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一个孩子,带着一枚属于金光瑶的玉佩,敲开了云深不知处的大门,也敲开了他尘封的心门。
一念之差,大哥惨死,三弟殒命。自此,泽芜君蓝曦臣的心便随他们一同死去了。
闭关数载,出关后他形同槁木,行走于世,却仿佛只留下一具空壳。
直到一个孩子,带着一枚属于金光瑶的玉佩,敲开了云深不知处的大门,也敲开了他尘封的心门。
那一刻他才惊觉,那个让他痛苦一生的人,早已在暗处,为他留下了最后的救赎与牵挂。
云深不知处的寒室里,蓝曦臣放下最后一封公文,揉了揉太阳穴。窗外暮色渐合,远处传来弟子们结束一天课业的细碎脚步声。这样的傍晚,本该是平静的,可他心中却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么。
自从聂明玦惨死,金光瑶背叛,他闭关出来后,这份空洞便如影随形。
“兄长。”门外传来蓝忘机的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忘机,请进。”
蓝忘机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厨房新做的茯苓糕,魏婴说想吃,我便多带了些给你。”
蓝曦臣微微一笑,心中暖了几分。自他出关后,弟弟总是找各种理由来看他,虽不多言,却始终以自己的方式陪伴着他。
“有劳忘机了。魏公子近日可好?”
“他很好。”蓝忘机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今日与弟子们讲学,又引得满堂喝彩。”
兄弟二人闲话片刻,蓝忘机便起身告辞。蓝曦臣知他惦记着魏无羡,也不多留。
待蓝忘机离去,寒室又恢复了寂静。蓝曦臣走到窗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傍晚,金光瑶站在他身侧,轻声说:
“二哥,你看这夕阳,多像一盏温柔的灯,为晚归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那时的金光瑶,眼中还有光,心中还有善。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泽芜君!山下来了一对母子,说是从巴陵来的,有急事求见!”守门弟子在门外禀报。
蓝曦臣收敛心神:“请他们到客室稍候,我即刻便到。”
当他步入客室,看到的是一位衣衫简朴却整洁的年轻妇人,手中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那孩子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夫人请坐。”蓝曦臣温和道,“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妇人未曾开口,眼中已盈满泪水:“泽芜君,民妇姓周,夫家姓周,这是小儿周安。我们是从巴陵逃难来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到蓝曦臣面前。那是一枚上好的和田玉,雕刻着云纹,中间一个清晰的“蓝”字。
蓝曦臣接过玉佩,心中一震。这是他多年前赠予金光瑶的成年礼。
“这是...金宗主生前赠予你们的?”
妇人摇头,轻拍怀中不安的孩子:
“是金宗主托付给民妇的。三年前,巴陵瘟疫横行,我夫君不幸染病身亡,我带着安儿艰难度日。
金宗主路过,见我们母子孤苦,不仅留下银两,还派人为我们修葺了房屋。临别时,他给了我这枚玉佩,说若日后遇到难处,可持此物到云深不知处求助。”
蓝曦臣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原来阿瑶在暗中做了这许多不为人知的善事。
“近日巴陵闹水匪,我们的村子被洗劫一空。我带着安儿侥幸逃脱,无处可去,只得前来...”妇人语带哽咽。
“夫人不必多言,既来到云深不知处,便安心住下。”蓝曦臣温声道,随即吩咐弟子准备客房和膳食。
次日清晨,蓝曦臣路过客院,听见院内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他驻足望去,见那小男孩周安正在院中追逐一只蝴蝶,脸上是全然忘却恐惧的纯真笑容。
“安儿,莫要跑得太急!”周夫人从屋内走出,手中拿着一件外衫。
小男孩跑到母亲身边,仰起小脸:“娘,这里的粥好香,床也好软,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周夫人蹲下身,为儿子整理衣襟,眼中满是慈爱:“是啊,泽芜君心善,收留了我们。你可要乖乖的,莫要给人家添麻烦。”
“嗯!我以后也要像泽芜君一样,帮助有困难的人!”小男孩用力点头。
蓝曦臣站在院外,看着这一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氏母子在云深不知处安顿下来。周夫人手巧,主动帮忙缝补弟子们的衣物;
小安则很快成了弟子们的小尾巴,那纯真的笑容为这座素来严肃的仙府增添了几分生气。
一日午后,蓝曦臣在藏书阁整理古籍,小安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束野花。
“泽芜君...这个送给你。”小男孩鼓起勇气走上前,“我和娘亲在山脚下采的,很香很香。”
蓝曦臣蹲下身,接过那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花香扑鼻。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金光瑶也曾采过这样的野花,插在他寒室的花瓶里,笑着说:“二哥的屋子太素净了,添些颜色才好。”
“泽芜君,你不喜欢吗?”小安见他出神,小心翼翼地问。
蓝曦臣回神,微微一笑:“很喜欢,多谢安儿。”
他起身找出一个瓷瓶,注水插花,摆在案头。小安见状,开心地笑起来,眼角弯成月牙。
那一刻,蓝曦臣忽然明白,原来快乐很简单,美好随处可见。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打破了这份安宁。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蓝曦臣正在批阅公文,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有弟子匆忙来报,说后山出现不明黑影,似乎有邪祟作乱。
蓝曦臣立即召集弟子前往查看。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中,他们看到几个黑影正在后山结界处徘徊,试图突破防护。
“是何人胆敢擅闯云深不知处!”蓝启仁厉声喝道。
黑影闻声转身,露出狰狞的面目——竟是几个修为不低的走尸!
蓝曦臣心中一惊,云深不知处已有多年未见走尸作乱。他立即命弟子结阵应对,自己则拔剑迎敌。
激战正酣时,一个弟子匆忙跑来,面色惊慌:“泽芜君!客院...客院那边也有走尸闯入,周夫人和小安不见了!”
蓝曦臣心头一紧,立即吩咐蓝启仁带领弟子继续清除后山的走尸,自己则快步赶往客院。
客院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具碎了一地,显然有过打斗痕迹。蓝曦臣仔细查看,发现地上有几滴未干的血迹,延伸向山林深处。
他顺着血迹追寻,终于在离云深不知处不远的一处山洞外,听到了压抑的啜泣声。
“娘,娘你醒醒...”是小安的声音。
蓝曦臣快步走进山洞,见周夫人倒在地上,面色苍白,胸前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小安跪在母亲身边,小手紧紧按住伤口,试图止住血流。
“泽芜君!”见到蓝曦臣,小安如同见到救星,“娘亲为了挡住那个怪物,被它伤到了...”
蓝曦臣立即上前,为周夫人把脉输灵力。伤口虽深,但所幸未伤及要害。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仔细为周夫人包扎。
“娘亲会没事的,对吗?”小安泪眼婆娑地问。
蓝曦臣轻轻抚摸孩子的头:“放心,你娘亲很勇敢,她会好起来的。”
在他的救治下,周夫人缓缓醒来,虚弱地说:“那走尸...似乎是冲着安儿来的...我听到它们说,要抓‘有金氏血脉的孩子’...”
蓝曦臣心中一震。金氏血脉?难道小安是...
他忽然想起金光瑶生前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姻缘,那女子据说在战乱中丧生,未曾想竟还有血脉存世。这些走尸,定是有人操控,意图对金氏后人不利。
蓝曦臣将周夫人背起,牵着小安的手:“我们先回云深不知处,这里不安全。”
回到寒室,安顿好母子二人后,蓝曦臣守在周夫人床前,心中思绪万千。他看着小安熟睡的侧脸,越发觉得这孩子眉眼间确有几分金光瑶的影子。
“泽芜君...”周夫人轻声唤他。
蓝曦臣回神:“夫人感觉如何?”
“好多了。”周夫人勉力坐起,眼中满是忧虑,“今日之事,绝非偶然。那些走尸是冲着安儿来的,对吗?”
蓝曦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周夫人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安儿...确实是金宗主的骨肉。”
她缓缓道出往事:当年金光瑶游历巴陵,与她相识相知,却因身份悬殊,未能公开关系。后来她怀有身孕,金光瑶本欲接她入金麟台,却恰逢乱局,为保护她与未出世的孩子,只得将她安置在巴陵乡下。
“金宗主每月都会秘密前来探望,对安儿极为疼爱。他常说...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唯有泽芜君可托付。”周夫人泪光闪烁,“他给了我那枚玉佩,说若遇危难,可来找您。”
蓝曦臣心中百感交集。原来阿瑶早已为自己留了后路,也为他留了一份牵挂。
“夫人放心,只要蓝某在世一日,必护你们母子周全。”
接下来的日子里,蓝曦臣加强云深不知处的守卫,同时暗中调查操控走尸的幕后黑手。经过多方查探,终于发现是金氏宗族中不满金光瑶统治的一派,得知小安的存在后,欲除之而后快。
蓝曦臣亲自前往金麟台,以泽芜君的身份施压,又联合江澄等盟友,终于平息了这场风波。金氏宗族承诺不再追究小安的存在,条件是孩子永不回归金氏。
返回云深不知处的那天傍晚,蓝曦臣远远看到小安站在山门外等候。见到他的身影,孩子欢快地跑过来,扑进他怀中。
“泽芜君!你终于回来了!”小安紧紧抱住他,小脸上满是喜悦和依赖。
蓝曦臣蹲下身,轻轻擦去孩子脸上的灰尘:“这几日,安儿可有好好听娘亲的话?”
“有!我还跟着蓝先生学写字了!”小安骄傲地说,“我写了你的名字,还有我自己的名字,还有...金叔叔的名字。”
蓝曦臣微微一怔:“金叔叔?”
小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蓝曦臣、周安、金光瑶。
“娘亲说,金叔叔是很好很好的人,就像泽芜君一样好。”小安天真地说,“要是金叔叔也能来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蓝曦臣心中一酸,将孩子轻轻拥入怀中。夕阳的余晖洒在二人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当晚,蓝曦臣在寒室中取出那枚玉佩,在灯下细细端详。玉佩温润,仿佛还残留着故人的温度。
“阿瑶,你看到了吗?你的孩子很健康,很聪明,像你一样善良。”他轻声自语,“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他们,教导安儿明辨是非,成为一个正直的人。”
窗外月色如水,洒满寒室。蓝曦臣走到窗前,望着满天星斗,心中那份空洞不知何时已被填满。他想起那些看似平凡的瞬间:车窗上的夕阳,孩童纯真的笑声,花香中的月牙眼...
原来生活从未辜负过他。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着他,信任着他,将最珍贵的牵挂托付给他。
不必说值不值得,因为这世间所有的相遇和离别,所有的爱与痛,都是生命不可或缺的部分,构成了完整的人生。
蓝曦臣转身回到案前,提笔写信给各仙门世家,正式宣布收周安为义子。而后,他吹熄灯火,在满室月光中安然入睡。
那一夜,他梦见金光瑶站在一片花海中,微笑着向他拱手作揖,唇边是久违的真诚笑意。
“二哥,谢谢你。”梦中的阿瑶轻声说,随后转身,消失在光明处。
窗外,星河璀璨,静谧地照耀着这个既充满柴米油盐的琐碎,又不乏仰望星空的浪漫的人间。
来源:丹生谷森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