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1945》，《沉默的荣耀》前奏曲

摘要：我是在往返北京与台北的航班上，看完六集纪录片《台湾·1945》的。每一集的片头音乐一响起，内心便有宛如触电般的悸动，台湾民谣《望春风》的旋律，独特的台湾风情，总能勾起海外游子的思乡之情，心里浮现出“回家”的念头。忆起多年前负笈北大期间，每次搭机返台，即将降落前

张钧凯

台湾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员

原乡人文化工作室执行长

我是在往返北京与台北的航班上，看完六集纪录片《台湾·1945》的。每一集的片头音乐一响起，内心便有宛如触电般的悸动，台湾民谣《望春风》的旋律，独特的台湾风情，总能勾起海外游子的思乡之情，心里浮现出“回家”的念头。忆起多年前负笈北大期间，每次搭机返台，即将降落前，航司也会特地播放《望春风》，这个曲子对我而言，意思就是“我到家了”。

图源：纪录片《台湾·1945》

“光复”“光复”！

台湾人的脱胎换骨时刻

《台湾·1945》谈的是台湾光复、复归祖国的史实与史事，对于岛内的观众来说，80年前的“光复”，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常想起已逝的奶奶，生前讲起她小时候的故事，经历过日本殖民统治末期的她，台湾光复是其成长经历的一个重要转捩点，每每用闽南语讲着“光复”“光复”，那是不参杂任何意识形态，没有经过当代经验任何修饰，最为真实朴素的记忆，也代表着她那一代人的真正情感。

台湾第一位获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的林茂生，1945年10月25日在《台湾新生报》发表一篇《祝词》，在他看来，光复的三大意义在于：发见“我是人，是自然人”；发见“社会”；发见“国家”。类似看法亦可见诸于廖文毅同日发表在《前锋》光复纪念号的文章《光复的意义》，他提出了四大发现：“民族精神的振兴”，“国土重圆”，“家人再集”，“统一的国家，统一的政府”。

我的奶奶或许学问没有他们来得大，但当她讲起“光复”两字的时候，相同的感受一切尽在不言中。问题在于，经过80年时光流转，尤其是蓝绿政治人物对于“光复”的解构与虚构，当今多数台湾人完全无法体会80年前光复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对于“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那是多大的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终于可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1945年10月25日，中国战区台湾省受降典礼在台北公会堂举行

光复后，“公会堂”更名为“中山堂”，每年10月25日于堂前“抗日战争胜利暨台湾光复纪念碑”举行纪念仪式图源：纪录片《台湾·1945》

一部“光复”通史，

支撑历史真空的顶梁柱

国民党谈的“光复”，是在两岸政权争“正统”的脉络之下；民进党则乾脆拒谈、否认“光复”，因为他们仍沉浸在日本“战败者”的悲情意识之中，目的是要向台湾民众宣传、制造一种虚幻的“受害者”情结。在此情形下，台湾人对于历史的了解，出现了巨大的真空，光复那些年的面貌变得无比模糊与混乱，甚至还有人出现了“我当日本人好好的，为何一夕被中国人夺走”的严重错觉。

如此真空相当可怕，也相当危险，因为不只使得台湾人背祖离宗、认贼作父，导致两岸如同林书扬、陈映真等前辈所说的“近亲憎恶”，对于未来还会延续同室操戈、兄弟阋墙的悲剧。《台湾·1945》纪录片的诞生与存在，宛如一部名为“光复”的通史，及时地补位进历史真空中，成为一根不可或缺的顶梁柱，还原了台湾人如何沦为殖民统治下的次等公民，又如何在两岸同胞反殖追求民族尊严的共同奋斗下，得以光荣地恢复中国人身份，靠着两岸中国人的携手努力，重新建设被日本殖民统治者榨乾殆尽的宝岛台湾。

“与其生为降虏，不如死为义民”，北京台湾会馆“五人上书”铜像图源：纪录片《台湾·1945》

十年前出品的《台湾·1945》，十年后回看，非但毫无不合时宜之感，更觉得弥足珍贵。当时两岸仍处于和平发展时期，媒体、学界、民间的互通有无达到一波高峰。在双方的合作下，各种难得一见的珍贵档案、史料，如今已不可能再留下的当事人亲身证言，都在这282分钟里完整记录、保存了下来。在台湾学术界几乎“绿化”的当下，过去几位全心投入台湾光复历史研究的良心学者接连辞世，使得良知声音在台湾快要绝迹。《台湾·1945》看到了王晓波、曾健民两位先生的身影与宏音，令人感佩、感动。

10月中旬，为了寻找一篇手稿，我专程坐火车到花莲，前往曾健民先生生前的书房。一箱又一箱与台湾光复有关的材料，分门别类静静在躺在书架上，尽管已经布满的灰尘，却是曾医师毕生的守候。《台湾·1945》里很多的镜头，背后都能看到曾医师的足迹，包括鲁迅作品在台湾的传播，以及大陆语言学家赴台致力于“夺还我们的语言”，都是曾医师生前着力研究的课题。我也曾替他收集、复印相关的资料，《台湾·1945》仿佛见证了在处境再恶劣的时代，永远都有少数的“历史守员门”，捍卫着历史、守护着历史，扮演起暗夜传灯人的角色。

1945年10月22日《民报》，台湾作家杨云萍发表《夺还我们的语言》图源：纪录片《台湾·1945》

黑暗与光明的抉择，

见证两岸人民命运与共

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岛内经历了失心疯般的“去中国化”，为了营造出“反中”“抗中”“仇中”的集体氛围，台湾当政者一方面美化日本殖民统治，另一方面把台湾光复“去殖民”“祖国化”的真相当成抹黑的箭靶，诸如“镇压方言”“建设落后”“文化封闭”“文明倒退”云云。《台湾·1945》由于忠实呈现了光复那些年的真实景象，无形之中一一戳破了“台独”建构出来的种种谬论。

来自美国国家档案馆的珍贵影像：国民革命军七十军登陆台湾基隆港，受到民众热烈欢迎图源：纪录片《台湾·1945》

当时百废待兴的台湾，既有新生，也有挑战。《台湾·1945》以史家的严谨态度，全面性的展现出来，做到了以“人”为主体，台湾人在当时的喜悦、挣扎、疑惑、期望，面面俱到。而这些人性皆然的心境起伏转折，也非台湾人所独有，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所有中国人都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徘徊与抉择，为了一个共同的新中国，摆荡在挫折、沮丧与奋起、辉煌之间。回到祖国怀抱的台湾，当然也不会例外。

历史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巧妙，《台湾·1945》就像《沉默的荣耀》前奏，如果不了解光复前后两岸中国人的脉动，就不会了解新中国成立前后，包含台湾人在内的无数志士与烈士，为了信仰而舍身的纯洁高尚节操，也才能深刻体会何谓两岸人民命运与共、血脉相连。走笔至此，脑海里又响起了《台湾·1945》的片头音乐，唯有闻一多的《七子之歌》写透了那动人音符背后的深刻涵义：“母亲，酷炎的夏日要晒死我了；赐我个号令，我还能背城一战。母亲！我要回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