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某媒体的微博账号发起的话题调查是这样的：退出我国国籍需要多少钱？下面列出50、100、200、250四个选项。这叫什么常识！有几个人关心！往严重了说，这是什么导向！果不其然，网友评论“这是什么鬼话题”。

作者：王长善

“别说自己多辛苦，辛苦不值钱！”几年前一位领导在会上抛出的媒体考核观点令人记忆犹新，乍听不近人情，但很是在理。

劳动的意义在于创造价值、改变生活、推动社会进步，而“无效劳动”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在新媒体采编中，“无效劳动”现象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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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内容生产中的“注意力负债”

（一）选题过于随意

某媒体的微博账号发起的话题调查是这样的：退出我国国籍需要多少钱？下面列出50、100、200、250四个选项。这叫什么常识！有几个人关心！往严重了说，这是什么导向！果不其然，网友评论“这是什么鬼话题”。

类似的无效推送还有很多，浪费公共资源，伤害用户体验，被吐槽、掉粉在所难免。

（二）形式喧宾夺主

一是“伪视频”。比如，很简单的天气预报或交通出行信息，几行字就能说明白，却制作成短视频，将仅有的有效信息埋没在杂乱的资料画面和吵闹的背景音乐中，让人看得费劲，甚至要反复刷多遍才能看清那些一晃而过的文字。

二是“伪原创”。比如，当某地发生突发事件后，记者为了追热点、抢速度，不去现场采访，而是直接拨打事发地有关部门的电话，即便对方婉拒采访或无人接听，也记录下来作为“原创采访”，再补上复制粘贴的既有信息和媒体记者的名字就当原创稿刊发了。这种稿子除了在热点新闻中刷一刷媒体的存在感，几乎没有提供给受众任何增量信息。

（三）复制粘贴成风

一些重点部门通过自己的政务新媒体账号发布重要信息后，行动迅速的媒体第一时间抓取转发。相关新闻已在各类平台上满天飞了，有些慢吞吞的记者编辑还在“打瞌睡”，懒洋洋地跟着转发。新闻讲求时效，这种慢人一大步且没有任何二次加工和延展信息的照搬，自然没有流量，只能算“无效劳动”。

还有的新媒体选题不准，存在价值判断偏差。关注的题材既无关用户利益（没意义），又提供不了情绪价值（没意思），“市场”和“市长”都不关心，推送这种产品就是一种“无效劳动”，甚至是“文字垃圾”。

所以，新媒体从业者必须警惕：你生产的可能不是内容，而是“注意力负债”，甚至伤害受众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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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采编中“无效劳动”的根源

不可否认，新媒体内容生产中存在生产过剩、价值稀缺的现象。

低质、同质的“瞎忙活”不仅耗费自身资源，占用公共注意力空间，也在无形中消解了媒体的公信力、影响力。 那么，新媒体采编中“无效劳动”的根源在哪儿？

（一）业务风气变淡，创新动力不足

当下舆论生态、媒体格局、传播方式的变化，给不少传统媒体带来前所未有的生存压力。在部分媒体单位，负责人对经营的重视程度超过采编，大量采编人才、精力被挪用于经营或服务经营，新闻业务风气日渐淡薄。

有记者反映，一些单位见到记者的第一反应就是“又来要钱了”。还有部分媒体融合不彻底，甚至越融越乱，造成采编人员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干，存在观望心理。

此外，伴随行业形势的发展，不少媒体出现优秀人才持续流失、新人培养不出来的问题，再加之体制机制不灵活、部门之间存在壁垒隔阂，导致有些新闻题材想做但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新闻策划采编陷入“有想法，没办法”的尴尬境地。

（二）缺乏专业精神，盲目跟风热点

在“流量至上”的评判标准下，记者编辑被算法裹挟，不少新闻迷失在流量游戏中，反而忽视了新闻价值和专业精神。

比如，某地发生一则社会新闻，几十家媒体推出的标题都如出一辙；某个网络热词兴起，所有平台都争相炮制雷同的“段子新闻”。

一旦习惯了这类“快餐”并从流量中受益，新闻采编人员深入调查、独立思考的能力就很容易退化。新闻本应是照亮现实的明灯，此时就可能成为制造虚幻光影的走马灯。

（三）评价体系失灵，放任自由散漫

“无效劳动”和考核指挥棒的失灵不无关系。

据笔者调查，大多数主流媒体已经取消了传统媒体时代的新闻点评（每日或每周）制度。有的年轻记者编辑压根不懂新闻，习惯了网络跟风，自己不爱学，也没老师认真带，更没有新闻点评制度的引导，导致他们进步很慢，制作的新闻产品应付了事、毫无创新，甚至粗制滥造。

此外，目前大部分媒体都已将用户互动数据（阅读量、评论量、转发量、点赞量等）纳入内容考核，但用户互动量大不代表新闻价值高、社会效益好。

如果考评指标单一，可能导致“虚假繁荣”，造成新闻采编“无效劳动”的恶性循环。所以，“无效劳动”现象并非采编人员单方面的责任，需要媒体决策层从考核、培训、资源分配等各个方面进行改革。

（四）形式大于内容，忽视结果导向

为包装而包装、为视频而视频、为长图而长图，过度注重形式却忽视内容和实际效果的“纸上雕花”现象在很多媒体依然存在。尤其是每逢二十四节气，铺天盖地的海报让人应接不暇，应景之作如果鲜有新意，只会给受众带来视觉疲劳。一家省级融媒体中心负责人感慨：“编辑花费大半天做了二十四节气海报，结果点击量没多少。”

（五）账号矩阵臃肿，运营疲于奔命

新媒体建设在精不在多，关键是优化矩阵，培育重点、办成品牌。但主流媒体所办新媒体账号过多，运营力不从心，已成普遍现象。

一些账号内容发布少、粉丝量少、无人力运营仍不注销，成为在办“僵尸号”；一些账号因机构变更、节目栏目停办、人员离职等原因未及时注销或无法注销，成为历史“僵尸号”。更有甚者，一些账号由部门甚至个人开设，未经单位管理部门审批备案，说“公”不属“公”、说“私”不属“私”，成为内容安全风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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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无效劳动”，重构价值标准

（一）思维转变是根本

减少无效内耗、提升工作效能，应从思维的“十个转变”开始。即：

从高频次推送向高质量发布转变；从劳动密集型向价值密集型转变；从“人有我有”向“人有我优”转变；从急功近利向长期主义转变；从快速反应向精准反应转变；从告知信息向解决问题转变；从自我感动向感动用户转变；从机器喜欢推什么向用户真正需要什么转变；从吸引用户留步向推动社会进步转变；从“凡事都要人来干”向“能让AI干的就让AI干”转变。

（二）遵循“二八法则”减量提质

著名的帕累托法则（又称“二八法则”）提出，在众多现象中，80%的结果往往由20%的关键因素决定。这个法则在新媒体采编领域同样适用。盲目追求新媒体内容产量，不如聚焦“关键少数”——识别并优化20%的优质内容，避免在低价值信息生产上过度消耗资源。

在人工智能技术重构内容生产的当下，主流媒体的核心竞争力恰恰在于机器无法替代的对复杂现实的洞察、对公共利益的捍卫、对人性温度的传递。唯有回归“创造真实价值”这一原点，才能终结“无效劳动”。

（三）完善采编制度体系

重拾新闻理想，提升业务素养，弥补制度漏洞，增强成本意识，强化结果导向，加强协作联动，都是媒体改革要努力的方向。

比如，完善新媒体选题评判制度，根据社会价值、用户需求、传播成本、可替代性等因素综合评判，帮助记者编辑快速判断选题优先级，避免“无效劳动”；建立热点1小时快速响应机制，细化操作指南，要求记者必须抵达现场或获取一手信源；自查列出“无效劳动”清单，如无增量的电话采访、搬运式生产的政务信息、过度消耗人力的低效劳动、受众不认可的“纸上雕花”工作等，不纵容复制粘贴等剽窃行为。

来源：大众新闻-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