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余离殇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在和蝶落成亲的七年里,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还真是他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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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离殇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睛,他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在和蝶落成亲的七年里,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还真是他自作自受。
在王府的时候,苏蝶落识大体、懂进退,被王妃这个身份紧紧束缚着,就连他自己都以为苏蝶落就是那种标准的大家闺秀。
可是,一个人的本性怎么可能完全隐藏起来呢?一定是他自己忽略了什么。
果然,余离殇在脑海中仔细搜寻,终于想起了一件小事。
那年是太后生辰,他们两人一同前去为太后庆生。他皇兄专门派人从民间请来了舞龙戏班子来助兴。
那时,苏蝶落偷偷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王爷,太后这儿的槐树又多又大,很容易把一些东西挂住。”
他当时一心只想着看舞龙表演,这可是他第一次见,便不以为然地说道:“蝶落,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母后不高兴。”
可是后来,舞龙的人越举越高,果然出现了苏蝶落所说的情况。一时间,在场的人都吓得纷纷跪地谢罪。
只有苏蝶落,迅速抄起一旁的竹竿,将卡住的地方打了下来,然后笑嘻嘻地拿着龙头,给太后单独舞了一段。
太后看得连连称赞,对她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直夸道:“蝶落真是个好孩子。”
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也曾好奇地问过她:“蝶落,你居然还会舞龙,这可不像你啊。”
苏蝶落红唇轻启,似乎说了些什么,可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对此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突然,余离殇的呼吸猛地一滞,他想起来了。当时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听闻沈怡儿那边出了问题,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就这样把苏蝶落一个人丢下了,也阻止了她想和自己分享的心情。
似乎每次他离开的时候,回头看到的都是苏蝶落笑着送他离开的模样。她从来不会生他的气,同样,也不会挽留他。
从那以后,苏蝶落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是他,亲手错过了了解苏蝶落的机会。
余离殇死死地抓住胸口上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心脏深处传来的阵阵疼痛。
蝶落,蝶落……
直到窗外传来清脆的鸡鸣声,余离殇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是一夜未眠。
他有些慌乱地走出房间,迫不及待地想要第一时间见到苏蝶落。可是,房间里并没有苏蝶落的身影,一股恐慌瞬间将他包围起来。
难道蝶落她……
无论余离殇把哪个角落翻个底朝天,都寻不到苏蝶落的踪迹,就如同那日她毫无预兆地悄然离去一般,无声无息。
就在余离殇心急如焚、方寸大乱之际,一道清脆稚嫩的童声飘进了他的耳朵:“大哥哥,你是不是在找苏姐姐呀?”
只见六子手里提着一些新鲜的果蔬,正朝着苏蝶落家门口走去。刚走到这儿,就瞧见了余离殇那副慌乱失措的模样。
余离殇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六子,你知道你苏姐姐现在在哪吗?”
“苏姐姐每到这一天,都会去街边卖画呢。好多人都特别喜欢苏姐姐画的画。”六子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道。
听到这话,余离殇那颗慌乱得如同小鹿乱撞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刚刚还满心担忧,生怕苏蝶落又像上次一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
余离殇心急火燎地赶到集市时,就看到苏蝶落正满脸笑意地将手中的画递给一个小孩。小孩得到画作后,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鹿,笑着一下子扑进了苏蝶落的怀里。而苏蝶落脸上绽放的笑容,余离殇从未见过。那笑容自由而又热烈,宛如一朵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的野草,充满了蓬勃的活力。
余离殇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了很久。此时的苏蝶落,不再是静王府那个被规矩束缚的王妃,她活得如此自在洒脱。余离殇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这般执着地追寻,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苏蝶落似乎察觉到了那道炽热的视线,等她把所有的画作都卖完后,才缓缓将目光投向余离殇所在的方向。仅仅这一眼,就让余离殇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仿佛在接受一场无形的审视。
这段时间里,不管苏蝶落怎么劝说,余离殇就是不肯离开,铁了心要留在这里。
苏蝶落也懒得再理会他,她心里清楚,余离殇总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不做出点什么事来弥补心中的这份愧疚,他是绝对不会走的。
苏蝶落回到家后,背上一个小巧的背篓,转身又要出门。余离殇见状,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蝶落,你这是还要出去吗?”
苏蝶落神色淡淡,平静地说道:“家里的草药都用完了,我去后山采点草药回来。”
余离殇说什么都要跟她一起去,苏蝶落见他眼神坚定如铁,也就没有再阻拦他。
两人来到了后山。这里树木郁郁葱葱,枝叶交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偶尔还能听到鸟儿清脆的歌声,在山林间回荡。
苏蝶落将手中的草药递到余离殇面前,说道:“就是这种草药。不过有一种蛇仙草,和它长得特别像,你可千万别采错了。”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苏蝶落如此平静地和余离殇聊天,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余离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说道:“放心,蝶落。我没想到,你不仅在丹青方面如此精通,就连草药也懂一些,是我之前目光短浅了。”
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沮丧。
“王爷,你真的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这样。”苏蝶落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可是,即便苏蝶落这样说了,余离殇心中对她的亏欠感却愈发强烈,就像潮水一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越发心疼眼前这个女子。
那就多为蝶落做点事吧,可不能再伤害她了,余离殇在心里暗暗想着,手上也不停歇,努力地采摘着草药。
直到离开王府,离开那些下人,余离殇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除了身份,简直一无是处。别的忙,他根本就帮不上蝶落。
这是余离殇为数不多能够做到的事情了,他不由得更加卖力起来,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王爷,王爷,别往那边走,那边经常有蛇虫出没,很容易受伤的。”苏蝶落焦急的声音,将余离殇从专注的采摘中拉了出来。
他抬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走到了后山深处。这里的树木更加茂密,阴森森的,周围的温度也比外面低了好几度,冷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之中。
听到苏蝶落的话,余离殇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深处走了出来,然后像献宝一样,将手中的草药递到苏蝶落面前。
“蝶落,你看,我摘了这么多草药,够不够?”
苏蝶落接过草药,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一把推开余离殇,大声喊道:“当心!”
就在他们对话的间隙,一条白色的大蛇突然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出现在余离殇的身后。要不是苏蝶落及时推了他一把,他早就被蛇咬伤了。
“这里,怎么会有蛇?”余离殇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
他的佩剑并没有带在身上,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蛇朝他们吐着蛇信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仿佛在寻找下一次进攻的机会。
苏蝶落也觉得十分奇怪,这后山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蛇群从来不会胡乱攻击人,今日为何如此兴奋?
难道说……
苏蝶落心里一惊,慌忙将余离殇摘的草药检查了一遍。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株蛇仙草。
这种草被拔下来之后,会散发出一股人闻不到的味道,但这种味道却会让附近的蛇变得格外兴奋,就像被点燃了导火索一样。
“王爷,你采了一株蛇仙草,恐怕我们今天要有麻烦了。”苏蝶落皱着眉头,说道。
说完,她将草丢到了一边。蛇闻到草的味道后,嘶吼着再次朝两人冲了过来。余离殇心里的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快要将他淹没。
他迅速拿过一根木头,狠狠地砸在蛇身上,大声说道:“蝶落,我……”
“不好,又来一条!”苏蝶落突然大声喊道。
只见一条全身血红的蛇也突然加入了攻击,这条蛇一看就剧毒无比,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苏蝶落急忙说道:“那边有一株草药,可以抑制蛇仙草的味道,我去摘!”
余离殇立刻将苏蝶落牢牢护在身后,坚定地说道:“蝶落,这边交给我!”
苏蝶落也不敢耽搁,连忙朝着那株草药跑去。可是那两条蛇灵活得像两条泥鳅,余离殇好几次都差点被咬伤。
他紧紧握着木棍,朝着蛇用力打去。余离殇的力气很大,一下就将其中一条白蛇打得动弹不得,白蛇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蛇天性聪明,见余离殇难对付,便转而朝着在一旁磨药的苏蝶落攻去。
“蝶落!”余离殇心急如焚,一脚踢飞一根大木头。红蛇被木头吓着,有些暴躁地朝着余离殇攻击过来。
这条蛇力气大得惊人,体型也比白蛇粗壮许多,余离殇手里的木头在它面前,就像一根小树枝,根本不起作用。
“我好了!”苏蝶落大声喊道。
她将药沫朝着周围撒去,余离殇急忙接过药沫,洒在四周。草药的味道渐渐盖过了蛇仙草的气味,大红蛇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余离殇一脚将它踢飞出去老远,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简直不敢看苏蝶落的双眼。
“我……”余离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快些下山吧,我们动静太大,山里的那些动物肯定都被我们惊动了。王爷,我说了您不适合这里,您在这里,只会增加我的负担。”苏蝶落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余离殇听到这话,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了原地。是啊,只要离开王府,他就一无是处了。
在这里,他只会连累蝶落。蝶落本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却还要照顾自己,就像在王府时一样。
他是不是,真的要放手了?
就在余离殇分神的时候,之前那条被打倒在地的白蛇,突然猛地抬起身体,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余离殇的手背咬去,尖锐的毒牙闪烁着阴冷的光,仿佛一把锋利的匕首。
糟了,躲不开!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股不大却足够有力的推力猛地将他推开。余离殇的瞳孔瞬间瞪大,像是被惊雷击中,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条白色的蛇如闪电般窜出,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苏蝶落那纤细的手上。
苏蝶落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那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直刺余离殇的心脏。余离殇被气得双眼赤红,好似燃烧的火焰,他猛地一把扯下那条蛇,紧接着,一脚重重地踩在蛇的七寸之处,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条蛇身上。
他的语气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而是充满了焦急与慌乱,眼睛紧紧地盯着苏蝶落,大声喊道:“蝶落,你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苏蝶落被咬的地方,很快就变得乌黑一片,那颜色如同浓墨一般,让人触目惊心。显然,这条看似普通的白色蛇,毒性竟然强得超乎想象。
“蝶落!”余离殇又是一声悲呼。
一阵温热的液体从余离殇的眼角滑落,他有些茫然地伸手一擦,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泪水已经如决堤的洪水般打湿了他的脸庞。余离殇很少流泪,在他的记忆里,泪水似乎已经尘封了很久很久。可是现在,那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要将他内心所有的痛苦和愧疚都宣泄出来。“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绝对不会!”他咬着牙,坚定地说道。
说着,他不顾苏蝶落的反对,毅然决然地俯下身,一口一口地将蛇毒从她的伤口中吸出来。可是即便如此,苏蝶落的手臂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就连那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变得乌黑一片,如同被墨汁染过一般。
苏蝶落虚弱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快……快拿些布条,将我手臂这处紧紧绑住。”
余离殇毫不犹豫地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仿佛每一根手指都在不听使唤。但他还是努力地绑住了苏蝶落的手臂,试图阻止那肆虐的毒素蔓延得更快。
“我们赶紧下山!”余离殇慌张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迅速地背起苏蝶落,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快速跑下山。一路上,他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即使中途被路边的荆棘刺划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也没有放慢一丝速度,仿佛只要他一停下,苏蝶落就会离他而去。
当他终于跑到山下时,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如同一片片随风飘零的破布。余离殇大声呼喊着:“来人,快来人救命啊!”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焦急和绝望。
背上的苏蝶落呼吸早已变得粗重起来,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村民们听到声音,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查看,当他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都被吓了一跳。
柳嫂心疼地看着苏蝶落,眼中满是怜惜:“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啊,快,扶到我那里去!”
柳嫂的夫君是村里有名的捕蛇高手,对蛇有着深入的研究。余离殇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小心翼翼地将苏蝶落放在床上,仿佛她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贝。
柳大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后,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余离殇的心猛地一慌,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救救她……”余离殇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
“奇怪,平时那些蛇可不会胡乱咬人的啊。”柳大哥喃喃自语道。听到这句话,余离殇的愧疚感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淹没,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最后,柳大哥让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柳大嫂在房间里。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余离殇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难安。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伸长脖子向房间里张望,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苏蝶落的情况。
六子先看不下去了,他气鼓鼓地走到余离殇面前,有些生气地说道:“都怪你,虽然你之前救了我,但是我还是很生你的气。你一来,苏姐姐都不怎么笑了,整天都愁眉苦脸的。现在更是因为你,让苏姐姐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六子不喜欢你了!”
余离殇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跌坐在石椅上。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是啊,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执意要来寻找蝶落,也就不会打扰到苏蝶落原本平静的生活。苏蝶落脸上的笑容也不会慢慢消失,更加不会为了救自己,遭遇如此巨大的磨难。
以前他总觉得,苏蝶落只是在怪自己不爱她,不理解她。他想只要自己解释清楚,只要自己将心意毫无保留地告知于她,她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他竟然完全忽视了苏蝶落内心的真实想法,余离殇痛苦地将脸埋进手掌之中,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都是他,害得苏蝶落要遭受这般苦楚。他仿佛看到了苏蝶落那痛苦的模样,心中如同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
吱呀一声,房门终于被打开了,余离殇像弹簧一样从石椅上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前面去,声音颤抖地问道:“柳大哥,蝶落她怎么样了?”
柳大哥神情严肃,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所幸送来的及时,小落并无大碍,只是她的手被毒液侵蚀得太严重,以后怕是很难长时间作画了。”
这句话,就犹如一阵晴天霹雳,劈向余离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他,害了蝶落。说好的不会让她再受委屈,再受伤,可是还是因为自己,让她失去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那双手,曾经画出过无数美丽的画卷,如今却因为自己而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第二日一早,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房间里。苏蝶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除了那只被咬的胳膊没有力气之外,她感觉自己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稍微动了动身体,就看见了余离殇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她不着痕迹地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一细微的动作将原本睡眠就不好的余离殇给惊醒了。
余离殇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苏蝶落那苍白的脸庞。他的眼眶竟然慢慢地变得湿润起来,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倾诉。“蝶落,你醒了,可要喝点水?”他的声音温柔而关切,仿佛害怕惊扰到苏蝶落。
看着余离殇脸上那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苏蝶落摇了摇头,刚要开口说话,余离殇便制止了她。
“蝶落,我知道你要同我说什么,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那日,你为何要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余离殇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又带着一丝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期待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也许这个答案会让他彻底死心。
苏蝶落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缓缓说道:“王爷,那七年,你对我照顾有加,再加上太后对我极好,我不可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听到这话,余离殇低落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是啊,他在期待什么,是他亲手错过了这段感情,如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她的手,也因为自己再也不能恢复如初了,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蝶落,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余离殇的声音低沉而哀伤,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苏蝶落只是淡淡地说道:“王爷,您接下来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无数的美好在等着您。”
余离殇的脸色实在难看,就像一张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纸。但那副温和的笑容依旧顽强地挂在脸上,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蝶落,等你伤彻底痊愈后,我便会离开了,到时,你可否来送送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苏蝶落没想到他居然会想通了,也是,余离殇本就是这种温和善良之人,不可能做出让人为难之事。前面之所以这般执着,只是因为太过不舍罢了。苏蝶落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我会的。”
余离殇偏头,掩盖住眼底那如潮水般涌动的痛苦,轻声说道:“蝶落,到那时,你可会躲着,不见我?”
苏蝶落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定然不会。”
余离殇也一同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房内一片祥和,只不过一滴泪水无声地从余离殇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像是无声的告别。
这日晚上,月光如水,洒在房间里。两人久违地聊起了很多以前的事,那些曾经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如同电影般在他们的脑海中一一浮现。经过此难,余离殇再次提起前尘往事,眼里的执念都消散了几分,仿佛那些曾经困扰他的事情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我一直不知,你还会喝酒骑马,要是早点发觉,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比试一番,看看谁更厉害。”余离殇笑着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闻言,苏蝶落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自信:“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余离殇压下心里的苦涩,温和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晓,你在王府,受了太多的约束,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自由。”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好久不见的好友一般,轻松而愉快。这是苏蝶落第一次这般轻松地面对他,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和尴尬。
“王爷,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们都要过上自己向往的日子了,不是吗?”苏蝶落看着余离殇,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希望。
余离殇在幽深的夜色中沉默着,那如墨般的黑暗里,苏蝶落根本瞧不见他脸上悄然滑落的泪痕。
“蝶落,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呀?”余离殇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将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暴露无遗。
苏蝶落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去戳穿他的伪装:“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苏蝶落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暂时在这儿停留。等休息够了,她便会再次踏上那充满未知的旅程,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出那千山万水、世间万象。
“蝶落,我曾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可到头来,还是我让你受了伤,让你的手……”说到这儿,余离殇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正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苏蝶落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眼神里没有太多的哀伤,反而还能带着笑意说道:“没事儿的,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在她看来,用一只手换回一条人命,怎么算都不亏。而且她又不是不能画画了,只是画画的时间会缩短一些罢了。
这一夜,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那些在王府时从未好好聊过的话题,此刻都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就像是要把这七年来缺失的时光和遗憾都一一补全。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苏蝶落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给唤醒的。她带着几分诧异,缓缓打开房门,只见余离殇正和柳大嫂在灶台边忙碌着。
余离殇身上换了一件普通百姓穿的粗布麻衣,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听着柳大嫂讲述煮菜的注意事项,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聆听什么至关重要的教诲。
看到苏蝶落出来,余离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问道:“你醒了?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苏蝶落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和柳大嫂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这才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柳大嫂笑着用衣服擦了擦手,说道:“蝶落啊,余公子说你手受伤了,想学做菜呢。这不,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不过啊……他在这方面可真没什么天赋。”
余离殇听到这话,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羞涩的红晕。
苏蝶落微微一愣,她真的觉得,余离殇变了好多,可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
“没事的,能吃就行,我不挑食。柳姐,麻烦你啦。”
“这有啥麻烦的,菜都煮好了,你洗漱好就准备吃吧,我就先回去啦。”
苏蝶落看着桌上那几盘颜色有些发黑的菜肴,无奈地笑了笑,但最终还是没有辜负余离殇的一片心意。
“你为啥突然想着做这些呀?”
余离殇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勉强:“你的手现在不方便碰水,这些小事,我都能做的。”
苏蝶落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弥补自己内心的亏欠,也就没有再出声劝阻。两人就像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在院子里静静地听风声、饮茶水,温暖的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时间都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放慢了脚步。
苏蝶落养伤的这段日子,实在是闲得发慌。如今手稍微好了一些,她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开始动起手来。
她找来了一些酒坛子,打算酿些桃花酒。余离殇看到后,也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进来。
“这酿桃花酒啊,得用新鲜的桃花当材料,而且还得把酒坛子埋在地下,年份越久,这酒的味道就越好。”
余离殇也被这酿酒的事儿勾起了兴趣:“那我也酿一壶,到时候咱们一起把酒挖出来喝,怎么样?”
苏蝶落笑了笑,既没有反对,也没有立刻答应,只是自顾自地开始摘起桃花来。
酿酒的过程其实并不复杂,没过一会儿,两人就酿好了两坛酒。余离殇负责在院子里那棵大树下挖坑,苏蝶落则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子放了进去。
余离殇忙得满头大汗,可当他看到苏蝶落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时,顿时觉得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这些日子,他感觉自己和苏蝶落就像一对普通的夫妻,过着平淡而又幸福的生活。这对余离殇来说,简直就像是从老天那儿偷来的美好时光。
然而,偷来的时光终究是要还回去的。这天,他们从地里回来,只见家门口围着一群士兵,他们整齐地站在门前,就像一堵冰冷的墙。
周围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眼睛里满是疑惑。终于,有个村民看到苏蝶落,小心翼翼地把她拉过去,轻声问道:“小落啊,这是怎么回事呀?他们是来找你的那位朋友的吗?”
苏蝶落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后的亲兵。为了不让村民们担心,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他们只是来接余公子的。”
“这样啊,我就说嘛,看那位公子的气度,就不像是普通人。”
余离殇看到这些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苏蝶落心里清楚,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好说歹说,才把村民们劝了回去。
侍卫们看到他们,立刻低声行礼道:“王爷,王妃,太后召见,请您们跟我们回去。”
余离殇在这儿已经待了数月,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悄无声息,太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常呢。
余离殇第一次黑下了脸,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打破了苏蝶落向往的生活。他坚定地说道:“我回去,蝶落不能去。”
侍卫长还想再说些什么,苏蝶落却上前一步,说道:“等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启程吧。”
听到她这么说,余离殇急忙拽住了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担忧,他看着苏蝶落说道:“蝶落,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会和母后请罪的,你先离开这儿。”
苏蝶落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爷,这也是我考虑不周全导致的,总得回去和太后请罪的。”
尽管余离殇还是有些犹豫,但苏蝶落只能耐心地说道:“这一趟回去,以后才是我新生活的真正开始。”
她心里明白,要是这些事儿都没有解决,那她的新生活也注定是不美满的。
余离殇这才缓缓松开手,眼里满是落寞。他最终还是觉得自己不配站在苏蝶落身边,觉得自己什么都考虑得不周全。
时隔许久,两人再次同乘一辆马车。余离殇难免有些恍惚,他痴痴地看着苏蝶落的侧颜,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他们曾经相处的日子。
一年没有回京城,苏蝶落对这座城市难免有些陌生。不过,京城的繁华依旧如故,街道上车水马龙,店铺林立,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苏蝶落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她心里,京城的这种繁华并不是她所向往的。她之所以同意回去,也是想彻底和京城做个了断。
很快,威严的皇宫便出现在了眼前。马车缓缓在太后寝宫前停下,苏蝶落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轻轻握住。苏蝶落惊讶地转过头,正好撞进了余离殇那温润如水的眸子里,那眼神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苏蝶落轻轻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没有再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走吧。”
余离殇握了握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还总想着回到过去呢。
苏蝶落缓缓走进寝宫,一个身着黄色衣衫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苏蝶落的眼眶不禁有些发热。
“臣女,拜见太后。”
太后迟迟未发一言,苏蝶落便也一直跪着,不敢起身。这时,一个身影如风般掠过,余离殇竟也一同跪在了她的身旁。
“儿臣向母后请罪,这一切纷扰,皆因儿臣而起,还望母后能宽恕蝶落,莫要怪罪于她。”余离殇的声音低沉而恳切。
听到这话,太后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你也知道这都是你的错!你看看你把蝶落逼成了什么样子!”
苏蝶落明白太后这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余离殇却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儿臣知错,儿臣先前不懂得珍惜,待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苏蝶落感受到余离殇那炽热的视线,却迟迟没有抬起头来。她看得出,余离殇的心中,对她仍旧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
“蝶落,哀家有话要单独问你。”太后说着,便转身向寝宫走去。
苏蝶落紧随其后,心中忐忑不安。刚想开口请罪,却被太后一把搂进了怀里:“蝶落,你受苦了,你看看你,脸色如此憔悴,人也瘦了一圈。”
太后想起苏蝶落不告而别的那日,心中确实生气,但一想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担忧之情便如潮水般涌来。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再见苏蝶落一面。如今见到了,却差点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苏蝶落心中一暖,拉着太后的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都怪蝶落不懂事,那时应该告知您一声的。”
“你实话告诉哀家,是不是因为离殇,你才离开京城的?别担心,哀家会替你做主的!”太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苏蝶落。
苏蝶落摇了摇头,将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太后听着,眼中的心疼愈发明显,仿佛那些痛苦和艰辛都刻在了她的心上。
“这一年,你受苦了,蝶落。往后,就留在京城吧,就当是陪陪哀家,可好?”太后的声音温柔而充满期待。
苏蝶落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待她极好,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渴望的是自由和远方。
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太后却大手一挥,命人将余离殇叫来。苏蝶落心中一紧,有些后悔跟随余离殇回京了。
余离殇进来后,目光在苏蝶落身上扫视了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跪下!以后你可否还会为了那个罪臣之女,让蝶落受委屈?我知晓你们两情相悦,可是蝶落好歹也陪伴了你七年之久!”太后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话,余离殇连忙开口:“母后,我断然不会了。我的心中,早已有了蝶落的位置。”
听到这话,太后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一脸慈爱地看着苏蝶落:“蝶落,离殇的所作所为都表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以后你们两人好好过日子,就算是为了我这个老婆子,可好?”
余离殇也有些激动地抬头看着苏蝶落,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苏蝶落却感到骑虎难下,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了余离殇的位置,她也早已厌倦了京城的生活。
想到这,苏蝶落毅然决然地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蝶落?你可是不愿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即使是我让你留下,也不行?”太后的话中暗藏着一丝怒火,仿佛只要苏蝶落敢说出一个“不”字,就会有严厉的惩罚等着她。
苏蝶落额间不知不觉冒出了一丝冷汗,这是这么多年来,太后第一次对她发怒。她明白太后的好意,怕她在外面受苦,怕她过得不好。可是自从见识过自由的感觉后,谁还会愿意回到那束缚的深渊之中呢?
“母后,蝶落是我的妻,此生都是。”余离殇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落到了苏蝶落身上。苏蝶落心中无端地冒出一阵恐慌,她不确定余离殇的态度,他之前一直想要自己回府,如今可是个好机会,难道他……
接下来余离殇的话,却让当场的两人都呆住了:“母后,我是蝶落的夫君,我永远无条件地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此话一出,不仅是太后愣住了,就连苏蝶落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太后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离殇,你怎可舍得让蝶落去受苦?休要胡说!”
余离殇看了一眼苏蝶落,继而看向太后,眼里满是坚决:“母后,儿臣之前也不理解,她为何要舍弃我,舍弃静王府的一切,只为了那所谓的自由?”
“可是直到儿臣去那处村落生活的这段时日,才明白,为何蝶落不愿回来。”余离殇的眉眼之间满是柔情,仿佛回忆起了那段美好的时光,“在那里,我们是寻常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无事时可以自己动手做些活计,或者站在院落里吹着山风,感受大自然的馈赠。”
“邻里们可以互相串门,一同把酒言欢,彻夜畅谈。没有那些繁琐的礼仪束缚,没有那些严苛的规矩限制,有的只是随心所欲的快乐。”
太后听着,眉头紧锁:“你们怎可和乡间野夫相比?我不许!”
“母后!可是蝶落待在京城不快乐啊,您也不想看到她这般郁郁寡欢不是吗?”余离殇的话语中充满了恳求。
说到这,太后的怒火便直往上窜:“那还不是因为你!”
“是,都怪儿臣,太晚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错过的事情,终究是错过了。”余离殇的声音低沉而哀伤,“儿臣即使心中再如何爱着蝶落,她也……不会回头了。”
这是他,该接受的惩罚。
苏蝶落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也没想到,余离殇这次居然会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居然如此了解她的心中所想。分明,他们之前一直看不透彼此啊!
余离殇的声音继续传入她的耳中:“母后,我比任何人都想接蝶落回去,比任何人都想让她待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太后许久没有言语,苏蝶落也重重地跪倒在太后脚边:“太后,您一直拿我当亲女儿看待,您对蝶落的好,蝶落铭记于心,难以忘怀。可是蝶落不再是年少无知的年纪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世人皆知,当朝太后和苏氏夫人乃亲如姐妹,所以在苏蝶落的母亲离世后,太后依旧对她照顾有加,视如己出。
看着苏蝶落那双坚定的眼神,太后的脑海中无端地想起那张极为相似的脸庞。许久,她才叹了口气,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随你吧,哀家累了,送客!”
宫女将两人请了出去,苏蝶落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许久,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两人暂时在宫中住了下来,等到宫女离开后,苏蝶落才开口道:“之前,多谢你。”
余离殇这才敢将目光稳稳落在她身上,那视线好似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许久都舍不得挪开。
“蝶落,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这是我曾经就应允过你的,就权当我换一种方式来兑现当初的诺言了。”余离殇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真诚。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还会继续留在这个村子里吗?”余离殇微微歪着头,目光里带着一丝关切和期待。
苏蝶落把视线投向院子里那棵枝繁叶茂、绿意盈盈的老槐树,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期待的光彩,轻声说道:“等休息够了,我打算继续往南走。”
余离殇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和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即将从自己身边溜走。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个笑容,将这份情绪掩盖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还会回来吗?”
苏蝶落轻轻笑了笑,眼底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在,说道:“也许会吧,缘分这东西,就像捉摸不定的风,谁又能说得准呢?”
是啊,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又无常。它能让两个原本陌生的人结为夫妻,也能让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相忘于江湖,让他再也没办法拥有眼前这位让他心动不已的姑娘。
苏蝶落在宫中的这几日,每天都会前往太后的寝宫。然而,太后却一直闭门不见,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门,将她们隔开。
苏蝶落又一次从白天等到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她明天就要离开了,无论如何,都不想带着遗憾走。
想到这里,苏蝶落缓缓在门外跪下,声音带着一丝恳切和眷恋:“太后,明天蝶落就要离开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蝶落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相信不久的将来,您也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离别,总是来得如此匆忙,让人猝不及防。
余离殇静静地看着马背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子,她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眉眼间,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之前我就说过,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你比试一番骑马之术,现在看来,正是好时机。”余离殇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话音刚落,就有人牵着一匹高大威猛、毛色油亮的宝马走了过来。
苏蝶落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件事,脸上露出大方又自信的笑容,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苏蝶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皇宫的方向望去,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盼望着什么人出现。
“走吧。”余离殇轻声说道。
苏蝶落收回目光,正准备扬起马鞭骑马离去,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苏小姐,快看!”
苏蝶落勒马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一辆豪华气派的轿子稳稳地停在宫门正中央,轿帘轻轻掀开,太后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脚步有些急切,仿佛生怕错过什么。
看到太后,苏蝶落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想着:不是说好不来送我的吗,怎么最后还是来了。
“蝶落,一路平安,有空的话,多回来看看哀家。”太后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眼神里满是不舍和牵挂。
苏蝶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翻身下马,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进了太后的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太后,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太后眼里泪光闪烁,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好孩子,去吧。”
过了许久,苏蝶落才重新翻身上马,她扬起马鞭,大喊一声:“驾!”马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去。余离殇也立刻扬起马鞭,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两道身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宫门口,风轻轻吹过,随意地抚弄着苏蝶落的长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潇洒又自在。
看着苏蝶落远去的背影,太后的思绪飘回到了很多年前。当年,也有一个人,像苏蝶落这样,骑在马上,笑容张扬又妩媚。
“走啊,上来,带你去江南看看,皇后怎么了?皇后难道就不能出门了吗?到时候皇上怪罪起来,我一人承担,走!”那个人豪爽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似乎很多年前,那个人也说过要出去看看之类的话,只不过自己早已被困在这深宫之中,失去了自由的权利,就像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儿。
“乐余,你的女儿,真的很像你啊。”太后喃喃自语道,眼神里满是感慨。
……
余离殇这才惊讶地发现,苏蝶落的骑马技术竟然如此厉害,和他几乎不相上下,速度持平。
“蝶落,我愿赌服输。”余离殇勒住马,脸上带着敬佩的笑容。
苏蝶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脆悦耳:“你也不赖嘛。”
两人在湖边停了下来,苏蝶落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渐渐西下,天边染上了一抹绚丽的晚霞。她说道:“不用再送了,你早日回去吧,沈姑娘该等急了。”
余离殇一路护送她到这里,距离京城已经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了。其实,余离殇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私心,他想多陪苏蝶落一会儿,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会儿,他也心满意足了。
不知是风太大,吹得眼睛生疼,还是怎么的,余离殇的眼眶酸酸疼疼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涌动。他有些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失落。
“蝶落,真的,很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你。我们明明之前关系那么好,那么亲密。”余离殇紧紧地拽着马绳,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些即将失去的东西。他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其实母后那日想要将你强行留下来的时候,我也自私地想过,只要你因为舍不得母后而留下来,我定会将你牢牢抓住,再也不放手。”余离殇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那笑容里满是对自己的无奈和自嘲。
“世人都说我性情温和,其实我也只是个自私的小人罢了,你是否,也会对我失望。”余离殇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丝忐忑。
苏蝶落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依旧和当年一样,带着那抹熟悉的温暖和亲切,她笑着看着余离殇说道:“不会,王爷,您最后,不还是选择成全我了吗?我以前一直都没有喜欢错人。”
“王爷,有缘再会了。”说完,苏蝶落便不再看他,扬起马鞭,驾马远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一直在驱使着她回头。苏蝶落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余离殇正笑着朝自己挥着手,只是那笑容里满是泪水,早已泪如雨下。
苏蝶落这一走,就是三年没有回来。
余离殇都快要忘记记忆里苏蝶落的模样了,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里渐渐模糊。他无论工作有多忙,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去四处走走,四处看看,仿佛这样就能离苏蝶落更近一些。
苏蝶落曾经住过的院落,他也一直保留着,每天都安排下人仔细打扫。这一天,余离殇来到这个院落,无意之中翻出了一副画像。
那是苏蝶落替他完善的沈怡儿的画像,画像上的沈怡儿温婉灵动,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然而,余离殇的眼前却浮现出苏蝶落那日骑马时的笑脸,那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照亮了他的心房。
如今,余离殇养成了写信的习惯,虽然他知道苏蝶落不可能收到这些信,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三年不见,蝶落,你可还安好?静王府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家里添加了一位新成员,怡儿为我生了一个男孩,要是你见到他,你也会喜欢的。’
‘你呢,如今又在哪里落脚呢?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
‘记住,静王府,永远是你的家,欢迎你随时回来。’
这句话,余离殇几乎每封信上都会写,他以为,时间会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他对苏蝶落的情感慢慢地抹去。可是三年过去了,苏蝶落依旧牢牢地锁着他的心,让他魂牵梦绕,日夜思念。
余离殇将信收好,缓缓地躺在了床上。床上苏蝶落的气息早就已经慢慢散去,但是每到余离殇失眠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过夜,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苏蝶落的存在。
似醒非醒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苏蝶落正在一起酿制桃花酒。苏蝶落小心翼翼地将酒埋入地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过几年就可以喝到这好酒了。”
“那时,我们可否一同前来?”余离殇眼神里带着期待,轻声问道。
余离殇记得苏蝶落当时虽然没有直接回应自己,但是却说:“三个冬日过后,想必会是最好的时候。”
余离殇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通了!此刻,不正是三个寒冬悄然过去的时候吗?
他急匆匆地套上衣服,动作慌乱得像是被什么追着似的。这时,沈怡儿刚把孩子哄睡,瞧见他这副急匆匆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多问一句。
她只是轻轻走到余离殇身边,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将余离殇那凌乱不堪的衣裳一点点整理好。而后,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就算心里再怎么着急,也不能这样衣衫不整地就出门呀。”
余离殇一把将沈怡儿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郑重:“怡儿,我有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得出门几天。你和孩子就在家安心等我。”
沈怡儿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不用细想就知道,余离殇要去做的事,肯定和苏蝶落脱不了干系。这些年,余离殇的心里就像藏着一把火,始终燃烧着对苏蝶落的思念。
有好几次,她半夜醒来,都能听见余离殇在睡梦中轻声念叨着苏蝶落的名字。关于苏蝶落的事情,她也或多或少听到过一些,心里对苏蝶落愈发敬佩起来,觉得那真是个浑身散发着迷人魅力的女子。
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被人从心里抹去呢?
“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沈怡儿轻轻拍了拍余离殇的背,目光中满是理解与支持。
余离殇骑着马,一路快马加鞭,马蹄声在寂静的道路上“嗒嗒”作响,仿佛是他内心急切心情的写照。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期待,随着村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紧张得就像即将揭开一个神秘的宝藏。
她,会在那个地方吗?
余离殇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脚步匆匆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朝着那棵埋着酒的树走去。每走一步,他的心跳声就愈发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膛。
慢慢地,一个小小的洞口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洞口中露出一坛酒,而旁边还有一坛酒,早已被喝得一滴不剩。
余离殇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他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土壤,那土壤的痕迹分明显示着,这里不久前才被人挖开过。难道……苏蝶落还没有离开?她真的回来过了!
余离殇心中一阵狂喜,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他兴奋地转过头,脱口而出:“是你!”
六子看清来人的脸后,高兴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声音里满是惊喜:“大哥哥,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余离殇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到他肩膀的男孩,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确定,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是,六子?”
“是我啊!”六子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余离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大男孩的六子,不禁感叹道:“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
三年的时光,就像一场神奇的魔法,连昔日那个才到他膝盖的小孩,都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了模样,物是人非。
六子像只欢快的小鸟,围着余离殇不停地转着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今天我爹娘让我过来打扫苏姐姐的屋子,没想到竟然能碰到大哥哥你。”
“是啊,苏姐姐也这么说,她还夸我长高了呢。”六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余离殇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见到你的苏姐姐了?”
六子哪能不明白余离殇的心思,笑着说道:“当然见到了,苏姐姐现在变得越发漂亮了,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变老的痕迹。她还温柔地摸了我的头呢!”
“不过大哥哥,你来得太晚啦,苏姐姐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可真是舍不得她啊。”六子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
余离殇心中也闪过一丝失落,原本以为自己这次能见到苏蝶落呢,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他随即对着六子笑了笑,说道:“能不能把你苏姐姐的事情,和我详细说说?”
六子兴奋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拉着余离殇的手,像个小话痨一样,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甚至还提到苏蝶落的手,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灵活了,但是她画的画依旧美得让人陶醉。
村民们得知余离殇回来了,都热情得像一团火,纷纷围过来招待他。这幅热闹的场景,仿佛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三年前。
“来来来,离殇,咱们都好久没见了,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柳大哥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洪亮得像敲锣。
柳大嫂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怎么也拦不住:“好了好了,别喝太多酒,伤身体。”
余离殇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今天这么高兴,多喝点也无妨。”
“前段日子蝶落回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激动,非要拉着她喝酒。”柳大哥笑着打趣道。
听到“蝶落”这个名字,余离殇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原来苏蝶落回来后,只待了三日就又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人清楚她在这三年里经历了什么。不过柳大嫂他们都说,苏蝶落在这三年里一定过得很幸福。
不知不觉中,他们喝了很多酒,余离殇醉得晕头转向,最后还是被六子半扶半抱地弄回了家。
他醉醺醺地看着眼前那座熟悉的茅草屋,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和苏蝶落一起居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那时候,虽然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动手去做,但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温柔的笑容,呼吸之间,满满的都是对方的气息。
那段时光,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镶嵌在他记忆的天空中,是他最难忘的一段日子。
他躺在床上,被褥上似乎还残留着苏蝶落的气息,那淡淡的香气,就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心。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那扇有些破损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一声轻柔的呼唤。
“王爷,王爷。”
在黑暗的夜里,仿佛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着他。余离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苏蝶落身着一袭红衣,就像一朵盛开在夜空中的红玫瑰,美丽而又耀眼。她静静地站在桃花树下,手里举着一壶酒,脸上带着如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就这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像星辰一样璀璨的光芒。
“王爷,桃花酒已经酿好啦,能不能和我一起赏酒呀?”
苏蝶落的脸,依旧是他记忆中那熟悉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改变。看着眼前这如梦如幻的情景,余离殇的眼眶一阵滚烫,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笑了笑,像个小孩子一样,朝着苏蝶落小跑过去:“好呀,我们一起喝酒。”
睡梦中的余离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仿佛真的沉浸在一个无比美好的梦境中。夜晚的风也变得格外温柔,轻轻地吹击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哄着人们进入甜美的梦乡。
天一亮,余离殇就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村落。不知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蝶落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扎根在他的记忆深处,怎么也无法割舍。
只要一听到关于苏蝶落的消息,他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可是每次,都像是一场虚幻的梦,最终还是一场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没有再次相遇。
如今,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这样,春去秋来,又过去了三年。岁月就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在人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曾经的青涩也早已被时光带走,一切都是物是人非。
静王府的小世子余不离,也已经长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年纪轻轻就颇有几分余离殇当年的气势。
余离殇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自豪的神情。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皱纹,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当年那俊美风雅的模样。
“爹,听说您之前一直在找苏阿姨,她到底有什么好的,让您这么念念不忘呀?”
余离殇从来没有瞒过余不离关于苏蝶落的事情,在余不离的耳濡目染之下,余不离对这位苏阿姨也充满了好奇。
听见儿子这么问,余离殇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缓缓说道:“她啊,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女子,可以说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会的。尤其是她的丹青,那可是一绝。”
只要一提到苏蝶落,余离殇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话不由自主地就多了起来。
余不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忙说道:“爹,您等我一下。”说完,他便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副画作,递给余离殇。
“爹,我知道您喜欢画作,这是我前几日在郊区那边买来的。那个人的丹青虽然没有苏阿姨画得好,但是也不差。”
余离殇轻轻揉了揉余不离的脑袋,顺手接过那幅画,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下一刻,他的身体便如秋风中颤抖的树叶,剧烈地晃动起来,这……这究竟是……
“你这画,究竟是在何处购得?作画之人,究竟是何模样?”余离殇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余不离微微皱眉,似乎隐约猜到了几分,他老实地回答:“那是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我没能看清她的面容。这几日,她都会在那边卖画,爹,您……认识她吗?”
这画中的笔触,是她,绝对没错,她,终于回到京城了!
余离殇心中一震,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一路狂奔到郊区。然而,那里早已人去楼空,空无一人。但周围的百姓,却都手持画作,细细欣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些画,几乎都是描绘各地的风景,作画之人将那些美景跃然纸上,让无法亲临的人也能领略世间的绚丽。这正是苏蝶落一直以来的心愿,她真的做到了,即便孤身一人,也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余离殇心中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但或许,遇见苏蝶落,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好运。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见到她的身影。
那日,余离殇在郊区徘徊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出现,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数月之后,太后突然病重。
余离殇等人遍访名医,却都束手无策。看着床上日渐消瘦的太后,余离殇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多年未曾流泪的他,再次红了眼眶。
太后即便病重,也依然保持着端庄得体的仪态。她用那双瘦弱的手,紧紧拉住余离殇,眼中闪烁着一丝期盼的光芒。
“离殇,蝶落……可有消息?”太后的声音微弱而颤抖。
余离殇知道,太后这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再见见苏蝶落。他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蝶落肯定也很担心您,只是路途遥远,她才迟迟未能现身。”
太后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坚信,她的蝶落,一定是因为路途太远,才赶不过来。
余离殇看着太后沉睡过去的脸庞,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娘亲的怀里。
这几日,太后的病情愈发严重,但每日她都会挣扎着抓住余离殇的手,询问:“可有……蝶落的踪影?”
余离殇对苏蝶落的思念,丝毫不比太后少。但京城之中,却始终没有苏蝶落的任何消息,仿佛她早已踏上了新的旅程。
余离殇低着头,紧紧握着太后的手,眼眶酸痛难忍。
蝶落,你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或许,她只是没听到这个消息罢了,余离殇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这段时间,皇宫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死气沉沉。余离殇因为日夜照料太后,鬓角已经隐约可见几丝白发。
“水……哀家要喝水……”太后虚弱的声音响起。
余离殇连忙站起身来,但还没碰到水杯,整个人就突然向前扑去,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王爷!”
余不离听到父亲在宫中晕倒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赶往皇宫。在宫门口,他遇见了一位身着红衣、骑着一匹白马的奇异女子。
守门的侍卫见到她,激动得热泪盈眶,直接连人带马放进了宫中。
余不离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位女子究竟是谁?为何能在皇宫如此森严之地来去自如?
第二日,余离殇猛地从床上惊醒。余不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爹,您醒了,真是吓坏孩儿了。”
余离殇揉了揉疼痛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太医说您是因为过度劳累,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才导致的昏迷。您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余不离解释道。
听到这话,余离殇焦急地穿好鞋袜,想要立刻前往太后的宫中。余不离知道他担心,连忙说道:“爹,皇奶奶那边有人照顾,不让其他人过去打扰。”
有人?是谁?
余离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余不离把昨日见到那名女子的事情告诉了余离殇,猜想或许就是此人。
谁知余离殇听到这里,激动得无法自持,立刻冲了出去。余不离拉都拉不住他。
侍女见到他也没有阻拦,余离殇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面的对话声立刻传入他的耳中。
“哀家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你一定……一定会来的。”太后的声音微弱而坚定。
“太后,蝶落……来晚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余离殇浑身一颤。他走到卧房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余离殇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一时之间只觉得是在梦中,试探着开口:“蝶……蝶落……”
女子闻言回头望来,余离殇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真的是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蝶落变得更加美丽动人,又带着几分潇洒不羁。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好久……不见。”余离殇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而他自己,却已经不再年轻。
苏蝶落朝他点了点头,笑道:“好久不见。”
余离殇仿佛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眼里只有苏蝶落,脑海中一片混乱。
……
或许是见到了苏蝶落,太后这一日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她靠在苏蝶落的身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永远……不要委屈了自己啊……”最后,她在苏蝶落的怀里,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太后!”
积累多日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夺眶而出。苏蝶落没忍住放声大哭起来。
余离殇的泪水也早已打湿了衣裳。皇宫里,哭声震天。
太后以最高贵、最隆重的仪式下葬,举国同悲。
苏蝶落跪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直到送完太后最后一程。
余离殇站在她旁边,依然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再次见到这个人,简直就像隔世重逢。
他有些哽咽地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苏蝶落的眼眶已经泛红,她擦了擦眼睛:“前几日就回来了,但被一些琐事耽搁了,一直没去看望太后。”
苏蝶落想到太后临终时对她说的话,让她以后要放肆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为自己感到骄傲,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余离殇看她过得如此好,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注意到她背后的包裹,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你……要走了?”
苏蝶落点了点头:“太后让我替她,好好地看遍这世间的山川。”
余离殇张了张嘴,最终说道:“路上小心,有空……多回来看看……”
苏蝶落笑了笑,迎着夕阳的余晖,翻身上马,英姿飒爽。
余离殇想问她能否留下来,但他知道,苏蝶落不会为他停留,更不会回头。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苏蝶落的背影渐渐远去。
此生漫漫,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或许此次,便是永别。
来源:山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