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对莫言的多维评价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30 09:10 1

摘要:《纽约时报》作为西方主流媒体阵营中极具影响力的标杆性平台,其对中国作家莫言的评价从未局限于单一的文学评论范畴,而是呈现出文学审美、文化分析与国际政治语境交织的多层次解读体系。自2012年莫言斩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籍作家以来,《纽约时报》便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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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作为西方主流媒体阵营中极具影响力的标杆性平台,其对中国作家莫言的评价从未局限于单一的文学评论范畴,而是呈现出文学审美、文化分析与国际政治语境交织的多层次解读体系。自2012年莫言斩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籍作家以来,《纽约时报》便持续将目光聚焦于这位作家——既深入剖析其作品的艺术独创性,也将其置于全球化背景下的国际文化交流框架中审视,既肯定其在文学领域的突破性成就,也探讨其获奖背后所承载的地域平衡、文化象征等多重政治意涵。这种“文学+文化+政治”的复合评价模式,不仅折射出西方主流媒体面对非西方诺奖得主时的典型认知视角,更揭示了全球化时代文学传播超越文本本身、与复杂社会文化议题深度绑定的独特复杂性。

一、文学成就的核心评价:魔幻现实主义与历史叙事的融合创新

《纽约时报》对莫言文学成就的评判,始终围绕“艺术独创性”与“文化扎根性”两大核心展开,既认可其作品的世界级艺术水准,也强调其与中国本土文化传统、历史现实的深度联结,最终将其定位为“融合东西方文学特质的当代文学大师”。

(一)世界级作家的定位:与文学巨匠的跨时空对话

《纽约时报》著名书评人M·Thomas Inge在其评论《史诗般的小说,一流中国作家》中,曾给出极具分量的评价:“莫言是世界级的作家,可能是鲁迅、老舍以来最有前途的中国作家。”这一评价并非偶然,而是建立在对莫言作品与西方经典文学传统的深度对比之上。M·Thomas Inge作为长期研究美国南方文学与世界现代主义文学的学者,其将莫言与鲁迅、老舍并置,既肯定了莫言对中国现代文学传统的继承——如鲁迅对社会现实的批判精神、老舍对民间生活的细腻书写,也暗示莫言突破了前辈作家的叙事边界,融入了更具全球性的文学视野。

值得注意的是,莫言本人对这一评价始终保持谨慎态度,他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鲁迅、老舍是中国文学的高峰,难以逾越”,这种谦逊姿态反而更受《纽约时报》认可,认为其“在获得国际声誉后仍保持对本土文学传统的敬畏,是作家成熟的标志”。此外,《纽约时报》还多次将莫言与威廉·福克纳、加西亚·马尔克斯、狄更斯等西方文学巨匠对比:如认为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与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一样,都是作家用文字构建的“文学地理王国”,承载着对特定地域历史与人性的深度探索;其《生死疲劳》中“六道轮回”的叙事结构,与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异曲同工,却又融入了中国民间“轮回转世”的文化基因,形成“本土化的魔幻叙事”;而《丰乳肥臀》中对家族命运与时代变迁的史诗性书写,则堪比狄更斯作品中对社会转型期人性百态的全景式呈现。这种跨文化对比,不仅为西方读者理解莫言提供了熟悉的参照系,更确立了其在世界文学版图中的独特地位。

(二)创作风格的突破:魔幻现实主义与本土传统的融合

瑞典文学院终身秘书Peter Englund在莫言获奖后向瑞典电台表示,莫言的作品“在很多方面来讲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一观点也得到《纽约时报》的高度认同。该报在多篇评论中强调,莫言的核心创作特色在于“并非简单移植西方魔幻现实主义,而是将其与中国民间文学传统、地方戏曲元素深度融合,创造出属于中国语境的‘幻觉现实主义’”。

以莫言的代表作《红高粱家族》为例,小说以抗日战争时期高密东北乡的民间武装斗争为背景,既包含“红高粱地里的爱情与复仇”“酒神精神的张扬”等充满魔幻色彩的情节——如“我爷爷”余占鳌率领乡民抗击日军时,红高粱仿佛拥有生命般“在风中狂舞,发出呜咽般的呐喊”,也融入了中国民间故事中“英雄叙事”“善恶有报”的传统内核,同时借鉴了山东地方戏曲“茂腔”中“高亢激昂、情感浓烈”的语言节奏。《纽约时报》评论称,这种融合让《红高粱家族》既“具备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先锋性”,又“充满中国乡土的生命力与烟火气”,避免了许多非西方作家“移植西方文学手法时的生硬感”。

另一部代表作《生死疲劳》则更集中体现了这种风格。小说以地主西门闹死后转世为驴、牛、猪、狗、猴、人的六道轮回为主线,串联起中国从土地改革到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历史变迁。《纽约时报》指出,这种“以动物视角观察人类社会”的叙事方式,既是对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创新,也源自中国民间“万物有灵”的传统观念——如民间故事中“动物报恩”“人畜对话”的情节,同时还暗合了佛教“轮回转世”的哲学思想。汉学家史景迁在为《纽约时报》撰写的书评中评价道:“《生死疲劳》几乎涵盖了这个国家的整个革命时期,它不是枯燥的历史教科书,而是用魔幻的外壳包裹着真实的历史肌理,是‘那个时代的纪实小说’,让读者在荒诞的情节中触摸到中国农村的苦难与坚韧。”

(三)历史叙事的深度:对中国20世纪现实的批判性书写

《纽约时报》高度认可莫言作品的“历史厚重感”,认为其“以独特的叙事视角,记录了中国20世纪跌宕起伏的历史,致力于揭示中国社会的真实面貌”。与许多聚焦历史宏大叙事的作家不同,莫言更擅长从“小人物”的命运切入,通过个体的悲欢离合折射时代的变迁,这种“以小见大”的叙事策略,被《纽约时报》称为“通向中国历史现实的独特路径”。

在《蛙》中,莫言以姑姑万心——一位从接生婆转变为计划生育工作者的女性——的人生经历为主线,展现了中国计划生育政策实施过程中的复杂人性挣扎。小说中,姑姑既为控制人口增长做出了贡献,也因强制堕胎等行为背负了道德愧疚,晚年通过创作“蛙形”雕塑来赎罪。《纽约时报》书评指出,《蛙》的价值在于“它没有简单地对政策进行褒贬,而是通过姑姑这一复杂的人物形象,呈现了政策与人性之间的张力,以及个体在时代洪流中的无奈与选择”,这种“批判性”并非尖锐的指责,而是“充满悲悯的反思”,让西方读者得以“超越对中国政策的刻板印象,理解政策背后普通人的真实处境”。

《丰乳肥臀》则通过上官鲁氏一生生育九个女儿、一个儿子的经历,串联起中国从清末民初到改革开放的百年历史——从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到土改、大跃进、文革,上官鲁氏的子女们在不同时代中做出不同选择,有的成为革命烈士,有的沦为汉奸,有的投身商海,最终命运各异。《纽约时报》认为,这部小说“以女性的生育史隐喻民族的生存史”,既展现了中国人民在苦难中的坚韧,也批判了历史进程中的荒诞与残酷,“为西方读者理解中国20世纪的历史提供了一个充满人性温度的视角”。

(四)语言与叙事的特色:充满生命力的“混成风格”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语言风格与叙事技巧给予了极高评价,认为其文字“充满强烈的热情,这种热情是咄咄逼人的,是一团可以烧到你的火”,能够“让读者在阅读中感受到语言的冲击力与生命力”。这种语言特色的形成,源于莫言对“民间口语、传统经典典籍、地方戏曲元素”的融合,形成了独特的“混成风格”。

在语言层面,莫言大量运用山东高密的民间口语,如《红高粱家族》中“我奶奶”戴凤莲的对话:“爹,你别管我,我就是要跟余占鳌那个混球好!”这种口语化的表达既生动鲜活,又充满地方特色,让人物形象更立体。同时,他也借鉴传统经典中的语言精华,如《檀香刑》中对“檀香刑”行刑过程的描写,语言既古朴典雅,又极具画面感,仿佛出自古典史书,却又融入了民间的粗犷气息。此外,莫言还将地方戏曲元素融入语言,如《檀香刑》中借鉴“茂腔”的唱词结构,在叙事中加入“独白式”的段落,让语言既具有叙事功能,又具有音乐性。

在叙事技巧上,莫言擅长运用“多视角叙事”“意识流”“时空交错”等手法,却从不显得晦涩。如《酒国》中,以侦查员丁钩儿调查酒国官员吃婴儿的案件为主线,穿插了酒国作家李一斗的小说创作,形成“现实与虚构交织”的叙事结构;《红树林》则通过不同人物的回忆,将过去与现在的时空串联,展现了海南红树林地区的历史变迁。《纽约时报》评论称,莫言的叙事技巧“服务于主题表达,而非单纯的形式创新”,他总能“用最恰当的叙事方式,将复杂的历史与人性呈现给读者”,这种“形式与内容的统一”,是其文学成熟的重要标志。

二、获奖的象征意义:打破欧洲垄断的文化标志与多重效应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仅是其个人文学生涯的巅峰,更被《纽约时报》视为国际文学领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它既打破了诺贝尔文学奖长期以来的“欧洲中心主义”倾向,也为中国文学的国际传播注入了新的动力,同时还引发了一系列关于文化、经济、社会的连锁反应。

(一)打破欧洲垄断:诺贝尔文学奖的地域平衡诉求

《纽约时报》在多篇报道中指出,莫言获奖的重要意义之一,在于“打破了批评家所指出的诺贝尔文学奖被欧洲作家垄断的局面”。为了支撑这一观点,该报还梳理了2001-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地域分布:在这11年中,共有12位作家获奖(2003年为两位),其中欧洲作家占8位(如凯尔泰斯·伊姆雷、奥尔罕·帕慕克、赫塔·米勒等),北美作家占2位(托尼·莫里森、鲍勃·迪伦),非洲作家占1位(勒克莱齐奥,法属瓜德罗普人),亚洲作家仅占1位(帕慕克,土耳其人,土耳其地跨欧亚)。这种分布比例,让“诺贝尔文学奖过于关注欧洲作家”的批评声长期存在。

而莫言的获奖,被《纽约时报》视为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回应地域平衡诉求”的重要举措。该报引用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的评价——“莫言的作品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指出这一评价既肯定了莫言的文学价值,也暗含了对“非西方文学”的重视。《纽约时报》评论称:“在过去十年,莫言是被出版商所偏爱的三个作家之一(另外两位为非洲作家沃莱·索因卡、亚洲作家大江健三郎),用来打破诺贝尔文学奖的欧洲垄断局面。他的获奖,不仅是对其个人成就的认可,更是对亚洲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国际地位的肯定,标志着诺贝尔文学奖开始更全面地关注全球文学的多样性。”

(二)获奖的“出乎意料”:西方对中国文学的重新发现

尽管莫言在获奖前已在国际文坛拥有一定知名度(其作品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多次获得国际文学奖项),但《纽约时报》仍强调其获奖“多少有点出人意料”。美联社在莫言获奖后第一时间的报道中也提到:“此前,诺贝尔奖被认为过于‘关注’欧洲作家,许多评论家预测2012年的奖项可能会颁给拉丁美洲或非洲作家,以进一步平衡地域分布,因此莫言的获奖超出了不少人的预期。”这种“出乎意料”,背后反映的是西方文学界对中国当代文学的“重新发现”。《纽约时报》指出,在莫言之前,西方读者对中国文学的认知多局限于“乡土文学”或“先锋文学”的单一标签,且多通过翻译作品间接了解,缺乏对中国当代文学整体面貌的把握。而莫言的作品,以其“独特的叙事风格”和“对中国历史现实的深度呈现”,让西方文学界意识到“中国当代文学不仅有对现实的关注,还有丰富的艺术创新,具备与世界文学对话的能力”。这种“重新发现”,不仅让莫言获得了诺奖,也为其他中国作家的国际传播开辟了道路——此后,刘慈欣、残雪、余华等中国作家的作品在西方的出版量显著增加,关注度也大幅提升。

(三)经济效应:诺奖对作品传播的“助推器”作用

《纽约时报》高度关注诺贝尔奖对作家作品销量的“乘数效应”,并以瑞典诗人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为例进行说明:特兰斯特勒默在2011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前,其诗集《巨大的谜语》在美国的销售额仅为3000册,且主要读者为文学研究者和诗歌爱好者;获奖后,该书在美国的销售额迅速攀升至17000册,成为当年美国诗歌类图书的畅销书之一,其其他诗集的销量也增长了3-5倍。

虽然《纽约时报》没有直接预测莫言作品的销量增长,但通过这一类比,明确暗示了莫言获奖后在西方市场的潜在影响力。事实上,据该报后续报道,莫言获奖后,其作品的英文译本在亚马逊书店的销量迅速进入“文学类图书TOP100”,《红高粱家族》《生死疲劳》《蛙》等代表作的英文版权被多家出版社抢购,甚至出现“一书难求”的情况。此外,莫言作品的其他语言译本(如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译本)也在欧洲、拉美地区销量大增,许多书店还专门开设了“莫言作品专区”。《纽约时报》评论称:“诺贝尔奖不仅是一个文学荣誉,更是一个‘文化名片’,它能让原本小众的作家作品进入大众视野,为其跨文化传播提供强大的经济与市场支撑。”

(四)文化效应:对中国“诺奖情结”与文化自信的影响

《纽约时报》引用《纽约客》的观点称:“长期以来,中国有追求诺贝尔奖的‘情结’,因此,莫言此次获奖,被中国媒体看做‘历史性突破’。”这种“诺奖情结”的形成,源于中国对“文化软实力”提升的渴望——自1901年诺贝尔文学奖设立以来,中国作家多次与该奖项擦肩而过(如鲁迅曾被提名但婉拒,沈从文、老舍等作家也曾进入候选名单),因此,莫言的获奖被视为“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标志性事件”,极大地提升了中国的文化自信。

《纽约时报》注意到,莫言获奖后,中国媒体对其进行了大规模报道,从中央电视台到地方媒体,从文学期刊到大众报纸,都将莫言获奖作为“头版新闻”,并围绕“中国文学的国际影响力”“本土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对话”等话题展开讨论。许多中国读者表示,“莫言获奖让我们意识到,中国的本土文学也能获得世界认可,这让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更有信心”。同时,中国各地还掀起了“莫言热”——高密当地打造了“莫言文学馆”“红高粱文化旅游区”,学校将莫言的作品纳入课外阅读推荐书目,书店里莫言的作品被摆在显眼位置。《纽约时报》评论称:“莫言的获奖,不仅是个人的成功,更是中国文化自信提升的一个缩影。它让中国意识到,只有扎根本土文化,才能创作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品,这种认知对中国文化的长远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三、作品译介与传播:葛浩文的“桥梁作用”与多路径传播

《纽约时报》在评价莫言的国际影响力时,特别强调“译介是关键”——若没有高质量的翻译,莫言的作品即便再有艺术价值,也难以被西方读者理解。而在莫言作品的译介过程中,美国汉学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无疑扮演了“核心桥梁”的角色,其翻译的莫言作品不仅质量高,还为莫言打开了西方文学市场的大门。此外,电影改编、国际书展等传播路径,也为莫言作品的国际传播提供了重要助力。

(一)葛浩文:莫言作品英译的“首席译者”

葛浩文作为美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长期致力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英译工作,被誉为“西方读者了解中国文学的摆渡人”。《纽约时报》多次在报道中提到,葛浩文是莫言作品英译的“核心译者”,其翻译的莫言作品“既忠实于原文,又符合西方读者的阅读习惯,是莫言能够进入西方文学界的关键”。

葛浩文与莫言的合作始于1988年。当时,葛浩文偶然读到莫言的《天堂蒜苔之歌》手稿,被小说中“对中国农民苦难的深刻描写”和“独特的叙事风格”所吸引,随即决定将其翻译成英文。在翻译过程中,葛浩文遇到了不少挑战——如小说中大量的山东方言词汇(如“蒜苔”“地排车”)、民间俗语(如“亲兄弟,明算账”),以及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背景(如“蒜苔事件”背后的农民与政府关系)。为了准确传达这些内容,葛浩文不仅多次与莫言沟通,还查阅了大量关于中国农村社会的资料,最终选择“既要保留文化特色,又要让西方读者理解”的翻译策略——如“蒜苔”译为“garlic scapes”,并在注释中简要说明其在中国农村的经济价值;“地排车”译为“horse-drawn cart”,既符合西方读者的认知,又不偏离原文含义。

1993年,葛浩文翻译的《红高粱家族》英文版出版,迅速引起西方文学界关注。《纽约时报》书评称,这部译作“成功传达了莫言作品的生命力与魔幻色彩,让西方读者感受到了中国乡土文学的独特魅力”。此后,葛浩文又陆续翻译了莫言的《丰乳肥臀》《生死疲劳》《蛙》等代表作,每部译作出版后都获得西方媒体的好评。《纽约时报》引用葛浩文的话说:“莫言与很多同时代的中国作家相比更加‘有历史感’,他的作品不仅写中国的现实,还写中国的历史,这种‘历史感’是西方读者感兴趣的。我的翻译目标,就是将这种‘历史感’和‘人性温度’准确地传达给西方读者。”除了翻译文本,葛浩文还积极为莫言的作品“站台”——他多次在西方文学期刊、国际书展上推荐莫言的作品,向西方读者解读莫言的创作风格与文化背景;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他还接受了《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多家媒体的采访,介绍莫言的作品价值,为莫言的国际传播“添砖加瓦”。《纽约时报》评论称:“没有葛浩文的高质量翻译和积极推广,莫言可能难以在西方获得如此高的知名度,葛浩文是莫言与西方读者之间的‘重要桥梁’。”

(二)电影改编:《红高粱》的“破圈”效应

《纽约时报》指出,莫言作品的国际传播,除了依赖文本翻译,还得益于“电影改编的‘破圈’效应”——尤其是张艺谋执导的《红高粱》(1987年),这部改编自莫言同名小说的电影,不仅在国际影坛获得大奖,还让莫言的小说被更多西方观众知晓,为后续小说的翻译与传播奠定了基础。

1987年,《红高粱》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获得金熊奖,成为首部获得该奖项的中国电影。这部电影以莫言的《红高粱家族》为蓝本,讲述了“我爷爷”余占鳌与“我奶奶”戴凤莲在红高粱地里的爱情故事,以及他们率领乡民抗击日军的壮举。电影中,“红高粱地的壮阔景象”“酒神精神的张扬”“抗日斗争的悲壮”等元素,既保留了小说的核心精神,又通过视觉语言的呈现,让西方观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纽约时报》报道称:“有上百万美国人曾观看这部影片,它让西方观众第一次通过电影感受到了中国乡土文化的魅力,也让‘莫言’这个名字开始进入西方大众的视野。”电影的成功,直接带动了莫言小说的翻译需求。《纽约时报》提到,在《红高粱》电影获得柏林金熊奖后,美国多家出版社主动联系葛浩文,希望他能翻译莫言的《红高粱家族》;1993年《红高粱家族》英文版出版后,许多西方读者正是因为看过电影,才选择购买小说阅读。此外,《红高粱》电影还在欧洲、拉美等地区广泛传播,成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重要符号,而莫言作为小说作者,也随之获得了更多国际关注。《纽约时报》评论称:“电影是文学跨文化传播的‘敲门砖’,《红高粱》的成功,为莫言小说的国际传播打开了一扇门,这种‘影视+文学’的传播模式,值得其他非西方作家借鉴。”

(三)国际书展与学术推广:从“大众传播”到“学术认可”

《纽约时报》还关注到,莫言作品的国际传播,离不开“国际书展的推广”与“学术研究的认可”——前者让莫言的作品进入大众视野,后者则为其确立了在西方文学界的学术地位,两者相互促进,共同推动了莫言作品的国际影响力。

在国际书展方面,《纽约时报》提到,莫言的作品多次在国际重要书展上被重点推荐,如瑞典哥德堡国际书展、德国法兰克福书展、英国伦敦书展等。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瑞典哥德堡国际书展专门开设了“莫言专区”,展出了莫言作品的多种语言译本,并邀请瑞典汉学家陈安娜(莫言作品瑞典文译者)现场解读《生死疲劳》;2013年德国法兰克福书展上,莫言作为“主宾国作家”出席活动,与西方读者面对面交流,其作品的德文译本在书展上销量激增。《纽约时报》指出,国际书展为莫言提供了“与西方读者直接对话的平台”,让他能够更直观地了解西方读者的需求,也让西方读者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他的作品。

在学术推广方面,《纽约时报》报道称,莫言获奖后,西方学术界对其作品的研究热度显著提升。美国《当代世界文学》(World Literature Today)杂志连续发表多篇研究莫言的论文,主题涵盖“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蛙》中的性别政治”“《生死疲劳》的历史叙事”等;英国剑桥大学、美国哈佛大学等高校还开设了“莫言研究”相关课程,吸引了众多学生选修;此外,国际学术会议也多次以莫言为主题,如2014年在法国巴黎召开的“莫言与中国当代文学国际研讨会”,来自全球20多个国家的学者参与讨论,进一步提升了莫言的学术影响力。《纽约时报》引用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的话说:“莫言的作品为西方学术界研究中国当代文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他的获奖,让西方学术界开始更系统地关注中国当代文学,这对中国文学的国际学术认可具有重要意义。”

(四)西方接受度的“两面性”:影视带动与文学认知的差距

尽管莫言的作品在西方获得了广泛传播,但《纽约时报》也坦诚地指出,西方读者对莫言作品的接受度仍存在“两面性”——即“通过电影了解莫言的读者远多于直接阅读其小说的读者”,反映出文学传播中“影视依赖”与“文学认知深度不足”的问题。

《纽约时报》在一篇报道中提到:“虽然很少有美国人读过莫言的作品,但根据其小说《红高粱》改编、并由张艺谋执导的同名电影,是最具世界声誉的中国影片之一。”该报引用美国一家图书销售平台的数据显示,2012-2023年,莫言作品英文译本的累计销量约为50万册,而《红高粱》电影仅在美国的观影人数就超过100万人次,两者差距显著。此外,该报还采访了部分西方读者,发现许多读者对莫言的认知仅停留在“《红高粱》的作者”,对其其他作品(如《生死疲劳》《蛙》)了解甚少;甚至有部分读者认为“莫言的小说风格与《红高粱》电影一致,都是‘乡土+魔幻’”,缺乏对其作品多样性的认知。

《纽约时报》认为,这种“接受度的两面性”既反映了“影视传播的优势”——能够快速扩大作家的知名度,也暴露了“文学传播的短板”——文本阅读需要更多的时间与文化背景知识,难以像电影那样“直观传播”。不过,该报也指出,随着莫言作品英译数量的增加、学术研究的深入,以及国际文化交流的频繁,西方读者对莫言作品的“文学认知深度”正在逐步提升,“越来越多的西方读者开始主动阅读莫言的小说,而非仅仅通过电影了解他”,这种变化“对莫言作品的长期国际传播更为重要”。

四、与其他西方媒体的评价差异:从文学到政治的视角分野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并非西方媒体的“统一声音”。事实上,不同西方媒体基于自身的定位、受众与价值取向,对莫言的评价呈现出显著差异——有的侧重文化政治争议,有的聚焦商业效应,有的隐含欧洲中心主义视角,有的关注历史与现实的关联。《纽约时报》通过与这些媒体的对比,更清晰地凸显了自身“以文学评价为核心,兼顾文化意义”的独特立场。

(一)与《卫报》:文学性评价vs文化政治争议

《卫报》作为英国具有左翼倾向的主流媒体,其对莫言的评价更侧重“文化政治议题”,尤其是莫言的“国际立场”与“文化归属”问题,而《纽约时报》则较少涉及此类政治化解读,更聚焦于莫言的文学成就。《卫报》在莫言获奖后,曾发表多篇报道关注莫言的“知韩派”立场,如引用韩国媒体的报道称,莫言曾在公开场合表示“高句丽文化是东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韩国都对其有继承”,并提到莫言与韩国诗人高银的私人友谊,甚至将其标签化为“支持韩国文化立场的中国作家”。此外,《卫报》还关注莫言作品中对“中日关系”的描写,如《红高粱家族》中的抗日情节,试图将其与当下的中日政治关系关联,解读为“莫言对日本的批判立场”。

与之不同,《纽约时报》在评价莫言时,几乎不涉及此类文化政治争议。该报在报道中明确表示,莫言的作品“首先是文学作品,其次才承载文化意义”,因此更关注其创作风格、叙事技巧与历史叙事,而非其私人关系或政治立场。例如,在评价《红高粱家族》时,《纽约时报》重点分析的是“小说如何通过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呈现抗日历史”,而非“小说反映的中日政治关系”;在提到莫言与国际作家的交流时,也仅将其视为“文学交流的正常现象”,而非“政治立场的体现”。《纽约时报》评论称:“将作家的作品与私人关系、政治立场过度绑定,容易忽视其文学价值本身,这对作家的公平评价不利。”

(二)与《华尔街日报》:文学价值vs商业效应

《华尔街日报》作为美国聚焦财经与商业的主流媒体,其对莫言的评价核心是“商业价值”,即莫言获奖对图书市场、文化产业的影响,而《纽约时报》则更强调莫言的“文学使命”与“艺术追求”,淡化商业因素。《华尔街日报》在莫言获奖后,第一时间发表报道《莫言获奖:中国文学的商业机遇》,重点分析“莫言的作品在全世界能多卖多少”“中国文化产业如何借助莫言获奖提升国际竞争力”“西方出版商如何抢占莫言作品的版权”等问题。该报引用图书行业分析师的预测称,莫言获奖后,其作品的全球销量可能增长5-10倍,中国文化产品的出口额也将随之提升;此外,该报还关注莫言作品的“衍生价值”,如影视改编权、IP开发等,认为“莫言将成为中国文化产业的‘摇钱树’”。

《纽约时报》则对这种“商业导向”的评价持保留态度。该报在报道中指出,莫言的价值首先在于其“文学使命”——在90年代中国“往前看”(“前”与“钱”同音)的商业热潮中,许多中国作家在成名后搁置小说创作,转而从事编剧、广告代言等更赚钱的行业,而莫言“始终坚守文学创作,承担他的文学使命”,这种“对写作这门手艺的献身精神”,比商业价值更值得关注。《纽约时报》引用莫言的话说:“我写作是因为我热爱文学,不是为了赚钱。如果为了赚钱,我早就去做其他行业了。”这种评价,既肯定了莫言的文学坚守,也与《华尔街日报》的“商业视角”形成鲜明对比。

(三)与《纽约客》:积极肯定vs欧洲中心主义批评

《纽约客》作为美国具有精英文化倾向的文学期刊,其对莫言的评价隐含“欧洲中心主义”视角,对莫言的创作风格持一定的批评态度,而《纽约时报》则更积极地肯定莫言的国际地位,避免用西方单一标准评判。《纽约客》曾在一篇书评中引用美国作家约翰·厄普代克对莫言的评价:“莫言的作品缺乏维多利亚全盛期的熏陶,没有学会端庄得体,过于粗犷、直白,缺乏西方文学的精致感。”这种评价本质上是用“欧洲文学传统”(维多利亚时期文学的精致、含蓄)作为标准,来评判莫言的“本土创作风格”,忽视了莫言作品中中国民间文学的粗犷、鲜活特质。此外,《纽约客》还认为莫言的作品“过于关注中国的本土经验,缺乏全球性的主题”,暗示其“国际影响力有限”。

《纽约时报》则明确反对这种“欧洲中心主义”视角。该报在评论中指出,“文学的价值不在于是否符合某一地区的传统,而在于其是否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与人性深度”,莫言的作品“正是因为扎根中国本土经验,才具有了全球性的意义”——他对中国历史与人性的探索,本质上也是对人类共同命运的思考。此外,《纽约时报》还多次将莫言定位为“世界级作家”,强调其“史诗般的文学成就”与“对世界文学的贡献”,认为“莫言的创作风格是对世界文学的丰富,而非对西方传统的偏离”。

(四)与BBC:历史与当代的融合vs侧重历史感

BBC作为英国公共广播机构,其对莫言的评价更侧重“历史感”,认为莫言的作品“更关注中国的过去,而不是当下的问题”,而《纽约时报》则更强调莫言作品中“历史与当代社会的融合”,认为其作品既写历史,也照见现实。

BBC在莫言获奖后,发表报道《莫言:书写中国过去的作家》,称莫言的作品“充满对中国20世纪历史的回忆,如土改、文革、计划生育等,但对当下中国的社会问题(如城市化、贫富差距)涉及较少”,因此“更像是一位‘历史作家’,而非‘现实作家’”。该报道还引用BBC中文网的读者调查称,许多西方读者认为“通过莫言的作品只能了解中国的过去,无法了解中国的现在”。

《纽约时报》则认为,这种评价“过于片面”。该报在分析《蛙》时指出,这部小说虽然以计划生育政策为背景(主要发生在20世纪80-90年代),但其中探讨的“人口问题、性别平等、个体与国家的关系”等主题,“对当下中国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此外,莫言的短篇小说集《晚熟的人》(2020年出版)中,有多篇作品关注当下中国的城市化、乡村变迁等现实问题,如《贼指花》中对乡村犯罪现象的描写,《晚熟的人》中对人性在商业社会中变化的探索。《纽约时报》评论称:“莫言的作品不是孤立地写历史,而是通过历史照见现实,历史与当代在他的作品中是相互关联、相互映照的,这种‘历史与现实的融合’,正是其作品的重要价值之一。”

(五)与CNN:文学性vs社会议题的政治化解读

CNN作为美国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新闻媒体,其对莫言的评价更侧重“社会议题的政治化解读”,试图将莫言的作品与“中国的国际形象”“政治制度”关联,而《纽约时报》则更关注作品的文学性,避免过度政治化。CNN曾在报道中重点分析莫言的《蛙》,称这部小说“揭露了中国重男轻女思想的根源,反映了中国计划生育政策的弊端”,并将其与“中国力量正在崛起”的政治叙事相联系,暗示“莫言的作品是对中国政治制度的批判,体现了中国社会的开放程度”。此外,CNN还在报道中引用西方学者的观点,称莫言的获奖“标志着中国政府对言论自由的放宽”,将文学事件与政治制度过度绑定。

《纽约时报》则坚决避免这种“政治化解读”。该报在评价《蛙》时,强调其“文学性”——如“寓意丰富却令人不安的史诗级作品”“冷幽默的叙事特色”“复杂的人物形象塑造”,认为小说对计划生育政策的描写“是为了探讨人性与时代的关系,而非对政治制度的批判”。该报还在一篇评论中指出:“将文学作品过度政治化,不仅会扭曲作品的原意,也会忽视作家的艺术追求。莫言的作品首先是文学,其次才可能涉及社会议题,这一顺序不应被颠倒。”

五、莫言获奖后的国际影响:从文学传播到文化话语权的提升

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仅改变了其个人的文学生涯,更对中国文学的国际传播、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认知,以及全球文化话语权的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纽约时报》通过对这些影响的梳理,将莫言的获奖从“个人事件”提升到“文化事件”的高度,凸显其在全球化时代的重要意义。

(一)中国文学国际传播的“催化剂”

《纽约时报》认为,莫言的获奖是“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重要契机”,它不仅让莫言本人的作品获得广泛传播,也为其他中国作家的国际传播“打开了大门”,成为中国文学国际传播的“催化剂”。在莫言获奖前,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在西方的传播主要依赖“小众渠道”——如汉学家的翻译、学术出版社的出版,读者多为文学研究者、汉学家,大众关注度较低。而莫言获奖后,这种局面发生了显著改变:西方主流出版社开始主动关注中国当代作家,余华、苏童、残雪、刘慈欣等作家的作品陆续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西方主流书店上架;西方媒体也开始更多地报道中国当代文学,如《纽约时报》《卫报》等都开设了“中国文学专栏”,介绍中国作家的作品;此外,国际文学奖项也开始更多地关注中国作家,如残雪多次入围诺贝尔文学奖候选名单,刘慈欣的《三体》获得雨果奖,这些都与莫言获奖带来的“中国文学热”密切相关。

《纽约时报》引用美国翻译家协会的数据称,2012年(莫言获奖当年)后,中国当代文学作品的英译数量年均增长30%,远高于此前10年的年均增长率(5%);此外,中国作家在西方的读者群体也从“小众”转向“大众”,许多西方普通读者开始主动阅读中国当代文学,而非仅仅将其作为“学术研究材料”。该报评论称:“莫言的获奖,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西方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大门。它让西方意识到,中国不仅有悠久的古代文学,还有优秀的当代文学,这种认知的转变,对中国文学的长期国际传播至关重要。”

(二)西方对中国文化认知的“转折点”

长期以来,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多局限于“传统文化”(如孔子、长城、京剧、中医等),对中国当代文化(尤其是当代文学、艺术)的了解较少,甚至存在“刻板印象”——认为中国当代文化“缺乏创新,受政治影响大”。而莫言的获奖,被《纽约时报》视为西方对中国文化认知的“转折点”,它让西方开始关注中国当代文化的“创新性”与“多样性”。

《纽约时报》在报道中提到,莫言获奖后,西方媒体对中国当代文化的报道显著增加,内容涵盖“中国当代文学、电影、艺术、音乐”等多个领域,且报道视角从“猎奇式”转向“深度解读”。例如,《纽约时报》曾发表系列报道《中国当代文化:传统与创新的融合》,其中专门介绍了莫言的文学创作、张艺谋的电影、蔡国强的艺术作品等,称中国当代文化“既扎根传统,又充满创新,具备与世界文化对话的能力”。此外,西方高校也开始更多地开设“中国当代文化”相关课程,如哈佛大学开设的“中国当代文学与社会”,哥伦比亚大学开设的“中国当代艺术研究”等,吸引了众多学生选修。

《纽约时报》引用西方文化学者的观点称:“莫言的作品让西方读者意识到,中国当代文化不是对传统的简单复制,也不是对西方的盲目模仿,而是有自己的独特性与创新性。这种认知的转变,有助于打破西方对中国文化的刻板印象,促进中西方文化的平等对话。”

(三)中国文化话语权的“提升契机”

在全球化时代,文化话语权的争夺是国际竞争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期以来,全球文化话语权主要由西方主导,非西方文化往往处于“边缘地位”。《纽约时报》认为,莫言的获奖“为中国提升文化话语权提供了重要契机”,它让中国文化在全球文化版图中“从边缘走向中心”,获得了更多的话语权。

莫言的作品之所以能提升中国文化话语权,关键在于其“扎根本土,面向世界”的创作理念——他的作品既充满中国本土文化元素(如民间故事、地方戏曲、历史传统),又探讨了人类共同的主题(如人性、苦难、命运),因此能够跨越文化边界,引起西方读者的共鸣。《纽约时报》评论称:“文化话语权的核心在于‘有价值的内容’,莫言的作品正是因为有了中国本土的独特性与人类的普遍性,才获得了西方的认可,进而为中国文化争取了话语权。”此外,莫言获奖后,中国在国际文化交流中的“主动性”也显著增强——中国政府加大了对文化“走出去”的支持力度,如设立“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翻译人才培养计划”等;中国文化机构(如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国家图书馆)也与西方文化机构开展了更多的合作,如联合举办国际文学研讨会、书展等;中国作家也开始更主动地参与国际文化交流,如莫言多次出席国际文学活动,与西方作家对话,分享中国文学的创作经验。《纽约时报》指出,这种“主动性”的增强,是中国文化话语权提升的重要体现,“它意味着中国不再是被动地接受西方文化的评判,而是主动地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文化,参与全球文化对话”。

(四)争议与反思:文化传播中的“多元声音”

尽管莫言获奖带来了诸多积极影响,但《纽约时报》也客观地指出,这一事件也引发了一系列争议与反思,这些争议与反思“对中国文化的长远发展同样重要”。争议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诺奖情结”的反思——莫言获奖后,中国国内出现了“过度追捧”诺奖的现象,部分媒体将诺奖视为“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唯一标准”,这种“唯诺奖论”引发了许多学者的批评,认为“文化的价值不应由单一奖项评判,中国应建立自己的文化评价体系”;二是“文化迎合”的质疑——有西方学者认为,莫言的作品之所以能获得诺奖,是因为其“迎合了西方对中国的想象”(如对中国历史苦难的描写),而非真正的艺术价值,这种质疑虽然缺乏依据,却也引发了中国作家对“本土创作与国际认可”关系的思考。

《纽约时报》认为,这些争议与反思“并非坏事”,它让中国文化界开始更理性地看待“国际认可”与“本土创作”的关系,意识到“文化传播的核心是保持本土特色,而非迎合西方标准”。该报引用莫言的话说:“我写作从来不是为了迎合谁,而是为了表达我对中国历史与人性的理解。如果我的作品能被西方读者理解,那是因为人性是共通的,而不是因为我迎合了他们。”这种观点,也成为中国文化界反思的重要共识。

六、评价的深层逻辑:从文学审美到文化政治的多重考量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并非随机的文学评论,而是背后蕴含着一套复杂的逻辑体系——既包括西方主流媒体的文学审美标准,也涉及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政治考量,既反映了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认知框架,也体现了诺贝尔文学奖的地域平衡需求。梳理这套深层逻辑,有助于更准确地理解西方媒体对非西方作家的评价模式。

(一)西方文学审美标准的投射:以西方经典为参照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本质上是“西方文学审美标准”在非西方作家身上的投射——即通过将莫言与西方文学经典作家(如福克纳、马尔克斯、狄更斯)对比,来判断其文学价值,这种“参照系”的选择,反映了西方媒体的固有认知框架。

西方文学审美标准的核心是“现代主义传统”——强调创作风格的创新、叙事技巧的突破、对人性的深度探索。《纽约时报》之所以认可莫言,正是因为莫言的作品符合这一传统:其魔幻现实主义风格是对西方现代主义的创新(融入中国本土元素);其多视角叙事、时空交错等技巧体现了叙事的突破;其对中国历史与人性的探索符合“深度人性”的要求。该报将莫言与福克纳、马尔克斯对比,本质上是用“西方现代主义传统”作为标尺,来衡量莫言的创作,这种对比“既为西方读者理解莫言提供了便利,也将莫言纳入了西方文学的评价体系”。

不过,《纽约时报》也意识到这种“参照系”的局限性,因此在评价中也强调莫言的“本土特色”,避免完全用西方标准“同化”莫言。例如,该报在肯定莫言与马尔克斯的相似性时,也指出“莫言的魔幻现实主义根植于中国民间文学,与马尔克斯的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有本质区别”;在对比莫言与福克纳时,也强调“莫言的‘高密东北乡’承载的是中国农村的历史与文化,与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塔法县’不同”。这种“既参照西方,又尊重本土”的评价方式,是《纽约时报》评价非西方作家的典型特点。

(二)全球化背景下的地域平衡需求:诺贝尔文学奖的“修正逻辑”

《纽约时报》对莫言获奖的评价,还反映了全球化背景下诺贝尔文学奖的“地域平衡需求”——即随着全球化的深入,诺贝尔文学奖需要打破“欧洲中心主义”倾向,更多地关注非西方文学,以体现其“全球性”,而莫言的获奖正是这一“修正逻辑”的体现。

《纽约时报》指出,诺贝尔文学奖自设立以来,长期以欧洲文学为核心,非西方作家获奖比例极低(截至2012年,亚洲作家仅6人获奖),这种“欧洲中心主义”倾向引发了广泛批评,认为其“不符合全球化时代的文学多样性需求”。为了回应这种批评,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在21世纪后开始逐步调整,更多地关注非西方文学,如2006年授予土耳其作家奥尔罕·帕慕克,2007年授予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出生于伊朗,具有非洲背景),2008年授予法国作家勒克莱齐奥(具有法属瓜德罗普背景)。而莫言的获奖,是这一“修正逻辑”的进一步延续,也是对“亚洲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的重要认可。

《纽约时报》引用诺贝尔文学奖委员会前主席佩尔·韦斯特伯格的话说:“诺贝尔文学奖的使命是表彰‘对人类文学事业有重大贡献的作家’,这种贡献不应局限于欧洲,而应来自全球。莫言的获奖,正是我们努力实现这一使命的体现,它证明非西方作家同样能创作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作品。”这种“地域平衡需求”,是《纽约时报》解读莫言获奖意义的重要视角。

(三)对中国文化的认知与想象:从“他者”到“对话者”

《纽约时报》对莫言作品的评价,还反映了西方媒体对中国文化的认知与想象——即从过去将中国文化视为“他者”(陌生、异质的存在),逐步转变为将其视为“对话者”(具有平等地位的文化主体),这种转变在莫言的作品中得到了集中体现。

在西方的文化想象中,中国文化长期被定格为“传统、神秘、被动”的“他者”,西方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多基于古代传统,对当代中国文化缺乏了解,甚至存在偏见。而莫言的作品,通过对中国当代历史与现实的真实描写,打破了这种“他者”想象——他的作品既展现了中国文化的本土特色(如民间故事、地方戏曲),也展现了中国社会的现代变迁(如计划生育、城市化);既描写了中国的苦难,也展现了中国人民的坚韧与乐观。这种“真实、立体”的中国形象,让西方开始将中国文化视为“平等的对话者”,而非“被动的他者”。

《纽约时报》在一篇评论中指出:“通过莫言的作品,西方读者看到的不只是政治,而是中国人内在诚恳的心灵;不只是异质的文化,而是人类共同的情感。这种认知的转变,是中西方文化平等对话的基础。”这种评价,既肯定了莫言作品的文化意义,也揭示了西方对中国文化认知的深层变化。

(四)文化政治的隐性考量:软实力与国际形象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还隐含着对“文化政治”的考量——即莫言的作品不仅是文学文本,也是中国“软实力”的体现,其国际传播直接影响中国的国际形象。这种考量,反映了全球化时代文学与政治的深度关联。“软实力”概念由美国学者约瑟夫·奈提出,指“通过吸引而非强制的方式影响他人的能力”,文化是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纽约时报》认为,莫言的作品正是中国软实力的“重要载体”——它通过文学的魅力,吸引西方读者了解中国,改变西方对中国的刻板印象,进而提升中国的国际形象。例如,《蛙》中对计划生育政策下人性挣扎的描写,让西方读者理解“中国的政策背后有复杂的历史与社会原因”,而非简单的“政治强制”;《红高粱家族》中对中国人民抗击日军的描写,让西方读者看到“中国人民的坚韧与爱国精神”,而非“被动的受害者”。

此外,《纽约时报》还注意到,中国政府也将莫言的获奖视为“提升软实力的重要机会”,通过支持莫言作品的国际传播、举办相关文化活动等方式,向世界展示中国的“文化自信”与“开放形象”。这种“文化政治”的隐性考量,虽然没有被《纽约时报》直接强调,但却贯穿在其对莫言评价的始终,成为理解其评价逻辑的重要维度。

七、结论:双重性评价与跨文化传播的启示

《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呈现出鲜明的“双重性”特征:一方面,它以客观、专业的文学评论为核心,肯定莫言的艺术成就与国际影响力,将其定位为“世界级作家”;另一方面,它又将莫言置于全球化的文化政治语境中,探讨其获奖的地域意义、文化象征与政治意涵,将其视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标志性事件。这种双重性评价,既反映了西方主流媒体对非西方作家的典型认知模式,也揭示了全球化时代文学跨文化传播的复杂性——文学传播不再是单纯的文本翻译,而是涉及文化认知、价值取向、政治语境等多重维度的复杂过程。

从文学角度看,《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为中国当代文学的国际传播提供了重要启示:作品的文学价值与艺术创新是获得国际认可的基础。莫言的成功,本质上是其“扎根本土、面向世界”创作理念的成功——他的作品既融入了中国民间文学、地方戏曲、历史传统等本土元素,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又探讨了人性、苦难、命运等人类共同主题,因此能够跨越文化边界,引起西方读者的共鸣。这启示中国当代作家,要想获得国际认可,首先要坚守本土文化,创作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作品,而非盲目模仿西方;同时,也要具备全球视野,关注人类共同的主题,让作品具有普遍的人性温度。

从传播角度看,《纽约时报》的评价凸显了“翻译、影视、学术”在跨文化传播中的关键作用:高质量的翻译是文本传播的基础,影视改编是大众传播的敲门砖,学术研究是确立地位的保障。葛浩文的翻译为莫言作品的西方传播奠定了基础,《红高粱》电影为莫言打开了大众市场,西方学术界的研究则为莫言确立了国际文学地位,这三者相互促进,共同推动了莫言的国际影响力。这启示中国文化界,在推动文化“走出去”时,要重视翻译人才的培养、影视与文学的联动、学术研究的支持,构建“多路径、多层次”的跨文化传播体系。

从文化角度看,《纽约时报》的评价反映了“平等对话”在跨文化传播中的重要性:文化传播不是单向的“输出”,而是双向的“对话”。莫言的作品之所以能被西方认可,不仅因为其有本土特色,更因为其能与西方文学、文化形成对话——他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对话,他对历史与人性的探索与西方读者的情感体验对话。这启示中国文化界,在推动文化“走出去”时,要避免“文化霸权”或“文化迎合”的极端,以平等的姿态与西方文化对话,在对话中展现中国文化的独特魅力,在交流中实现中西方文化的互鉴互融。

从更广泛的全球文化视角看,《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还反映了当代全球化语境下文化传播的新趋势:非西方文化正在逐步从全球文化的边缘走向中心,全球文化话语权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莫言的获奖,不仅是个人的成功,更是中国文化、亚洲文化在全球文化版图中地位提升的体现。这一趋势启示我们,随着全球化的深入,文化的多样性将成为全球文化发展的主流,非西方文化将在全球文化对话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国作为非西方文化的重要代表,应抓住这一机遇,通过优秀的文化作品、平等的文化对话,提升自身的文化话语权,为全球文化的多样性发展贡献中国力量。

综上所述,《纽约时报》对莫言的评价,不仅是对一位作家的个体评判,更是对全球化时代文学跨文化传播规律的生动诠释。它既为中国当代文学的国际传播提供了具体的经验借鉴,也为我们思考文化多样性、文化话语权等重大问题提供了重要的视角。在未来的文化传播中,中国应借鉴莫言的成功经验,坚守本土、面向世界,以平等对话的姿态参与全球文化交流,让中国文化在世界舞台上绽放出更加独特的魅力。

来源:玉宇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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