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迎平妻时把我正院围住,怕我搅黄喜事;可次日圣旨到他们都慌了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30 15:23 1

摘要:老太君亲自坐镇,调集了府中所有婆子妈妈,将我的正院围得水泄不通,生怕我冲出去,搅了她孙儿的好事。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夫君陆远舟的“红颜知己”被抬为平妻那日,整个侯府如临大敌。

老太君亲自坐镇,调集了府中所有婆子妈妈,将我的正院围得水泄不通,生怕我冲出去,搅了她孙儿的好事。

可直到新人敬了茶,我也未曾露面。

婆母拉着那新平妻的手,笑得满脸褶子:“婉儿别怕,有母亲为你做主,那悍妇不敢动你一根指头!”

陆远舟一身刺眼的喜服,站在新房门口,对他那娇滴滴的知己许下诺言:

“我已派人死死看住正院,她若敢来闹,这封休书便立刻生效!”

一夜洞房,无人打搅。

他终于松了口气,搂着怀中美人,暗忖我总算是学乖了。

他甚至大度地想,若我明日肯乖乖将管家权交出,他便不计较我此前的“失德”,还允我今后不必再晨昏定省地侍疾。

真是天大的恩赐。

他们都以为,我爹远在边疆,我便是没了爪牙的纸老虎,只能任他们搓圆捏扁。

他们都在等着看我明日如何卑微求饶。

可他们不知道。

此刻,我的贴身侍女正为我奉上刚收到的密信,上面只有一行字:

“父亲已至京郊十里,明日入城。”

我看着窗外那些严防死守的婆子,笑了。

闹?

我为什么要闹?

1

那喜乐之音,如利箭般穿透层层院墙,直刺耳膜,依旧那般刺耳难耐。

我的贴身侍女云袖,气得小脸似那熟透的苹果,红扑扑的,小拳头紧紧攥着,似要捏碎什么一般。

“小姐!他们着实欺人太甚!”云袖愤愤然道。

“那林婉儿不过是个六品官家的庶女罢了,她何德何能,竟敢与您平起平坐?”

“侯爷更是昏聩至极,竟真将她以平妻之礼迎进了门,这成何体统!”

我端起那精致的茶盏,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动作优雅从容。

这茶,乃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入口之时,微微苦涩,待那苦味散去,回甘却又清甜无比。

“急什么。”我神色淡淡,缓缓开口,“且让他们得意去,由着他们狂欢便是。”

“楼砌得越高,待其摔落之时,那疼痛才愈发刻骨铭心呢。”

云袖瞧着我那平静无波的侧脸,眼中的愤懑渐渐化作了不解与疑惑。

她跟了我整整十年,自是知晓我从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弱性子。

今日这般沉寂,着实反常得让她心慌意乱。

此时,院门外隐隐传来婆子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瞧瞧,那将军府的大小姐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乖乖受着这气。”

“可不是嘛,老太君都发了话,她若敢闹腾,直接家法伺候便是!”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之事,她占着那正妻之位还不满足,真是善妒得很。”

“嘘,小声些,她爹可是那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呢。”

“大将军又如何?如今远在边疆,天高皇帝远的,还能管得了这京城的家事不成?”

她们所言倒也不假。

在她们眼中,我最大的倚仗,便是我那位镇守北疆的父亲,大业朝的定国大将军,顾锋。

而如今,北疆战事正胶着着,父亲已然三年未曾归京。

我这只纸老虎,自然也就没了那吓唬人的资本。

我轻轻呷了口茶,眸光微微一冷。

家事?

哼,很快,这就不是家事了。

夜,渐渐深了。

前院的喧嚣之声终于渐渐散去。

陆远舟并未前来。

他理所当然地歇在了那新人的房里。

云袖为我铺好那柔软的床被,仍是满脸的忧心忡忡。

“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云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眼看着她。

“为何要为那不值当的人和事而难过?”

三年前,我奉旨嫁与那承恩侯世子陆远舟。

彼时,他是京城之中闻名的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我则是将门虎女,英姿飒爽。

人人都道我们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

成婚三载,他对我始终是敬而远之,冷淡疏离,仿若我是那洪水猛兽一般。

我曾以为他性子便是如此,还曾试着嘘寒问暖,想要捂热他那颗如石头般冰冷的心。

直到半年前,他在那诗会上偶遇了林婉儿。

那所谓的“红颜知己”,柔弱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一双眼含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三两句诗词便勾走了他的魂。

从此,他便似换了个人一般。

他会为那林婉儿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会为她雨中撑伞,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会为她怒斥我这个正妻“不够体贴”。

侯府上下,从那老太君到婆母,也都对那林婉儿赞不绝口。

“瞧瞧婉儿,多温柔贤淑,知书达理,这才配得上远舟呢。”

“那顾氏,整日只会舞刀弄枪,粗鄙不堪,善妒无趣。”

字字句句,皆在贬低我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将门之女。

罢了,她们说便说吧,我认了便是。

当陆远舟第一次向我提出,要纳那林婉儿为贵妾之时,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便因此恨上了我,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怨恨。

当他第二次向我提出,要抬那林婉儿为平妻之时,我想着让这出戏再好看些,便点头应下了。

他便因此轻视了我,以为我屈服了,害怕了,以为没了父亲撑腰,我便只能任他摆布。

“云袖,”我轻声说道,“把我的锦袍取出来,好生熨烫一下。”

云袖一愣,“小姐,您这是……”

我笑了笑,眼中没有半分温度。

“明日,我要穿得体面些。”

“风风光光地来,自然也要风风光光地走。”

今夜,乃是侯府的洞房花烛夜。

而我,在静静地等天亮。

2

翌日清晨,天色尚且朦胧,东方仅透出一丝鱼肚白。

正院的门扉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陆远舟迈步而入,神色间带着几分慵懒与傲然。

他身着一袭藏青色常服,眉眼间不仅藏着一丝宿醉后的疲惫,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他心中暗忖,是时候来给这个“正妻”一个下马威,让她知晓自己的地位了。

彼时,我已梳妆得宜,端坐在主位之上,宛若静候他多时一般。

他踏入厅内,抬眼望见我,眸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旋即又化作那理所当然的倨傲。

“看来,你总算是想通了。”他轻启薄唇,语气中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仿佛我是那等待他裁决的罪人。

“昨日之事,皆因你善妒而起。我为安抚婉儿,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既已认错,我便不与你过多计较了。”

我抬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看他如何继续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份文书,轻轻置于桌上,动作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休书,”他顿了顿,似乎很享受我脸上可能浮现的惊慌之色,“我暂且收着。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不再为难婉儿,这封休书,便永远不会生效。”

呵,真是好大的恩典啊,我心中暗自冷笑,差点要为他这番“慷慨”鼓掌。

“另外,”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坚定,“婉儿初来乍到,对府中事务尚不熟悉。你身为姐姐,理应多加帮衬。从今日起,将管家之权交给她吧。”

“还有,母亲年纪已大,你晨昏定省之时,言语要多加注意,莫要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

他一口气说完了他的“恩赐”与“要求”,仿佛自己是一位宽宏大量的君王,正在对臣民施以恩泽。

他心中暗自期待,我或是会哭哭啼啼地求饶,或是会卑微地应下他的所有要求。

然而,我只是平静地抬眸,问了一句:

“说完了?”

陆远舟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显然对我的反应极为不满。

“顾清瑶,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是在给你台阶下,你莫要不识好歹!”

“哦,”我轻轻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侯爷的台阶,我收到了。”

言罢,我站起身,缓步走到妆台前,拿起一支金步摇,轻轻插在发间,动作间透着一股从容与优雅。

“时候不早了,侯爷该去给老太君请安了。”我轻声提醒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

“你……”陆远舟被我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就在他要发作的前一刻,我缓缓转过身,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那笑容中藏着几分深意。

“侯爷,稍安勿躁。”我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安抚。

“有些事,不必急于一时。”我继续说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从容。

“毕竟,今天才刚刚开始。”我的笑容愈发淡然,却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背影里满是恼羞成怒之色。

3

陆远舟前脚刚迈出这院门,后脚,林婉儿便携着一阵香风款款而来。

只见她身着一袭粉色罗裙,身姿婀娜多姿,仿若春日里随风摇曳的桃花。脸上精心描绘着妆容,眼角眉梢皆是藏不住的春风得意之色。

她身后,紧紧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还有婆母特意派来给她撑腰的两个健硕婆子,好大的阵仗,似要将这院中的气焰都压下去。

“姐姐,”林婉儿莲步轻移,柔柔地对我行了个礼,那声音甜得腻人,“妹妹今日特来给姐姐请安啦。”

她刻意将“姐姐”二字咬得极重,仿佛在舌尖上反复咀嚼。

平妻之间,互称姐妹,这看似平常的称呼,实则暗藏玄机。

这是在明明白白地提醒我,她如今的地位,已然与我平起平坐,并无二致。

云袖在一旁,气得浑身如筛糠般发抖,刚要发作,却被我一个凌厉的眼神生生制止。

我端坐于主位之上,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妹妹倒是客气了。”我语气平淡如水,却暗藏锋芒,“只是不知这请安的时辰,是否早了些许?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怕是会以为妹妹急着来我这正院,宣示什么主权呢。”

林婉儿的脸色瞬间微微一白,如一张白纸般失去了血色,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一朵在风中颤抖的娇花。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只是仰慕姐姐已久,心中急切,想早些来拜见姐姐罢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张妈妈立刻如一只护主的恶犬般上前一步,扯着嗓子高声道:

“大夫人,婉夫人才刚过门,您就是这么当姐姐的?连杯茶都不给妹妹喝吗?”

这张妈妈乃是婆婆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向来仗着老太君的威势,在府里横行霸道,如螃蟹般耀武扬威。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如冰刃般锋利。

“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在此插嘴?”

“掌嘴。”我声音冰冷,不容置疑。

云袖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般上前一步,“啪”地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如惊雷般落在了张妈妈的脸上。

这清脆的声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包括林婉儿。

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被他们认作是“没了爪牙的纸老虎”的我,竟然还敢如此果断地动手。

张妈妈捂着脸,又惊又怒,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你……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我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如踏着雷霆般走到她面前,目光如炬,“我是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妻,是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是定国大将军的嫡女。你一个刁奴,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肆意妄为?”

我的气势,那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浴血奋战历练出来的。

那股子煞气如狂风般一放出来,张妈妈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如一滩烂泥般跪倒在地。

林婉儿也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惊恐,泫然欲泣地看向我。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张妈妈也是为了我……”

“为你?”我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寒夜中的冷风,“那就是主仆二人,沆瀣一气,一同藐视主母。来人!”

院外的两个亲卫闻声而入,如两尊门神般威风凛凛。

“将这个刁奴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至于婉夫人……”

我目光如电,转向林婉儿,她吓得浑身一颤,如一只受惊的小鹿。

“……新妇过门,不懂规矩,我可以暂且不计较。但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滚回去,抄一百遍《女则》,抄完再出来耀武扬威!”

林婉儿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最终还是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那背影仿佛一只丧家之犬。

一场闹剧,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云袖解气地拍着手,笑道:“小姐,您就该这样!让她们知道您的厉害,以后不敢再造次!”

我摇了摇头,重新坐下,目光深邃。

“这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头,要来了。”

4

午时方过,日头正盛。

忽闻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自京城主街滚滚而来,由远及近。

那声音整齐划一,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整条街的喧嚣声霎时静了下来。

彼时,陆远舟正与林婉儿、婆母、老太君共享天伦之乐,闻此异响,眉头紧蹙。

“此等动静,城中怎会有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陆远舟疑惑道。

承恩侯府的老侯爷,陆远舟之父陆秉德,亦自书房走出,面带疑色,沉声道:“听此声响,不似京畿卫之动静,倒像是……”

话音未落,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震惊与惶恐之色。

“侯……侯爷!老太君!大事不好了!”家丁喘息道。

老太君不悦,放下茶杯,冷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何事,速速道来!”

家丁喘着粗气,指着门外方向,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定国大将军!定国大将军顾将军,班师回朝了!”

“轰——!”

此言一出,如一道惊雷,在侯府众人头顶炸响。

老太君手中茶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碎成数片。

婆母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如被冰封。

陆远舟更是猛地站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不可能!北疆战事未平,他怎会回来?”陆远舟惊呼道。

“千真万确啊,侯爷!”家丁快要哭出来,“顾将军带着三千黑羽卫,已经入城了!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出来迎接了!”

黑羽卫!

那是陆秉德昔日的亲兵,乃大业朝最精锐的百战之师!

每一名士兵,皆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活阎王!

他们,竟随父亲一同回了京!

陆秉德脸色惨白如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述职,这是凯旋!”陆秉德声音颤抖,“是打了大胜仗的王者归来!”

“快……”陆秉德的声音都在打颤,“快去备厚礼!远舟,快随为父去门口迎接!”

陆远舟脑子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他昨日才将顾将军之女踩在脚下,今日,顾将军便带着赫赫战功与三千亲兵归来。

一种巨大的、未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婉儿,那个他昨日还信誓旦旦要保护的女人,此刻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毫无主张。

“完了。”陆远舟心中暗道,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承恩侯府的大门,从未如此“热闹”过。

陆家上上下下,从老侯爷陆秉德到世子陆远舟,再到老太君、婆母,全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那支钢铁洪流般的队伍,越来越近。

为首的,是一名身披黑色重甲的将军。

他身形魁梧如山,岁月与战火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他的铠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与征尘,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带出的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就是我的父亲,顾锋。”陆远舟心中暗道,双腿发软。

在他身后,是三千黑羽卫。

他们沉默无声,队列整齐如一,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像狼一样,冰冷而致命。

整支队伍停在了侯府门前。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陆秉德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上前一步。

“恭贺顾将军凯旋归来,顾将军……”陆秉德话未说完。

他的话,被顾锋一个冰冷的眼神,生生堵了回去。

我父亲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

沉重的战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陆家人的心上。

他径直穿过僵在原地的陆家众人,走向侯府深处。

走向我的正院。

黑羽卫一分为二,如两尊门神,守在了侯府大门两侧。

将所有下人惊恐的视线,都隔绝在外。

陆远舟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不发作,不怒斥,甚至不看他们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恐惧。

“因为这代表着,在顾锋眼中,我们承恩侯府,已经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陆远舟心中暗道。

“我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5

我耳畔忽闻那熟悉的脚步声,步步沉稳,声声有力。

推开门扉,抬眸便见那思念了三年的身影,赫然立于眼前。

我的父亲。

他较之三年前,面容更显黝黑,身形更显瘦削,眼角皱纹亦更深了几分。

然则,那身铁血铮铮的气势,却愈发凌厉,令人不敢直视。

他见我,眼中那如冰霜般的冷意,瞬间消融,化作一汪柔水。

他缓缓伸出布满老茧与伤痕的大手,欲抚我头顶,却又在半空凝滞。

许是怕那铠甲上的寒气,伤了我。

“瑶儿。”

他声音沙哑,仅唤我之名,千言万语,皆凝于二字之中。

我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爹。”

“我回来了。”父亲沉声而言,目光如炬,迅速在我身上扫视一圈。

他似是在细细检查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有丝毫损伤。

当他瞧见我略显苍白的面色,以及手腕上那不易察觉的淤青时(此乃上次与陆远舟争执,被他所抓伤),眼中刚刚融化的温情,再次凝结成冰。

一股骇人的杀气,自他身上弥漫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跟在他身后的陆家众人,被这股杀气所冲,皆齐齐打了个寒颤,面露惧色。

陆远舟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几欲跌倒。

“顾……顾将军,”他硬着头皮,鼓起勇气上前,“岳父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先进屋喝杯茶,小婿已命人备好酒宴……”

“闭嘴。”

父亲甚至未曾回头,只是冷冷地吐出二字。

那声音虽不大,却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陆远舟的胸口,令他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父亲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声音放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瑶儿。”

“收拾东西。”

“跟爹回家。”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如一道雷霆,对整个承恩侯府做出了最彻底的宣判。

他不问缘由,不听解释,不给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此来,并非为了调解。

他只是为了,接他的女儿,离开这个让她受了委屈的泥潭。

至于清算……

那将是另一场,更为盛大的审判。

我闻言,毫不犹豫。

“好。”

云袖早已将我的贴身物品打包妥当,成一个小小的包袱。

我未曾去看陆家人的脸色,也未曾去看陆远舟那张写满震惊与悔恨的脸。

我毅然决然地跟着父亲,一步步向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无比决绝。

当我跨过侯府大门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一道道复杂的视线。

有恐惧,有不甘,还有一丝……绝望。

父亲亲自扶我上了他的战马,那马儿高大威猛,却对我温顺无比。

他自己则牵着缰绳,走在马前,如同我小时候那般,细心呵护。

三千黑羽卫,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紧紧护卫在我们周围。

他们步伐整齐,气势如虹,缓缓向将军府的方向行去。

承恩侯府的门口,陆家人像一群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似是在为这场变故哀鸣。

“完了……”老太君喃喃自语,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陆秉德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远舟怔怔地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那份所谓的胜利者的得意,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以为我是一只可以随意欺辱的猫,任他拿捏。

却忘了,我的身后,站着一头真正的猛虎,威震四方。

而现在,猛虎归山了。

并且,亮出了它锋利无比的爪牙,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想追,想解释,想挽回这一切。

可看着那三千黑羽卫冰冷的眼神,他连挪动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恐惧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他不知道顾锋要做什么,这份未知,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去,眼睁睁地看着承恩侯府的头顶,笼罩上一片无法驱散的阴云。

6

踏入那熟悉无比的将军府,我轻嗅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青草与兵戈交织的独特气息,一直紧绷如弦的神经,终是缓缓松懈了下来。

父亲轻轻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偌大的正厅里,刹那间只剩我们父女二人,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他竟亲自为我斟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轻声问道:“在侯府,可是受了委屈?”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可那平静之下,却似有即将喷发的火山,暗藏着无尽的怒火。

我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又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爹,女儿不委屈。”

“女儿只是,在等您归来。”

我将这三年来在侯府的种种遭遇,以及陆远舟如何迎娶平妻,侯府上下又如何逼迫于我,皆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

我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因我深知,事实本身,便足以点燃我父亲那滔天的怒火。

果然,随着我的讲述,父亲周身的气压愈发低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根根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只曾在战场上斩下无数敌将头颅的铁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那是极致的愤怒在翻涌。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手中的青瓷茶杯,应声而碎,化作齑粉,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上,他却浑然未觉,似感觉不到那灼人的热度。

“好一个承恩侯府!”

“好一个陆远舟!”

他猛地站起身来,眼中杀气凛然,似能将人冻结成冰。

“我顾锋的女儿,金枝玉叶般养大,岂是他们能拿去作践的!”

“爹,”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道:“您想怎么做?”

父亲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熊熊杀意,他看着我,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瑶儿,是爹对不住你。爹征战在外,未能护好你。”

“爹向你保证,这份委屈,爹定会让他们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算计,那是在沙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光芒,似能洞察一切。

“但,我们不能用莽夫的方式行事。”

“和离,太便宜他们了。”

“我要让他们,在最风光的地方,摔得粉身碎骨!”

“我要让整个大业朝的人都看看,欺辱我顾锋女儿的下场!”

“明天,等着看戏便是。”

翌日。

大业朝的朝会,在庄严肃穆的太和殿举行。

今日的朝会,与往日大不相同。

只因,这是为凯旋之师举办的庆功大典。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似被这喜庆的氛围所感染。

承恩侯陆秉德和世子陆远舟,也位列其中。

他们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浓重的黑青,站在角落里,神情惶恐不安,与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如两只误入欢宴的惊鸟。

他们不时地将目光投向武将之首,那个如青松般挺立的身影——我的父亲,顾锋。

父亲今日换下了战甲,穿上了威严的一品将军朝服,麒麟补子熠熠生辉,金玉腰带更显得他气势迫人,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陆家父子那探寻和恐惧的目光,似将他们视作无物。

皇帝龙颜大悦,坐在龙椅之上,声如洪钟,震得大殿都似微微颤动。

“定国大将军顾锋,率军北征,大破敌寇,扬我国威,此乃不世之功!”

“朕心甚慰!”

“众卿,随朕一同,敬我大业朝的英雄!”

满朝文武,齐声高呼万岁,声音响彻云霄。

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似要将这太和殿的屋顶掀翻。

陆远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他最怕的,就是顾锋会在这样的场合,向皇帝告状。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家事,顾锋身为武将,若在庆功大典上告儿女私情的状,未免有失体面,甚至可能惹得龙颜不悦,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或许,他只是想私下解决……

陆远舟的心中,升起一丝侥幸,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然而,他这丝侥幸,很快就被碾得粉碎,如风中残烛般熄灭。

皇帝开始论功行赏。

“顾锋听封!”

“臣在。”父亲出列,声音沉稳有力,似能镇住一切风浪。

“朕封你为镇国公,食邑三千户,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皇帝的封赏,丰厚到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眼中满是羡慕与惊叹。

这是天大的荣耀!

陆远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似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顾锋的圣眷,比他想象的还要浓厚,如巍峨高山般不可撼动。

得罪了这样的人物,他承恩侯府,危在旦夕!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包括龙椅上的皇帝,都惊呆了,似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7

面对这泼天而来的富贵恩赏,我父亲顾锋,并未如众人所料那般叩首谢恩。

只见他缓缓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那满头夹杂着银丝的黑发,在殿中烛火映照下,更显沧桑。

“噗通”一声,他长跪于地,那声响似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一个铁骨铮铮、为国征战半生的将军,此刻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金銮殿冰冷的地面上。

他没有伸手去接那圣旨。

他缓缓抬起头,那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他用一种嘶哑、悲怆,充满了无尽委屈和自责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声音,如洪钟般回荡在整个太和殿。

“陛下!”

“臣,有愧啊,实在不敢受此赏赐!”

全场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之举震慑住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父亲。

皇帝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

“顾爱卿,你这是何意?”

父亲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与金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似要将心中委屈都磕出去。

“陛下,臣有罪!臣有何面目,受此封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

“臣征战沙场,身中七箭,刀伤三十六处,为陛下,为大业朝,守住了北疆国门!臣自问,护得了一国百姓!”

说着,他猛地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膛上那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伤疤。

“陛下请看,每一道伤疤,都是臣为大业朝拼来的军功章啊!”

满朝文武,无不动容,皆露出惊叹与敬佩之色。

“可是!”

父亲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无力,似一头受伤的猛兽在哀鸣。

“臣护得了一国百姓,却护不住自己的独生女儿啊!”

“臣的女儿顾清瑶,臣的掌上明珠,在京城,在天子脚下,在她的夫家——承恩侯府,受尽欺凌!”

“臣在外浴血奋战,只盼家中女儿能安好,可谁知……”

“就在臣于边疆浴血奋战之时,那承恩侯世子陆远舟,竟为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逼迫臣的女儿,允他迎娶平妻!”

“让臣的女儿,与人共侍一夫!让她沦为全京城的笑柄!这让她以后如何做人啊!”

“陛下啊!”

父亲再次叩首,这一次,老泪纵横,顺着脸颊不断滑落。

“臣在外为国尽忠,却连自己的家都护不住!臣无能!臣有罪!”

“臣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接受陛下的封赏!还有什么资格,做什么镇国公!”

“请陛下降罪!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声泪俱下,字字泣血,似要将心中的痛苦都倾诉出来。

这不是告状,这是赤裸裸的控诉啊。

这是一位为国拼尽了一切的功臣,最沉痛的“自我弹劾”。

他没有指责任何人,他只说自己“无能”,可这比指责更让人心惊。

但这每一个字,都比最锋利的刀子,更狠、更准地插进了皇帝的心里!

也插进了承恩侯府的棺材板上!

整个太和殿,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剑一样,射向了角落里早已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陆秉德和陆远舟。

陆秉德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心中暗叫不好。

陆远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龙椅之上,皇帝的脸色,已经从震惊,转为了铁青,最后化为滔天的怒火。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有一头猛兽在其中咆哮。

他的大将军,他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在外面为他拼死拼活,家人在京中却受此奇耻大辱!

这打的,不仅仅是顾锋的脸。

这打的,是他这个皇帝的脸!

是他整个皇家颜面的脸!

当初顾清瑶和陆远舟的婚事,还是他亲口嘉许的,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好……好一个承恩侯府!”

皇帝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陆秉德!”

“臣……臣在……”陆秉德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额头冷汗直冒。

“你养的好儿子!”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地上,“朕的功臣在前方流血,你们就在后方捅刀子!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陆秉德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便红肿起来,“是犬子糊涂,是犬子糊涂啊!求陛下开恩呐!”

皇帝的目光,如冰刀般扫向陆远舟。

陆远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皇帝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顾锋,心中的怒火与愧疚交织。

他知道,今天若不能给顾锋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寒的就是天下将士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声音响彻大殿。

“传朕旨意!”

“承恩侯世子陆远舟,品行不端,德不配位,薄待功臣之女,实乃国之蛀虫!”

“即刻起,革去其世子之位,永不录用!”

“承恩侯陆秉德,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爵位降一等,罚俸三年,闭门思过!”

这道旨意,已经宣判了陆远舟政治生命的死刑。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还不足以平息他麾下第一猛将的滔天委屈。

皇帝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似要将一切罪恶都看穿。

“顾清瑶与陆远舟之婚事,乃朕当初所许,如今看来,是朕看错了人,所托非人!”

“此等辱没家风之族,岂配与我大业功臣结亲!”

“朕今日,便亲自下旨——”

“赐,顾氏与陆氏,和离!”

“即刻生效!钦此!”

“赐离”!

不是普通的和离,是皇帝亲自下旨,强行断绝这门婚事!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等于是在昭告天下,承恩侯府,不配!

8

圣旨一下,那陆远舟只觉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彻底瘫倒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心中哀叹,满目绝望。

然,这却并非终结。

此,不过乃公开处刑之序章罢了。

皇帝目光一转,看向顾锋,声调亦缓和许多。

“爱卿,快快请起。是朕之过,让你与令爱受委屈了。”

顾锋闻言,依旧跪着,摇了摇头道:

“陛下,臣之女尚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应允。”

皇帝挑眉,问道:“哦?何事?你说来便是。”

顾锋沉声道:“臣女的嫁妆,乃先母所留遗物,亦是陛下当年所赐。如今……臣之女欲尽数取回,一针一线,皆不能少。”

这话一出,陆秉德脸色骤变,又白了几分。

顾清瑶之嫁妆,丰厚无比,这三年来,府中开销,没少从里面挪用。

如今要一针一线地清算,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皇帝闻言,冷笑一声。

他自是明白顾锋之意。

“准了!此等小事,何须爱卿操心。”

言罢,皇帝目光转向殿前太监总管。

“王德福!”

“奴才在。”王德福连忙应道。

“你即刻带领内廷卫与宗人府官员,亲自去一趟承恩侯府,给朕好好地、仔仔细细地,将顾将军女儿之嫁妆,清点出来!”

“记住,是‘协助’他们清点!”

“若有任何一件对不上,或是有丝毫损毁……”

皇帝眼中,杀机毕现。

“朕,唯他们是问!”

“遵旨!”王德福领命而去。

内廷卫,乃皇帝亲军。

宗人府,乃管理皇家宗室之机构。

让这两方人马,去清点一个臣妻之嫁妆……

这已非羞辱,而是将承恩侯府之脸皮,剥下置于全京城前,用脚狠狠践踏!

可以想见,今日之后,一队队禁军抬着一箱箱嫁妆,从承恩侯府鱼贯而出之场景,将成为京城未来十年之最大笑柄。

承恩侯府,将在全天下人注视下,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这,才是我父所求。

诛心之罚。

皇帝之旨意,如狂风过境,势不可挡。

当天下午,内廷卫与宗人府之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承恩侯府。

整个侯府,顿时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老太君当场气晕,婆母看着那些被翻出、已被她私下变卖或赏给林婉儿之首饰衣物,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账本一对,亏空巨大,令人咋舌。

宗人府官员铁面无私,冷冷地道:

“要么,三日之内,将所有亏空,以双倍市价补齐。要么,我等只能以‘侵占功臣家产’之罪,上报圣听。”

侵占功臣家产。

此罪名,足以让整个侯府满门抄斩。

陆秉德闻言,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只能变卖家产,四处借贷,才勉强凑齐了亏空。

曾经风光无限之承恩侯府,短短三天,便被掏空了家底,变得门庭冷落,人迹罕至。

而那些被清点出来之嫁妆,被内廷卫用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从承恩侯府,一路抬回了将军府。

队伍绵延数里,全京城之百姓皆出来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承恩侯府把人家将军女儿之嫁妆都给贪了!”

“真是不要脸啊!人家爹在外面打仗保家卫国,他们倒好,在家里欺负人家女儿!”

“活该!你看陆家那个世子,被革了功名,现在跟个丧家之犬一样。”

“还有那个什么平妻,听说当天就被一纸休书,赶回了娘家,她家里也受了牵连,被罢官了。”

每一句议论,都如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陆家之脸上。

承恩侯府,彻底臭了名声。

朝堂之上,再无人与陆秉德来往。

往日门庭若市之侯府,如今连个递拜帖之人都没有。

政治上之孤立,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他们,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9

半月光景转瞬即逝。

京城忽降连绵秋雨,如愁丝般,缠缠绵绵,似无尽头。

将军府那朱漆大门之外,竟直挺挺跪着一人。

乃是陆远舟。

他身着一袭洗得泛白的旧衣,浑身早已湿透,衣衫紧贴着身躯,模样狼狈至极。

往昔那世子的头衔没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亦不复存在,瞧上去,竟比街边那蓬头垢面的乞丐还要落魄几分。

他就这般直直地跪在雨幕之中,任由那冰冷刺骨的雨水,肆意冲刷着他那张脸。

那脸,曾经是何等的俊朗不凡,如今却写满了悔恨与绝望,好似被命运狠狠揉搓过一般。

他,一心想求见于我。

自天色微亮,便一直跪在此处,直至夜幕降临,星辰点点。

将军府的下人瞧他这般,几次欲上前驱赶,皆被我拦了下来。

我心中暗道:哼,便让他这般跪着。

定要让他好好尝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云袖见状,忙为我披上一件斗篷,随后与我一同站在廊下。

她望着雨中那凄惨无比的身影,满心不解,开口问道:

“小姐,您为何就是不见他呢?直接让他滚了,岂不是干净利落?”

我微微摇头,唇边勾起一抹冷冽至极的弧度,缓缓道:

“他这一跪,并非是跪我。”

云袖眉头微蹙,疑惑道:“那他跪的是何人?”

我目光冷冷,凝视着雨中之人,道:

“他跪的,是他已然失去的大好前程,是他家族那如落日余晖般渐渐败落的命运。”

“他竟天真地以为,只要求得我的原谅,一切便能如旧,回到从前那般。”

“可他大错特错了。”

“有些错,一旦犯下,便如那坠入深渊的巨石,万劫不复。”

我便是要让他这般跪着,好好想明白这个道理。

让他那颗向来高傲自大、目空一切的心,在这场无情的秋雨里,被彻底碾碎,泡得稀烂。

直至第三日,那连绵的秋雨终于停了。

可陆远舟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嘴唇干裂得如同那久旱的土地,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似一阵微风便能将他吹倒。

但他仍在苦苦坚持着。

因为这,是他,也是他整个家族,最后的一丝生机,一线希望。

他瞧见我终于从府里缓缓走了出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似那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清瑶!”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一个趔趄,他又重重地摔回了那满是泥水的地上。

“清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狼狈不堪地爬向我,涕泪横流,哭得像个孩子。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我们重新开始!”

“只要你肯回来,我立刻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再也不见林婉儿了!”

“求求你,看在我们三年夫妻的情分上,救救我,救救侯府吧!”

他声泪俱下,哀求声回荡在空气中。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如同那深不见底的古井。

同情?怜悯?

不,这些情绪在我心中皆不存在。

我只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可笑。

“陆远舟。”我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好似那冬日里的寒风。

“你现在才明白,你当初舍弃的,究竟是什么吗?”

他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我,仿佛听不懂我的话。

“你舍弃的,不是我顾清瑶。”我再次强调道。

“你舍弃的,是定国大将军府的庇佑,是皇帝陛下的青睐,是你本该一帆风顺的仕途,是你整个家族的荣耀。”

“你亲手,将你的登云梯,丢进了那肮脏不堪的泥潭里。”

“现在,牌局已然结束了。你输得一败涂地,又凭什么,想让我这个被你丢掉的王牌,回到你手上?”

我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转身,不再看他一眼,冷冷道:

“把他,扔远点。”

“别脏了将军府门口的地。”

10

我离去之后,将军府的侍卫,满脸嫌恶,如拖一条死狗般,将陆远舟拖将出去,随手扔在了街角。

自那以后,他再未前来。

或许,他终是醒悟了。

一切,皆已覆水难收,无可挽回。

不久之后,我耳闻,承恩侯府因资不抵债,无奈变卖了祖宅,举家搬至城西一处破败不堪的小院之中。

陆秉德自此一病不起,整日卧于榻上,气息奄奄。

陆远舟则每日沉溺于酒中,浑浑噩噩,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他们曾高高在上,如云端之上的仙人,如今却狠狠跌入尘埃,狼狈不堪。

而我,脱离了那令人窒息、压抑的牢笼,仿若重获新生。

我不再是那个被困于后宅,每日只知相夫教子、争风吃醋的侯府夫人。

我可以伴着父亲前往军营,看那将士们操练时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模样。

我兴致勃勃地对父亲道:“父亲,瞧这些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真乃我大梁之幸!”

父亲抚须大笑:“哈哈,我儿所言极是!”

我可以换上利落的劲装,在马场上肆意驰骋,感受那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畅快。

我扬鞭大笑:“驾!”

身旁的侍女云袖惊呼:“小姐,慢些!”

我可以尽情翻阅天下所有我想看的书籍,去所有我梦寐以求想去的地方。

这一日,宫里来了圣旨。

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宴,特意点名邀我前去参加。

云袖兴奋得满脸通红,忙为我挑选衣物,嘴里还不停念叨:“小姐,此次宴会,听说皇子们也会出席呢!”

我笑着看向镜中那个眉眼舒展、神采飞扬的自己,轻声道:“过去的种种,便让它随风而逝吧。”

属于我顾清瑶的崭新人生,此刻,才刚刚拉开帷幕。

至于那个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复婚的侯爷?

我冷笑一声,他和他那腐朽没落、千疮百孔的家族,早已是我生命里,轻如鸿毛、不值一提的尘埃。

后来,我偶尔会从京城的街头巷尾传闻里,听到关于陆远舟的零星消息。

据说,他彻底成了一个酒鬼,整日醉生梦死。

有一次,他喝得酩酊大醉,竟在街上大喊着我的名字,声泪俱下地说他悔不当初。

旁人皆当他是个疯子,对他拳打脚踢,他也不反抗,只是趴在地上喃喃自语。

他的母亲,那个曾经对我百般挑剔、尖酸刻薄的婆母,如今也不得不亲自洗衣做饭,操持家务。

她的双手变得粗糙不堪,布满老茧,再也不复往日的雍容华贵。

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一笑:“这便是她的报应。”

而那个被他视为真爱的林婉儿,被休回家后,日子亦是苦不堪言。

娘家倒台,她被匆匆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商贾做填房。

那商贾脾气暴躁,还有家暴的癖好,时常对她拳脚相加。

我轻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

这并非是我出手所致。

而是他们自己的愚蠢和贪婪,如同自掘坟墓,亲手葬送了自己原本或许可以安稳的人生。

而我,在皇后的赏花宴上,遇见了三皇子。

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看着我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轻视和鄙夷,只有满满的欣赏和尊重。

他微微欠身,轻声说道:“顾小姐,久闻你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真更胜传闻。”

我盈盈一福,微笑回应:“三皇子谬赞了。”

我知道,我的故事,还很长很长。

将军府门前的那场秋雨,早已将所有的不堪和污浊洗净。

留下的,是雨过天晴后,一片更加广阔无垠、任我翱翔的属于我的天空。

而陆远舟,他和他那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侯府,不过是这天空下,一粒微不足道、卑微至极的尘埃。

永远,只能仰望着我的辉煌,自惭形秽。

来源:桃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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