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傅斯年接到助理小陈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合作方敲定一个上亿的文旅项目。
傅斯年接到助理小陈电话的时候,正在跟合作方敲定一个上亿的文旅项目。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城市CBD,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掌控感。
“……所以,傅总,您的意思是,入口处的景观设计我们再……”
“等一下。”傅斯年抬手,示意视频会议里的众人稍安,他接起另一个响个不停的私人手机,微微蹙眉。
是小陈。
他这个助理,没有天大的事,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夺命连环call。
“说。”傅斯年声音压低,透着不悦。
电话那头,小陈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背景音是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
“傅……傅总!不好了!”
傅斯年眉头拧得更紧:“说重点。”
“夫……夫人……沈小姐她……”小陈结巴了,似乎在组织一句足以引发地震的语言。
“知夏怎么了?”傅斯年的心猛地一沉。
知夏,沈知夏。这个名字像一根最细的针,轻轻一碰,就能刺破他坚硬的伪装,直达最柔软的地方。
“她……她今天去民政局了!”小陈终于吼了出来,带着哭腔,“说是……说是去领证!”
傅斯年脑子嗡的一声。
领证?
跟谁?
一股荒谬感和无边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傅总,您之前不是说……说给夫人的那本离婚证是……”小陈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做贼,“是假的吗?这事儿……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啊!”
傅斯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想起来了。
半年前,沈知夏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傅斯年,我们离婚吧。”
他不同意。
他怎么可能同意。
他们从大学相恋到步入婚姻,十年光阴,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辰辰。她是他的全世界,是他这座冰冷摩天大楼里唯一的光。
他用尽了所有办法,冷战,争吵,哀求,甚至拿儿子当借口。
可她铁了心。
她说:“斯年,我不爱你了。跟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快要枯萎了。”
枯萎。
这个词像一把钝刀,日夜割着他的心。
最后,他“妥协”了。
他找人做了一本以假乱真的离婚证,递到她手里。
他想,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他需要时间,他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他以为这只是她一时的情绪,是她放弃了画笔、囿于家庭之后的迷茫。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那张代表着法律效力的纸还在,她就依然是他的妻子,他们之间就还有无限可能。
“傅总?”视频里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傅斯年猛地回神,对着手机那头的小陈,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嗜血的寒意。
“她在哪家民政局?”
“城……城西民政局!”小陈哆哆嗦嗦地回答,“我刚问了夫人的朋友,说是……说是男方已经开车去接她了!车牌号是京A……”
后面的话傅斯年已经听不清了。
他猛地挂断电话,抓起西装外套和车钥匙,甚至来不及跟会议室里一众错愕的高管解释一句,就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意大利黑胡桃木的办公桌上,那份价值上亿的合同,被他带起的疾风吹得哗哗作响。
助理小陈已经彻底傻了。
他愣愣地看着手机,耳边还回响着傅斯年挂断前那一声压抑的、仿佛困兽般的低吼。
“她已经被接去结婚了……”
这句话像个魔咒,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
一个法律意义上根本没有离婚的女人,正要去跟另一个男人结婚。
而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前夫”,是他的顶头上司,是这座城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傅斯年。
这不是电视剧。
这是即将发生的,一场惊天动地的修罗场。
小陈打了个哆嗦,想也不想,立刻冲向电梯,他得去,他必须去!
至少,他得在傅总失控之前,拦住他。
……
车子在京城的晚高峰车流里像一头暴躁的野兽,横冲直撞。
傅斯年的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车窗外的霓虹光怪陆离,映在他俊朗却扭曲的脸上,明暗交错。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沈知夏要结婚了。
跟谁?
那个男人是谁?
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想起半年前,她拿到那本“离婚证”时,脸上露出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当时心如刀绞,却还安慰自己,没关系,只是暂时的。
他给了她自由,让她搬出去住,甚至每周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儿子。
他以为这是一种“放手”,一种“成全”,一种让她冷静下来的策略。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他亲手把她推开,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而那个男人,此刻正带着他法律上的妻子,去民政局,犯一个叫“重婚”的罪。
不,不对。
犯罪的不是那个男人。
是沈知夏。
是他最爱的沈知夏。
一旦那本假的离婚证被戳穿,一旦她在婚姻登记系统里录入信息,系统会立刻提示“已婚”。
到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愤怒?还是……绝望?
傅斯年不敢想。
他只知道,他必须阻止这一切。
他不能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以那样一种堪称耻辱的方式,发现这个他一手炮制的、天大的谎言。
一脚油门踩到底,黑色的宾利在刺耳的刹车声中,一个甩尾,强行并入了另一条更快的车道。
后方传来一片怒骂和喇叭声,他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城西民政局那几个字,像一个血红色的烙印,烫在他的心上。
……
城西民政局门口。
沈知夏穿着一条素雅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脸上是许久未见的、发自内心的恬淡笑容。
她看起来比半年前好了很多,不再是那个眉眼间总是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郁气的家庭主妇。
她重新拿起了画笔,在朋友的工作室里做起了古画修复,虽然收入不高,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温文尔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是她大学时的学长,温景然。
一名大学历史系教授。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尊重。
“知夏,准备好了吗?”
沈知夏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笑容更深了些:“嗯,准备好了。”
这半年来,是温景然陪着她,走出了那段婚姻的阴霾。
他从不逼迫她,只是安静地倾听,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热茶,或者带她去看一场画展。
他懂她的画,懂她的沉默,也懂她对自由的渴望。
他说:“知夏,你不该是笼中的金丝雀,你应该是在天空翱翔的鸟。”
是啊,自由。
这曾是她最渴望的东西。
而现在,她终于得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并肩走上台阶。
突然,一辆黑色的宾利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冲了过来,一个急刹,横亘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周围的宁静。
车门“砰”地一声被推开。
傅斯年从车上下来,西装外套不知丢在了哪里,白色的衬衫领口扯开了两颗扣子,头发凌乱,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沈知夏。
那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沈知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那个永远衣冠楚楚、冷静自持的傅斯年,此刻狼狈得像个疯子。
“你来干什么?”沈知夏的声音很冷,下意识地往温景然身边靠了靠。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傅斯年的心脏。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缓缓移到温景然脸上,带着审视和浓烈的敌意。
“跟我回去。”傅斯年没有理会温景然,他的眼睛里只有沈知夏。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几夜。
“傅斯年,我们已经离婚了。”沈知夏提醒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我现在的生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离婚?”傅斯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一步步逼近,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谁告诉你我们离婚了?”
沈知夏皱眉,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离婚证不是你给我的吗?你忘了吗?”
温景然上前一步,将沈知夏护在身后,礼貌却坚定地对傅斯年说:“傅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知夏现在是自由的,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
“你闭嘴!”傅斯年厉声喝道,他猩红的眼睛瞪着温景然,“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绕过温景然,一把抓住沈知夏的手腕。
他的手滚烫,力气大得吓人,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跟我走!”
“你放开我!傅斯年你疯了!”沈知夏挣扎着,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围观,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那不是傅氏集团的傅斯年吗?”
“是啊,跟个女人拉拉扯扯的,真难看。”
“旁边那个好像是……他前妻吧?”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沈知夏的耳朵里。
她觉得无比难堪,脸上火辣辣的。
“傅斯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已经结束了!”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傅斯年看着她决绝的眼神,心脏一阵抽痛。
他知道,他不能在这里说出那个秘密。
那会毁了她。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软了下去,带着一丝哀求:“知夏,听话,先跟我上车,我们回家说,好不好?”
“我没有家了!”沈知夏用力甩开他的手,“我的家,早在你一次次失约,一次次把工作看得比我和儿子更重要的时候,就没了!”
“傅斯年,你看看你自己,你除了用这种粗暴的方式,还会什么?你永远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
她的话,字字诛心。
傅斯年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小陈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跑到傅斯年身边,上气不接下气。
“傅……傅总……您别冲动……”
他看到眼前的阵仗,腿都软了。
完了,还是来晚了。
傅斯年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依然锁在沈知夏身上。
他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和疏离,那比任何刀子都锋利。
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我不可理喻,我疯了。”
他慢慢后退一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沈知夏,你不能跟他结婚。”
“为什么?”沈知夏冷冷地问。
傅斯年看着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沈知夏、温景然和小陈耳边同时炸响。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离婚。”
“你手里的那本离婚证,是假的。”
……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沈知夏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斯年,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假的?
离婚证是假的?
那这半年来,她算什么?
一个自以为获得了自由,其实还被牢牢拴在笼子里的傻瓜?
一个拿着假证,兴高采烈地准备去跟另一个男人结婚的……笑话?
巨大的荒谬和羞辱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感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知夏!”温景然及时扶住了她,他看向傅斯年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傅斯年,你简直无耻!”
傅斯年没有理会他,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沈知夏。
他看到她眼中的震惊、愤怒,最后,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他知道,他说出来了。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亲手撕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和尊严。
可他别无选择。
比起让她在登记窗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系统提示“已婚”,他宁愿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为什么?”沈知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傅斯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同意离婚!”傅斯年上前一步,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跟你离婚!知夏,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爱?”沈知夏笑了,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你的爱,就是欺骗,就是伪造,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你的爱,就是用一张假的证件,困住我,让我永远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吗?”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泪水终于决堤。
“傅斯年,你不是爱我,你是在折磨我!”
“你毁了我……你把我这半年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希望,全都毁了!”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
“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说完,她转身,几乎是踉跄着跑开了,没有方向,只是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知夏!”温景然立刻追了上去。
傅斯年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也没抓住。
他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随着她的离开,彻底崩塌了。
小陈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着自家老板那副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
他跟了傅斯年五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傅总总是无所不能的。
可是在爱情里,他偏执、笨拙,甚至……愚蠢。
他以为用一张假证就能留住一个人,却不知道,那张纸困住的,从来不是那个人,而是他自己。
……
接下来的几天,傅斯年像是丢了魂。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偌大的别墅,空旷得像一座坟墓。
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沈知夏的气息。
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她没看完的书。
厨房的台子上,有她买的香料。
卧室的衣帽间里,她一半的衣服都还在。
他走进去,拿起她的一件连衣裙,上面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把脸埋进衣服里,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以为他是在保护他们的婚姻,实际上,他是在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将她越推越远。
他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
“斯年,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我需要我自己的空间,我自己的事业,我自己的生活。”
可他听不进去。
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重蹈他父母的覆辙。
他的童年,充满了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
最后,他们离婚了,把他像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是他一生的噩梦。
所以,他拼命工作,想给沈知夏和儿子一个最坚固、最完美的城堡。
他以为,只要物质上足够富足,家庭就永远不会崩塌。
他却忘了,沈知夏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要的,是陪伴,是理解,是尊重。
而这些,他恰恰都给得最少。
手机响了。
是小陈。
“傅总,沈小姐……她把辰辰接走了。”
傅斯年猛地坐直身体。
“什么?”
“她今天去了幼儿园,把小少爷接走了,说是……要带他住一段时间。”小陈的声音很低,“她还给您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傅斯年挂了电话,疯了一样冲下楼。
小陈已经等在门口,把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他的手颤抖着,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和一份签好字的……真正的离婚协议书。
信上的字迹,是她独有的清秀。
“傅斯年:
我们谈谈吧。
如果你还想见儿子的话。
明天上午十点,在我住的地方,地址是……”
信的最后,还有一行小字。
“另外,请你带上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傅斯年看着那行字,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她还是要离婚。
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亲眼看着他,办完所有的手续。
……
第二天,傅斯年去了。
他一夜没睡,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加骇人。
但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尽量体面。
这是沈知夏租的一套小公寓,不大,但很温馨。
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客厅的墙上,挂着她最近画的画。
沈知夏坐在沙发上,儿子辰辰乖乖地坐在她身边。
看到傅斯年,辰辰眼睛一亮,刚想喊“爸爸”,就被沈知夏按住了。
沈知夏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让傅斯年心慌。
“坐吧。”她说。
傅斯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他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放在茶几上。
“知夏,我……”他想道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傅斯年,”沈知夏打断他,“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今天找你来,只谈两件事。”
她顿了顿,继续说:“第一,离婚。我咨询过律师了,你伪造国家证件,属于违法行为。如果你不同意协议离婚,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到时候,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看,尤其是对傅氏的股价。”
傅斯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
“第二,关于辰辰的抚养权。”沈知夏的目光转向儿子,眼神瞬间变得柔软,“辰辰必须跟我。你工作那么忙,根本没时间照顾他。当然,你随时可以来看他,我不会阻止你们父子见面。”
“不行!”傅斯年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同意!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有辰辰不行!”
这是他的底线。
儿子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纽带了。
如果连儿子都给了她,那他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爸爸……”辰辰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小声地喊了一句。
沈知夏深吸一口气,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傅斯年,你觉得你现在的情绪状态,适合带孩子吗?”
“你觉得一个用欺骗手段困住妻子的父亲,能给孩子做一个好榜样吗?”
她的话,再次像刀子一样扎进傅斯年的心里。
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的、带着一丝恐惧的眼睛,所有的坚持和强硬,瞬间瓦解。
是啊。
他有什么资格呢?
他是一个骗子,一个疯子。
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脸上是无尽的痛苦和疲惫。
“好……我答应你。”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傅斯年睁开眼,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求,“这三个月,我们先不办手续。让我……让我试着改变,试着重新追你一次。”
“如果你觉得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三个月后,我净身出户,公司股份分你一半,辰辰也归你,我绝无二话。”
沈知夏愣住了。
她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傅斯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净身出户?
那可是他拼了半生打下的江山。
她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虚伪和算计。
但没有。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和孤注一掷的真诚。
“妈妈……”辰辰从沙发上滑下来,跑到傅斯年身边,拉着他的手,又回头看看沈知夏。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我们还是一家人,对不对?”
孩子天真的话语,像一记重锤,敲在两个成年人的心上。
沈知夏看着儿子,又看看傅斯年。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傅斯年以为她要拒绝,以为自己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要破灭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好。”
“我给你三个月。”
“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辰辰。”
……
三个月的赌约,开始了。
傅斯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下班。
他开始学着做饭,虽然一开始总是搞得厨房一团糟,但他坚持了下来。
他不再把工作带回家,不再对着手机和电脑发号施令。
他开始陪着辰辰搭乐高,讲睡前故事。
他甚至……开始去看心理医生。
每周一次,风雨无阻。
他把这些变化,通过微信,一点点地告诉沈知夏。
今天学会了做可乐鸡翅,但是有点咸。
今天陪辰辰去了科技馆,小家伙很开心。
今天医生说,我的问题根源在于童年的不安全感。
他不再说“我爱你”,不再逼她。
他只是笨拙地,一点点地,向她展示一个全新的、努力想要变好的傅斯年。
沈知夏没有回复过他。
但她也没有拉黑他。
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
她的古画修复技术,很快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她接了几个大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温景然来看过她几次。
他看出了她的犹豫。
“知夏,遵从你自己的内心。”他温和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再也没有打扰过她。
他是个君子。
他给了她最需要的尊重和空间。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约定的那天,傅斯年没有来。
沈知夏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他的电话。
她心里,竟然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第二天,小陈却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声音焦急。
“沈小姐,您快去医院看看吧!傅总他……他为了救一个孩子,被车撞了!”
……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沈知夏赶到的时候,傅斯年刚刚做完手术,被推了出来,还在昏迷中。
他的腿打了石膏,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医生说,他为了推开一个冲到马路中间的孩子,自己被车撞了,左腿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幸好没有生命危险。
沈知夏站在病床前,看着沉睡中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三个月,他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控制欲极强的傅斯年。
他变得……柔软了,也变得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她承认,她动摇了。
可是一想到那本假证,那场堪称耻辱的闹剧,她的心就再次硬了起来。
信任一旦被打破,真的还能重建吗?
傅斯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沈知夏。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知夏……”他声音虚弱。
“你醒了。”沈知夏的表情很平淡,“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傅斯年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沈知夏按住他,“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傅斯年才苦笑了一下。
“三个月到了。”
“我搞砸了,对不对?”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灰败的绝望。
“明天……明天我就让小陈去准备文件,所有的一切,都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办。”
他以为,他这次奋不顾身的救人,能让她看到他的改变。
没想到,还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结束了这场赌约。
沈知夏没有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白粥。
她亲手熬的。
傅斯年愣住了。
他看着那碗温吞的白粥,又看看她。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圈,却微微泛红。
“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傅斯年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那碗粥,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知道,她没有走。
……
一年后。
城西民政局。
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
傅斯年和沈知夏并肩站着。
傅斯年的腿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走路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跛。
他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了一些,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
沈知夏穿着一条漂亮的裙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们手里,各拿着一个红本本。
结婚证。
崭新的。
他们办了离婚手续。
就在今天上午。
傅斯年履行了他所有的承诺,冷静得让办事员都有些惊讶。
然后在沈知夏错愕的目光中,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枚钻戒,单膝跪地。
他说:“沈知夏小姐,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这个曾经犯过大错,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的男人吗?”
“我保证,这一次,没有欺骗,没有掌控,只有尊重,和平等。”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上午刚离婚,下午就求婚?这是什么操作?
沈知夏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小心翼翼的、真诚的光,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伸出手。
“我愿意。”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
傅斯年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是握住了全世界。
“傅斯年。”沈知夏突然开口。
“嗯?”
“如果我当时真的跟温学长领了证,你会怎么办?”
傅斯年脚步一顿。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认真地说:
“我会去自首。”
“啊?”沈知夏愣住。
“伪造国家机关证件,是我的错。”傅斯年看着她,眼神无比严肃,“而重婚的罪名,不能让你来背。”
“所有的错,都该由我一个人承担。”
沈知夏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原来,那一天,在他冲向民政局的路上,他想的,不是如何夺回她,而是如何……保护她。
即使是用一种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
风吹过,吹起了她的长发。
傅斯年自然地帮她将发丝别到耳后,动作温柔。
他们身后,那座见证了他们分分合合的建筑,在夕阳下,显得庄重而静谧。
这一次,是真的开始了。
一个没有谎言,只有爱与尊重的,全新的开始。
来源:小天说说娱乐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