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故事的序幕,并非阳光明媚的巴西海滩,而是1950年里约热内卢马拉卡纳体育场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一天,巴西,这个为足球而生的国度,在家门口的世界杯决赛上,被乌拉圭队击败。整个国家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仿佛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巴鲁,一个名叫东迪尼奥的男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叫不准的小屁孩,是如何用一只塞满破布的袜子,最终让整个星球都为他尖叫的?
故事的序幕,并非阳光明媚的巴西海滩,而是1950年里约热内卢马拉卡纳体育场那令人窒息的寂静。那一天,巴西,这个为足球而生的国度,在家门口的世界杯决赛上,被乌拉圭队击败。整个国家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仿佛天空都失去了颜色。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巴鲁,一个名叫东迪尼奥的男人——他自己也曾是个前途无量的球员,直到右腿膝盖在比赛上因碰撞受伤——收听着收音机,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一个九岁的、瘦得像根豆芽菜的小男孩,光着脚丫子,走到他父亲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语气说:“别哭了,爸爸。总有一天,我会为你赢回世界杯的。”
如果这是一个电影剧本的开头,编剧大概会因为情节过于俗套和夸张而被当场解雇。但生活,尤其是拉丁美洲的生活,往往比最疯狂的剧本还要离奇。这个男孩,他的本名叫埃德松·阿兰特斯·多·纳西门托(Edson Arantes do Nascimento),可没人这么叫他。他的朋友们给他起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绰号——“贝利”(Pelé)。据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发不清自己偶像、一位名叫“比莱”(Bilé)的守门员的名字,误读成了“贝利”(Pelé),他的朋友们觉得有趣就这样称呼他。起初,他讨厌这个绰号,觉得这听起来像葡萄牙语里的婴儿咿呀学语。他甚至为此和同学打过架。
他当时还不知道,这个他拼命抗拒的、由童年口误演变而来的四个字母,日后将成为体育史上最简洁、也最伟大的名字。
破烂的袜子足球
在巴西米纳斯吉拉斯州一个叫做“三心市”的地方。1940年10月23日,贝利呱呱坠地。他的家庭,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富裕”的反义词。贫穷是这个家庭的空气,但足球是他们的阳光。
他的父亲东迪尼奥,是小镇球队的明星,一个以头球闻名的中锋。据说他曾经在一场比赛里顶进过五个头球——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它无疑在小贝利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传奇”的种子。可惜,伤病是天才球员最无情的刽子手,东迪尼奥的职业生涯早早结束,全家只能靠做清洁工的微薄收入度日。
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专业的足球?别开玩笑了。那玩意儿比一顿饱饭还要奢侈。但这难不倒巴鲁街头的孩子们。他们是天生的创造者,他们会偷来旧报纸和破布,紧紧地塞进一只袜子里,再用绳子捆扎结实,一个完美的、独一无二的“足球”就诞生了。这种足球不符合任何物理学定律,它的弹跳轨迹诡异,滚动路线飘忽,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秒会去哪儿。
而这,恰恰成了贝利最早的、也是最好的教练。
为了控制这只“不听话的家伙”,你必须拥有超越常人的球感和反应速度和匪夷所思的脚踝柔韧性。当别的孩子还在学习如何踢一个规规矩矩的皮球时,贝利已经在和一颗充满了混沌理论的袜子搏斗了。他在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在凹凸不平的空地里,练习着盘带、过人、射门。他的双脚没有球鞋的保护,直接与大地对话,感受着每一次触球的细微差别。
这种野蛮生长的训练方式,塑造了他日后独一无二的风格。他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但在球场上,他仿佛没有骨头,像一滴水银,可以从最狭小的缝隙中穿过。他的平衡能力好得离谱,仿佛地心引力在他身上打了折扣。
为了能加入一支拥有真正队服和足球的少年队,贝利和小伙伴们策划了一场“花生大劫案”。他们从货运火车上“借”了几袋花生,转手卖掉,用这笔“不义之财”购置了装备。
很快,这个在街头用袜子练球的赤脚小子,就成了当地一个无法忽视的现象。他的天赋就像正午的太阳,你用手是捂不住的。一位前巴西国脚瓦尔德马尔·德·布里托(Waldemar de Brito)发现了他,他看着贝利踢球,眼神里流露出的震惊,大概和哥伦布第一次看到新大陆时差不多。
他把这个15岁的孩子带到了巴西最著名的俱乐部之一——桑托斯。德·布里托对着桑托斯的管理层,说出了那句后来被载入史册的预言:“这个男孩,将会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足球运动员。”
当时,桑托斯的大佬们看着眼前这个营养不良、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怯懦的乡下孩子,八成心里在想:“老兄,你确定你没喝多?”
一个15岁的孩子,背井离乡来到一个豪门俱乐部,周围都是经验丰富、身体强壮的成年人。他能生存下去吗?
他就是王者
贝利在桑托斯一线队的第一次训练,就让那些职业球员们闭上了嘴。他的速度、他的技巧、他的球商,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产物。他处理球的方式,既有老将的沉稳,又有孩童的天真烂漫。1956年9月,在他16岁生日前,他在对阵科林蒂安的友谊赛中上演了首秀,并且……他进球了。
从那一刻起,巴西足坛就像被投入了一颗核弹。这个叫贝利的小子开始疯狂地进球。第一个赛季,他就成为了联赛最佳射手。他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报纸上,人们不再关心他那个拗口的全名,那个四个字母的绰号,成了全新的意义。
巴西国家队当然不会对这样的天才视而不见。1957年,不满17岁的贝利首次入选国家队。在对阵宿敌阿根廷的比赛中,他再次替补登场,再次进球。尽管巴西输了比赛,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赢得了未来。
1958年的瑞典世界杯。那个曾经向父亲许下诺言的九岁男孩,如今已经是一个17岁的少年。但他抵达瑞典时,身上还带着伤。更糟糕的是,巴西队随行的心理医生对全队进行了一系列评估后,得出了一份惊世骇俗的报告。关于贝利,他的结论是:“他显然很幼稚。他缺乏必要的战斗精神。”他甚至建议不要让贝利和另一位天才——“小鸟”加林查——同时上场。
这是一个典型的、用科学去解释艺术结果闹了笑话的案例。这位心理医生显然没搞懂,贝利和加林查的足球,恰恰源于那种不受世俗规则束缚的、孩童般的纯粹与自由。
幸运的是,主教练费奥拉没理会这份报告。在小组赛前两场,他还是将贝利雪藏。巴西队磕磕绊绊,表现平平。山穷水尽之际,队员们集体向教练施压:“让那个孩子上场吧!”
于是,在对阵苏联的第三场关键比赛中,世界第一次通过黑白电视信号,看到了这个瘦弱的17号少年。那场比赛的前三分钟,被称为“足球史上最伟大的三分钟”。贝利率领的巴西队发动了水银泻地般的进攻,一次射门击中门柱,加林查的突破让苏联后卫怀疑人生。尽管进球来得晚了一些,但巴西队轻松取胜。一个新的时代,就这样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一个“幼稚”的少年一脚踹开了大门。
接下来的故事,已经脱离了体育范畴,进入了神话领域。
四分之一决赛对阵威尔士,在对手的铁桶阵面前,巴西久攻不下。关键时刻,贝利在禁区内背对球门,用胸部将球停下,然后以一个极其巧妙的动作,将球挑过防守队员,转身抽射入网。这是他世界杯的第一个进球,一个17岁的孩子,在全世界的注视下,用最困难、也最富想象力的方式,拯救了球队。
半决赛对阵法国,方丹领衔的法国队是当时的夺冠大热门。结果呢?贝利上演了帽子戏法,一场酣畅淋漓的5-2,把高卢雄鸡打得没了脾气。
决赛,对阵东道主瑞典。瑞典人率先破门,整个体育场都沸腾了。但巴西队没有慌乱,因为他们有贝利。他先是助攻瓦瓦扳平比分。然后,下半场,历史被定格。
他再次在禁区内接到传中,用胸部将球稳稳卸下。一名瑞典后卫猛扑过来,贝利轻轻地、几乎是侮辱性地,将球从后卫头顶挑过,然后不等皮球落地,一脚凌空抽射!皮球应声入网。
这个进球,完美地诠释了贝利的足球哲学:力量、技巧、冷静和想象力的终极结合。它像一首诗,充满了韵律感和爆发力。瑞典球员西格·帕林后来回忆说:“当贝利打进第五个球(巴西队的第五个球)时,说实话,我都想为他鼓掌了。”
终场哨响,巴西5-2获胜。那个八年前在父亲怀里许下诺言的男孩,如今正趴在队友迪迪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他兑现了诺言。一个17岁的少年,在地球上最盛大的舞台,以主角的身份,导演了一出王者归来的大戏。从这一天起,埃德松·阿兰特斯·多·纳西门托这个名字被渐渐遗忘,世界只认识一个四个字母的单词——Pelé。
球王离场?
1958年的胜利,像一剂强心针。它不仅仅是一座奖杯,它是一种身份的确认,一种自豪感的宣告。而贝利,就是这一切的化身。
回到桑托斯,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天才少年,他是一个英雄,一个行走的奇迹。他们用华丽的、充满艺术感的足球征服了欧洲、南美乃至非洲。
进球,对贝利来说,已经不是一种任务,而是一种习惯,一种呼吸。头球、左脚、右脚、倒挂金钩、任意球、远射、抢点……他仿佛是一个足球场上的武器库,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用哪种方式摧毁你。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弹跳力惊人(他可以在没有助跑的情况下跳起近两米高),而他最恐怖的武器,是他的大脑。他总能比防守队员提前预判零点几秒,而这零点几秒,就是天才与凡人的距离。
1961年,他在对阵弗鲁米嫩塞的比赛中,打入了一个被誉为“马拉卡纳最美进球”的世纪进球。他从本方后场得球,连续盘带过9名对方球员,将球打进。这个进球太过震撼,以至于马拉卡纳体育场为他立了一块牌匾以示纪念。
他的名声,甚至超越了体育。1969年(一说1967年),桑托斯队访问战火纷飞的尼日利亚。为了能一睹球王的风采,交战双方竟然宣布停火48小时。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一直存在争议,但它流传如此之广,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贝利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很多东西。
但是,当一个球员强大到近乎无解时,对手的战术往往会简化成最原始、最野蛮的一种:如果无法阻挡他,那就摧毁他。1962年智利世界杯,贝利作为卫冕冠军的核心,成为了所有球队的头号目标。在对阵捷克斯洛伐克的第二场比赛中,他被对方后卫粗暴地铲伤,被迫退出了剩余的比赛。
这就像一部精彩的电影,主角在开场20分钟就被人打进了医院。但巴西队展示了他们强大的整体实力,“小鸟”加林查以一己之力,用他那魔幻的盘带,带领巴西队成功卫冕。贝利躺在病床上,收获了他的第二座世界杯,但这座奖杯,对他个人而言,无疑是苦涩的。
如果说1962年是悲剧,那1966年的英格兰世界杯,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那时的足球规则,对进攻球员的保护远不如现在。防守队员的铲球,更像是伐木工在砍树。贝利,就是那棵最引人注目的红木。在对阵保加利亚的比赛中,他被踢得遍体鳞伤。在关键的第三场对阵葡萄牙的比赛中,他更是遭遇了足球史上最臭名昭著的“连环追杀”。葡萄牙后卫莫赖斯,像个拿着斧头的恶棍,对着贝利的膝盖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野蛮侵犯。最终,贝利被担架抬下场。在那个换人名额极其有限的年代,巴西队只能以10人应战,最终被淘汰出局。
电视机前的观众,看到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行刑。那个在球场上如同精灵般舞动的艺术家,被一群屠夫用最丑陋的方式肢解了。赛后,心灰意冷的贝利宣布,他再也不会参加世界杯了。
世界为之震惊。难道,球王的故事,就要以这样一种被暴力终结的方式,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吗?那个曾经给整个巴西带来希望和荣耀的男人,难道就要带着屈辱和伤痛,从最盛大的舞台上,黯然离场?
“美丽”足球
时间快进到1970年。墨西哥。
四年间,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摇滚乐、嬉皮士、反战运动……这是一个充满变革与反叛的时代。足球,也需要一个新的王者来定义这个时代。
贝利,已经快30岁了。在足球世界里,这已经是一个接近“退休”的年龄。他曾经发誓不再参加世界杯,他的身体也承受了太多的伤病。但整个巴西都在呼唤他,总统亲自出面劝说。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没有贝利的巴西队,就像没有了耶稣的《圣经》,缺少了灵魂。
最终,他回来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少年天才,而是一位经验丰富、更加成熟的领袖。而他身边的队友,也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高度:拥有魔鬼左脚的“诗人”里维利诺,快如闪电的“飓风”雅伊尔津霍,中场指挥官热尔松,以及优雅的队长卡洛斯·阿尔贝托。
这支1970年的巴西队,被认为是足球史上最伟大的球队,没有之一。他们不是一支球队,他们是一个身着黄色战袍的桑巴舞团。
这届世界杯,也是历史上第一次通过彩色卫星电视向全球直播。历史做出了一个最完美的选择。当巴西队那炫目的黄色球衣、蓝色的球裤和白色的球袜,出现在墨西哥高原翠绿的草坪上时,全世界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视觉冲击。这支球队的踢球风格,就和他们的球衣一样,明亮、奔放、充满了生命的喜悦。
贝利在这届杯赛上,贡献了无数个足以载入史册的“非进球”时刻,这些时刻比进球本身更能体现他的伟大。
对阵捷克斯洛伐克,他尝试了一脚惊世骇俗的60码开外的中场吊射。皮球划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擦着门柱偏出。所有人都惊呆了,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足球还可以这么踢?
对阵英格兰,他那记势在必进的头球,被对方门将戈登·班克斯做出了一次“世纪扑救”。班克斯后来开玩笑说:“人们记住我,不是因为我赢得了世界杯,而是因为我扑出了贝利的那个球。”而贝利则幽默地回应:“我进了一千多个球,但人们总是问我那个没进的。”
对阵乌拉圭的半决赛,他上演了足球史上最经典、最富有想象力的“人球分过”。当队友传出直塞球时,他没有触球,而是直接从守门员的一侧跑过,让皮球从另一侧滚过,然后在门将身后拿球射门。尽管球最后也滑门而出,但这一个瞬间所展现出的空间感、欺骗性和超凡的想象力,已经超越了胜负。这是一个用大脑完成的“进球”。
决赛,巴西对阵意大利。经典的“矛与盾”之战。上半场,贝利高高跃起,以一个标志性的、充满滞空感的头球,为巴西首开纪录。这个进球,是巴西队在世界杯历史上的第100个进球,由他们最伟大的球员打进,简直是命运的安排。
最终,巴西4-1大胜意大利,第三次捧起世界杯。按照规则,他们永久保留了雷米特杯。在终场哨响的那一刻,成千上万的球迷涌入场内,将贝利高高举起,扛在肩上游行。他赤裸着上身,汗水与泪水交织,像一个凯旋的将军。
这是他的最后一届世界杯,也是最完美的一次谢幕。他不再是那个需要用进球证明自己的少年,他用自己的智慧、视野和无私的传球,将一支伟大的球队捏合成了一个不朽的传奇。他向世界证明,足球最极致的美丽,不仅仅在于进球,更在于创造进球的过程。
1970年的那支巴西队,和贝利,共同定义了什么叫做“Joga Bonito”(美丽足球)。他们是足球的艺术家。
“足球荒漠”的播种
赢得了球员可以赢得的一切之后,贝利本可以功成身退,躺在自己的功劳簿上,安详地……数钱。他于1974年正式从桑托斯和巴西国家队退役,举行了盛大的告别赛。故事到这里,似乎已经可以完美收官了。
但是,生活总喜欢在你以为剧终的时候,让你再来一场。
贝利因为一次失败的投资而陷入了财务困境。就在这时,一个来自“足球荒漠”——美国的邀请函,摆在了他的面前。一支名叫“纽约宇宙队”的球队,希望他能加盟。
在70年代的美国,“Soccer”这个词,在体育鄙视链里,大概排在职业保龄球和掰手腕大赛之后。美国人热爱的是棒球、美式橄榄球和篮球。让他们去看一群男人追着一个球跑90分钟,还经常以0-0收场?这简直是对他们快节奏、高得分娱乐文化的一种侮辱。
纽约宇宙队的老板,史蒂夫·罗斯(华纳传媒的CEO),有一个疯狂的梦想:把足球这项运动,带给美国。而他知道,要完成这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你需要一个神。你需要贝利。
1975年,34岁的贝利,做出了一个让全世界震惊的决定:他宣布复出,加盟纽约宇宙队。
这在当时,被很多纯粹主义者视为一种“背叛”,一种晚节不保的行为。他们认为球王是为了钱,把自己卖给了一个不懂足球的、浮华的资本主义国家。
但贝利自己不这么看。他说:“我去那里,不是为了踢球,而是为了‘教球’。”他把自己看作一个足球的传教士。
于是,一幕奇特的文化景观在纽约上演了。贝利的名字,和安迪·沃霍尔、米克·贾格尔、拳王阿里这些名字一起,出现在了纽约最时髦的夜店Studio 54的派对上。他成了纽约上流社会的宠儿。一个来自巴西贫民窟的黑人球员,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征服了纽约。
在球场上尽管北美足球联赛的水平参差不齐,防守队员的动作更像是冰球选手,但这都无法掩盖贝利的光芒。他的到来,点燃了美国人对足球的兴趣。宇宙队的比赛,从无人问津,到场场爆满。孩子们开始在后院踢起了“Soccer”,父母们也开始讨论那个留着奇怪发型的巴西人。
他身边,还吸引了像“足球皇帝”贝肯鲍尔、荷兰飞人克鲁伊夫这样的巨星加盟。纽约宇宙队,一度成为了世界上最星光熠熠的“养老院”,当然,是最会踢球的养老院。
1977年10月1日,贝利迎来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一场由宇宙队对阵桑托斯的告别赛。上半场,他为宇宙队效力,并打入一记任意球,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1283个进球(这个数字一直有争议,但谁在乎呢?)。下半场,他换上了桑托斯的白色战袍。比赛中途,天空下起了雨。巴西的报纸第二天打出了一个充满诗意的标题:“连天空都在哭泣。”
比赛结束时,他接过麦克风,用他那不太流利的英语,向全场超过七万五千名观众反复呼喊:“Love! Love! Love!”
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他职业生涯的起点,是为了给父亲赢得一座奖杯;而他职业生涯的终点,是在一片足球的荒漠,播撒下爱的种子。他没有征服美国,但他启蒙了美国。如今美国足球的蓬勃发展,或多或少,都源于那个下午,那个传教士在雨中的呼喊。
一个名字,一段传奇
贝利退役后,世界并没有停止转动。新的天才不断涌现。克鲁伊夫、普拉蒂尼、马拉多纳、罗纳尔多、梅西、C罗……每一代人,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史上最佳”。
关于“贝利和马拉多纳谁更强”的争论,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世界杯决赛,喧闹了几十年。后来,战场又加入了梅西和C罗。人们比较着数据、奖杯、技术特点,试图用科学和逻辑,去解答一个关于信仰的问题。
但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你无法用今天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在泥泞的、没有红黄牌制度、后卫铲球像在打仗的年代里踢球的球员。贝利所处的时代,足球更原始、更纯粹,也更暴力。他是在丛林法则里,跳着桑巴舞的王者。
他的伟大,已经超越了1283个进球(哪怕其中有很多是友谊赛进球)和3座世界杯冠军。他的伟大在于,他是第一个让足球这项运动,真正成为“世界第一运动”的全球偶像。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电视也未普及的年代,他的名字,通过口口相传,传遍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他让不同肤色、不同信仰、不同语言的人们,因为一个共同的偶像而团结在一起。
他证明了一件事:一个来自底层、一无所有的孩子,可以通过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达到人类所能企及的高峰。
他把足球从一项单纯的体育竞技,提升到了一种艺术、一种哲学、一种生活方式的高度。他就是“美丽足球”的同义词。当后来的球员们做出花哨的过人动作时,他们的DNA里,或多或少,都流淌着贝利的影子。
故事讲完了。那个曾经讨厌自己绰号的小男孩,最终让这个绰号,成为了一个永恒的传奇。
来源:会升级的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