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公元 1644 年,李自成的军队攻破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大明王朝轰然倒塌。彼时距离张居正去世不过 62 年,这位曾凭一己之力将烂透的明朝拉回正轨的权臣,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承受了抄家、诋毁的命运。有人骂他 “专权僭越”,说他架空幼帝、得罪满朝权贵;也有人称他
公元 1644 年,李自成的军队攻破北京,崇祯帝自缢煤山,大明王朝轰然倒塌。彼时距离张居正去世不过 62 年,这位曾凭一己之力将烂透的明朝拉回正轨的权臣,早已在历史的尘埃中承受了抄家、诋毁的命运。有人骂他 “专权僭越”,说他架空幼帝、得罪满朝权贵;也有人称他 “救国之臣”,叹他以十年改革续了大明半条命。当后世翻开史料,看到的不是非黑即白的评价,而是一个在权力夹缝中赌上一生,只为让帝国重新站直的孤臣。
嘉靖末年:腐烂到根的大明
张居正登上历史舞台时,明朝早已没了开国时的锐气。嘉靖皇帝沉迷修仙,二十多年不上朝,朝堂成了贪官污吏的游乐场 —— 文官们捧着辞藻华丽的奏章互相吹捧,武将们拿着空额军饷在营中饮酒作乐,地方官勾结豪绅,把百姓的赋税层层盘剥。
江南的农户李阿婆曾在缴税时哭倒在衙门前,她的三亩薄田按朝廷规定该缴两石粮,可里正说 “官府收粮要算损耗”,额外加了一石;到了县丞那里,又说 “粮袋要加固”,再扣半石;最后送到府里,知府的管家还得要 “搬运费”,折腾下来,一年收成竟不够缴税,只能卖了家里唯一的耕牛抵债。这样的 “二次盘剥” 在当时随处可见,而北方的边军更惨,宣府卫的士兵们已经三年没领到足额军饷,冬天穿着单衣站岗,有人冻饿而死,尸体就埋在城墙根下。
蒙古部落趁机南犯,骑兵掠过长城时,边军连像样的盔甲都凑不齐;东南沿海的倭寇也趁虚而入,烧杀抢掠,地方官府却因为军饷不足,连兵都调不动。表面上大明的国号还在,可从朝廷到民间,早已烂得千疮百孔。张居正就在这样的局面里,从湖广江陵的寒门子弟,一步步走到了权力中心。
寒门进士的理想:不只为做官,为整顿天下
张居正自幼聪慧,十二岁考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二十三岁就金榜题名成了进士。当年同科进士大多忙着结交权贵、钻研诗文,他却总往户部、兵部的衙门跑,看官员们处理政务,听老兵讲边境的困境。有人笑他 “自找苦吃”,他却在日记里写道:“读书非为做官,为的是见天下弊病,而后整顿之。”
早年在翰林院任职时,他亲眼见过荒诞的场景:嘉靖皇帝在西苑炼丹,太监拿着 “仙药” 的方子让户部拨款,户部尚书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从赈灾款里挪钱;兵部讨论边患,几个文官争论 “倭寇是不是华夏后裔”,吵了半天没一个人提 “该怎么调兵”。那时的他还没权力,只能把这些乱象记在心里,直到隆庆皇帝即位,他才逐渐得到重用。
隆庆在位仅两年就病逝,留下九岁的万历皇帝。万历连握稳毛笔都要太监帮忙,根本无法处理朝政,张居正被任命为首辅兼少师,成了实际上的掌权者。第一次走进内阁大堂时,他看着案上堆积的奏章 —— 有请求补发俸禄的,有报告边军哗变的,还有地方官哭诉豪绅抗税的 —— 他沉默了很久,对侍从说:“我接下的不是朝堂,是一具快断气的国家躯体。”
查账风暴:从空国库到千万盈余
张居正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他让人把户部的账本全部搬到内阁,整整堆满了三间屋子,连吃饭都在账本堆里。查了半个月,他才发现惊人的真相:账本上登记的 “全国粮田” 有一半是虚报的,有些地方豪绅把自家的田产挂在 “宗室亲王” 名下逃税,有些官员干脆伪造田亩数量骗取朝廷补贴;每年百姓缴纳的赋税,十成里只有三成能真正进国库,剩下的七成要么被地方官贪污,要么被勋贵截留。
那时的国库空得离谱,连皇帝祭祖要用的祭品都凑不齐钱采买,百官的俸禄拖欠了三年,宣府、大同的边军欠饷累计超过十万两白银,有些士兵为了吃饭,只能偷偷把盔甲卖了换粮。张居正拿着账本,在朝堂上写下八个字:“清丈土地,核实赋税”。
这八个字像一颗炸雷,瞬间炸醒了满朝权贵。江南的豪绅联合地方官抵制,苏州知府装病不上任,松江的粮官故意烧毁田亩档案,宗室亲王派人到内阁 “说情”,暗示张居正 “别断了大家的活路”。张居正没妥协,他直接下令把两个带头抗命的通政司官员抓起来,押到午门示众后关进大牢,还让人去他们家抄家,搜出的贪腐银两堆满了户部的库房。
朝堂上瞬间没人敢说话了,有人在私下里骂他 “酷吏”“狗官”,传到他耳朵里,他只是笑着对下属说:“只要能让朝廷喘口气,别说骂我狗官,就是砍我的头,我也认。” 这场清丈土地的改革持续了三年,最终查出全国虚报田亩数百万亩,追回欠缴赋税上千万两白银。国库渐渐充盈起来,边军终于领到了足额军饷,百姓的赋税也恢复了正常额度 —— 那个连祭祖钱都凑不齐的明朝,终于慢慢缓过了气。
考成法:砍向懒政的第一刀
解决了财政问题,张居正又把目光投向了文官集团。明朝的官员考核一直是 “看文章不看实绩”,只要能写出漂亮的奏章,就算地方治理得一塌糊涂,也能升官。有些官员在一个职位上混了十几年,连自己管辖的村子有多少户人家都不知道,却靠着写 “颂圣文章” 步步高升。
张居正推出了 “考成法”,规定官员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内容不是诗文,而是 “实绩”—— 地方官要看粮食产量、赋税收缴率、治安情况;京官要看奏章处理效率、部门事务完成度;武将要看边境安宁、军饷使用情况。考核结果直接和升官、罢官挂钩,贪污的、庸碌的、不作为的,全都记在档案里,该罢官的罢官,该降职的降职。
改革推出后,不少官员找张居正求情。有个在翰林院混了二十年的老翰林,拿着自己写的诗集去见他,说自己 “寒窗苦读不易”,求他手下留情。张居正翻了翻诗集,放在一边说:“您的诗写得好,可百姓需要的是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官,不是能写出好诗的官。” 还有人偷偷送金银珠宝,张居正让管家原封不动地退回去,还把送礼人的名字记在考核档案里。
那几年,明朝罢官的官员比升官的多。有个曾任兵部侍郎的老臣,因为考核不合格被罢官,在家门口哭着对人说:“我几十年的仕途,全毁在张居正手里了!” 这话传到张居正耳朵里,他只是淡淡地对下属说:“不是我毁了他的仕途,是他自己毁了朝廷给百姓的指望。”
渐渐的,朝堂风气变了。官员们开始主动去基层查民情,地方官忙着修水利、劝农桑,京官加班处理奏章成了常态。有个御史去江南巡查后,在奏章里写道:“如今的官员,再不敢把‘混日子’挂在嘴边了,因为张阁老的考成法,比刀子还厉害。”
十年掌权:在钢丝上推行的改革
从 1572 年万历登基开始,张居正整整掌权十年。这十年里,他像一个走钢丝的人,一边要推着改革往前走,一边要应对满朝的反对声。万历皇帝年幼,刚开始还把他当 “张先生”,事事听从,可随着年龄增长,渐渐觉得张居正 “管得太宽”—— 连自己想给李太后修一座宫殿,都被张居正驳回,说 “国库的钱要花在百姓和边军身上”。
李太后也渐渐对他不满。张居正曾阻止她把娘家的侄子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说 “外戚不能干政”,让李太后落了面子。朝中的旧党更是盯着他,只要他有一点 “越权” 的举动,就上书弹劾,说他 “架空皇帝”“图谋不轨”,甚至拿明初的胡惟庸案做对比,暗示他会谋反。
可张居正没功夫理会这些。他知道改革不能停,一旦停了,明朝就真的没救了。他把改革的第二刀砍向了权贵:锦衣卫的屯田、勋贵的庄园、宗室亲王的免税田,全都被纳入赋税登记范围。以前这些地方连户部的官员都不敢靠近,张居正却派专人去清查,连万历皇帝的舅舅李伟家的庄园,都按规定缴了税。短短两年,全国的田赋收入增加了三成,国库的盈余达到了明朝开国以来的最高水平。
第三刀,他砍向了军中的积弊。戚继光在北方练兵时,军饷常年不足,士兵们连兵器都配不齐。张居正直接从国库调拨白银二十万两,送到戚继光的军营,还下了一道命令:“宁可削减内廷的用度,也不能让边军饿着肚子打仗。” 有人反对,说 “内廷是皇帝的私库,不能动”,张居正反驳道:“皇帝的私库,难道不是从百姓身上来的?百姓的税银,就该用在保护百姓的边军身上。”
在他的支持下,戚继光重整边军,修建敌台,蒙古部落几次南犯都被打退;东南沿海的倭寇也被俞大猷、戚继光等人彻底平定。那几年,明朝的边境难得安稳,百姓终于能过上几天不用躲避战乱的日子。
一条鞭法:最后的改革,最后的危机
张居正掌权的最后几年,推出了 “一条鞭法”—— 把原来的田赋、徭役、杂税全部合并,折算成白银缴纳。以前百姓要既要缴粮,又要服徭役,还要缴各种杂税,常常被折腾得家破人亡;改成白银税后,百姓可以选择种地缴银,也可以选择打工赚银,负担轻了很多,财政也变得透明,地方官再想贪污就难了。
可这项改革,彻底动了豪绅、地主、文官的 “根”。以前他们可以通过隐瞒田亩、拖欠徭役来占便宜,改成一条鞭法后,所有赋税都明明白白,再想逃税几乎不可能。御史们联名上书弹劾张居正,说他 “僭越专权,破坏祖制”,有个御史甚至在朝堂上当场撕毁奏章,说 “宁死也不承认这条鞭法”。
张居正看着这些反对者,没有争辩。那天夜里,他独自一人坐在内阁的灯下,手里拿着一条鞭法的细则,看了很久。他知道,这项改革会让更多人恨他,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他还是拿起朱笔,在细则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侍从劝他:“阁老,要不缓缓?免得引来更多麻烦。” 他摇摇头:“我不能缓,我一缓,明朝就真的没机会了。”
死后清算:改革的崩塌,大明的坠落
1582 年,张居正病倒了。他常年熬夜批奏章,饮食不规律,患上了严重的胃病,最后连床都下不了。李太后派太监来看他,却传下口谕,不许医官 “过度干预治疗”——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让他 “快点退场”。
五月的一天,张居正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去世时,身边只有几个老仆人,没有官员来跪送,万历皇帝甚至没亲自来吊唁,只是派了个太监草草主持了丧仪。第二天,弹劾他的奏章就堆满了万历的案头,有人说他 “贪赃枉法”,有人说他 “结党营私”,还有人说他 “图谋造反”。
万历皇帝下旨抄张居正的家。锦衣卫闯进张居正的老宅,把他的长子张敬修关进大牢,整整搜了七天七夜,连床底下的旧纸、墙角的砖块都没放过,最后只搜出几万两白银 —— 还不够当时一个中等官员的家产。可街头却传着 “张居正贪银三十万两,连天都嫌他臭” 的谣言,没人提户部账上那七百多万两的国库盈余,也没人提他十年改革让明朝安稳的日子。
张居正死后,他的改革很快就被废除:考成法被撤,官员又开始混日子;一条鞭法名存实亡,地方豪绅再次开始逃税;边关军饷又被拖欠,戚继光被调走,边军渐渐失去了战斗力。两年后,辽东边军因为欠饷哗变;十年后,万历皇帝开始怠政,三十多年不上朝;到了崇祯皇帝即位时,明朝已经成了一个空壳子,国库空空,军队涣散,百姓流离失所。
有个曾跟随张居正改革的老臣,在崇祯年间看到边境告急的奏章,忍不住在朝堂上哭了:“如果张阁老还在,大明何至于此啊!” 可没人回应他,只有殿外的风声,像在诉说那个十年改革的往事。
张居正曾说过一句话:“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求后世少战乱。” 他没能看到后世,也没能让明朝长治久安,可他用十年时间,让一个烂透的帝国重新站直过,这就够了。
来源:曹听资讯室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