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齐天保十年（559 年）冬，邺城东宫的偏殿里，15 岁的太子高殷跪在冰冷的青砖上，嘴角还挂着血 —— 就在刚才，他的父亲，北齐开国皇帝高洋，拿着马鞭狠狠抽了他十几下，只因为他劝父亲 “少杀些囚犯，积点仁德”。

北齐天保十年（559 年）冬，邺城东宫的偏殿里，15 岁的太子高殷跪在冰冷的青砖上，嘴角还挂着血 —— 就在刚才，他的父亲，北齐开国皇帝高洋，拿着马鞭狠狠抽了他十几下，只因为他劝父亲 “少杀些囚犯，积点仁德”。

“你这懦弱的东西！” 高洋把马鞭扔在地上，猩红的眼睛盯着儿子，“朕打下的江山，要的是铁血手腕，不是你这菩萨心肠！” 说着，高洋突然拔出腰间的刀，架在一个囚犯脖子上，推到高殷面前：“给朕杀了他！练练胆！”

高殷吓得浑身发抖，双手攥着刀柄，却怎么也下不去手。高洋见状，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冷笑一声：“连人都不敢杀，将来怎么守得住高家的天下？”

没人知道，这场发生在东宫的施暴，早已埋下高殷悲剧的种子。这个生来温和、喜欢读书的太子，注定要在北齐皇室的血雨腥风中，走完短短 17 年的人生 —— 他会在 1 年后继位，却只做了 10 个月皇帝，就被亲叔叔废黜杀害，成为北齐 “六帝五废” 中第一个短命君主。

高殷是高洋的长子，母亲是皇后李祖娥。《北齐书・废帝纪》记载，他 “聪慧夙成，宽厚仁智，天保元年立为皇太子”——550 年高洋开国时，才 6 岁的高殷就被立为储君，可见高洋最初对他的期待。

可高殷的性格，和高洋完全是两个极端。高洋嗜杀成性，在位时动不动就把囚犯当 “靶子” 练箭，甚至把宠妃薛嫔的骨头做成琵琶；而高殷从小跟着儒家学者邢子才读书，喜欢《孝经》《论语》，见不得杀戮。有次高洋让他看 “剥人面皮” 的酷刑，高殷当场吓得昏过去，高洋气得骂他 “没出息”。

高洋对这个儿子的态度，始终在 “培养” 和 “猜忌” 间摇摆。一方面，他让邢子才、魏收等大儒当太子太傅，教高殷处理政务；另一方面，他又总觉得高殷 “太软弱”，撑不起北齐的江山。《北史・齐本纪中》记载，高洋曾多次对左右说：“太子得我之性，却不得我之胆，将来恐怕要被人欺负。”

最让高殷害怕的，是父亲的 “疯癫”。高洋晚年酗酒成瘾，经常神志不清，有次喝醉了，竟要把高殷的母亲李祖娥嫁给鲜卑贵族，还是高殷哭着跪在地上求情，才保住母亲的体面。还有一次，高洋突然把高殷叫到面前，拿着纸笔让他写 “杀叔叔高演、高湛” 的密诏，高殷哭着不肯写，又挨了一顿毒打。

邢子才曾偷偷劝高殷：“太子殿下，陛下性情难测，您少管朝政，多装些糊涂，或许能保命。” 可高殷却摇头：“父亲是皇帝，儿子劝他行仁政，有错吗？” 这份天真，让他在后来的权力斗争中，毫无还手之力。

天保十年（559 年）十月，高洋因酗酒过度去世，17 岁的高殷终于继位，改元 “乾明”。坐在邺宫的龙椅上，高殷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废除父亲时期的 “峻法”，释放监狱里的无辜囚犯；任用杨愔、燕子献等有能力的汉臣，整顿吏治；还减轻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

《北齐书・废帝纪》记载，他继位后 “宽徭薄赋，省刑恤民，朝野皆称贤”—— 北齐百姓终于盼来个 “好皇帝”，可这 “贤明”，却刺痛了两个人的眼睛：他的亲叔叔，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

高演是高洋的弟弟，性格刚毅，手握兵权，早就对皇位虎视眈眈；高湛则残暴嗜杀，和高洋是一路人。两人见高殷重用汉臣、削弱鲜卑贵族权力，立刻抱团反对，到处散布谣言：“太子年幼，被汉臣蛊惑，要毁了高家的根基！”

杨愔看出了危机，劝高殷：“陛下，高演、高湛手握京畿兵权，必须尽快削他们的职，否则恐生祸乱。” 高殷却犹豫了：“他们是朕的亲叔叔，怎么会害朕？” 杨愔急得直跺脚：“陛下，北齐皇室哪有什么亲情？高洋陛下杀了多少兄弟，您忘了吗？”

高殷的犹豫，给了高演机会。乾明元年（560 年）二月，高演联合高湛，以 “清君侧，诛汉臣” 为名，发动政变 —— 他们在云龙门埋伏士兵，等杨愔、燕子献等汉臣上朝时，当场逮捕杀害，然后带着士兵冲进皇宫，逼高殷退位。

当高演拿着 “退位诏书” 放在高殷面前时，高殷还在难以置信：“叔叔，朕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演冷笑一声：“陛下太仁柔，守不住高家的天下，还是让给有能力的人吧。”

高殷被废后，高演自立为帝，改元 “皇建”，把高殷贬为 “济南王”，送到晋阳（今山西太原）的别宫软禁。临走前，高殷想见母亲李祖娥一面，却被高演拒绝：“陛下（高演）说了，你们母子见面，只会徒增伤感。”

别宫的日子，过得比东宫还苦。《北史・齐本纪下》记载，高演派了两个鲜卑士兵看守高殷，每天只给粗茶淡饭，还不准他读书写字 —— 高演怕他 “收买人心”，连基本的自由都剥夺了。

有次高殷在院子里种了棵桃树，刚开花就被看守的士兵砍了。士兵说：“济南王，您还是死了复国的心吧，常山王（高演）说了，您活着就是个麻烦。” 高殷听后，默默回到房间，写下一首《感怀诗》，最后两句是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他大概已经预感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果然，皇建二年（561 年）九月，高演病重，总梦见高洋拿着刀找他 “要儿子”，吓得他夜不能寐。巫师说：“这是济南王的冤魂在作祟，只有杀了他，陛下的病才能好。” 高演立刻派心腹刘桃枝去晋阳，给高殷送 “毒酒”。

刘桃枝到别宫时，高殷正在读《论语》。他看到毒酒，反而平静了，对刘桃枝说：“我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端起酒杯，却又放下：“能不能让我给母亲写封信？” 刘桃枝摇头：“常山王有令，不准留任何东西。”

高殷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下毒酒。毒发时，他捂着胸口，喃喃自语：“若有来生，再也不生在帝王家……” 这一年，他才 17 岁。

高殷死后，高演怕他的鬼魂 “闹事”，把他的尸体草草埋在晋阳的田地里，连墓碑都没立。直到北齐灭亡后，他的母亲李祖娥才偷偷找到他的尸骨，迁葬到邺城郊外 —— 这个曾经的北齐皇帝，最终连个像样的陵墓都没有。

在北齐的六位皇帝中，高殷是少有的 “正常人”—— 他不嗜杀、不酗酒、想行仁政，却偏偏死得最早、最惨。《北齐书》的作者李百药评价他：“帝虽幼冲，早著仁声，若克终厥德，未可知也。” 意思是如果高殷能一直做皇帝，或许能改变北齐残暴的风气，可惜他没那个命。

高殷的悲剧，本质是北齐皇室 “原罪” 的结果。从高欢开始，高家就靠杀戮夺权，高洋杀兄弟、高演杀侄子、高湛杀侄孙，皇室内部早已没有亲情可言。而高殷的 “温和”，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是 “优点”，而是 “致命弱点”—— 他以为的 “亲叔叔”，其实是想吃掉他的 “老虎”；他坚持的 “仁政”，在鲜卑贵族眼里，是 “削弱他们利益的刀子”。

更讽刺的是，高演杀了高殷后，自己也没好下场 —— 他因愧疚和恐惧，在位不到 2 年就病死了，皇位传给弟弟高湛，而高湛比高演更残暴，把北齐推向了灭亡的边缘。有人说，如果高殷能多些狠辣，或许北齐的命运会不一样，但历史没有 “如果”。

来源：酥糖去探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