调查已启动,多州立法跟进。新罕布什尔州一名高中英语老师担心,讲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的《宠儿》(Beloved)、康拉德(Joseph Conrad)的《黑暗之心》(Heart of Darkness)、甚至奥斯汀(Jane Austen)的《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都可能被指控“灌输种族或性别意识形态”。他无奈地说:“现在教室里像有猎巫氛围。”他悄悄调整课程,书还让学生读,但不敢公开讨论。
教育部的威胁全国开花。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校长帕森斯(Amy Parsons)公开表示,虽然学校自信合规,但为了保住联邦资金,必须进一步调整。可特朗普副幕僚长米勒(Stephen Miller)创办的“美国优先法律”(America First Legal)立刻举报,指责大学只是“表面整改”。教育部随后宣布调查45所大学,目标直指一个名为“PhD项目”(PhD Project)的非营利组织。该组织原本帮助少数族裔学生攻读商科博士,特朗普上台前刚改为面向所有学生,但调查阴影下,合作高校从230家锐减到76家。主席亚历山大(Alfonzo Alexander)坦言:“丢掉资金的威胁,比什么都管用。”
参议院外交委员会去年9月听证会上,爱达荷州共和党参议员里施(Jim Risch)痛斥:“模糊法是专制者的首选工具。”他警告,这不是党派问题,而是美国根本利益。“这些法律表面上反外来影响,实际上是封杀民间和反对派空间。强人害怕失控,这样就能让异见声音消失。”
今年2月,特朗普又下令各部门停止资助“损害国家利益”的NGO,理由依旧模糊。柯克遇害后,特朗普公开表示要打击“激进左翼”,点名民主党大金主,还直言“右派暴力我不关心”。米勒领衔行动,称民主党是“国内极端组织”。
9月25日,特朗普签署“打击国内恐怖主义和有组织政治暴力”总统备忘录,措辞与他曾批评的外国模糊法如出一辙:“这些暴力行为的共同特征包括反美、反资本主义、反基督教,支持推翻美国政府,在移民、种族、性别等问题上极端,敌视传统家庭、宗教和道德观念。”前拜登政府官员泽亚(Uzra Zeya)警告:“这份备忘录把和平异见和真实威胁混为一谈,极其危险。”
特朗普的“模糊打击”对象,和匈牙利极右总理欧尔班(Viktor Orban)如出一辙。欧尔班曾用“保护儿童”法,实则打击跨性别和LGBTQ群体,仿效俄罗斯设立“外国影响调查局”。前驻匈牙利大使普雷斯曼(David Pressman)亲历欧尔班用模糊法区分“可接受”和“有毒”群体,自己因同性恋身份被政府嘲讽,就是为了打击反对声音。他警告:“在匈牙利,反对党参与政治辩论,已经成了生死抉择。”
普雷斯曼在特朗普当选后辞职,回到律所Jenner & Block,结果很快就被特朗普点名打击。总统行政令指控该所“损害美国利益”,但具体罪名全是模糊指控,包括曾雇佣调查特朗普“通俄门”的律师。法官们一再质问:到底什么行为算违规?奥巴马任命的法官霍威尔(Beryl A. Howell)直言:“总统就是在警告律师:不许挑战党派,否则后果自负。”
特朗普还把矛头对准与希拉里竞选团队有关的Perkins Coie律所,指控其与索罗斯(George Soros)合作、就业歧视,但证据全无。法官霍威尔说,律所只能“猜测政府到底允许什么、不允许什么”,但已经遭遇实际惩罚。另一家WilmerHale律所也被布什任命的法官莱昂(Richard J. Leon)判定,行政令就是在惩罚律所为总统政敌辩护。“律所只能猜测总统讨厌哪些案子、哪些律师,然后避开,否则就要遭殃。”莱昂法官警告:“这种寒蝉效应,正是模糊法的最大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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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知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