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那碗温热的鸡汤刚刚送到嘴边,一股浓郁的香气还没来得及钻进鼻腔,婆婆张翠花那蒲扇般的大手就裹着风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我整个人被打懵了,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里的鸡汤混着一丝血腥味呛了出来。她还不解气,左右开弓,嘴里骂骂咧咧:“你个丧门星!想害死我大孙子是
当那碗温热的鸡汤刚刚送到嘴边,一股浓郁的香气还没来得及钻进鼻腔,婆婆张翠花那蒲扇般的大手就裹着风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我整个人被打懵了,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嘴里的鸡汤混着一丝血腥味呛了出来。她还不解气,左右开弓,嘴里骂骂咧咧:“你个丧门星!想害死我大孙子是不是!谁让你喝这鸡汤的!”十个巴掌下来,我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作响。而这一切,都因为我生的是个女儿。
这一切的根源,都要从我女儿出生的那天说起。
我叫林晓静,今年28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我丈夫叫赵文昊,是个程序员,性格温和,我们是大学同学,感情一直很好。结婚三年,我终于怀孕了。整个孕期,婆婆张翠花对我还算不错,虽然嘴上总念叨着“咱们老赵家可就盼着你这一胎生个大胖小子”,但行动上,鸡鸭鱼肉也没少给我炖。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只要孩子健康,是男是女都一样。
可现实给了我狠狠一巴掌。我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拼尽全力生下女儿后,等来的不是家人的安慰和喜悦。护士把孩子抱出去,我隐约听到婆婆在外面拔高了嗓门:“什么?丫头片子?搞错了没有!”那声音里的失望和嫌弃,像一根针,扎得我刚经历过生产剧痛的心又是一阵抽搐。
赵文昊抱了抱我,眼神里有些疲惫和歉意,低声说:“晓静,辛苦了,女儿也挺好,像你,漂亮。”可我知道,他在他妈面前,向来没什么话语权。
出院回家,我的月子生活正式拉开了序幕。婆婆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挂在脸上的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拉得老长的脸,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怨气。月子餐更是简单得可怜,不是白粥就是清水煮面条,连个鸡蛋都很少见。我提过一次想喝点汤下奶,婆婆眼睛一翻:“喝什么汤?丫头片子又不用吃那么好,浪费钱!”
我委屈得直掉眼泪,赵文昊看见了,就偷偷给我塞钱,让我自己点外卖。可月子里的女人,哪能天天吃那些油腻的外卖。我妈心疼我,特意从老家杀了只土鸡,炖了一大锅鸡汤送过来。她来的时候,婆婆正好出去打麻将了。
我妈看着我苍白的脸,眼圈都红了:“晓静啊,这月子可不能马虎,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这鸡汤你趁热喝,妈给你看着孩子。”我妈把汤盛在碗里,那金黄的鸡油,浓郁的香气,让我干涸的肠胃瞬间活了过来。我端起碗,刚喝了一口,玄关的门就“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婆婆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鸡汤,她的脸瞬间就黑了。她几步冲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于是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我妈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赶紧扑上来护住我,哭着喊:“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啊!晓静还在坐月子,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啊!”
“打她都是轻的!我没把她赶出家门就算不错了!”婆婆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生不出儿子,还有脸在这喝鸡汤?这鸡汤是我大孙子才能喝的!她一个赔钱货的妈,也配?喝了这‘绝户汤’,以后更生不出儿子了!”
“绝户汤”三个字像淬了毒的箭,射进我的心脏。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深入骨髓的羞辱和寒心。我妈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婆婆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们一家子才过分!占着我儿子的房子,花着我儿子的钱,结果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我告诉你们,这月子伺候完了,赶紧给我滚蛋!我儿子得重新找个能生儿子的!”婆婆越说越激动,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看着这个状若疯癫的老女人,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就是我丈夫的母亲,是我孩子的奶奶。在她的世界里,我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生育工具,一个没能完成任务的、有缺陷的工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文昊突然开口了。
他从卧室里走出来,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我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自己的母亲张翠花。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妈,你知道吗?晓静这胎,本来是一对龙凤胎。”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撒泼的婆婆。她的嘴还张着,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妈也懵了,回头看着我,眼神里全是询问。而我,更是如遭雷击,什么龙凤胎?我怎么不知道?我呆呆地看着赵文昊,大脑一片空白。
赵文昊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用那种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说:“怀孕三个月产检的时候,医生就告诉我们了,是龙凤胎。当时我们特别高兴,想着儿女双全了。可是,医生也说了,晓静的身体不太好,双胎妊娠风险很高,尤其是其中一个胎儿的位置不太正,可能会影响另一个。医生建议我们减胎,保一个,这样大人和另一个孩子都安全。”
婆婆的脸色开始变了,从刚才的嚣张跋扈,变得有些疑惑和紧张。她结结巴巴地问:“减……减胎?那……那肯定得留下那个男娃啊!”
赵文昊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求晓静,留下儿子。我说,妈盼孙子盼了一辈子,咱们不能让她失望。晓静当时哭了很久,她问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选?我说,为了这个家,只能委屈女儿了。”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我肚子里曾经有过两个孩子。而我的丈夫,为了满足他母亲的愿望,竟然……竟然劝我放弃我们的女儿。
“可是晓静不同意。”赵文昊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的孩子,她一个都不能放弃。她说她愿意冒风险,她相信自己可以把两个孩子都平安生下来。从那天起,她每天小心翼翼,辞掉了工作安心养胎,吃什么吐什么,双腿肿得像馒头,晚上翻个身都困难。她那么努力,就是想把两个孩子都带到这个世界上。”
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赵文昊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在回响。
“后来,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出事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天她突然大出血,送到医院,医生说情况很危险,胎儿压迫了,必须立刻手术,而且只能保一个。医生问我,保哪个?”
赵文昊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张翠花的脸上,眼神里是无尽的悲凉和自嘲:“妈,你猜我当时怎么选的?我毫不犹豫地告诉医生,保儿子!我甚至都没想过,晓静为了保住两个孩子受了多少罪!我满脑子都是你的话,‘一定要生个儿子’!”
婆婆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术同意书我都签了。可就在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晓静醒了。她拉着医生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医生,求求你,保我的女儿……如果只能留一个,留下女儿……’医生愣住了,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丈夫家里重男轻女,如果留下儿子,我怕我这辈子都会活在对女儿的愧疚里。如果留下女儿,他们顶多就是不待见我,可我的女儿能活下来。’她还说,‘儿子没了,他们只会怪我没用。女儿没了,我会怪我自己一辈子。’”
说到这里,赵文昊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蹲下身,抱着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我早已泪流满面,心疼得无法呼吸。我从不知道,我竟然在鬼门关走过一遭,更不知道,我的女儿,是这样被我拼死保下来的。而我的丈夫,他一直瞒着我,独自承受着这份秘密和煎熬。
我妈捂着嘴,早已泣不成声。
婆婆张翠花彻底懵了,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龙凤胎……保女儿……这……这怎么会……”她一辈子信奉的“香火为大,儿子至上”的信念,在这一刻被我这个“没用”的儿媳妇,用最惨烈的方式,击得粉碎。
赵文昊站起身,擦干眼泪,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把我揽进怀里。他看着他妈,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妈,你打晓静的这十个巴掌,等于也是打在了你那个未出世的亲孙子脸上。是你,亲手把你最想要的孙子给打没了。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晓静和女儿,我护着。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儿子,就给我老婆孩子道歉。你要是还把她们当仇人,那这门,您以后也不用进了。”
说完,他不再看他妈一眼,扶着我和我妈,柔声说:“晓静,妈,我们回屋。”
那天之后,婆婆像是被抽走了魂,整个人都蔫了。她不再骂骂咧咧,也不再给我脸色看。有时候我半夜喂奶,会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黑暗里发呆。她开始学着给我做一些像样的月子餐,虽然手艺不怎么样,但总归是尽力了。她看孙女的眼神也变了,不再是嫌弃,而是一种复杂到我看不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或许还有一丝丝的……恐惧。
她终究没有向我道歉,我知道,以她的性格,那句“对不起”比杀了她还难。但她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出月子的那天,我妈要回老家了。临走前,婆婆破天荒地包了一个大红包塞给我妈,嘴里笨拙地说:“亲家母,之前……之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以后常来。”
我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手。
生活还在继续,那十个巴掌留下的伤痕早已愈合,但心里的那道坎,我知道,可能需要一辈子去抚平。赵文昊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妈宝男”,开始真正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会给女儿换尿布,会半夜起来哄睡,会顶着他妈的压力给我买各种补品。
我知道,那个关于龙凤胎的故事,有一半是真的,也有一半是假的。我后来偷偷问过赵文昊,他才告诉我,产检的时候医生确实提过双胎有风险,但并没有到非要减胎的地步。而生产时的那场大出血和“保大保小”的抉择,是他为了彻底震慑住他妈,编造出来的。
我没有戳穿他。因为我知道,有时候,一个家庭需要一些“谎言”来维持平衡。他用这个沉重的谎言,为我和女儿撑起了一片天。虽然方式极端,但却打碎了婆婆根深蒂固的偏见,也让他自己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这个家,伤过,痛过,但最终,也因为这场风波,找到了一个新的、虽然不完美但却能继续走下去的平衡点。而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她那么小,那么柔软,我明白,为了她,我所承受的一切,都值得。人啊,有时候不被逼到绝境,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是人是鬼。
来源:杨子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