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我上京去寻纪令安,可我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他如今贵为探花郎,哪里还会记挂我这个粗陋的糟糠妻?)
我伫立在婆婆的病榻旁,她气息微弱如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我上京去寻纪令安,可我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婆婆眼中满是愧疚,最终还是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眼神仿佛带着无尽的遗憾。
我身着素白的孝衣,像一尊雕像般跪坐在灵堂前,机械地往火盆里一张张地添着纸钱。就在这时,纪令安回来了。
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面容如美玉般温润,浑身散发着一种贵气。
而这破败不堪的屋子,还有我这满身粗鄙的模样,与他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仿佛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纪令安满脸悲戚,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
我却是心如止水,面无表情地继续往盆里扔着纸钱,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纪令安像是这才注意到我,一脸惊愕地问道:(晚娘,母亲病得如此严重,你为何不写信告知我!)
瞧瞧,他倒还理直气壮起来了。
自他三年前奔赴京城后,我常常往返于镇上,花钱请人帮忙写信。
那密密麻麻的信件,一共三百九十七封啊!
信里,我事无巨细地写着家中的琐碎之事,倾诉着对婆婆的担忧,询问着他过得是否安好,有没有吃苦受累。
可每一封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过一丝回应。
后来,有从京都回乡的人告诉我,纪令安考中了探花郎,还面见了圣上,那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怪不得呢!
原来我们之间早已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的云端之人,而我只是卑微如尘的泥里之辈。
从那天起,我便彻底断了写信的念头。
我低着头,不想在婆婆的灵前与他发生争执,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如今回来就好,婆婆走得也算安心了。)
(安心?)纪令安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嫌恶,仿佛我是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晚娘,我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你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安心二字!)
(那我该怎么说?)我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我的夫君。
(夫君,你倒是说说,你希望听到我说些什么呢?)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记得纪令安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那模样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晚娘,你变了。)
我真的变了吗?
或许是吧。
我是纪令安的母亲为他买来的童养媳。
从小我就清楚地知道,我的一生,就是要围绕着纪令安而活。
纪令安从小就聪慧过人,又勤奋好学。
学院的夫子曾断言,他日后必定能高中。
婆婆听了,乐得合不拢嘴,对纪令安更是宠爱有加,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
吃穿用度,都要给他最好的,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美好都捧到他面前。
纪令安只需要专心致志地读书,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他操心。
他的手纤细白净,就像那温润的美玉,是天生握笔的手。
而我呢,每日跟着婆婆,在东家做着繁琐的女红,在西家洗着堆积如山的衣服。
我的手粗糙红肿,布满了老茧,就像那历经沧桑的老树皮,是干惯了活的手。
不过,婆婆对我还算不错。
每日的活计,我若是出八分力,她就会抢着干十分,仿佛生怕我累着。
她总是笑着说:(眼下多吃点苦没关系,等纪令安出息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纪令安上京的头一天,婆婆做主让我们拜堂成亲。
小小的屋子里贴上了喜庆的喜字,没有热闹的宾客,只有我们三个人,显得有些冷清。
纪令安一直面色淡淡,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的神情,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高兴娶我。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婆婆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她知道,若是纪令安真的出息了,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他。
纪令安这一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回来。
婆婆又在半年后病重,家中原本就不多的钱财,都被婆婆给了纪令安,说是为了他的前程。
为了给婆婆看病,我独自撑起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家,做工挣钱,过得异常艰辛。
婆婆曾问我,心中是不是恨她,恨纪令安。
我默默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摇头是因为我不恨她,她一个人拉扯大纪令安也不容易。
沉默是因为……
现在纪令安说我变了,我确实是变了啊!
这三年,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仿佛一场漫长而又痛苦的梦。
大家都变了,变得如此陌生。
葬礼的喧嚣终于归于沉寂,纪令安也到了要远行的时刻。
临走之前,他面色平静地递给我一封休书。那薄薄的一张纸,轻飘飘的,好似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无情地斩断了我和他之间本就岌岌可危、脆弱不堪的联系。
这场景,实在太过荒诞可笑!
我像个不知疲倦的守望者,苦守了整整三年,满心期待着能有不一样的结局,可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张冷冰冰的纸,终结了我们之间那看似夫妻、实则名存实亡的关系。
其实,我对他倒也没什么难以割舍的眷恋了,只是心里那股不甘,像团乱麻,怎么都解不开。
我目光如燃烧的火焰,死死地盯着他。而他呢,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夫君。”我故意凑到他跟前,非要让他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带着几分质问,“不知这七出之过,我到底犯了哪一桩?”
你要是想休了我,总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我自问这些年来,行事光明磊落,对得起天地良心,没什么可愧疚的。
纪令安微微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打算一直沉默下去,不会给我任何答复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还是和当年一样,如同圆润的珠玉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又好似潺潺流淌的溪水,带着一种别样的悦耳。
“无子。”
无子?
“哈哈哈!”我情绪瞬间失控,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怎么也没想到,纪令安居然会找出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理由。
我们俩拜堂成亲之后,连圆房都没有过。
那晚,他举止温柔,处处守礼,轻声在我耳边说道:“晚娘,今天的婚礼太过仓促了,等我考取了功名回来,一定要给你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如今再看,果然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已面目全非。
“好。”我伸手接过休书,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轻轻放在袖中。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纪令安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也会良心发现。
他骑在高大威猛的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一只凶猛的巨兽在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晚娘,这些年你也着实不容易,这老房子就留给你吧。”
犹豫了片刻,他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我,那动作,就好像在施舍一个可怜的乞丐。
“这……你拿着,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重新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侮辱,把我这些年的辛苦付出都踩在了脚下。
可我还是咬着牙接过了银票,毕竟在这个现实得有些残酷的世界里,没人会跟钱过不去,钱能解决太多棘手的问题了。
他的手修长白皙,如同美玉一般,洁白无瑕;而我的手,粗糙干裂,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就像一张被揉皱的旧纸。
其实从小到大,我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只是以前的我太傻太天真,根本看不透这其中巨大的差距。
纪令安见我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后会无期。”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就好像我们之间曾经那微薄的感情,一点点地消散在空气中。
我把手中的银票用力揉成一团,仿佛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不甘,都狠狠地揉进这团纸里。
后会无期?
不,我要让你以后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我。
我要让你,为今天这个愚蠢的决定后悔一辈子。
我立刻托人把老宅变卖了,揣着变卖得来的钱财,准备前往京都。
临行前,隔壁的阿婆满脸担忧地试图劝阻我。她紧紧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一位母亲看着即将远行的孩子,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晚娘啊,你大字都不识几个,京都又路途遥远,这一路上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可怎么办啊!听阿婆一句劝,拿着这钱,换个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去吧。”
阿婆说得一点没错,我一个乡野村妇,无权无势,又没什么文化,哪有能力和那个探花郎争个是非对错呢?
可是,我心中就是有一股不平之气,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怎么扑都扑不灭。
阿婆见我低头不语,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那休书……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根本就不作数的。”
“我听你婆婆说过,当年你们成亲,根本没有到官府去报备,也没有宴请亲朋好友,要是真要严格说起来,你还是个姑娘呢……”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自小就没有人教过我这些事情,我竟然不知道,原来我从头到尾,都不算是纪令安真正的妻子。
怪不得婆婆后来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愧疚,原来她是故意瞒着我的。
纪令安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也应该清楚这些规矩才是。
他直接把我抛弃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写下这封休书来羞辱我呢?
“晚娘,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阿婆也不瞒你了!你婆婆和令安早就商量好了,若是令安高中,以你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官家娘子……”
“放下吧……”
所以这么多年,婆婆一直在骗我?
阿婆的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给了我重重一击。她原本是想劝我放下,却让我上京的心情变得更加急切了。
纪令安,我倒要看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路上,我经历了无数的艰辛,那些苦和累,都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不必与他人诉说。
终于,我站在了京都那高大的城门下,仰头望着这高耸入云的城墙。
这城墙,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是多少人遥不可及、梦寐以求却难以到达的地方。
我找了一家偏僻安静的客栈住下,然后叫来小二,向他打听探花郎的事情。
小二收了我的钱,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哎呦,看来姑娘也是钦慕探花郎的人啊?”
我低下头,佯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
小二见怪不怪,笑着说:“这满京都的未婚小姐,哪个不被探花郎的风姿所倾倒啊。”
“当日游街之时,就连状元郎,都没有他那般出风头,受欢迎呢。”
小二告诉我,探花郎在金殿之上,被圣上看中了,还把最疼爱的小公主谢莹许配给了他。
如今两人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会喊爸爸妈妈了。
我气得咬牙切齿,牙齿都发出“咯咯”的声响。
我在家里尽心尽力地服侍婆婆,可他在京都孩子都会跑了!
混蛋纪令安,你可真是有一套啊!
“什么纪令安?”小二听到我的低声咒骂,有些迷惑,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赶紧摆手,说他听错了。
纪令安想摆脱我,我就偏要在他眼前晃悠,让他不得安宁!
正巧公主府在招浣洗衣服的下人,我就报名进去了。
进去的第一日,我一整天都在洗衣服,双手都泡得发白起皱。
第二日,又是洗了一整天的衣服,腰都直不起来了。
第三日……
我整日被一堆衣服包围着,真的是烦闷到了极点,感觉都要被这些衣服淹没了。
这公主府的人,衣服是多得穿不完吗?
每日都要换新的,简直就是奢侈浪费!
一个侍女抱着几件衣服走过来,趾高气昂的,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大声说:
“这是驸马明日要穿的衣服,洗干净烫熨平整,莫要出了差错!”
我点头哈腰地送走她,等她一走,我转头就故意把衣服上的线给拆了几根。
纪令安,你就等着出丑吧!
不过,这衣服怎么比我以前为他做的宽大了几分?
真是发达了啊,人都能跟着长胖!
我双膝跪地,仰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内心瞬间被迷茫填满。
这个男人身形高大,比纪令安足足高出一个头,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人心。
纪令安给人的感觉,就像那潺潺流水,温润又平和。
而眼前这个男人呢,恰似凛冽的风雪,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之气。
我为啥要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比较呢?原因就是旁边有人高声喊他“驸马”啊!
这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忍不住在心里惊呼:“怎么会这样?”
这时,旁边的侍女伸出手指,指向我,对着那男人说道:“驸马,您那件衣物,就是她负责清洗的。”
男人缓缓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我身上。我顿时紧张起来,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满心惶恐,以为他要大发雷霆。
毕竟,那衣服可是被我动了手脚的。
可谁能想到,他突然猛地一拍手,放声大笑起来,声音爽朗得如同洪钟:“干得漂亮!居然能让我表弟当众出丑,必须重重有赏!”
原来啊,那衣服他根本就没穿,而是借给了他表弟。
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双手捧着那几锭作为赏赐的银子,脚步飘忽地回到了住处。
和我同住一个房间的小姑娘,看到我手里的银子,眼睛里满是羡慕,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木着一张脸,开口问她:“驸马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一脸的莫名其妙,就像看个怪人一样看着我,说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咱们这位驺马,可是威名远扬的常胜将军——莫归。”
我又接着问:“那咱们公主是……”
小姑娘立刻回答:“是大公主谢婉呀!”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瞬间像被雷劈中了一样,麻了。
完了完了,这下可搞错地方了!
半夜三更,万籁俱寂,只有月光洒在地上,泛着清冷的光。
我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脚步鬼鬼祟祟的,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还时不时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艰难地爬上了墙头。
回想起最近发生的这一连串乌龙事,我真是欲哭无泪,满心的委屈和无奈。
原来啊,大公主府和小公主府在同一条街上,只不过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
当初给我指路的那个人,可把我坑惨了,我真是恨不得冲过去找他理论一番。
我本来想走,可根本走不掉。
管事的说,大驸马特别看好我,非要让我留在府中好好干,还说以后升职加薪都不是梦。
哼,他想得倒是美,谁愿意继续留在这儿给你们洗衣服啊!
可是这公主府里的下人,哪能轻易出去呢?没办法,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打算偷偷溜走。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里的守卫好像都集体打瞌睡去了,防守特别薄弱,这倒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出逃机会。
正当我趴在墙头上,撅着屁股,脑袋晕乎乎的,头晕目眩得不敢往下跳的时候,一个好听又低沉的声音,就像一阵微风,在我背后轻轻响起:“你这大胆的下人,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爬墙,莫不是——”
我惊恐万分地猛地回头,刚想开口解释,说自己绝对没有偷东西。
就听到那人轻轻笑出声来,慢悠悠地说道:“莫不是——要去私会情郎?”
啊?
我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不光是因为她说的这番话,更是因为她的长相。
她穿着一身宽松素雅的白衣,可那艳丽的容貌却怎么也遮不住,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就像两把小扇子,可还是挡不住那双漂亮得如同星辰般的眸子。
哇,好美啊!
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起和我住一个屋的小姑娘说过,公主和将军感情好得不得了。
所以,能在这半夜的公主府中,又拥有如此美貌的女人,肯定只有一个!
“谢婉大公主!”我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大公主听到我直呼她的名字,脸上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
估计是没想到,一个下人,居然敢这么直接喊她的名字。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我半天,然后伸手抵在那张漂亮的嘴唇上,低低地笑出声来。
“快下来吧,一会儿守卫就要来了。”
被人发现我在爬墙,我也一下子失去了翻墙出去的勇气。
没办法,我又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我吓得紧紧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哀嚎起来:“我命休矣!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找到纪令安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呢!”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带着淡淡冷香的怀抱里。
我睫毛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大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我,而我却满脸都是懵圈的表情。
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疑惑地感叹道:“大公主,你的胸好平啊……”
大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紧接着,我就“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发誓,我真的是没忍住才说出那句话的!
但是她的胸,是真的平啊!
那晚,大公主气得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了。而我呢,被摔得屁股生疼,只能告假在床上趴了整整一天。
哎呀,真的是痛死我了,这大公主也太小气了吧!
管事的还专门跑来看望我,看我离开的想法特别坚决,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来的时候,可是亲口说过,生是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的鬼。怎么驸马把你喊去一次,你就打退堂鼓了呢?”
“别胡思乱想了,就你这粗鄙的样子,咱驸马爷也看不上你。”
“驸马喜欢的还是大公主,人家大公主温柔又貌美。”
哼,这简直就是胡扯!大公主貌美我承认,可她哪里和温柔沾边啊!
出逃计划第一次就这么失败了,我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其他办法。
一想到我在这儿受苦受罪,而纪令安却在那边娇妻相伴,我就气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找他算账!
正在我苦思冥想出逃计划二的时候,同住的小姑娘告诉我一个让我兴奋不已的消息。
后天大公主府要举办赏花宴,到时候几位公主和驸马都会前来。
那岂不是意味着,纪令安也要来?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赶紧掏出小本本,在上面认真地描绘我的复仇计划。
这一天终于来了,公主府里上下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本来像我这样一个浣衣的下人,是不被允许到处乱跑的。可是大驸马开恩,说大家都可以去花园外围看看,只要不惊扰到那些贵人就行。
我躲在众人后面,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往里面看。
哎呀,人实在太多了,就像一群密密麻麻的蚂蚁,把我挡得严严实实的。我挤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挤进去。
我真是无语至极,只好垂头丧气地退到了一棵大树下,烦躁地拿起衣袖,使劲儿地扇着风。
“这东西是你的吗?”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回头,嘿,还真是熟人。
大公主穿着一身繁杂华丽的袍子,凤眸微微眯起,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她那细白如玉的手指中,还夹着一个东西。
等等,那不是——
我赶忙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的复仇手册不见了。
我的表情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而大公主呢,笑得那叫一个奸诈,就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她一只手撑着我的头,阻止我靠近,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扒开手册。
“唔,这上面的内容可真是精彩啊……”
她语气意味深长,就像在故意逗我,而我则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心里默默地想:杀了我吧,就现在!
我和大公主鬼鬼祟祟地蹲在墙根下,一起翻看着我的复仇手册。
这大公主真的是太烦人了,放着那么多宾客不去招待,非要来找我的不痛快。
她伸出那纤纤玉指,指着手册中黑黢黢的一坨,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我不情不愿地回答道:“探花郎。”
大公主一挑眉,眼神复杂地感叹道:“这可真看不出来啊!”
呵呵,她这是在嘲讽我的画工吧?
等等,对啊!
我这鬼画符,除了我自己,谁都看不懂,我怕什么呀?!
我满心欢喜,激动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之中,我……
(嘿!原来你偷偷喜欢探花郎呀!)
我差点被这话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你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得出这么个荒谬结论的!
这时,荣恒(原大公主身份)满脸笑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凑到我跟前,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那天翻墙出去,不会真的是去和情郎幽会了吧?)
(你认识探花郎?)我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们俩都发展到什么程度啦?)荣恒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好奇,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翻了个白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被问得整个人都麻木了,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罢了罢了,这个世界干脆毁灭算了!
荣恒见我一直闷不吭声,像块顽固的石头,还不死心,慢悠悠地又冒出一句。
(小公主知道你们俩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吗?)
小公主怎么可能知道,纪令安那个黑心肠的家伙,肯定把这事儿瞒得死死的……
瞒着?
我瞬间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起来,目光如同两道炽热的火焰,直直地盯着荣恒,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的脸烧出个洞来,竟把他看得羞红了脸,就像天边那绚烂的晚霞。
荣恒有些羞恼,像只被惹毛的小猫,瞪了我一眼:(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荣恒,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妹被渣男骗得团团转吗?)我满脸焦急,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愣了一下,脸上的红晕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没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心里只想着要揭开纪令安那个狗男人的真面目,一门心思全在这上面。
(纪令安其实在老家早就娶过老婆了!)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荣恒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就像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纪令安……)
(那是谁啊?)她一脸困惑地问道。
那是谁?
我有些着急了,语气急促得像机关枪扫射:(他就是探花郎啊!)
荣恒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漂亮的红唇张得老大,毫无淑女形象,就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
(哈哈,你怕不是个小傻子吧,该不会被哪个野男人给骗得晕头转向了吧?探花郎怎么可能是纪令安呢。)
我眼睛直勾勾地发着呆,感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各种思绪搅在一起,理都理不清。
(探花郎不是纪令安?)我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对啊,探花郎是相府的二公子,周玉恒。)荣恒笑嘻嘻地说道。
周玉恒?
周玉恒是探花郎?
那纪令安呢!他在哪儿?
荣恒突然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我带到了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上。
她指着花园中一个样貌儒雅、气质温润的公子对我说:(你看,那才是真正的探花郎,小公主未来的驸马爷……)
那位公子确实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可是,他确实不是纪令安。
我两眼直发蒙,仿佛置身于一个虚幻的世界,再也听不清荣恒后面又说了什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
纪令安不是探花郎?
那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这些年,他又为什么不给家里回一封信呢?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整个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半死不活地晃荡着。
管事从我眼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看到我手里被搓得乱七八糟、都快不成样子的衣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我,而是小心翼翼地对我说:
(你要是实在想离开这儿,我去请示一下驸马爷,你可别愁得生病了啊,咱们这府里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下人!)
走?
我表情呆呆的,眼神空洞无神地看着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迷路者。
我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管家见我这副模样,急匆匆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驸马爷!完了完了,这人怕是傻啦!)
在我把第八件衣服搓得破破烂烂以后,荣恒来了。
她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看着我说:(真是个大傻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你心心念念的那位探花郎——纪令安!)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真的吗?)
荣恒嗤笑一声,也不理我,自顾自地转身走了。
我把手里的衣服往盆里狠狠一摔,溅起大片的水花,然后急忙跟了上去。
只是我心里有些纳闷,明明是在自己家里,荣恒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翻墙出去呢。
正门不能走吗?
(还想不想见他了?)荣恒不耐烦地斜了我一眼,我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我们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个巷子尽头的小院子外。
荣恒推开门,带着我走了进去。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捆在地上,狼狈得像只丧家之犬的男人。
我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喊不出声来。
荣恒慢悠悠地走过去,像变魔术一样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一把折扇,轻轻抬起纪令安的脸。
(傻子,快看看,这是不是你那探花郎?)
纪令安脸上露出屈辱的神情,他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我,就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
我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在心底翻腾。
原来从前在我心中,如明月般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纪令安,也不过如此罢了。
荣恒看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儿,烦躁地“啧”了一声。
(过来!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傻站在这里的!)
(哦。)我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去,然后犹豫着开口:(纪令安……)
任我之前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真见了人,却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了。
纪令安闭上眼,沉默了许久,就像一座沉默的大山,才缓缓说道:(晚娘,我竟不知,你还认识这样的大人物?)
是啊,在他心中,我一直就像路边的野草,微不足道,毫无价值。
(纪令安,)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你不是探花郎?)
(那你为什么这三年都不回家?也不回一封信?)
(你明明知道我们没有婚书,并不算真正的夫妻,为什么还要给我写下休书?)
荣恒听到这里,表情一变,拉起我的手,满脸不可置信:(你们是夫妻?!)
我试图推开她:(你先等会儿!)
(不等!)她的手像铁钳一样,握得死死的。
我这才发现,荣恒的手比我的要大好多,就像大人的手和小孩的手放在一起。
地上的纪令安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说:(晚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手握得那么紧!)
男女授受不亲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想怼他,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我看着满脸怒容的荣恒,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男的?)
荣恒对着我展颜一笑,脸上泛起些许红晕,就像天边的云霞,点了点头。
(嗯。)
嗯?!!!
我真是傻,傻得透顶了!
我一直以为的大公主,其实是大驸马的表弟——荣恒。
他肯定是因为上次穿着被我故意弄坏的衣服出了丑,所以一直骗我,拿我寻开心。
最可恨的是,他还一直骂我是傻子!
荣恒顶着一张漂亮得像画儿一样的脸蛋,委屈巴巴地说:(我从来没说我是大公主啊!)
我:(……)
好吧,仔细回想一下,他确实从来没有应过我。
以前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现在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全怪我眼瞎,没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呵呵。)纪令安看着我俩冷笑,那笑声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
荣恒板着脸,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我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正事要办。
(哈哈哈——)面对我的询问,纪令安突然笑了,只不过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就像吃了黄连一样。
(晚娘,你来了京都以后,还不明白吗?)
(我们这些人,永远也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
(永远!)
原来纪令安当年来到京都的第一天,就像一只不小心闯入危险领地的小鸟,无意间冲撞了偷偷跑出宫的小公主。
小公主被宠得骄纵任性,就像一朵被过度呵护的花朵,直接让人把他绑走了。
他压根儿就没机会迈进考场的门槛。
一路风尘仆仆,长途跋涉而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
他心里头觉得这事儿实在太丢脸,根本没脸面回去见人,便让同乡帮忙撒了个谎。
(晚娘,我只是不想让你和娘失望啊!)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恍惚,这才明白,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都是因为纪令安那可悲又可笑的自尊心在作祟。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可多说的了,不过,我心里还有个疑问。
纪令安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竟透着一丝泪光。
(晚娘,对不起啊,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我不想拖累你,我……我就是心里不甘啊!)
喜欢我?
不甘心?
这就能成为给我写休书的理由了吗?
我刚想张嘴再问,荣恒突然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还骂道:(净在那儿胡说八道!)
纪令安立刻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发出阵阵哀嚎。
(你干啥呢?!)我怒气冲冲地喊道,完全不明白荣恒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荣恒比我还要气愤,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可真是个大傻子,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你哄得晕头转向!)
(你什么你!)荣恒斜睨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你可知道,这纪令安,现在根本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他不甘心,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不甘心自己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完了!)
我愣了一下,目光投向纪令安,实在不明白荣恒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说了!)纪令安的眼中满是屈辱和哀求的神色。
荣恒却不管他,冷冷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现在啊……就是个太监!)
太监!
我惊得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没站稳。
怪不得,怪不得他休妻的理由是无所出。
原来,是他这辈子注定没有子嗣了啊!
哈哈哈!
荣恒把他查到的实情一股脑儿地告诉了我。
原来,刚才纪令安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半真半假。
纪令安被他娘夸得晕头转向,简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居然真的觉得自己优秀得能随便迷倒那些豪门贵女。
当他看到衣着华丽、气质高雅的小公主时,就自以为是地跑过去搭讪。
可惜啊……
他在我眼中,如同那高山上的明月一般皎洁。
可在小公主眼里,不过是个普通又自信到过头的登徒子罢了。
也许是小公主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狠狠刺痛了纪令安那脆弱的自尊心。
他脑子一热,就口不择言地说了一些胡话。
结果,当场就被小公主抓回了宫,哭哭啼啼地跑到圣上面前告状。
在京都这个地方,权力和地位就是一切。
那些身处高位的人,有很多办法能让你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这样,纪令安稀里糊涂地成了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上次他回乡,还是求了太监总管好久,才好不容易批下来的假。
现在想想,这纪令安还挺大方的。
自己在宫里受尽了罪,存了那么久的钱,居然全都给了我。
荣恒冷哼一声:(就那么点钱,就想把你收买了?)
你瞧瞧这人,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小心吃屁!)
荣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显然是被我气到了。
他指着我,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
我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是不是觉得我粗鄙不堪啊?)
(大人,我本来就是个乡野村妇,和您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荣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有些慌乱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现在,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京都,实在不适合我。
荣恒说话的时候,纪令安一直低着头,仿佛想把脑袋埋进地里。
我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后却只对他说了一句:(一别两宽,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还是我在来京的路上,从说书人的嘴里听来的。
我虽然只是一知半解,但莫名觉得这句话用在我们俩身上很合适。
他听了这话,缓缓抬起头,神情变得有些癫狂。
(哈哈哈,好好照顾自己?晚娘,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看不起我了。)
(但是你要清楚,你是我娘花钱买回来的童养媳,你整个人就是为我而存在的!)
(我给你写休书,是我一时心软,想要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你就得给我守一辈子活寡!)
(你得感谢我!你得一辈子都记住我!)
我有些愣住了:(纪令安?)
当初他临别前给我休书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纪令安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恶意:(当初我就是一时心软,我现在后悔了!晚娘,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和你圆房的,我真的后悔了唔唔唔——)
荣恒黑着一张脸,直接用东西堵上了纪令安的嘴,然后又喊人把他送回了宫。
对了,最后荣恒还恶狠狠地在纪令安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问他,他却傲娇地扭过头,不肯理我。
不理就不理吧,反正我该走了!
到时候你想告诉我,都找不到人了!
哼!
可恶!
我的银票居然被人偷走了!
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偷走了我的银票?
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啊!
我气冲冲地找到管事的,求他帮我找到那个小偷!
管事的也挺讲义气,找了许多下人来问话,可是谁都说没有进过我的屋子。
同屋的小姑娘吓得眼泪汪汪,一个劲儿地摆手:(姐姐,不是我拿的,我都不知道你有银票啊!)
我赶紧安抚她:(别怕,我知道不是你。)
这小姑娘,个子小小的,胆子也小小的。
我生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一点,就会把她吓哭。
而且说实话,我那银票被我藏得极为隐蔽。
就算掉到地上,都不一定有人会注意到。
哎!难道是被老鼠给叼走了?
这也太惨了吧!
我把家里的宅子都卖了,如今银票一丢,这让我可怎么走啊!
管事的在一旁劝我,不如先在大公主府干上两年,这里待遇不错,还能攒些钱。
没办法,我只能放下我的小包袱,打算从长计议。
半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越想越难受。
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偷了我的银票,我诅咒你喝水都能被呛死!
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荣恒。
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啊?
我偷偷问了管事的,管事神神秘秘地说:(表少爷前几天岔气了,这两天胸闷气短的,都没出门。)
岔气?
仔细想想,荣恒其实也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实在有必要去探望一下他。
我拎着两根胡萝卜就去了。
荣恒一见我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又不满地说道:(探望病人有你这样空着手来的吗?)
好吧,胡萝卜其实是我红彤彤的双手拿着的。
两手空空地赴约确实不妥,可眼下我真的是囊中羞涩,分文未带啊!
想到这,怒火瞬间从心底窜起,我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咒骂道:“该死的小贼,我诅咒你出门就被绊个狗啃泥!”
话音刚落,原本正准备朝我迈步走来的荣恒,突然左脚一绊右脚,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模样狼狈极了。
不过,即便是摔倒了,他那张脸依旧帅气逼人,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我赶忙小跑过去,将他扶起,嘴里郁闷地嘟囔着:“我骂的是那个偷我银票的缺德小偷,你也不用这么‘积极响应’吧!”
荣恒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神躲躲闪闪,干笑着说道:“嘿嘿,纯属意外,纯属意外!”
我看着荣恒,心中满是感动,他真是个大好人,竟然慷慨地给了我一锭银子。
荣恒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轻轻咳嗽一声,说道:“晚娘啊,你丢了钱财,日子肯定不好过,这银子你先拿着应急,等以后挣了钱再还我就行。”
我赶忙双手恭敬地接过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衣袖里,感激地说道:“谢谢表少爷,我一定会拼命干活,努力赚钱的!”
“等我攒够了钱,就回老家去。”我补充道。
荣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有些急切地问道:“那个,也不用这么着急回去吧?”
“怎么不用呢,我还要回老家嫁人呢!”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荣恒顿时语塞,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掰着手指头,认真地说道:“当然是找个长相平平无奇,为人老实可靠的啦!”
“长得好看难道有错吗?”荣恒颤抖着双手,轻轻抚上自己那张俊美如画的脸。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被纪令安那个家伙给坑怕了!”
荣恒神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道:“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思索了片刻,猛地一拍手掌,兴奋地说道:“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绝对不能撒谎骗我!”
可不能像纪令安那个混蛋,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荣恒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其实,偷你银票的人……”
“晚娘!”
一声呼喊打断了荣恒的话,我回头一看,只见管事的正猥琐地扒着门框,偷偷地瞥了眼荣恒,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大公主传唤你。”
“大公主?”我心中一惊,急忙跟着管事的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我对着荣恒欲言又止的模样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下回再说啊!”
可惜啊,好像真的没有下回了。
我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那天,大公主温柔地站在我面前,声音轻柔地说道:“晚娘,对吧?”
“你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了解了,只是荣恒表弟他如今父母都不在了,长嫂如母,我就得为他的将来好好谋划一番。”
“荣恒对你不过是一时的新鲜感,你应该也清楚,你和荣恒,并不般配。”
“这些银票你拿着,拿着这些钱好好回家去吧。”
我真的是一头雾水,大公主怎么会觉得我和荣恒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呢?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我探出头,对着大公主安排的车夫说道:“大哥,麻烦您拐个弯吧,我想去别的地方!”
这车夫,说白了就是负责把我押送回家的人。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手上用力一拉缰绳,马车便调转了方向。
“谢谢您啦!”我客气地说道。
在大公主府的时候,有个下人老家是草原的。
他常常跟我讲,他的家乡有着和南方截然不同的美丽景色。
反正我现在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不如就去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生活!
以前的我就像一棵微不足道的小草,被困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向上生长。
如今,就让我化作一阵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风吧。
草原上的人们热情好客,他们毫无保留地接纳了我。
在这个全新的环境里,我一天比一天过得开心快乐。
这天,我正在帮忙放羊,突然,一匹马如闪电般朝我疾驰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马上的人是谁,就被那人一把掐住腰带,带到了马上。
“啊啊啊!有劫匪啊!救命啊!”我吓得惊慌失措,拼命地扑腾着胳膊,大声呼喊着。
可是路过的牧民们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不管我了吗?!!
身后的人用力搂紧我的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大傻子!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震惊地转过头,一张俊美无比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荣恒眼眶微微泛红,委屈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回老家嫁人去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之前的老宅,里面正在举行婚礼,我急得差点就冲进去抢亲了。”
“噗——”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荣恒恼羞成怒,伸手狠狠地捏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声音。
“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我可以等你,但是你只能嫁给我!”
“你听到了吗?”
我:“……”
“说话啊?!”荣恒急切地催促道。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大哥,你捏着我的嘴,让我怎么说话啊?
荣恒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红着脸松开了手。
我拼命喘了口气,看着荣恒,认真地开口说道:“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荣恒神情激动地点点头,说道:“你说!”
“当初那个丧尽天良偷我银票的人,是不是你?”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荣恒:“……”
“我就知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我怒火中烧,挥舞着拳头朝他打去。
荣恒挨了我一顿“毒打”,鼻青脸肿地跟在我身后回到了帐篷里。
看着大公主给我的那一沓银票,我感觉它们就像烫手的山芋,让我心里很不安。
看着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的荣恒,我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荣恒,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省得家里人担心牵挂。”
荣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色苍白如纸,声音虚弱地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可以等你……”
“可是不值得!”我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和他说话,“荣恒,我们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
我其实一直都不明白,荣恒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大公主找我的时候,我不明白。
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
我如此平凡普通,根本上不了什么大场面。
其实我一直都很自卑。
以前在纪令安面前,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现在换成荣恒,这种自卑的感觉只会更加强烈。
就是因为知道我们之间身份差距巨大,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和荣恒相处。
荣恒咬着唇瓣,恨恨地瞪着我,睫毛如同凤尾一般轻轻颤动,遮住了眼底闪烁的水雾。
“晚娘,你的心可真狠!”他委屈地说道。
惹得美人落泪,我可真是罪过大了!
荣恒带着满腔的失落,用双手捂住脸庞,悄然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并未迈出脚步去送别他。
夜幕降临,我独自躺在床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童年。
那是我初到纪令安家的第一个夜晚。
瘦弱的我,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拘谨地站在饭桌前,目光紧紧锁定在那盘热气腾腾的包子上,仿佛那是能驱散所有寒冷的温暖。
纪令安的母亲,用她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随后拿起一个包子,温柔地塞进了我那满是伤痕的手中。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别怕,孩子,快吃吧,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那是我自被人贩子拐走后,听到的最温馨、最让人安心的话语。
这份温暖,我将铭记一生,永不忘怀。
纪令安曾说,从他母亲买下那个几乎被打死的我时起,我的人生,就注定要为他而活。
人得讲良心,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紧紧闭上眼睛,将脸庞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轻轻蹭了蹭,仿佛这样就能擦去所有的过往。
荣恒那个小心眼,临走前是不是故意用刀划破了我的帐篷?
不然,我怎么会突然觉得这么冷呢?
老天爷啊,我在此忏悔!
昨晚的伤感和多愁善感,确实是我的不对。
但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啊!
你这个混蛋!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银票?!!
我气得跳脚,这时,乌力罕大叔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
“桑珠,昨天你那个朋友走之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桑珠,是我在这里重新起的名字。
我接过信,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乌力罕大叔,你怎么昨天没给我呢?”
他一向是最可靠的。
乌力罕大叔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他说让我今天再给你的。”
我面无表情,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幅幅生动的连环画。
画中,一个美丽的小人,偷偷摸摸地割破帐篷,然后从床底下拿走了什么东西。
!!!
我急忙围着帐篷检查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个大口子,足以让一个人轻松进出。
我还以为昨晚是我哭得太伤心,产生了幻觉呢。
没想到啊,荣恒这个家伙,还真没让我冤枉!
荣恒!
你这个偷钱的惯犯!
你给我等着!
我怒火中烧,谁也拦不住我!
我风尘仆仆地站在大公主府前,心中充满了怒火。
一会儿见到荣恒,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正当我准备敲门时,管事的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哎呀,晚娘,你怎么又回来了?”
“大公主可在府上呢!”
“你不要命啦!”
这三句话,如同三盆冷水,瞬间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干什么?
我是来报仇的吗?
不,我是来送死的!
我转身就要跑,大门却突然打开一条缝,一只手飞快地拽住我的衣领,将我拉进了府中。
在管事惊讶的表情中,大门“咣当”一声在我眼前合上了。
荣恒那家伙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送上门了还想跑?”
“门都没有!”
我回头怒视着他:“你这个狗男人!黑心肝!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
荣恒却笑眼弯弯,脸皮厚得如同城墙拐角:“谢谢夸奖~”
我:“你……”
荣恒突然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咧开嘴一笑,心中暗自得意。
哼哼,怕了吧?这可是我从七大姑八大姨那里学来的骂架精粹!
“晚娘,你可是对我生了怨恨?”
我僵硬在原地,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大公主仪态端庄地向我走来,身边还跟着挤眉弄眼的大将军。
现在这个场景,是不是有些混乱?
我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有……不敢……”
“哦?是没有,还是不敢?”大公主哀怨地蹙起眉头,“我明明听到你刚才还在骂我呢。”
“我哪——”
等等!
刚才一顿乱骂,好像……
我哭丧着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辱骂皇亲国戚,是不是要砍头?
碰到荣恒这家伙,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大公主倒是宽宏大量,饶恕了我。
我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地表示,我马上就走!
快马加鞭地走!
“谁让你走了!”大公主羞恼地瞪了我一眼。
我有点蒙了,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原本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笑话,被大公主伸手狠狠掐了胳膊以后,才龇牙咧嘴地站了出来。
“咳咳,那个,我们夫妻对表弟的婚事,没有任何意见。”
“表弟喜欢谁,想娶谁,全凭他自己做主!”
我:……
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恒看我像只呆头鹅一样,一把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的目光热烈如火,令我忍不住想要躲闪。
“晚娘,我就告诉你了,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可是……”
“没有可是,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傻乎乎的?”
我听得脸色铁青,这是情话?!!
偏偏大将军还跟着瞎凑热闹。
“对啊,表弟可是对你一见钟情,还专门让我安排管事发了招人告示,让你进了府。”
招人……
我和荣恒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我翻墙的那天夜里吗?
面对我狐疑的眼神,荣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当初给你指路的人,是我……”
“哎,别生气!别动手!”
“这真不怪我啊,谁让你当时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敢拉着我问路的!”
“哼!你是第一个,不为我美色所动的女人!”
所以,从我错进大公主府,到后来碰到荣恒,都不是巧合?
荣恒拽着我的手不放,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呵呵,呸!
这世上,竟然有他这样黑心黑肺、诡计多端的狗男人?
关键是,以我的智商,还根本斗不过他。
苍天啊,我真的谢谢你!
“晚娘!”荣恒那漂亮的脸上熠熠生辉,眼睛发亮。
就在我被迷得晕乎乎的时候,他张嘴贱兮兮地说道:“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你敢跑,我就敢追你一辈子!”
【全文完】
来源: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