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阳：白天录《向往的生活》，晚上住6平米漏雨房

摘要：王晨阳：我叫王晨阳，是一名戏剧演员，这些年一直在演一些戏，像《阿Q正传》《大师和玛格丽特》。前年开始参加了《暗恋桃花源》，最近还参加了综艺《向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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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说：“你以为自己很牛吗？告诉你，跟小丑没区别。你那个眼睛该往哪看，手该往哪摆都不知道，你太嫩了。”

王晨阳：我叫王晨阳，是一名戏剧演员，这些年一直在演一些戏，像《阿Q正传》《大师和玛格丽特》。前年开始参加了《暗恋桃花源》，最近还参加了综艺《向往的生活》。

凉子：最近还要参与乌镇的演出？

王晨阳：对，马上还要去乌镇。有一个新的剧目演出。

凉子：我们聊天是轻松的，不用紧张。

王晨阳：比我演戏紧张。

王晨阳：最近有一个感受，在台上也好，或者说在镜头前也好，演戏时我觉得很轻松、自在，但是回到生活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处处都紧张。好像是因为生活更难一点吧？

凉子：你们这样每天站在舞台上的人，不应该是非常自信的吗？

王晨阳：我觉得上了台会，反正我是上了台就很嗨，很自信。但是当那个光一熄灭，谢幕结束后，我就又回到只有我自己的时候。

凉子：过去这十年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收入状况？是大家想象中，话剧演员很光鲜的在剧院那样的画面吗？王晨阳：当然不是。大家好像看着我们是在台上很光鲜，但我觉得其实都是一样的。演员就是一个职业而已，像我们的演出费800、1000或者好一点的话可能1500、2000这样。可能这个月有四场，那就稍微赚得多一点，可能下个月一场都没有，那就没有钱。

凉子：那实际上有四五场演出，也就四五千块钱，收入很不稳定。

王晨阳：是，很不稳定，也存不下来钱。房租都就要消耗很大一笔，吃顿好的都得考虑考虑。想办法挣钱，拍广告或者拍一点短片什么的。我觉得那也是锻炼，演员最重要的不就是演吗？不管什么样都得演。

工作也不是说每天都有，也得碰运气，所以就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老师当时弄了一个直播公司，我去帮忙，在他直播间后面拿产品。去酒吧打过酒，送过披萨，便利店打过工。反正什么都干过，我还卖东西，不然就演不起戏了。

我记得去北京的时候，因为想离排练厅近，就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胡同，6平米，没有窗户。有一天晚上我睡着觉，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整个墙就开始往下渗水。我就拿着扫帚垃圾桶，大半夜2点往胡同外扫水。墙上全都是水，渗到被子上，也只能拿着被子垫吧垫吧睡觉，那天晚上觉得还真挺凉快的。这个感觉特别奇怪，就会想“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后来想想没事，安慰自己是演员。老开玩笑说，不管你是搞艺术的还是被艺术搞，至少你在做着这个事，就觉得还行吧。做呗，因为明天你一样要去排练，排练的时候会很开心。

凉子：从小是什么样的性格？

王晨阳：我觉得我性格有一个非常大的转变。我以前是比较调皮的，比较痞的，后来性格转变是因为我父亲去世了。我俩关系特别好，你可以跟他说任何事情，哪怕是你很奇怪的想法。我记得我毕业大戏，我爸第一次看我演完戏，他当时已经病了。

我就问：“怎么样？”

他说：“你以为自己很牛吗？你以为自己上了台就怎么怎么样了？告诉你，跟小丑没区别。你那个眼睛该往哪看，手该往哪摆都不知道，你太嫩了，吹什么牛呢？上个台给你厉害的。”

我说：“行行行。”

他不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那种“损”，他是很平等的“损”，是关系好的那种“损”。结果他跟自己朋友喝酒的时候，他还是说：“这小子行，你别说人家上台还能演，能演就行。”我知道他认可我，因为我懂他，这是他的表达的方式。他不会说“哎呦，你太棒了”，他那样说我反而不舒服，我就想让他骂我。他这样说证明他没对你失望。

那时候他在北京看病，正好我去北京演出，我爸就去了。我记得我俩那天晚上吃了卤煮，我爸就问了我一些戏的问题，他问“这是什么意思”之类的，最后说了一句“嗯，你们干这事还挺有意义的”。我说太不可思议了，你太让我吃惊了。是的，他肯定认可我。

凉子：他离开的那天你在吗？

王晨阳：我那个时候在巡演。睡觉起来，我妈给我打电话了，哭着说爸爸走了，我说哦。我当时有一个特别奇怪的感觉，就是我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我也不想让他再受病痛的折磨，这对他是一种解脱。可是对我来说，当下不会有巨大的痛苦，因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回家里办后事。就是在后来，生活中的某些瞬间，突然一下子想到，就过不去这个坎了。可能觉得，现在已经是下一个阶段了，他已经不在了。

凉子：你以前的顽劣也好，任性也好，或者有勇气追求也好，总是有一个人在陪着、托举着。

王晨阳：对，从25岁之后就不一样了，心里的一个港湾没有了。

凉子：你要自己，去面向自己的人生航道。

王晨阳：我那时毕业在杭州院团里待着，后来我觉得我不想过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没有挑战性。不如就重新开始，这没什么。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去北京面试戏，银行卡余额只够交北京一个月房租。

凉子：家里会给到一些经济支持吗？

王晨阳：没什么经济支持。

凉子：所以那个时候可能都生不起病。

王晨阳：是，发烧、感冒什么的，能坚持过去就坚持过去。五险一金，社保什么的，全都没有。越是这种情况反而越容易生病。去演出的时候，身上突然起了好多点点，感冒发烧引起的。

凉子：那还怎么去演戏？

王晨阳：硬演。你不干就没钱。遮一遮，夏天给自己穿个长袖，全捂上。

凉子：屋漏偏逢连夜雨。收入不稳定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医疗险之类的保障。

王晨阳：没有，去买药的时候就觉得看病好贵。

凉子：如果还能回到当时，是不是真的会为自己买一些医疗保障？

王晨阳：那肯定会。这次录《向往的生活》，节目组给买了好医保，现在买药便宜多了，至少能报销点。之前极度担心自己的健康问题，演员的身体很重要，如果身体坏了，就什么都做不了。

凉子：这是一个长期的保障，自己也会变得更加负责任。有更强的理财、储蓄观念了。

王晨阳：之前存不下来钱，每个月挣多少花多少。现在可以稍微为自己存一点，虽然还是有一些压力。最近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特别适合我这种“攒钱困难户”的产品，强制储蓄。每个月会自动从我的支付宝上扣800块钱，五年之后就会变成几万。我计划出国留学，这个对我来说非常有必要，是我梦想的启动资金。

王晨阳：前年我演《阿Q正传》的时候，那年乌镇特别冷，我们要去补一个镜头，就是我在那喊“啊，我还活着”那句话。嗓子一下子就倒了，到了第二天话都说不了。没办法，我不能不演，只能去医院。问大夫嗓子能治吗？大夫说“你这个情况，不要说话，不说话养几天就好了，给你开点药吃”。我说我必须得说话，明天马上就演出了。

大夫特逗，说：“你们是在那个乌镇里面演出？”

我说：“对，乌镇里演出。”

他说：“我朋友给我拿了两张票，晚上让我去看戏。”

我说：“你看什么戏？”

他说：“《阿Q正传》。”

我说：“我就是阿Q，我嗓子这样，演不了了。”

他说：“啊，这样子，我给你开几粒激素好了，你晚上吃掉。”

他就给我开了几粒激素，吃了之后确实能说出来话了。那几场就是靠这个顶，但还是得保护好自己。

凉子：你会觉得重复吗？一个戏演那么多遍，一模一样的台词、动作、场景。

王晨阳：还有一模一样的嗨，还有一模一样的开心。这当然是一种重复，但是你也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新的东西。因为可能一个事情重复的多了，稍微有一点小的变化，你就会为此感到开心。而且有一件事是，每天的观众不一样，当然是新鲜的，是会让你兴奋的。

凉子：我们经常讲所谓三十而立，听到30岁你会有焦虑吗？

王晨阳：其实没什么感觉。我们规定的30岁是要有点成绩，有点家庭，有点事业，好像要做出一些事情才能算一个合格的30岁。可我觉得这都无所谓，30岁了一样要由着自己的心来，一样要干让自己开心的事。舞台真的特别迷人，特别来劲，反正我是上了台就很嗨，很自信，你上去就下不来了，别的什么事都比不过。所以你就想一直上，或者一直演。

凉子：所谓的而立，更重要的是找到自我。

王晨阳：对，找到自我可能更重要一点。

凉子：但是另一点，自己也会变得更加负责任。

王晨阳：储蓄的观念也要有。

凉子：为自己未来梦想的实现做规划。

王晨阳：我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为自己三十多岁存了一笔钱，好浪漫。

凉子：如果可以对父亲说一段话，他会听到，会看到你现在的成绩和状态，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王晨阳：“你看，我还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