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兵入宫我趴墙头失拐杖,我同他们商量:皇帝死不可再死皇后了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30 11:42 3

摘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妪,正趴在那高高的墙头上,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大周那如狼似虎的士兵,如汹涌潮水般冲进皇宫之时。

我,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妪,正趴在那高高的墙头上,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我的拐杖,孤零零地掉落在墙角,似在无声诉说着我的无助。

那些年轻的士兵们,乍一瞧见我,皆愣在了原地,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

而我,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傻了眼,大脑一片空白。

我本就耳背得厉害,他们又离我颇远,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我是一点儿也没听见。

我心中暗自琢磨:“这群小子,到底在说些啥呢?”

我思索片刻,突然灵机一动,伸出手摇摇晃晃地一指,扯着那漏风的声音喊道:
“你们转身呐,你们瞧,对面那墙头上趴着的,可不就是大魏那皇帝老儿嘛!”

唉,只可惜我门牙没了,说话漏风,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懂我这番话。

那些士兵们听了我的话,顿时慌乱起来,忙不迭地转过身去,竟没人再理会我这老太婆了。

我心中暗自庆幸:“嘿,这招还真管用!”

可转念一想,我又犯愁了,自言自语道:
“罢了罢了,如今我得同他们好好打个商量才是。死了个皇帝也就罢了,可不能再搭上我这皇后老命啊!”

“我才六十六岁呀,想我这一辈子,连初恋的脚后跟都没摸到过呢,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那得多冤呐!”

1

“你们且转身看看,瞧那对面墙头上趴着的,可不就是大魏皇帝?”

闻此言,大周士兵训练有素,反应极快,立即从墙头上扯下了一对身着宫奴布衣的男女。

只见那老头儿头发花白,身躯已然有些佝偻。

不过,其面皮倒是比同龄人平整许多,不知何时已将胡须剃得干干净净。

想当年,宇文鸿年轻时生得一张好脸,我便是吃了少年时只知看脸的亏,才稀里糊涂地嫁了他。

如今再看,他哪里还有半分一国之君的气度?

为了逃命,竟扮作内侍,连胡须都狠心剃了。

他手里牵着的老妇人更是惊慌失措,面色惨白如纸。

我望着她,心中暗道:我同她斗了半辈子,到头来,我已白发缺牙,她亦是美人迟暮。

如今国破家亡,我们才算是站在了同一个起点上。

可叹,可叹呐!

很快,我们便都被下了大狱。

以我所想,自然是要跟厌恶了半辈子的二人分开的。

于是,我向大周士兵提出:“劳烦军爷,将我与这二人分开安置吧。”

可人家大周的士兵却未同意,道:“牢房也不宽裕,您就凑合住吧!”

我闻言,心中暗忖:也是,都灭了一国家了,关的自然不是一个两个人。

我明白,也体谅他们的难处。

这牢房原是大魏的牢房,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霉味。

除了墙角的一堆稻草和一个臭气熏天的恭桶,再无他物。

我费力地将稻草往一起堆了堆,心中暗叹:年纪大了,干点活就腰疼。

我捶腰的工夫,宇文鸿竟一撩衣摆,欲要坐上去。

我见状,伸手将他一推,他顿时仰倒在地。

我慢悠悠地盘腿坐在稻草堆上,将衣服紧了紧,道:“此处乃我之地,岂容你随意坐?”

宇文鸿张口结舌地躺在地上,脸憋成了猪肝色,不知是气得还是疼得。

“你怎可如此待陛下?”文姬慌忙去扶他,口中急道。

我望着她,心中暗道:她也有五十了吧?

只见她腰上也有了赘肉,脊背也不似年轻时那般单薄。

从背后看,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妇人罢了!

可她偏偏能将宇文鸿迷得晕头转向,后宫百人,只她一人生了六个儿子。

“萧宝婴,你好大的胆子。”宇文鸿被文姬搀扶着站起来,伸手捂着后腰,厉声呵斥道。

若是从前他这样呵斥我,我定然垂头认错,可今时不同往日。

我冷笑道:“快省些力气吧!你当你还是皇帝不成?大魏都灭了,你是亡国之君,莫非过了才一日你就忘了?年轻时就昏聩,看来老了更胜从前,唉!”

我摇头叹气,本还有两车恶毒的话等着他,可今日都爬过墙了,体力实在不济。

看样子,想吃碗饭也是难了。

我都忍了五十年了,痛快不在这一时半刻,休养生息要紧。

于是,我将头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歇息。

这一闭,倒真是睡着了。

老了觉少,可昨夜又是逃命又是爬墙的,累坏了。

我隐约听见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的什么。

不过,说什么都无妨。

他们的儿子,死的死了,没死的就在隔壁关着,此时正此起彼伏地哭爹喊娘呢!

大魏官员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能动弹的怕都降了大周了。

谁会来救他们不成?

我心中暗道:我的拐棍若是还在手里,我定然先将他二人抽一顿解恨。

2

我是被一阵嘈杂之声给吵醒的。

“这馒头都馊了,瞧瞧这汤,清得竟能看得清房梁上的纹路,这如何下咽……”

是文姬那略带哀怨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只见宇文鸿坐在墙角,垂头丧气,整个人萎靡不振,恰似那丧家之犬一般。

不知我这一觉,竟睡了多久?

我费力地起身,抬手抠了抠眼角的眼屎,而后拖着僵硬的身子,慢慢地朝门口挪去。

靠着墙壁睡了一整晚,全身的骨头都好似散了架一般,一动便噼里啪啦作响。

我端起那装着馒头的碗和盛着米汤的陶罐,龇着没门牙的嘴,冲那送饭的士兵笑了笑。

那士兵一愣,竟也对着我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去。

“难为你,竟还认得这是馒头。”

我瞥了一眼那披头散发的文姬,打趣道。

“你好歹也曾做过一国皇后,怎这般没骨气?什么脏的、臭的都吃得下呀?”

文姬闻言,柳眉倒竖,怒道:“骨气?你若是有骨气,国破之时就该吊死在未央宫的房梁上,我倒还能敬你三分也说不定。”

我白了她一眼,道:“罢了罢了。”

也好,统共就这一碗米汤,两个馒头,我一个人吃倒也够了。

我将馒头放进米汤里泡软,而后一口一口地全吃掉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日,我们三人硬是只喝水,没吃一口饭。

我精神头尚好,可文姬和宇文鸿却已面色枯黄,奄奄一息。

“牢饭也是饭,该吃时就得吃。”

我悠悠地说道,又端起那寡淡无味的米汤,喝了一口。

我猜想,那大周的皇帝该是忙完了吧,是时候见见我们了。

上次见他,我才十五岁,转眼间,我连门牙都没了。

哎!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年轻时候犯的错,等到没牙时要用什么偿还?

若是还能回到旧时,不用我阿父、阿翁劝说。

我定然将那面善心恶的宇文鸿揣进粪坑,而后坚决地选那虽一脸凶相却待我极好的周籍。

我就是被自己只知道看脸的肤浅给害了一辈子啊!

我同周籍乃是青梅竹马,他阿父乃武定侯,我阿父是伯昌侯。

西延与西昌离得本就不远,两家大人又极为要好。

我同他自幼便相识,他十三岁时,就能将一杆银枪舞得虎虎生风。

他长相虽老成些,又总做一副吹胡子瞪眼相,可待我却极好。

有了好东西,定然叫人给我送来。

他教我骑马,陪我读书写字。

小小年纪,我便觉得自己日后定然要嫁给他。

可惜后来遇见了宇文鸿!

唉!真是少不更事啊!

到了如今,周籍已是大周天子,我却成了他的阶下囚,让人何等唏嘘。

可说实话,我却并不觉得羞耻害怕。

如若不是成了阶下囚,要再见周籍,怕是到死都不能够了。

五十年,整整五十年呀!

不知他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是不是还像年少时那样凶巴巴的?

是不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是不是就像他阿母说的那样,看着凶,心实在是最软的了呢?

我自幼受宠,从没什么短缺的东西。

后来嫁给宇文鸿,受的憋屈不知多少,可在他手里能保得性命活到如今,已是侥幸。

原来还觉得遗憾,我没能有个孩儿,没能将文姬斗倒……

老了老了,想得最多的倒是周籍。

他是我第一个心悦的少年郎君,虽然后来我移情别恋。

可因为是第一个,总是和旁人不同些。

因为是第一个,将永是第一个。

这时,有内侍前来传旨,只见他脊背佝偻,说话时气虚得很,可他精神头倒好,双眼还清澈。

“女君,久违了。”

他对我说道。

我闻言,差点掉出泪来,倘若我还会哭的话。

3

我虽已老眼昏花,两鬓如霜,可他说话时那独特的语气,我总还是深深镌刻在心的。

他自幼便紧紧跟随着周籍,周籍那性子,急躁起来如狂风骤雨,脾气着实不好,而他总是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劝着。

“阿来,久违了啊。”

我缓缓地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他跟前挪了挪。

岁月模糊了我的记忆,许多往事都已如烟消散,只记得阿来那团团圆圆的一张脸,今日再细细瞧他,依旧是那般团团圆圆,仿佛时光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女君竟还记得我,真真是让我惊喜。”

阿来赶忙上前来扶我,我顺势将手轻轻搭在他那坚实的臂膀上。

我们都已老了,脚步不再轻快,走起路来都慢悠悠的,身子也颤巍巍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这是猜出来的呢。”我笑着答他,那笑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

“女君还同旧时一般风趣,这股子机灵劲儿可一点没变。”

“世事时移,岁月如流,我也只余下风趣这一样儿,聊以慰藉这孤独的晚年咯。”

我们缓缓穿过那悠长而又黑暗的通道,终于,有风吹来,那清冷的日光如针般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忍不住抬手挡了挡,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适应了这秋日的光。

“阿来,我们最后见面是不是也是在这秋日啊?”

“是,女君是秋日嫁的呢,那日秋高气爽,风也温柔。”

天高云淡,仿佛一幅宁静的画卷。

我缓缓掀开车帘,往后望去,只见少年的周籍骑在他那洁白的马上,手中还紧紧提着他的银枪,那银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打马,慢悠悠地跟在我的马车后面,仿佛在默默守护着我。

不远处,是追着他踉踉跄跄的阿来,那模样,既焦急又无奈。

他一路将我送到了东亭,彼时已是秋末,秋风瑟瑟,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秋日萧瑟,可他离开的背影比这秋日更添几分凄凉。

那时我若能看懂他不曾说出口的挽留就好了啊。

可我那时才十五,懵懂无知,又能看懂什么呢?

“阿来,你家十一郎可还安好?”

“托女君的福,还算康健,只是偶尔也会想起往昔。”

我眯眼仰头望着天,方才还是青天白日,阳光明媚,不知为何一瞬就风起云涌了呢?

怕不是要打雷了吧?

莫非阿来说的谎话太过明目张胆,连老天都听不下去了,要降下一道雷来劈我?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护在头顶,只当聊胜于无吧!

人老了老了,可不就变得怕死了吗?

虽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可我还是觉得活着好啊。

我还有把力气,揍宇文鸿那是绰绰有余的。

只要宇文鸿倒霉,我便能活得无比舒畅,仿佛心中的阴霾都能一扫而空。

“阿来乱讲,你看老天爷都不愿意听了。十一郎过得好,怎会是托我的福呢?我又没为他做过什么。”

我小声嘟囔道,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服气。

阿来耳朵比我灵敏些,竟听见了。

“女君还是这般跳脱,老天爷若是真的什么都管,最该叫我家十一郎过得圆满喜乐才是,他这一生,太不容易了。”

阿来看着我叹了又叹,那叹息声里满是无奈与心疼。

“阿来说笑,此时整个天下都是他做主,怎的还不圆满?他若还不算圆满,旁人的一生岂不是一场笑话吗?”

“女君你可知我家十一郎为何走到今日的吗?他旧时只知习武练枪,一心沉浸在武艺之中,最不耐烦便是那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可他听闻女君过得不好,一门心思要接女君回家,谁知此路艰难,一走便走了这些年呢?女君可曾听闻十一郎娶妻生子吗?他过得苦,只是旁人不知罢了,他心中的苦,又有谁能懂呢?”

阿来将说罢,天上雷声巨响,仿佛老天也在为这番话而动容,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发顶。

我拄着拐杖在阿来的搀扶下匆匆躲在了檐下。

雨水如珠帘般哗啦啦地落下,落在青砖上,溅起一朵朵水花,也在我已垂垂老矣的心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周籍竟不曾娶妻生子吗?

有一人竟然为了这样一个我,为了接这样一个我回家便南征北战几十年。

他不惜灭掉魏国,竟然只是为了接我回家吗?

我已活了六十多年,在后宫从不曾有一日停止过争斗,亦早将人心善变看了个透彻。

我早都不信了。

我谁也不信,更不信人心,觉得这世间情爱皆是虚幻。

不想今日竟然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阿来哄我。”

若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谁能用一生长久地只爱着一个人呢?且那人有什么好?

那人除了长得好看些,确实一无是处,可为何就有人如此执着呢?

4

天上忽地炸响一道惊雷。

那团雷竟不偏不倚,恰劈在我头顶的瓦片之上。瓦片应声而落,重重砸在了我的头上。

世人总言人生无悔,可若当真无悔,这活着还有何趣味可言呢?

我心中既有悔,亦有憾。

我憾未能再见周籍一面,未能当面与他道一声谢。

悔那十五之年,未能应下与他的婚事。

我常思,若是与我白头偕老之人是他,我定还能信许多事。

比如人心之善,比如情爱之真。

……

窗外那只八哥,吵得人心烦意乱。它新近学了我的名字,只要吃饱了肚子,便不停地重复。

“宝婴美得紧,宝婴美得紧……”

我慢悠悠地推开窗,只见院中有婢女在清扫落叶,檐下摆着各色菊花,开得正艳。那八哥睁着黑豆般的眼睛,一边叫我的名字,一边犀利地瞅着我。

这年,我十五。

不知是做过一场梦,还是真的又回到了十五之年。我仍是天底下最欢快的萧宝婴,既无憾亦无悔。

“青芙,去寻把剪刀来,剪了它的嘴,看它还惹不惹人厌。”

青芙还不曾嫁人,亦不曾病逝。她比我还要小两岁,此刻正蹲在檐下守着炉子给我熬药呢。

“女君不是最喜它吗?怎得今日竟听厌了呢?”青芙抬头看我,脸颊两团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可爱的猫儿般。

“或是病了一场,总之听它说话便烦。好端端地为何要养它呢?”我蹙眉道。

“女君忘了?它可是魏国的二王子殿下送您的,您宝贝得什么似的……”青芙提醒道。

竟然是宇文鸿送的吗?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你将它的毛拔光送回去。”我冷声道。

“哐啷”一声,我关上窗,撑着下巴慢慢地回忆旧事。

宇文鸿来西昌游玩,我阿父自是要郑重地招待他的。不想在宴会上,我与他一见钟情。我们弹琴吟诗,几乎日日都在一处。

阿母阿兄如何劝阻,我也不愿听。

此时,我同宇文鸿已订下了婚事,半月后我便要嫁去东亭了。

宇文鸿来迎亲时,便带了这只八哥。

宇文鸿啊!呵!终是又相逢了呢!

只是回来得些微迟了些,若是在我不曾同他订下婚事时该多好?

此时,我怕是已让周籍伤透了心吧?

胸口有些烦闷,我拉开房门,只见青芙真的蹲在院里给八哥拔毛呢!任凭那只八哥叫哑了嗓子也无用。

青芙性子憨直,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笑,心中的烦闷去了一半。

至少,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我轻快地跑出门去,一路跑一路唤着阿母。

“阿母!阿母!”

我阿母只得我同阿兄两个,平日待我虽严苛,可我知她心中最疼我。

我在东亭过得艰难时,阿母在世时总会时不时地想法给我送来金饼铜钱。

“我的天爷,都要嫁人了,怎的还这般不稳重?”我跑到阿母的院门口时,张媪已迎了出来。

张媪是我阿母的陪嫁,年岁与我阿母相当。

阿母说我幼时挑剔,寻了多少乳母来也不愿吃。彼时张媪刚产下她的长子阿幼,实在无法,阿母便叫张媪试试,我竟愿意吃了。

我吃着张媪的奶长大,而阿幼却只能吃旁人的了。

张媪亦算是我的奶母,我同她相爱相杀多年。

“张媪,阿母可在里面?”我问道。

“在呢,在呢。女君快进去吧,阿母正念叨你呢。”张媪笑道。

5

张媪为人,素来以严谨持重著称,行事间自有一股端方之气。
而我呢,生来便是这跳脱性子,全然无半分女孩儿家应有的娴静温婉之态。

张媪瞧我这般模样,心中自是不安,便总去阿母跟前絮叨,言道:“夫人呐,阿婴这性子委实太野了些,您可得多多管教才是,莫要纵得她没了规矩。”

我听了这话,心中自是烦闷不已,只觉这张媪事事都要与我作对,偏生不喜我这般自在模样。

待到我满头银发、垂垂老矣之时,方才恍然明白,张媪那一片苦心,皆是为了我好。
她不过是怕我因处事不够周全,而遭旁人挑剔,失了体面。

念及此,我心中一阵酸涩,忙不迭地扑过去,紧紧抱了抱她。
在她尚自愣神之际,我又转身跑进了院中,边跑边笑道:
“张媪,我才十五呢,跳脱些又何妨?您莫要太过操心啦!”

言罢,我又一迭声地喊着阿母,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屋子。

只见阿母正端坐在榻上,手中捏着个绣棚,正垂头细细地穿针引线呢。

我望着阿母,心中既酸涩又欣喜,暗自思忖道:谁能想到,我竟还有再见阿母之日呢?
此时的阿母,尚是那般年轻貌美,云鬓低垂,细眉凤眸,即便只化了极浅的桃花妆,亦是个正正经经的美人儿。

“你这猴儿般,都病了也没半刻消停。”阿母轻蹙蛾眉,抬眼望我,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阿母不是交代过你,叫你卧床好好休息吗?怎的这般不听话,也不怕吹了风,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我闻言,慢慢走过去,在榻上坐下,将额头轻轻地贴在阿母那单薄的肩头,轻声说道:
“阿母,您身上这味儿,真好闻,便是到老到死,我都不会忘的。”

阿母闻言,轻笑一声,道:“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老到死的话。”

我忍着泪,又道:“阿母,我实在想您想得紧。”

我这一生,无儿无女,自是不能体会一颗做母亲的心。
可我即便白发苍苍之时,也依旧是阿母的女孩儿。
我一个人在这世间走得太久了,没了阿母,便再没人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再没人管我琐碎之事。
我回头时,身后早已空无一人,没了阿母,我便只有归处,再无来处了。

可这些,阿母都不知。
我宁愿她什么都不知,不然她该同前世一般,到死都还牵挂着我,不得安生。

“我们阿婴这是怎的了?今日倒还学会哄人了。”阿母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绣棚,伸手捧起我的脸来,细细地看着我,柔声道,“可是有什么心事?说与阿母听听。”

我亦细细地打量着阿母,心中涌起万千思绪。
我嫁宇文鸿之时,最不愿之人便是阿母。
后来我想,阿母终是经历得多,一眼便将宇文鸿看透了。
只是我一心扑在宇文鸿身上,她说什么我都不愿听,再多说几句,我便要离家出走寻死觅活。
这世上的阿母,哪有拗得过女儿的呢?

阿母虽百般不愿我嫁与宇文鸿,却依旧尽心尽力地为我准备嫁妆,生怕我在夫家受了委屈。
阿母气我,却从不曾想过要放弃我。

“说吧!又有什么事儿要求阿母?”阿母放开了我的脸,又唤婢女端了热汤来,递给我,道,“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我接过热汤,轻轻抿了一口,抬眼望着那绣棚上的红布鸳鸯,心中自是明白,这是阿母为我绣的嫁妆。
我阿母堂堂侯夫人,何须亲手做这些?

“阿母做的什么?”我放下热汤,抱住阿母的胳膊,伸头去看绣棚,撒娇道,“阿母,让我看看嘛。”

阿母被我抱着胳膊,没法动手,便又将手里的针放下了,轻拍我的手背,道:“你这孩子,总是这般顽皮。”

“阿婴,那宇文家贵为王族,规矩自然繁杂。”阿母望着我,眼中满是担忧,“你这个模样嫁过去,叫阿母怎么放得下心呢?”

阿母一生要强,从不轻易掉泪。
今日却因着担心我而垂泪,可见我是个多么叫阿母不省心的女孩儿啊!

“阿母莫担心,阿婴都省得的。”我忙安慰道,心中却暗自思量,不嫁便是了嘛!
只是这话,还不能对阿母说。

6

我轻倚在阿母身旁,柔声细语地与她说了好些闲话。

张媪静静坐在榻边,瞧着我逗得阿母眉开眼笑,嘴角亦跟着上扬,眼中满是笑意。

直至要喝药之时,阿母轻唤张媪:“张媪,快将这丫头赶回去,莫让她在此逗留了。”

我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的院里。

那平日里甚是恼人的八哥,此刻已被青芙拔了个精光,浑身红彤彤地蜷缩在笼子里,全然没了晨间那副吵闹嚣张的模样。

见我仰头朝它望去,它竟愈发瑟缩起来,小小的身子抖个不停。

我心中暗忖:“看来这小家伙倒是知道怕了,过几日便将它送还回去罢,省得在此碍眼。”

此时,青芙已熬好了药,见我回来,忙将药倒进碗里,端了过来。

她一手稳稳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捏着一片桃脯,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年少之时,我确实极怕喝药,只因那药实在太苦,苦得我眉头紧皱。

每每这时,都要青芙拿着果脯,在一旁轻声哄着,我才肯勉强将药吃下。

如今,我历经的苦难实在太多,再喝这药时,竟已不觉得苦了。

区区一碗药,我仰头一口气便能灌下去,毫无迟疑。

青芙见我今日喝药喝得这般干脆豪气,眼中满是意外之色,惊呼道:“女君今日怎的如此痛快?”

可她依旧尽职尽责,将捏在指尖的桃脯喂进了我嘴里,又唤来婢女将碗收拾了。

我轻笑着打趣道:“青芙,你瞧你家女君我今日,竟不怕喝药了。”

这时,婢女又端了好大一盘紫葡萄来,那葡萄颗颗饱满,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甚是诱人。

我伸手摘了一颗,塞进青芙嘴里,自己又吃了一颗,只觉那甜意在口中散开,赞道:“嗯,确实是极甜的。”

青芙含着葡萄,含糊不清地问道:“女君,您是何时吃的苦?吃的什么苦?竟比这药汤还要苦上几分?我整日与女君形影不离,怎的就不知晓呢?”

我闻言,心中一阵酸涩,伸手扯了扯她那肉乎乎的脸颊,细细端详着青芙的眉眼。

她这样稚嫩,眼神中满是纯澈,到死亦是一片纯净无瑕。

这时的她,还只是个孩子呢!

我心中暗叹:“青芙啊,你总是个孩子,是我太笨,没能护好你,竟叫你到死都未能回到你心心念念的西昌看上一眼。”

“我愧对于你啊!”我喃喃自语,眼中已有泪花闪烁。

青芙见状,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抹我脸颊的泪,惊慌失措地问道:“女君,您这是怎的了?千万莫哭啊!”

我望着她那慌乱的小模样,心中更觉愧疚:“她真的只是个孩子啊!当年我走时,真不该带着她去的。”

“若是将她留在西昌,阿母定然能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她会平安喜乐地活到白发苍苍,会有几个聪慧可爱的孩儿环绕膝下,她的郎君也会疼她、爱她,将她放在心尖上。”

“她会忘了我,即便真的有来生,也不会再和我这样一个护不住她的人遇见了。”

可偏生命运弄人,又叫我回来了。我暗暗发誓,这一生,我定要护住她,不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忙将泪抹去,强作笑颜道:“青芙,我没哭,是被风迷了眼罢了!你快打开衣柜,叫我瞧瞧,我要选一套新衣裙,你再帮我重新梳妆一番。”

言罢,我起身去衣柜里翻找新衣,心中已有了新的打算。

7

“女君,您这是欲往何处?莫非是要去寻二王子?”青芙疾步上前,面露急色,“这可使不得呀,夫人早有叮嘱,婚前男女相见,实乃大不吉之兆,青芙万万不能放您去的……”

青芙这丫头,方才我又是更衣又是梳妆,她竟不曾问过一句缘由。

如今我已然起身,她倒好,竟张开双臂,拦在了我的身前。

瞧她那一脸倔强之色,若我当真是要去见宇文鸿,她定会为了那“大不吉”三字,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我前去。

“我并非要去见二王子,乃是去见十一郎。”我轻声道。

十一郎啊!

那个我直至生命终结,都未能再见一面的十一郎。

若阿来所言皆为事实,我实在难以想象,他那样一个寡言少语、一心只想成为武将之人,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踏上那帝王之位的。

我已历经一世轮回,那一世,虽谈不上壮阔辉煌,却也算不上跌宕起伏。

我整日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为了那虚位而争斗不休。

直至那日,我看见趴在墙头上逃命的宇文鸿,方才恍然大悟。

不过是一个虚位罢了,何须如此执着?

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又何须用任何方式去缅怀他或许曾有过的爱意?

我亦曾见识过人心的险恶,看透了这世间的薄凉。

当我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殚精竭虑、日日伤怀之时,那个爱我的人,却从不曾张口说过一个“爱”字。

他只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笨拙而又缓慢地,用着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爱着我。

“女君,侯爷有令,不让您去搅扰周郎君。”青芙垂着头,扯着袖口,低声说道。

我自然明白阿父的用意。

我同周籍,确曾有过婚约,虽只是口头上的,但阿父最是重诺之人。

当初,是我为了嫁给宇文鸿而闹得死去活来,阿父不忍心看我如此难受,终究还是拗不过我,应下了我同宇文鸿的婚事,却也因此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西延与西昌交好,我阿父与周籍的阿父更是刎颈之交。

因着我悔婚之事,我阿父深感汗颜,这一年多来,甚至不敢与周籍的阿父见面。

此次,我要嫁去东亭,还是周籍的阿父阿母带着周籍亲自上门来送贺礼的。

“周家伯父伯母,当真是这世上心胸最为宽广之人。”我心中暗自赞叹。

他们教养长大的周籍,自是不会差的。

只可惜,那时我并不懂得“看父母便可知孩儿品性”的道理。

“我当真是糊涂啊,亦被阿父阿母惯坏了。”我暗自思量,就如阿兄所言,我白白生了一双好眼,却分辨不出瓦砾与白玉。

阿父同周伯父喝酒之时,曾醉过一回。

张媪同我讲过,那日阿父掉了泪,只因实在太过羞愧。

只是,真正该感到羞愧的我,竟从未有过半分歉意。

不论是对周家伯父伯母,还是对周籍。

毕竟,我同周籍不曾有过正经的婚约,周家亦不曾提过亲事。

只是,谁人不知周十一郎要娶的人是我呢?

世人皆知十一郎钟情于我,独我一人不以为然。

“我以为,他同我一样,只是喜欢一个人罢了!”我心中暗道,“今日喜欢,明日或许就不喜欢了呢?”

可我不知,周籍却是同我全然不同之人。

于周籍而言,一生不论长短,却只够他爱一人。

我总忘了,他是个痴人。

“若不然,我为何总叫他呆子呢?”我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8

阿父竟不许我去见周籍,此举着实并非因我这行事荒唐的女儿,实则是为了周籍啊。

阿父怎忍心见那般痴情的周籍,再度为我所伤呢。

“阿父所言极是,可我亦有非见十一郎不可的缘由呐!”

那是我前世未能弥补的遗憾啊。

他竟等了我一生,那漫长而又孤寂的一生啊!

他究竟是如何一日又一日地熬过来的呢?

是独自背着手,痴痴地望着天空,一整日都默默无言,形单影只地待着吗?

还是提着他那把银枪,在战场上不顾生死地奋力搏杀呢?

又或是看到旁人娶妻生子,热热闹闹地过着日子时,心中涌起的那份羡慕与孤寂呢?

……

每当此时,他是否会忆起那一日呢?

我欢天喜地地奔向他,满脸笑意地对他说:“十一郎,我对一人一见钟情,他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是否会后悔呢?是否会觉得为了那样一个人,实在是不值得呢?

我顾不上青芙,提起裙摆便匆匆往某处奔去。

我的心啊,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捶打着我的胸口,我既满心欣喜,又心怀恐惧。

欣喜之情催着我奋力往前奔跑,恐惧之感又让我在熟悉的客院门口,迟迟不敢迈步。

“呀!是女君啊!”

阿来的声音尚显稚嫩,脸颊上还带着少年独有的肉感,圆润可爱。

他面容和善,从年少到年老,竟似未曾有过太大变化。

未曾料到,我先遇见的竟是阿来呀!

我冲他微微一笑,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心虚。

“女君来此,所为何事啊?”

毕竟年纪尚小,阿来藏不住事儿,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我来见十一郎。”

“女君不足半月便要嫁人了,此时再见外男,实在不合礼数啊。我家郎君又木讷寡言,一句好话也不会讲,若是又惹得女君不快,那便是大罪过了。”

阿来说话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就是一堆。

我只觉额角“突突”直跳,又口干舌燥得紧,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知说什么,我却有的是话说。”

我挺了挺本就不单薄的胸膛,竭力让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

阿来被我的话噎了一下,鼓着腮帮子瞪着我,活像一条缺了水的胖头鱼。

“这是我家的院子,我想进便进,想看谁便看谁,你可莫要拦我哦!”

我沿着壁角进了门,看上去有些偷偷摸摸,全然没了方才讲话时的理直气壮。

“大朗讲他阿妹实是这世上最不着调、最不讲理的人,看来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啊。”

阿来跟在我身后嘟嘟囔囔,满脸的不满。

我磨了磨后槽牙,心中暗自恼怒。

阿来嘴里的大朗,定然是我的阿兄萧重华无疑了。

我家最不着调的人便是他,若非如此,哪个兄长会处处编排自己的阿妹呢?

前世我嫁人之时,阿兄都不曾回家来。他在昆仑山修行,专研阴阳五行之术。

他十六岁时,被昆仑的通天道人看中,带上了山,自此再不曾回来过,只一年半载才得一封信。

我阿兄因着性子古怪淘气,唯有周籍敢同他玩儿。

自知道了周籍同我有口头婚约起,阿兄便总在周籍耳边说我坏话。

“我阿妹除了一副皮囊,实无一是处。”

“你若是将心思放在我阿妹身上,日后定然要伤怀。”

“十一郎啊,我家的六娘生得又好看又有福气,你娶她可成?”

诸如此类的话语,不绝于耳。

若问世上我最讨厌谁,那便是我的阿兄了。

9

阿兄被通天道人带走那日,我竟未曾前去相送。只远远地,似只受惊的小兽般,怯生生地躲在墙角,偷偷地望着。

阿兄身着一袭青色道袍,那颜色,如春日里初绽的新叶,清新雅致。他整个人秀雅纯净,仿若从九天之上飘落的谪仙,不沾半点尘世烟火。

“道长所言极是,我阿兄或真是那九天之上的仙人,不过托生于我阿母腹中,降临这凡尘人间罢了。他终究是要回归天上的。”我心中暗自思忖。

我活到六十多岁,竟未曾再见过阿兄一面。唯有五十岁那年的三元节,我做了一场白日梦。

梦中,那人分明是我阿兄,依旧是十六岁时的模样,眉眼如画,风华正茂。

他端坐在一团白嫩嫩、胖乎乎的云朵之上,悠然自得。身旁卧着一只红彤彤的鸟儿,那鸟儿身形硕大,竟有五六尺长。它仰着脑袋,眼神高傲,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我情不自禁,喃喃地唤了声:“阿兄……”

他似是听见了我的呼唤,竟缓缓转过头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道:“阿婴竟已这般老了。”

我定睛一看,心中笃定,这定是我那无良阿兄无疑。这世上,还有谁会如此惹人厌呢?

我顿时翻了个白眼,瞪向他,心中畅快无比。毕竟,我已许多年未曾翻过白眼了。

阿兄见状,哈哈大笑,道:“是我家阿婴无疑,世上再无人能翻出这般圆润的白眼了。”

我心中恼怒,斥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这许多年,可曾归家看过阿父阿母?他们嘴上虽不说,却时时记挂着你呢!”

阿兄闻言,神色一黯,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道:“我亲自给阿父阿母扶的灵,总比你强些吧?”

这世上,最能戳我肺管子的,便也只有我这阿兄了。

我自嫁到东亭,只回过一次家。那时,我阿母病重,我匆匆赶回,却也只待了十日。

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那王后之位的争斗,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旁的?

阿兄所言不虚,我确实又傻又差劲。

我走后不足半月,阿母便离世了。

我闻言,心中悲痛,却无话可说,只能垂头沉默。

阿兄见状,轻轻叹了口气,道:“阿婴太傻,十一郎太痴,为兄总以为可改一二,可如今看来,已然迟了许多。我家阿婴都已白了发……也好,也好,总还有机会的。”

我听得稀里糊涂,还不曾明白是什么意思,我那无良的阿兄便对着我的脑门轻轻一弹。

“哎哟!”我惊呼一声,便从梦中醒了过来。

不想,阿来到现在还记得我阿兄埋汰我的话。

“郎君,郎君……”阿来已绕过我,扯着嗓子,一边喊着,一边往屋里冲去。

被阿来这般一搅扰,方才心中的害怕便去了七八分。

“想那许多做甚?”我心中暗道,“如我阿兄所言,我就是这世上最不着调的人了。既如此不着调,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吃惊才对。”

想到此处,我抬手整了整发髻,又理了理裙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端庄。

不等我进屋,屋里的人已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轻轻掀开帘子,迈了出来,就在屋檐下站着不动了,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沉稳而坚定。

他是周籍,是十一郎。

我已几十年不曾见他,可他那眉眼,依旧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分毫未减。

周籍与时下所谓的美男子并不一样,与那所谓的秀气美貌更是毫不相干。

我从未见过一人生得如他这般板正挺拔,打眼一瞧,便是一脸正气,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他的眉峰极高,如同两座峻峭的山峰,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鼻梁挺拔,如同苍松一般,坚毅而挺拔;眉眼犀利,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连唇角都带着几分凌厉孤傲,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他的不屈与骄傲。

他的肤色亦不是时下流行的细白,他日日在日头下练枪,即便本生的白嫩,如今已然晒成了蜜色,透着一股健康与活力。

我想,这世间再没有这般看一眼便深觉正气凛然的长相了吧?

他真是活生生的十一郎啊!

10

我微微蠕动着干涩的嘴角,拼尽全力地想要吐出些话语,更妄图扯出一个得体且像样的笑来。

奈何,那嘴角似被千斤重担压着,怎么也不听使唤,那笑更是如同镜花水月,怎么都成不了形。

不知从何处,一股莫名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那是这漫漫悠悠许多年里,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委屈啊。

这委屈,从不曾与旁人说起过,本打算一个人带进那冰冷的坟墓里,再慢慢去释怀的。

此刻,它却如脱缰的野马,藏在我的四肢百骸之中,终于寻得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肆意地奔腾而出。

我心中暗暗埋怨:“你既深知我笨拙如斯,为何不曾再留一留我呢?”

“阿婴……”

他轻声唤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神中满是慌乱与心疼,直直地看着我。

“你莫要哭泣,阿婴可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你且说出来,我定帮你讨回来便是了……”

果真呐,这世上唯有周籍一人,会不问缘由地护着我啊!

“十一郎……”

我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

终是咬了咬唇,将眼眶里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忍了回去。

“嗯?”他微微侧耳,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此生,你便只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吧!”我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他蹙起眉头,满脸疑惑,似坠入了迷雾之中,听不懂我所说的究竟是何意。

我缓缓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抬眼望去,天这般蓝,这般辽阔,仿佛没有尽头;云有密有疏,如棉絮般轻盈地飘浮着。

一只飞鸟划破天际,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不起风时,那黄叶依旧会悠悠飘落。

今日,依旧是那极寻常的一日啊。

可细细想来,今日又是这般不同寻常。

周籍垂头,久久地看着被我扯着的衣袖,眼神有些呆滞,久久地不曾回神。

“十一郎,我不嫁给宇文鸿了。”我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依旧不曾动弹,似一座沉默的大山,静静地立在那里。

直到我以为他就要这般站到天荒地老之时,他才缓缓抬头看我。

我仰头看着他那一双红了眼眶的黑眸。

多纯粹的周籍啊!那双眼多么明亮,多么纯粹,他坦坦荡荡地立在我眼前。

虽什么也不曾说,却让我仿佛能看到他的全部。

我心底忽地涌起一股隐秘的欢喜,喜欢我的,是这样好坦然的一个人啊!

“阿婴,你这是何意?”他终是开口问我,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若叫你等我,你还愿意等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目光紧紧地锁住他。

许久都等不到答案,我心底虽明明笃定他会等,可还是忍不住害怕。

若是这一生他不再喜欢我了呢?那可如何是好?

我缓缓松开手,以为自己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了,心中满是失落。

“阿婴……”

“我知现在说什么你都不能信,可是此刻我真不想再嫁给宇文鸿了。你只需给我几日,我定能将事情处理妥当,到那时我再来寻你可好……”我急切地说道,眼中满是期待。

唉,我不该先来寻他的,这般莽撞,可如何是好?

“阿婴,你想如何,我陪着你便是了。”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语气不容置疑。

我喜欢过他,或者依旧喜欢着,或者亦是感激着吧?

他不等我,不论对错,他都愿意与我一起承担。

就如同幼时一般,不论我做什么,他总愿意同我一处。

我在外闯祸,他便在我身后默默收拾;若是收拾不及,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承担一切。

我阿父总说,周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我若能嫁他,便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了。

我看人远不如阿父阿母透彻,幸好我已活过一世,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人活着,便要走许多弯路,遇见许多错的人,做许多错的事。

有些人很快便能看透,及时醒悟;很多人却要一直走下去,用长久的一生去顿悟。

11

我同宇文鸿那桩婚事,至今尚未退去,可我亦不愿因着我这缘故,叫周籍平白无故地担了那莫须有的罪名。

同来时那满心沉重、脚步蹒跚之态截然不同,回去时,我脚步轻快,只觉身轻如燕,恨不能生出双翅,即刻便飞将起来。

即便那阿来目光不善,如利刃般射向我,亦不曾有丝毫削减我心中之欢畅。

周籍静静地站在院门口送我,阿来则随在他身后,嘴里不停地唠叨着。

“十一郎,你还看不透她吗?莫不是她又拿你寻开心呢……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向来是捉摸不透的。”

周籍只是如往日一般,惯常地沉默着,不发一言。

我转头看向他,只见日头已然升到了正当空,那炽热的阳光将人照得亮亮堂堂的。

周籍稳稳地踩着自己的影子,身姿站得端正又坦荡,仿若一棵挺拔的青松。

“阿来,你这坏话也讲得太过明目张胆了些,当我不存在么?”我笑着挥手,打趣道。

那十九岁的周籍,就这般站在一片璀璨的光里,亦对我笑得纯粹坦荡,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你若是倾心于一人,那人必先是一个坦坦荡荡的端方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心怀坦荡无私,然后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郎君,能为你遮风挡雨,护你一世周全。

午时进食之时,我一气竟吃了三碗饭。

青芙瞧见我撑得浑圆的肚皮,吓得目瞪口呆,那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她慌慌张张地翻箱倒柜,好不容易寻了消食的药丸出来,双手捧着递到我面前。

“姑娘,快吃些这消食丸,莫要撑坏了身子。”

为着不叫她担忧,我耐着性子,将那药丸缓缓吃下了肚。

我不比时下那些弱柳扶风的女君们,生得圆润丰满,明丽耀眼,仿若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动人。

莫说吃三碗饭,便是四碗,我也能吃得下去。

我自幼便嘴馋好吃,对那美食向来是没有丝毫抵抗力。

待知晓要嫁给周籍后,我更是变本加厉,对那美食的渴望愈发强烈。

因着周籍每每到来,总会带来各种各样我不曾吃过的果子点心。

他看我吃时,便坐在一旁笑,那笑容温柔又宠溺,从未说过一句嫌弃的话。

“姑娘,慢些吃,莫要噎着了。”他总是这般轻声叮嘱我。

既如此,我便丰满圆润得心安理得,毫无愧疚之感。

阿母有时担忧我的身形,会说上一两句。

“姑娘啊,你莫要再吃这么多了,身形这般圆润,日后可如何是好?”

我便不爱听了,仰着脑袋,理直气壮地驳她:“阿母,十一郎都不曾嫌弃我半句,阿母何必担忧?十一郎喜欢我这般模样呢。”

阿母见我如此,便伸出一根手指来,轻轻地戳我的额头,嗔怪道:“都是十一郎惯的,看你日后怎么办。”

我怎会想到,后来我就喜欢上了旁人呢?又怎会知道,嫁给他后,竟遭了嫌弃呢?

纵使我将自己饿得同旁的女君一般,走一步晃三晃,弱不禁风之态,那人终还是喜欢上了旁人,弃我如敝履。

吃饱睡醒,只觉心情舒畅无比,仿若那笼中的鸟儿重获了自由。

我提着那光秃秃的八哥,便要去寻宇文鸿。

青芙原本哭丧着脸,拉着我的衣袖,如何如何都不叫我去。

“姑娘,莫要去啊,那宇文鸿可不是什么好人,您去了,怕是又要惹出祸事来。”

待我说要去寻宇文鸿退了婚事时,她立时便欢天喜地起来了,那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姑娘当真要去退婚?那可太好了!只是……”她虽欢喜,却仍担忧这门人尽皆知的婚事能不能顺利地退了。

亦害怕我若是再惹出祸事来,会被我阿父打断了腿。

“姑娘,您可要小心些,莫要再闯祸了,不然阿父定会打断您的腿的。”

可她还是捏着几块碎银子,悄摸地出门租马车去了。

原只我一个眼瞎,竟看上了宇文鸿,我家其余人竟没一人能看得上宇文鸿的。

天下十二州,各诸侯雄踞一方,宇文家虽坐拥江山,却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谁听他家的?

宇文鸿这样一个王子,其分量还不如我那上了昆仑修仙去了的阿兄呢!

青芙没租到马车,勉为其难地寻了辆牛车来。

那牛车行得慢悠悠的,车上只挂了张青布帘子遮挡,聊胜于无。

我随意地掀开车帘,将不远处跟着的几个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姑娘,他们跟了咱们一路了,不知是何人派来的。”青芙担忧地说道。

我心中暗自思忖,不知是阿父还是阿母让跟来的,总之我今日要去闯大祸了,紧要时他们还能护一护我。

可紧要时,他们亦能将我抓回去,好叫我阿父打断我的腿。

哎!

做我阿父阿母的女儿也是不大容易的,因着被保护得太周全了,便少了许多自由,亦多了许多束缚。

12

青芙却全然不知内情,只一个劲儿地揪着我的衣袖,急切问道:“女君,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做呀?”

我挑了挑眉,悠然道:“你呀,只需在门口安安静静地看热闹便是。”

青芙眨了眨眼睛,仍有些不放心:“真不需我帮什么忙吗?”

我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你家女君我还是有些担当的,既是闯了祸,便叫我一人承担那被打断腿的后果就是了。”

青芙闻言,小脸一皱,急道:“女君,实则有什么我能帮的,您尽管吩咐便是了。待侯爷问起,我只说受女君指使,不敢反驳。侯爷何等明察秋毫之人?定然只会打断女君一人的腿的。”

我闻言,顿时目瞪口呆。

谁说青芙呆笨的?瞧瞧她这番话,何等有理有据?竟叫我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我思忖片刻,道:“那我便更不能叫你帮我了,至少到时能在阿父面前落个不拖累他人的好处,或许阿父还能打得轻些呢?”

青芙闻言,眼睛一亮,赞道:“女君实在聪慧。”

我闻言,微微一笑,再没接话。

宇文鸿住在我家的一处别院,离侯府约莫半个时辰的路程。

平日里坐马车,需半个时辰方能到达。可今日,我们竟坐了牛车,硬生生地走了快一个时辰。

那黄牛拉第三泡屎时,我们终于到了别院门口。

青芙捂着鼻子,满脸嫌弃,全没有我的坦然自若。

我瞧着她那模样,心中暗笑:到底是小孩儿,不如我这样的老人家做事稳重。

或是做老人做惯了,我身上有个时不时地就会冒出来的小毛病。

比如此时,我将将下了车,便总觉得腿脚僵硬,不由得做出一个扶着拐杖的样子,弓腰塌背地慢慢挪步。

青芙见识过几次我这副模样,已学会了坦然面对。

见我此刻又犯了病,她便坦然地将我的胳膊一扯,道:“女君,直起腰来,好生走路。”

我尴尬一笑,迅速地直起腰背,挺起胸膛,故作镇定。

宇文鸿带来迎亲的人有数百之多,只贴身护卫便有二十几人。

那时,我只觉得宇文鸿身为王子,确实该当被这般慎重对待。

如今再看,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

谁会来杀他不成?

他父王儿子众多,足有二十来个。他既不长也不嫡,亦不得他父王喜爱,谁杀他做甚?

后来他能做大魏的王,也只是因着十二诸侯均觉得再没比他更适合的了。

所以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悄摸地死了,最后只余下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大统。

毕竟宇文家再没宇文鸿这般的“废物”了。

这别院严整有序,自不是靠着宇文鸿带来的人。

能干的,可不都是我家的吗?

我家的人自都认得我,见我来了,也不多问,只管放行。

我一路走到主院,院里传出断断续续的琴声。

那琴声断断续续,哀怨婉转,如泣如诉。

我一听,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站在门口不由得抖了抖。

旧时,我怎会觉得这琴声动听?

青芙哀怨地瞅着我,道:“女君,你现在懂我的感受了吧?我真是不由自主地就抖起来了。”

我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为旧时斥责她抖来抖去深感愧疚。

那时,有病的是我,是瞎了眼的我。

可眼瞎也是有缘由的。

毕竟,宇文鸿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以时人眼光,他已算得上大魏第一了。

13

我一时间竟昏了头,做出那等糊涂之事,倒也情有可原。

世人皆传,宇文家出美人儿,那宇文鸿更是美人中的佼佼者,仿若天人下凡。

宇文鸿的长相,恰似那徐风轻柔地抚过,容颜比月华还要皎洁明亮。

一眼望去,他面如冠玉,唇色绯红似胭脂,若不是身材修长却略显扁平,真正是一个世间无双的美人儿,任谁见了都要心生赞叹。

我六十上才堪堪学会了一件事儿,那便是先从旁人身上寻毛病,再寻自己的不是,如此这般,便能活得舒畅些,少了许多烦忧。

我当时发了昏,恰是因着宇文鸿实在生得太过好看,那容貌让人移不开眼。

想嫁他的何止我一个?那追求之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甚至我亲见有许多郎君亦想染指于他,那眼神中的贪婪与欲望,藏都藏不住。

可惜我同宇文鸿过了几十年,看着他从一个风度翩翩的美貌郎君变成一个龌龊不堪的老头儿。

我见识了他的窝囊,遇事便躲,毫无担当;也看透了他的善变,昨日还情深意重,今日便冷若冰霜。

我亦看过了他左拥右抱,对那些女子甜言蜜语,厚颜无耻至极。

更见过他磨牙时那狰狞的模样,放屁时那尴尬的场景,打呼时那如雷的声响。

如今再看他,只余下满满的嫌弃,心中满是厌恶。

我竟为着这样一个人斗了四十多年,多么不值啊,这四十多年的光阴,都白白浪费在了他的身上。

见我来了,宇文鸿竟殷勤地迎了出来,那模样好似久别重逢的恋人。

他散着一头乌发,那头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樱唇红润饱满,似那熟透的樱桃,衣领敞着,露出白皙的脖颈来,好似在故意诱惑人。

实则衣服下实没什么看头,不过几条排骨罢了,瘦得可怜又可恨!

他行止坐卧皆金贵优雅,一举一动都似精心设计过一般,如今叫我看,都是刻意装出来的罢了,毫无真诚可言!

“阿婴怎来了?”

他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下来的低沉,好似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面露喜色,那笑容却让我觉得无比虚伪,我如今看他一眼都嫌多,只觉恶心。

彼时他为王,后宫女子无数,犹如繁花盛开,只我出身最好,家世显赫。

他深觉受诸侯掣肘,自己又无力反抗,便将那怨气皆发泄于我身上,好似我是他的出气筒一般。

他于床笫间侮辱我,那言语如利刃般刺痛我的心,又寻了个家妓出身的文姬同我斗法,想让我陷入无尽的争斗之中。

可惜那时我看不透,总害怕王后的位子不保,每日都提心吊胆,甚至还盼望着生个孩儿出来,以为有了孩子便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今再看,宇文鸿他敢那般对我,皆是因着我又傻又窝囊罢了,我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

“殿下止步。”

我见他朝我奔来,那急切的步伐好似要把我吞噬一般,立时使了眼色叫护卫将他拦住,我可不想再让他靠近我半步。

他一脸疑问,眼中满是不解,不懂为何我要如此对他,却还是风度翩翩地站住了,那模样好似在表演一场戏。

脸上又露出难过的表情来,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阿婴为何不让我靠近?是为着那婚前见面大不吉的传言吗?既如此,阿婴为何又来寻我?可是想我了?”

我咬牙忍了忍,此时我手无长物,若是有,定然先扔过去砸在他脸上,让他那虚伪的面具彻底破碎。

休想用这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来哄我,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子了。

“青芙,你领人进去搜一搜,看看屋中是否有个内侍装扮的女子,他左唇角有颗红痣,那便是文姬易容后的模样。”

我懒得理他,只回头点了两个人,叫他们跟着青芙进入屋内寻人,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如何狡辩。

我也是后来才知,宇文鸿来接亲时就带着文姬,他们竟如此大胆,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还日日在我家的床上颠鸾倒凤,简直是无法无天。

“阿婴你胡说什么?这屋中哪来的女子?伺候我的只几个内侍,再说我心中只阿婴一个,阿婴莫要无理取闹了。”

宇文鸿强忍着慌乱,一双桃花眼看着我,满满地全是深情,那眼神却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是吗?可你或许不知,我家养的护卫却没一个吃闲饭的,你同那家姬日日颠鸾倒凤,就没想过要动静小些吗?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吗?我能忍到今日才来,已算给足你宇文家脸面了,你莫要不知好歹。”

我将将说完,青芙已带人将那文姬押出来了,那文姬一脸惊恐,好似见了鬼一般。

时日长久,我却依旧记得第一次见文姬,那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14

那夜,乃是我一生中最为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我缓缓步入,却见她赤身横卧于原该属于我的锦被堆中。

见我进来,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那红痣在烛光映照下,愈发显得刺眼。

“诸侯家的女君,也不过如此嘛,与我这等低贱家妓,又有何分别?”她轻蔑道。

自此,我同她便斗了一生,争了一世。

如今再回首,她,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文姬仰头望着我,又转而看向宇文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不过一个家妓,也敢如此看我?青芙,给我掌嘴!”我冷声吩咐。

青芙应声上前,毫不留情地抬起手,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约莫二三十下后,我估摸着青芙的手也该疼了,才叫她停下。

文姬滑跪在地,嘴角下巴全是血渍,脸已青肿得难以辨认本来的模样。

她凄婉地哀求着宇文鸿:“殿下,救我……”

“阿婴打得好,我亦是被这jian人魅惑,才做出了这等错事。只要阿婴痛快,打死她也是无妨的。”宇文鸿看着文姬,一脸嫌弃,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我原以为宇文鸿待文姬还有几分真心,不想他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他心中所爱,唯有他自己。

他深知自己窝囊无能,娶了我,我阿父便能护着他周全。毕竟宇文家连着五世皆是如此,子嗣虽众多,可能活着坐上王位的,也只那么一个。

诸侯十二国中,周籍他阿父势力最强,地貌最广;其次,便是我阿父。

你看这宇文鸿,虽窝囊,却实在不傻。

我冷笑一声,说道:“我如今才明白,你为何一连在十二个诸侯国游走,原是要寻个傻子做垫脚石啊?”

偏生只我最傻,竟上了他的钩。

他为了自己,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王位,没什么是不能抛弃的,包括文姬,也包括我。

来源:安逸雪梨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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