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昨天她刚跟公司提交辞职申请,准备全心照顾突然查出绝症的71岁母亲。谁知道今天一早去银行取钱,发现每月按时到账的8500块生活费竟然没了。
"你凭什么停我的生活费?"
何芸薇盯着银行卡余额,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丈夫的电话。
昨天她刚跟公司提交辞职申请,准备全心照顾突然查出绝症的71岁母亲。谁知道今天一早去银行取钱,发现每月按时到账的8500块生活费竟然没了。
"不够钱自己想办法。"电话里传来宋景行冷漠的声音。
何芸薇愣住了。结婚五年,她从来没见过丈夫这副模样。为了照顾身患绝症的母亲而辞职,难道真的错了吗?
01
2014年10月的那个下午,我正在工地上检查钢筋绑扎的情况。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弯腰查看基础梁的配筋。掏出手机一看,是何芸薇打来的。
"景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直起身,走到工地外面相对安静的地方。
"我妈......我妈她......"何芸薇呜咽着,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妈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医院检查出来了,说是......说是肺癌晚期。"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妈说胸口疼得厉害,我陪她去医院检查。医生看了片子,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何芸薇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说......最多还有一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我不敢让妈一个人待着。"
"那你先陪着妈,我这边收拾一下,晚点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站在工地外面,脑子里一片混乱。
岳母今年71岁,退休前在纺织厂上班,身体一直还算硬朗。虽然平时会有些小毛病,但谁也没想到会突然查出这种病。
我给项目经理打了个招呼,说家里有急事,提前下班了。
回到出租屋,我打开电脑,开始查肺癌晚期的相关资料。越看心里越沉重——治疗费用高昂,而且晚期的存活率......
晚上八点,何芸薇打来电话。
"景行,我想辞职回去照顾妈。"
我愣了一下:"你冷静点,咱们好好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她的声音很坚决,"她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可以请护工啊,或者我们轮流回去照顾。你现在工作刚稳定下来,辞职的话......"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可我妈只有一个!"何芸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你不是她儿子,你不懂那种感觉。"
我被她这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确实,我不是陈淑兰的亲生儿子。这些年虽然也尽心尽力,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何芸薇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母亲病重,她想辞职照顾,我有什么资格反对?
"那......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辞?"
"我明天就去提辞职申请,公司还要我再上一个月的班,交接工作。"
我沉默了几秒:"好,那你先回去陪妈。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谢谢你,景行。"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边,点了根烟。
我和何芸薇结婚五年了,这五年我们一直住在公司提供的员工宿舍楼里。虽然是两室一厅,但毕竟是租的房子。我们一直在攒钱,准备买套自己的房子。
前段时间刚看好一套二手房,九十平米,总价65万。我们已经攒了18万,再攒个大半年就能付首付了。
可现在,何芸薇要辞职,这笔钱恐怕......
我掐灭烟头,打开手机计算器。
何芸薇每个月工资6000,加上我的20000,家里月收入是26000。平时我们的开销不大,每个月能攒下15000左右。
但她辞职后,收入少了6000,岳母那边还要花钱......
我算了好几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必须开源节流。
第二天,何芸薇连夜坐车回了老家。
她走后,房子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桌上她留下的半杯水,心里空落落的。
三天后,何芸薇打来电话。
"景行,我跟公司说了,下个月就正式离职。"
"嗯,妈现在怎么样?"
"医生开了些药,但也只是控制病情。他说这种情况,主要是要让病人心情好,多陪陪她。"何芸薇顿了顿,"还有,我算了一下开销......每个月可能需要不少钱。"
我心里一紧:"大概多少?"
"妈的医药费,医生说一个月至少要4000。然后日常生活开销,买菜做饭什么的,怎么也要2000。我自己也要一些日常花费,手机费、买衣服什么的,算1500吧。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比如妈可能需要买营养品,或者临时有什么开销,预留1000......"
我在纸上飞快地记着:"加起来是8500。"
"嗯......我知道这笔钱不少,但是......"
"行,我每个月给你转8500。"我打断了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真的可以吗?"
"没事,我这边省着点花。"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你安心照顾妈,钱的事别担心。"
"景行,等妈的事情结束了,我马上就出来找工作,咱们再一起攒钱买房。"
"好,你好好照顾妈。"
挂了电话,我看着纸上写的数字,深深吸了口气。
每个月8500,加上我自己的开销,基本上就没什么存款了。但没办法,这是必须要花的钱。
我在手机银行上设置了每月自动转账,日期定在每月1号。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了趟超市,买了一箱方便面。
02
何芸薇走后的第一个月,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孤独。
每天下班回来,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我按亮灯,看着客厅里整齐得过分的摆设,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我开始频繁加班。与其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里,不如在工地上多待一会儿。
晚上八点,我照例给何芸薇打电话。
"喂,景行?"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嗯,下班了。你那边怎么样?"
"还行,今天陪妈去医院拿药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有锅铲碰撞的声音:"你在做饭?"
"嗯,给妈煮点清淡的,医生说不能吃太油腻。"
"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我知道。"何芸薇顿了顿,"你呢?工地上还顺利吗?"
"挺好的,项目进度正常。"
我们又聊了几句,何芸薇那边传来陈淑兰的叫声。
"妈叫我了,我先去忙,晚点再聊。"
"好,你去吧。"
电话挂断了,我握着手机,在黑暗的工地上站了很久。
第二个月,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早上起来,煮一包方便面。中午在工地食堂吃,晚上下班就在外面随便买点什么。
周末的时候,我本想回去看看岳母,但何芸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
"景行,要不这次你就别来了。"
我有些意外:"为什么?我买点东西回去看看妈。"
"不是......主要是妈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想见太多人。"何芸薇的语气有些急促,"而且你来回折腾也累,还不如好好休息。"
"我是她女婿,又不是外人。"
"我知道,可妈她现在情绪不太稳定,总说不想拖累别人。我怕你来了她心里更难受。"
我沉默了几秒:"那......那好吧,你替我问候妈。"
"嗯,我会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边,心里堵得慌。
不是说病人应该多点家人陪伴吗?为什么反而不让我去了?
但我转念一想,也许岳母真的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毕竟,谁都不想在最脆弱的时候被人看见。
十一月初的一个晚上,我正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了。
是何芸薇打来的。
"喂?"
电话那头很安静,但我能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芸薇?"
"啊,在呢在呢。"她好像才反应过来,"刚才在给妈倒水,没注意。"
我皱了皱眉:"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话?"
"哦,是电视的声音。"
我仔细听了听,电话那头确实有电视剧的背景音。但刚才那个声音,分明是真人的对话,而且还不止两个人。
"妈今天心情不错?还有心思看电视?"
何芸薇愣了一下:"嗯......是啊,她今天精神好点。"
"那就好。对了,这个月的钱够用吗?"
"够的,你别担心。"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得很快,我拿着手机,心里隐隐有些不对劲。
但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
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
有天早上起来,我发现窗户上结了一层薄冰。我哈了口气在玻璃上,用手指画了个圈。
手机响了,是何芸薇发来的短信:"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
我回复:"你也是。妈那边暖和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还行,我给她买了电暖器。"
我算了一下,这个月的8500应该昨天就到账了。我打开银行APP看了一眼,确实已经转出去了。
晚上下班,我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在收银台排队的时候,听到前面两个女人在聊天。
"唉,我婆婆现在肺癌晚期,每个月光药费就得七八千。"
"这么贵?你们用的什么药?"
"进口的靶向药,国产的效果不好。医生说晚期也没什么好办法,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一紧。
七八千?可何芸薇说的是4000啊。
我掏出手机,想打电话问问,但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也许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药费也不同。我不该胡思乱想。
但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女人的对话。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给何芸薇打了电话。
"芸薇,妈现在用的什么药?"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有个朋友,他父亲也是肺癌晚期。我想问问,看能不能帮他点忙。"
何芸薇沉默了几秒:"就是医生开的药,我也不太懂那些医学名词。"
"那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呗,我转给我朋友。"
"现在不方便,药都收起来了。"她的语气有些急,"而且这种事情,还是让你朋友直接问医生比较好。"
"也是。"我顿了顿,"对了,药费够吗?要不要我再多转点?"
"不用不用,够的。"何芸薇飞快地回答,"你自己也要存点钱,别都给我了。"
"没事,你缺钱就跟我说。"
"嗯,我会的。那我先挂了,妈在叫我。"
电话又一次匆匆挂断。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03
2015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
腊月二十八,工地放假了。我一个人收拾着行李,准备回老家过年。
正在犹豫要不要先去岳母家看看,何芸薇的电话打来了。
"景行,今年春节......你能不能不回来了?"
我愣住:"为什么?"
"妈她......她现在身体真的很不好,而且情绪也不太稳定。她说她不想过年,不想热闹。"何芸薇的声音很低,"我怕你来了,她更难受。"
"我是她女婿,回去看看她也不行?"
"不是这个意思......"何芸薇急了,"你就别来添乱了行不行?我这边本来就够忙的了!"
"我怎么就是添乱了?"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岳母,有什么问题吗?"
"反正你今年就别来了!"
啪,电话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整个人都懵了。
结婚五年,何芸薇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我给她回拨过去,但她没接。发短信,也没回。
最后,我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了年。
除夕夜,我煮了饺子,打开电视看春晚。
屏幕里主持人笑得灿烂,我却觉得格外刺眼。我关了电视,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楼下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何芸薇发来的短信:"新年快乐。对不起,我那天态度不好。"
我看着那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回了三个字:"新年快乐。"
正月初五,我实在憋不住了,买了车票,准备去岳母家看看。
我没提前告诉何芸薇,想给她一个惊喜。
火车上,我给岳母买了些营养品,还买了一盒她平时喜欢吃的点心。
下午三点,我到了岳母所在的县城。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那个老旧的小区。楼房都是八十年代的建筑,外墙的红砖已经斑驳。
我提着东西准备上楼,正好碰到一个遛弯的老太太。
"小伙子,找谁啊?"老太太很热情。
"我找三楼的陈淑兰,是她女婿。"
"哦,老陈啊!"老太太笑了,"你来看她呀。"
我点点头:"是啊,好久没来了。对了,阿姨,您跟我岳母熟吗?"
"熟啊,我们住一个单元,天天见面。"
我试探着问:"那您知道她最近身体怎么样吗?我听说她......"
"她身体好着呢!"老太太打断了我,"前两天还帮我搬蜂窝煤呢,力气大着呢。你别看她七十多了,身体比我还好。"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她......她不是得了......"
"得了什么?"老太太疑惑地看着我。
"肺癌。"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肺癌?"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没听说啊!我昨天还看见她去菜市场买菜呢,走路可利索了。小伙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提着东西,机械地上了楼。
站在陈淑兰家门口,我深吸几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
何芸薇出现在门口,看到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景、景行?你怎么......"
"我来看看妈。"我挤出一个笑容,但声音在发抖,"怎么,不欢迎我?"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这时,陈淑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菜刀,面色红润,动作利落。
"谁来了?"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很自然地笑了:"是景行啊,快进来,外面冷。"
我盯着她,这个应该病危的人,此刻正在厨房里切菜,准备晚饭。
"妈,您......您身体......"
"挺好的啊。"陈淑兰很自然地回答,"芸薇天天炖汤给我喝,可补了。"
我转头看向何芸薇,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芸薇,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
何芸薇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们走到楼下,她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妈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她确实有病,只是......只是最近控制住了......"
"控制住了?"我冷笑一声,"楼下的邻居说她前两天还帮人搬蜂窝煤,这就是你说的肺癌晚期?"
何芸薇浑身一颤,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们到底在骗我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不说话,只是哭。
我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
过去三个月,我一共转了25500元。这笔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这三个月,我给了你们25500。"我盯着她,"医药费花了多少?"
何芸薇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你说啊!"
"我......"
"算了,我自己上去问!"
我转身要往楼上走,何芸薇一把拉住我。
"景行,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们是怎么把我当傻子耍的?"
我甩开她的手,大步上楼。
陈淑兰还在厨房忙活,看到我回来,擦了擦手:"景行,留下来吃饭吧,我做了你爱吃的......"
"妈,我问您,您到底有没有病?"
陈淑兰愣了一下:"有啊,年纪大了,这里疼那里疼的......"
"我是说肺癌!"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很快恢复正常:"那个啊,是之前检查出来的,不过后来医生说可能是误诊......"
"误诊?"我觉得荒谬极了,"肺癌晚期会误诊?"
陈淑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何芸薇追了上来,站在门口,眼泪糊了满脸。
我看着她们母女俩,突然觉得眼前这两个人无比陌生。
"你们知道吗,这三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我的声音在颤抖,"我每天吃方便面,周末不敢出门,因为出去就要花钱。我盼着每个月发工资,发了工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们转账。"
"我以为我是在救我岳母的命,可你们呢?你们把我当什么?提款机吗?"
何芸薇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
陈淑兰却说:"钱是我女儿的,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关你什么事?"
我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我掏出手机,当着她们的面,打开银行APP。
"从今天起,生活费停了!"
我手指颤抖着,取消了每月自动转账。
"钱不够你们自己想办法!"
何芸薇扑过来拉我:"景行,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甩开她的手:"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的谎话!"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那个家。
身后传来何芸薇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天完全黑了,才回到县城的小旅馆。
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我盯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结婚五年,我以为我了解她,信任她。
可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到出租屋的第三天,我越想越气,但又放心不下妻子。
我决定再回去一趟,这次要问个清楚明白。
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屋里很安静。
走到卧室门口,听见里面有压低的争吵声。
我推开门,看到何芸薇和陈淑兰正坐在床边,面前摊着一堆文件。
听到脚步声,两人慌忙想要收起床上的东西,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到了床上摆放着的东西,还有几张从未见过的照片。
陈淑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这些是什么?"我指着那堆东西。
陈淑兰和何芸薇对视一眼,母亲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景行,有些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你......"
我站在门口,盯着床上那堆东西,感觉血液都在倒流。
陈淑兰颤抖着手,从床上拿起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她年轻时的样子,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我从来没见过。
"这是谁?"
陈淑兰没有立刻回答,她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用钢笔写着:1994年,与郑国栋。
"郑国栋?"我皱起眉头。
何芸薇突然抬起头,眼睛红肿:"景行,我妈她......她根本就没有得癌症。"
我愣住了。
"什么?"
"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何芸薇的声音在颤抖,"我辞职回来后,陪妈去医院拿药,无意中看到了她的病历本。上面写的只是普通的支气管炎,根本不是什么肺癌。"
我转头看向陈淑兰,她低着头,不敢看我。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撒谎?"
陈淑兰嘴唇动了动:"我......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能让你编造这种谎言?"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何芸薇擦了擦眼泪:"景行,你先别激动,听妈把话说完。"
陈淑兰深吸一口气,从床上拿起那份房产证。
"这是郑国栋留下的房子。"
"郑国栋是谁?"
"他是我......"陈淑兰顿了顿,"他是我后来的丈夫。我和芸薇她爸在1993年就离婚了,第二年我认识了郑国栋。"
我看向何芸薇,她点了点头:"我之前不知道这些,一直以为我爸去世了。"
陈淑兰继续说:"郑国栋是做生意的,在本地开工厂。但他当时已经结婚了,有妻子和一个儿子。我们在一起后,他在外面给我租了房子,每个月给我生活费。"
我冷笑:"所以你是他在外面养的女人。"
陈淑兰脸色一白,但没有反驳。
"这和你骗我们有什么关系?"
"去年九月,郑国栋心梗去世了。"陈淑兰拿起房产证,"他在县城新区留下这套房子,市值大概200万。按法律,应该由他妻子和大儿子继承。但是......"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低:"我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叫郑浩。"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何芸薇低声说:"我也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我是上个月才知道的。"
"郑浩从小被送到乡下奶奶家养,我一年见不了几次。"陈淑兰的眼圈红了,"郑国栋虽然给他出了学费,但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现在郑国栋死了,他原配和大儿子要卖房子分钱,根本不认郑浩这个儿子。"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想打官司,让郑浩拿到继承权?"
"对。"陈淑兰点头,"但打官司需要钱,律师费、诉讼费,还要请人调查郑家的财产状况。我一个退休工人,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所以你编造了肺癌的谎言?"
陈淑兰低下头:"我知道如果直接说这件事,你们不会同意。所以我......"
"所以你就骗芸薇说自己快死了,让她辞职回来?"我的声音在发抖,"然后用我的钱去打官司?"
何芸薇抹着眼泪:"景行,我知道错了。一开始我真的以为妈得了癌症,我辞职也是真心想照顾她的。但上个月发现真相后,我质问妈,妈跪下来求我......"
"她说什么?"
"她说那套房子值200万,是我弟弟应得的。"何芸薇哽咽着,"她说她这辈子亏欠郑浩太多,我是姐姐,应该帮弟弟。"
我冷笑:"所以你就答应了?继续骗我?"
"我......"何芸薇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床上那堆文件,有律师的咨询费收据,有调查公司的发票,还有几张银行转账记录。
"这三个月,25500块,都花在这上面了?"
何芸薇点点头:"律师咨询费花了8000,请人调查郑家花了7000,还有一些......给了一些人,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
"那医药费呢?你不是说每个月要4000吗?"
陈淑兰支支吾吾:"我确实有支气管炎,也在吃药,但每个月只要几百块......"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就要走。
何芸薇拉住我:"景行,你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
"可是弟弟他真的很可怜!"何芸薇哭着说,"他从小没享受过父爱,现在父亲去世了,连一分钱都拿不到。妈说只要打赢官司,房子卖了,分我们一半,100万!咱们不但能买房,还能剩下几十万......"
我甩开她的手:"你觉得我会稀罕这种钱?"
"景行......"
"够了!"
我冲出卧室,陈淑兰在身后喊:"房子要是到手了,我们真的会分你们的!"
我头也不回地冲下楼,站在小区门口,点了根烟。
手在抖,连烟都点不着。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我坐在黑暗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手机响了无数次,都是何芸薇打来的,我一个都没接。
第二天早上,我给公司请了假,去找了一个当律师的大学同学。
"老宋,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明泽给我倒了杯水。
我把整件事说了一遍。
李明泽听完,皱起了眉头:"你岳母想让郑浩继承遗产?"
"对,她说那套房子郑浩也有份。"
"理论上确实有。"李明泽翻看着我拍的那些文件照片,"郑浩作为郑国栋的亲生儿子,是有继承权的。但问题是......"
"什么问题?"
"你看这份遗嘱。"李明泽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郑国栋生前立了遗嘱,明确写了房子留给妻子和大儿子。要推翻这份遗嘱,必须证明郑浩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还要证明遗嘱无效。"
"成功率高吗?"
"不高。"李明泽摇头,"最多三成。而且就算赢了,房子也要三个人平分,扣除税费和律师费,郑浩最多能拿60万。"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
"老宋,我劝你一句。"李明泽认真地看着我,"这种家庭纠纷,水很深。你岳母表面上说是为了儿子,但你确定她不是为了自己?"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下午,我找到了郑浩的电话,约他见面。
郑浩今年30岁,在县城一家工厂上班。我们约在一家小餐馆见面。
"你是何芸薇的丈夫?"郑浩点了根烟,眼神很冷淡。
"对,我想问你一些事。"
"关于那套房子?"
我点头。
郑浩冷笑一声:"我妈找过我了,让我配合她打官司。"
"你同意了?"
"我拒绝了。"郑浩弹了弹烟灰,"她以为我会为了钱去认那个所谓的父亲?做梦。"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郑国栋这辈子从来没管过我。"郑浩的声音很冷,"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奶奶带大的。他一年来看我一次都算多的,每次来就给点钱,转身就走。我十八岁那年,他说给我找了份工作,让我自己养活自己,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那你妈呢?"
"她?"郑浩冷笑,"她更狠。每次我想去城里看她,她都说不方便,怕被人发现。我一个私生子,见不得光,你懂吗?"
我沉默了。
"所以现在郑国栋死了,我妈突然想起我来了,说要帮我争房产。"郑浩狠狠吸了口烟,"我告诉你,她不是为了我,她是为了她自己。她想用我的名义争房子,然后逼我卖掉,把钱给她养老。"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郑浩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一段录音,"这是我妈上个月找我的时候,我偷偷录的。"
他按下播放键。
录音里传来陈淑兰的声音:"小浩,妈求你了,你就帮妈这一次。那房子要是拿到手,你分60万,40万给妈养老,剩下20万你自己留着。"
郑浩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是你妈啊!"
"你从小就没管过我,现在想起我是你儿子了?"
"小浩,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但妈现在老了,需要钱养老。你就当可怜可怜妈......"
录音到这里结束了。
我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麻木了。
"所以,你岳母根本不是为了我。"郑浩掐灭烟头,"她就是想用我的名义去争房产,然后拿钱自己花。我要是同意了,最后房子卖了,钱肯定一分都到不了我手上。"
我闭上眼睛,感觉天旋地转。
"你把这段录音给我,我能拿去给我老婆听吗?"
郑浩点点头:"拿去吧。反正我和那个家庭没关系了。
晚上,我回到岳母家。
何芸薇开门看到我,眼睛立刻红了:"景行......"
"妈在吗?"
"在,她在卧室。"
我直接走进卧室,陈淑兰看到我,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景行,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别演了。"我打断她,掏出手机,"我今天见了郑浩。"
陈淑兰脸色一变:"你......你见他了?"
"对,他把你们的对话录音给我听了。"
我按下播放键,录音在房间里回响。
何芸薇站在门口,脸色越来越白。
录音结束后,陈淑兰瘫坐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根本不是为了郑浩。"我盯着她,"你是为了你自己。"
"我......我......"
"你编造肺癌的谎言,骗芸薇辞职回来,然后用我的钱去打官司。你的目的就是拿到那笔钱,自己养老。"
陈淑兰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芸薇靠在门框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妈......"她的声音在颤抖,"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陈淑兰终于开口了,但声音很虚弱,"我只是想有点钱养老......"
"你想有钱养老,可以跟我们说!"何芸薇哭出声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得了癌症?"
"我不骗你,你会帮我吗?"陈淑兰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会让宋景行拿钱出来吗?"
"所以你就骗我?"何芸薇浑身发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以为你真的快死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害怕哪天醒来你就不在了!"
"我也是没办法......"
"够了!"何芸薇打断她,"妈,这些年我每个月给你寄1500块生活费,从来没断过。你生病我辞职照顾,景行有意见我都帮你说话。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当你骗钱的工具?"
陈淑兰脸涨得通红:"我是你妈!我养你这么大,你帮我怎么了?"
"你说得对,你是我妈。"何芸薇擦掉眼泪,"但从今天起,我不欠你的了。"
她转身,看向我:"景行,我们走吧。"
陈淑兰急了,挣扎着要下床:"你们敢走?我去你们单位闹!我去告你们不孝!"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去吧。正好我把你这些年做的事都抖出来,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陈淑兰被震住了,瘫坐回床上。
我牵着何芸薇的手,走出了那个家。
身后传来陈淑兰的哭喊声,但我们都没有回头。
回到出租屋,何芸薇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她捧在手里,却没喝。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有。"何芸薇抬起头,眼睛红肿,"我不该瞒着你,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真相。"
"你也是被骗了。"
"但我知道真相后,还是选择继续骗你。"何芸薇的眼泪又流下来,"我太傻了,我以为我是在帮弟弟,可我根本不知道,妈她......"
她说不下去了,趴在我肩上哭。
我搂着她,什么话都没说。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上,何芸薇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我要尽快找到工作,把欠你的钱还给你。"
"不用还。"
"要还的。"何芸薇很坚持,"是我对不起你,这钱我必须还。"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陈淑兰打了无数个电话,何芸薇都没接。
后来她换成发短信:"芸薇,妈知道错了,你回来吧。"
何芸薇看着那条短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还是删掉了。
"你不想回去看看她吗?"我问。
"不想。"她摇头,"至少现在不想。"
半个月后,何芸薇找到了新工作,在一家服装店当导购。工资不高,每个月只有4000块,但她很认真地做。
有天晚上,她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回来,把钱放在我面前。
"这是第一笔,我会慢慢还的。"
我看着那4000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芸薇......"
"别劝我。"她打断我,"这是我欠你的,我必须还。"
又过了一个月,陈淑兰托人带了个话:官司输了,房子一分没得到。
何芸薇听到这个消息,在窗边站了很久。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不答应妈,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的。"我走到她身边,"她早就打定主意了,你拒绝了,她还会想别的办法。"
何芸薇点点头,眼泪滑下脸颊:"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人,你对她再好,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那天晚上,何芸薇的手机响了。
是陈淑兰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对不起。"
何芸薇看着那两个字,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把手机递给我:"景行,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擦掉眼泪,"她是我妈,我恨她,但我也放不下她。"
我搂着她:"那就先这样吧,等你想清楚了再说。"
何芸薇靠在我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夜色很浓,城市的灯火在闪烁。
我们坐在黑暗里,谁也没有说话。
有些事,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有些伤,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愈合。
但至少,我们还在一起。
一年后,何芸薇换了份更好的工作,月薪涨到了7000。
我们重新开始攒钱买房,虽然进度慢了很多,但每个月都在一点点接近目标。
那天,我们去看房,售楼小姐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买?"
何芸薇看向我,眼睛里有光:"快了,再攒半年就够了。"
走出售楼处,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景行,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在我最糟糕的时候离开我。"
我笑了:"傻瓜,我们是夫妻。"
手机响了,是陈淑兰打来的。
何芸薇看着那个名字,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接起来。
"妈......"
电话那头传来陈淑兰苍老的声音:"芸薇,妈想你了。"
何芸薇的眼眶红了,但声音很平静:"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妈?"
何芸薇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过段时间吧,等我忙完这阵子。"
"好,妈等你。"
挂了电话,何芸薇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放不下她。"
"她毕竟是我妈。"何芸薇苦笑,"但这次,我会保持距离。有些事,不能再重蹈覆辙。"
我搂着她的肩:"我支持你。"
我们在街上走着,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前面的路还很长,但我们会一起走下去。
来源: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