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10岁,爹把真千金找回来了,12岁,家里被抄真千金拉起一家子人就跑。完结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10岁,爹把真千金找回来了,12岁,家里被抄真千金拉起一家子人就跑。完结
1
我爹终于把他流落在外的亲闺女给找着了。
消息刚一确认,他冲进屋里就跟我娘哭成了一团。
「孩儿他娘啊,老天爷开眼了!咱的娃,找回来了!」
我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瞅着就要滴到我娘崭新的绣花鞋上。
我赶紧递了块帕子过去。
我娘估计也是嫌弃他了,转身把我搂进怀里,脸埋在我脖颈间,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好孩子!娘找到你姐姐了!」
我想起话本子里都是轻轻拍后背来安慰人。
于是我也学着,抬手给了我娘几下。
可能……力道没控制好。
我娘被我拍得猛地一阵咳嗽,脸都憋紫了。
「不……不用了,好妞,娘没事了。」
她把我放到地上,喘匀了气,才擦干眼泪。
「好妞,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心头肉。」
「娘知道,你姐姐刚回来,我肯定会下意识地多疼她一些,但你放心,娘会尽量一碗水端平的。」
我爹也终于擤完了鼻涕,一屁股坐到我娘身边。
他摸着我的头,眼圈红得像兔子。
「好妞,爹的好宝贝,爹也会一样爱你的。」
我低着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在找自己的孩子。
他们的亲女儿,一出生就被人贩子偷了。
据说姐姐生下来就白白胖胖,眉心还有颗小红痣,跟年画娃娃似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被拐子盯上了,想卖个高价。
那时候,我爹还没被认回王府,只是个从乡下逃难到京城的穷小子。
路上,我娘生下了姐姐。
我娘当时昏迷着,我爹就去打个水的功夫,孩子就没了。
我娘知道后,差点哭死过去。
我爹更是一夜白头,怕我娘担心,偷偷用墨汁混着何首乌把头发染了回去。
然后,他从别的难民手里,买下了我。
「好妞」这个名字,就是我爹取的。
他说,我娘一看见我,病就好了一大半。
他说,是我给他带来了好运气,进京后一切都顺风顺水。
后来,他官运亨通,还被亲生父亲靖王给找到了,摇身一变成了王府世子。
可我娘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个被偷走的女儿。
他们以为这事瞒得很好,却不知道,每年中秋月圆,他们俩喝醉了,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怕他们难过,就一直装着不知道。
这些年,他们寻女的路,从未停过。
现在,终于,人找到了。
2
爹娘亲自去接姐姐了。
因为路太远,就让我留在家看顾弟弟。
弟弟才三岁,整天除了吃就是睡。
曾祖母年纪大了,平日里就爱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几天,她总把我叫到跟前说话。
曾祖母话很少,她让我念话本子给她听。
当我念到「真假千金」那一段时,她抬手打断了我。
「你爹娘啊,」曾祖母的声音很慢,「都是实心眼的人。他们疼你,是打心底里疼的。」
我点点头。
这个我当然知道。
他们给我穿最好的衣裳,送我去最好的书院。
爹每天下朝,都会给我带东街我最爱吃的糖炒栗子,娘每晚都会来给我掖被角。
他们给我的好,我都拿小本本记在心里呢。
「你那个姐姐,」曾祖母叹了口气,「在外头吃了苦。回来后,性子要是冷了点,硬了点,你多让着她些。」
我又点点头。
心里却忍不住琢磨,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会不会觉得我抢了她的位置?
话本子里,真假千金不斗个你死我活,那都不算完。
半个月后,爹娘回来了。
那时候,我正抱着弟弟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闻着满院子的桂花香。
嬷嬷说了,我这几天糖粒子吃太多,再吃牙里要长虫子了。
3
马车轱辘声由远及近,稳稳停在王府门前。
爹第一个跳下车,那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一看就知道这半个月没少哭。
他看见我,朝我招了招手,声音还是哽咽的:「来,好妞,快来见见你姐姐。」
说完他转身想去扶姐姐下车,结果扑了个空。
姐姐自己先一步,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
我娘倒是需要扶,只不过爹先递过去的不是手,是擦眼泪的帕子。
我抱着弟弟想站起来,结果脚一麻,一屁股又坐回了门槛上,要不是身后的嬷嬷眼疾手快扶住我,我非得摔个四脚朝天。
我抿着嘴,感觉脸颊火辣辣的,丢人丢到家了。
一抬头,正好和姐姐的目光对上。
她一张白嫩嫩的圆脸,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眉心那颗红痣,和我娘描述的分毫不差。
只是她的眼神,没有话本子里那种苦大仇深,反而充满了好奇。
爹还在那儿抹眼泪:「福妞,这是你妹妹好妞。还有你弟弟,顺子。」
福妞,是姐姐一出生就取好的名字。
我叫沈好妞,弟弟叫沈顺子。
爹娘说,贱名好养活。
福妞,人如其名,真有福气。
天边滚过一道闷雷,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爹娘催着我们赶紧进府。
姐姐却没动,她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睡得正香的弟弟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她几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我来抱吧。」
我下意识地就把弟弟递了过去。
她抱孩子的姿势出奇地熟练,手臂稳稳地托住弟弟的背和屁股,还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弟弟在她怀里吧唧吧唧嘴,睡得更香了。
「还挺沉。」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抱着弟弟,头也不回地就往府里走,压根没等下人引路。
爹娘面面相觑,也赶紧跟了上去。
我一个人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空。
嬷嬷轻轻拍了拍我:「二小姐,快下雨了,咱们也进去吧。」
「嗯。」
4
姐姐吃饭的速度,堪比风卷残云。
但奇怪的是,虽然快,姿态却并不粗鲁。
爹娘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
她来者不拒,埋着头吃得干干净净。
我娘看着看着,眼圈又红了:「我苦命的儿啊,在外面肯定没吃过一顿饱饭……」
姐姐放下碗筷:「娘,别哭了。都过去了,吃饱了就行。」
爹赶紧打圆场:「对对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福妞啊,这是你最爱吃的……呃,爹也不知道你爱吃啥,这是京城最有名的福满楼买的烧鹅,你快尝尝?」
姐姐夹了一筷子,点点头:「味道还行。」
她似乎对满桌的山珍海味兴趣不大,反而连喝了两碗熬得稠稠的白米粥。
爹娘也不敢多问她的过去,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她吃,看着看着,又偷偷抹起了眼泪。
5
夜幕降临,廊下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
吃完饭,我跑到后院的小池塘边喂鱼。
「你叫好妞?」
姐姐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来了!
话本子里的经典桥段——落水戏码,终于要上演了吗?
我瞅了眼面前的小池塘。
水只到腰,应该……淹不死人吧?
我转过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嗯,大名叫沈好。」
「我叫沈福妞。」她抬了抬下巴。
我愣愣地看着她,心想,这我不是知道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她看着我,我看着水里的鱼。
「我不会和你抢的。」
「我不会和你抢的。」
两道声音,竟然异口同声地响起。
我错愕地抬头看她,她也正挑着眉看我。
「我知道。」
她走过来,学我的样子在池塘边蹲下,随手抓了把鱼食撒下去,池子里的锦鲤立刻疯抢起来。
「爹娘在路上,跟我念叨了你三天三夜。」
我捏着鱼食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他们说,你是家里的福星。」
她侧头看我,夜色里,眉心那点红痣格外显眼。
「说你懂事听话,读书用功,还会照顾弟弟。」
这些话,爹娘可从来没当着我的面夸过。
我张了张嘴,脑子里那些准备好的勾心斗角台词,一句也用不上了。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的,又有点暖。
「爹娘……也是你的爹娘。」
「他们找了你很多年,他们对我们俩的好,都是真心的,不用分彼此。」
她拉过我的手:「我知道。」
「起风了,回去吧。娘说我那屋还没收拾好,让咱俩先凑合一晚。」
风太大,吹得我眼睛有点涩。
我才不信呢,她那院子,嬷嬷隔两天就打扫一次。
不过,姐姐说是,那就是吧。
谁让她是姐姐呢。
6
认亲宴定在了中秋节,那天也是姐姐的生辰。
我娘高兴坏了,事事都要自己来,恨不得把这些年亏欠姐姐的,一股脑全补上。
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曾祖母也难得精神好,让嬷嬷扶着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爹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了个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靖王府的嫡长女,回来了。
姐姐对这些排场却没什么兴趣,她更关心库房里那些布料。
「这个颜色太扎眼,那个穿着不方便。」
她指着最华贵的云锦和软烟罗,最后拎起一匹最普通的棉布。
「这个结实,耐磨。」
我娘哭笑不得,最后还是由着她,用那棉布给她做了好几身家常衣服,又偷偷用软烟-罗给她裁了两套见客穿的。
姐姐试穿那身华服的时候,浑身不得劲,跟上了刑似的。
我坐在一旁偷笑。
她瞪我一眼:「笑什么笑?等你长大了,也得这么穿。」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这才满意了,凑过来看我绣的帕子:「绣的什么玩意儿?」
「鸳鸯。」
「我看像两只大鞋板子。」
「才不是!嬷嬷说我绣活是最好的!」
「跟三岁的弟弟比吗?那确实是。」
「……」
7
中秋那天,王府宾客盈门。
姐姐穿着我娘亲手为她换上的华服,眉心的红痣用胭脂精心点缀过,越发醒目。
她站在爹娘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和打量。
有几个和我娘平日里走得近的夫人,拉着我的手,话里话外都在套姐姐的话。
「好妞真是个好孩子,瞧这气度,一点都不嫉妒多了个姐姐呢。」
「大小姐这眉心的痣可真有福气,好妞,你怎么不也点一个?」
「听说大小姐在外吃了不少苦头?这性子……还好吧?」
我学着姐姐的样子,笑得滴水不漏:「姐姐特别好,爹娘高兴,我就高兴。」
那些夫人没打探出什么,撇撇嘴,又开始比较我和姐姐的首饰,非要分出个谁更受宠。
我笑而不语。
很快,她们就放过了我。
因为祖母来了。
这是我今年第一次见她。
祖母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长公主殿下。但她打小运气就极差,抽签永远是下下签,夸一句花开得好,那花能连夜枯萎。
后来嫁给靖王,生我爹那晚,王府遭了难,我爹也丢了。
从那以后,她就搬进了佛堂,不问世事。
我倒觉得,正因为祖母是能亲近神明的人,神明才会被她的诚心打动,保佑我们家一步步走向团圆。
8
我四下看了一圈,没瞧见姐姐。
转到后院,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池塘边上,吵吵嚷嚷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话本子的剧情又要上演了?
正想绕过去,旁边突然窜出个人影拦住我。
「沈好妞,你跑什么!」
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张虎,京城里有名的小霸王。
他爹和我爹在朝堂上是死对头,他平时也没少欺负我。
「让开。」我踮起脚往人群里看,姐姐的丫鬟被挤在最外圈,急得团团转。
「急什么?」张虎张开手臂,笑得一脸欠揍,「听说你家来了个乡巴佬姐姐?是不是土得见不得人啊?」
他身后几个跟班也跟着哄笑。
我冷下脸:「我让你让开!」
他反而来劲了:「我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抓住他的胳膊,只想把他甩到一边去。
结果可能没收住力,直接把他……甩上了天。
我心脏猛地一缩,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爹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天生神力!
眼看着张虎跟个破麻袋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我爹的话在耳边循环播放:「好妞!你这身力气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吓得闭上了眼。
算了,摔死就摔死吧,大不了我给他家偿命……
不!我才不要认那个肥头大耳的尚书当爹!
「噗通!」一声巨响。
我惨白着脸睁开眼。
张虎正在池塘里扑腾。
我松了口气,走近一看,又愣住了。
水里还有一个人,张虎正踩着那人的背,才没沉下去。
9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道谁倒抽了口冷气。
府里的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捞人。
我一抬头,就和姐姐对上了视线。
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小脸煞白,手死死攥着裙角,一副做错了事的惊慌模样。
我赶紧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小声说:「姐姐别怕。」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姐跟你一样,都是怪物!」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是岑玉。她姨母是宫里最受宠的贵妃,她从小就在我们这些贵女圈里横着走。
我回头瞪她。
「肯定是你表弟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我姐姐才动手的!」
岑玉被我一瞪,气焰更盛了。
「我亲眼看到的!就是这个沈福妞,她把我表弟推进水里,还想推我!乡下来的野丫头,就是没教养!」
「你胡说!是你们先骂人的!」
「谁看见了?你说我姐姐推人,谁看见了?」我厉声反问。
岑玉一愣,看向她身后的跟班。
那些人刚要开口。
我立刻截住她们的话头:「这可是靖王府!要是敢作伪证,被祖母查出来,那可是要被拔舌头的!」
一听到祖母,那几个跟班立刻缩了回去。
得罪谁,她们也不敢得罪那位深居简出的长公主殿下。
10
「够了!」
一声威严的冷喝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祖母在嬷嬷的搀扶下,面沉如水地走了过来。
祖母的目光扫过落汤鸡似的张虎和岑玉的表弟,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姐姐和一脸护犊子的我,最后定格在岑玉身上。
「靖王府的宴席,不是给你们小辈撒野的地方。」祖母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的压力。
兵部尚书夫人和岑玉的母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赶紧让人把自家孩子捞起来,告了声罪,灰溜溜地走了。
祖母看着我们,语气忽然放缓了。
「咱们靖王府的姑娘,不主动惹事,但事来了也绝不怕事。有祖母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瞧我这记性,还没给我的两个好孙女送生辰礼呢。」
祖母仔细端详着姐姐,眼眶微红,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通透温润的羊脂玉镯,递给了姐姐。
然后,她又看向我,从另一只手腕上取下一串沉香木佛珠。
「好孩子,这个你拿着。今天的事,你们做得对。咱们家的孩子,不受这窝囊气。」
佛珠虽不如玉镯贵重,却是祖母从不离身的物件。
我低头谢恩:「谢谢祖母。」
周围的宾客见此情形,再没人敢私下议论什么真假千金,谁亲谁疏了。
11
宴会散了,我和姐姐回到房里。
我走过去,笨拙地帮她卸下头上沉重的首饰。
「姐姐,今天……谢谢你。」
她从镜子里看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护着我。他们以前也总欺负我,我都不敢还手。」
爹说过,我的力气是秘密,不能随便用。
她转过身,握住我的手。
「以后有我在,不怕。」
她的手心有层薄茧,却很温暖。
「嗯。」
「其实,」她突然开口,「我没想推他。」
我点点头:「我知道。」
「是他想来扯我头发,我躲了一下,他自己脚滑掉下去的。」
想起那两人的狼狈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活该。」
她也笑了,眉眼弯弯。
「不过,」她忽然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我,「你那个力气……」
我心里猛地一紧。
「我看见了,」她压低声音,「你把张虎……甩得那么高。」
我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别怕。」她拍拍我的手,「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事要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会惹来大麻烦。」
我重重地松了口气,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知道。爹也是这么说的。」
「爹娘知道?」
「嗯。只有爹娘和祖母知道。」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睡吧。」她吹熄了灯,「明天还要去书院呢。」
黑暗中,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实。
12
书院新来了位宋先生,据说是江南来的大儒。
姐姐听课听得格外认真,眼睛都在发光。
我却是一看书就犯困。
宋先生讲到北境的风沙,姐姐突然举手提问:「先生,北境的百姓是如何寻水的?」
这在女子书院可是头一遭。
宋先生却笑了,还夸她问得好,仔仔细细地给她讲解起来。
下学后,岑玉又带人堵住了我们。
「沈福妞,你今天在学堂上出什么风头?」
姐姐拉着我想绕开。
岑玉却不依不饶:「乡下长大的就是没规矩,先生讲课,哪有你插嘴的份?」
姐姐上前一步,直视着她。
「岑小姐,《礼记》有云,『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先生问我们可有疑问,学生有疑而问,何错之有?」
她声音清亮,条理分明,噎得岑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涨红了脸,跺跺脚,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我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姐姐,你什么时候读的《礼记》啊?」
姐姐拉着我上了马车,语气平淡:「逃荒的时候,在破庙里捡了半本,没事就翻翻。」
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里又酸又骄傲。
我决定了,今晚的鸡腿,必须让姐姐多吃一个!
13
日子一天天过去,姐姐很快就适应了王府的生活。
她学什么都快,嬷嬷都夸她通透。
但私下里,她还是最爱穿那几身方便行动的棉布衣裳。
我娘总是一边欣慰,一边又心疼地叹气。
后来,姐姐迷上了医术,常常抱着医书看到半夜。
弟弟也格外黏她,只要姐姐抱着,就安安静静的。
有一次弟弟半夜发烧,哭闹不止,府里上下急成一团。
姐姐穿着单衣就跑了过来,摸额头,看舌苔,然后有条不紊地指挥丫鬟用薄荷水给弟弟物理降温,又喂了些甘草水。
不到半个时辰,弟弟的烧就退了。
我娘抱着姐姐,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的福妞啊,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姐姐轻轻拍着娘的背,轻描淡写地说:「以前跟着一个游方郎中学了点皮毛。」
14
日子就这么一天好过一天地溜走了。
转眼又到了中秋。
我爹和我娘喝高了,还是老样子,俩人抱着哭成一团。
但这次,他们嘴里念叨的不再是过去的苦水,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欢喜。
他俩甚至郑重地拿出三个本子,我们姐弟三人一人一本。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我们的喜好、生辰,还有成长的点点滴滴,细致到不行。
两人翻来覆去地看,醉醺醺地指着本子上的字:“爹娘都记着呢!全都得记着!”
我弟顺子已经四岁了。
睡得正香被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坐在床上,看着又哭又笑的爹娘,小嘴一瘪,眼看也要跟着哭。
姐姐眼疾手快地把他捞进怀里,熟练地轻拍他的后背。
“顺子乖,不哭不哭,爹娘这是高兴呢。”
顺子把小脑袋埋在姐姐的颈窝里,抽抽搭搭地说:“姐姐,要吃糖……”
姐姐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摸出一块饴糖,精准地塞进他嘴里。
小家伙立马不哭了,嘴里含着糖,安安心心地趴在姐姐肩上。
我看着这吵吵闹闹的一幕,心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是我的家。
虽然有点吵,有点闹,但暖烘烘的。
真希望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这么好。
15
变故,发生在我十二岁那年的冬天。
那年的雪下得铺天盖地,鹅毛一样的大雪片子连着下了好几天,整个京城都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年关越来越近,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事。
但我爹,却一连好几天都睡在书房,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娘去问他,他只说朝堂上的事多,让她别操心。
这事甚至惊动了平日里不大出门的祖母,都派人来问了好几次。
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像乌云一样,沉甸甸地压在王府的每个人心头。
慢慢地,娘开始打发府里的丫鬟和小厮们回家。
就像暴雨来临前,天空总是灰蒙蒙的,闷得人心里发慌。
那天,娘把我和姐姐叫到跟前,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连嘴唇都找不到一丝血色。
她就那么看着我们,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舍不得。
娘的手一遍遍抚过我们三个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喃喃自语:“娘当初真该学学画画的。”
我心里一紧,小声叫了她一下:“娘。”
娘像是被惊醒了,回过神来。
“好妞,福妞,你们听好了,下面娘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得牢牢刻在心里。”
她先是看着我:“好妞,你天生力气大,这是老天爷给你的饭碗,也是咱们家现在唯一的指望。”
“万一……我是说万一,家里真的出事了,你什么金银细软都别管,就一件事,护着你姐姐和弟弟,一路往南跑,跑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头。”
她又转向姐姐,眼泪终于没忍住,一颗颗砸在姐姐的手背上,滚烫。
“福妞,我的好女儿……你心思比妹妹细,你认路,还懂草药,到了外面,娘相信你能活下去。”
“弟弟还太小,好妞虽然力气大,但性子太直。娘就把她和顺子,都交给你了。”
娘还想再说什么。
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却没压住的哽咽。
声音很短促,但我听见了。
是我爹。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下意识就想往屏风那边看。
还没等我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鼎沸的吵嚷,还夹杂着盔甲碰撞的闷响和凶狠的呵斥。
“来了……”娘的脸瞬间煞白,她猛地把我们三个搂进怀里,又立刻推开,“快!从后面的角门走!就按娘刚才说的做!”
“娘!”我死死抓住她的袖子不放。
“听话!”
爹从屏风后冲了出来,眼睛肿得像桃子,他一把抱起还在发懵的弟弟塞进姐姐怀里。
又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硬塞给我:“好妞,护好姐姐弟弟,快走!不管听到什么,都别回头看!”
姐姐死死咬着嘴唇,深深地看了爹娘最后一眼,拉着我就往外冲:“走!”
我们还没跑到门口,那扇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刀子一样的寒风卷着雪片倒灌进来,冻得人一哆嗦。
我的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本能地把姐姐和弟弟护在身后。
我抬眼望去。
16
门口站着的,是祖母和曾祖母,她们互相搀扶着。
曾祖母那双平日里总是有些浑浊的老眼,此刻却像鹰隼一样锐利。
“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
她手里的沉香木拐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顿,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都收拾妥当了?”
祖母的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我爹身上,声音沉稳:
“去开门吧。”
直到马车吱呀呀地驶出京城,我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就……出来了?这么顺利吗?
我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回头望去。
巍峨的京城在漫天风雪中,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王府的方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沉沉的灰色天空。
没有我想象中的哭喊和混乱。
那些拿着刀的官兵,只是像两排没有感情的铁桩子,沉默地注视着我们的马车离开。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曾祖母摸了摸我的头,那声轻笑里,藏着我当时还听不懂的深意。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
原来,曾祖母她们早就察觉到了府里的危机。
曾祖父是开国元勋,当年为护驾而死,先皇感念其功,特赐下一块免死金牌,可保王家三代无虞。
曾祖母请出了那块金牌,用它换了我们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的平安,代价是夺爵抄家,从此贬为庶民。
17
我们该去哪里安家落户,成了个大问题。
娘提议,去姐姐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镇。
她说,她想去看看,姐姐生活了八年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和姐姐正坐在车辕上赶车。
我力气大,在车厢里闷得慌,干脆把我爹赶了进去,自己出来透透气。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姐,看着文文静静的,力气竟然也大得吓人。
前两天我们走一条小路,半山腰突然滚下来好几块巨石,把前后路都堵死了。
我一看,心想这下轮到我大显身手了。
刚跳下车,搓了搓手,准备一展神力。
一个娇小的身影“嗖”地一下就窜到了我前面,只见她两手一抬,一甩。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些堵路的石头,全被姐姐像扔小石子一样扔到了一边。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蹦蹦跳跳地回到我跟前,还伸出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回神啦,赶紧上路了。”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车帘被掀开,我爹我娘祖母他们,几颗脑袋齐刷刷探了出来,每个人的嘴都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跳上车辕:“天生的,都别愣着了,这里不安全,快走吧。”
祖母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嘴里不停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我爹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对,对,快走!快走!”
……
听到娘的提议,我其实也挺兴奋的,下意识去看姐姐。
却发现她嘴角微微抿着,一言不发。
我跟她相处这么久,知道这是她心里不乐意的表现。
姐姐察觉到我的目光,扭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说话。
她拿出地图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调转了车头。
一路向南。
我们就这样走走停停。
等到了姐姐生活过的那个清水镇,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在离镇子还有七八里地的一个地方,姐姐停下了车。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跳下马车,推开了一扇篱笆门。
姐姐提前跟我们打过招呼,说这里住的是她师父,就是那个教她医术的游医。
我们跟着姐姐走进了小院。
院子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草苦香。
“师父。”姐姐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孺慕之情。
一个正在整理药草的老者动作顿了顿,抬起头。
他的眼神很亮,目光在我们这一大家子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姐姐脸上,微微点了点头:“嗯,长高了,也结实了些。”
他视线转向我们:“这些,都是你的家人?”
“是。”姐姐把我们挨个介绍了一遍。
爹娘赶紧上前行礼:“老先生,多谢您当年对我家女儿的照顾。”
那游医摆了摆手,神色淡淡的:“谈不上照顾,不过是各取所需。她帮我采药理药,我教她识药看病,两不相欠。”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晚了,镇上的客栈这会儿估计都住满了。西边还有两间空屋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凑合一晚。”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爹娘连忙道谢。
第二天,姐姐请师父给我们全家都把了脉,开了些调理身子的方子,我们就进镇子了。
18
爹在镇子边上买了一处宅子。
宅子比想象中大,前后都带了个小院子。
清水镇的日子,和京城里的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规矩,邻里之间见了面,都会热情地打个招呼。
娘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出门总下意识地想戴帷帽。被街坊大婶拉着手,夸一句“沈家娘子长得真俊”,还会不好意思地脸红。
爹呢,一开始总惦记着他的老本行,想重新种地,毕竟他就是个庄稼汉出身。
结果,他扛着锄头下地干了两天,回来就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唤,被娘好一顿数落。
“你还真当自己是二十年前的小伙子啊?这把老骨头,也不怕闪了腰!”
爹讪讪地放下锄头,看着自己手上磨出的水泡,叹了口气:“这地啊……好像不认识我了。”
于是,他换了个路子。
他读过书,会识字,还会算账,很快就在镇上的一家绸缎庄里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
虽然挣得远没有以前多,但他每天回来,脸上都带着一种踏实的、满足的光彩。
我们从京城带出来的银子其实还有不少。
但大人们都说,那是救命钱,能不动就尽量不动。
娘亲就接了些绣活补贴家用,她的手艺是顶好的,没多久就在镇上小有名气了。
姐姐则经常往她师父那里跑,跟着师父认草药、学着给人看病。
第二年,姐姐跟我们商量,说她师父想开个医馆。
家里人一合计,干脆把她师父接过来一起住,医馆就开在我们家的前院。
可谁也没想到,医馆刚开张没多久,镇上就出事了。
那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姐姐提前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医书,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疙瘩瘩的结。
“姐姐,怎么了?”我走过去问她。
她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股凝重:“好妞,你最近在学堂,有没有听说镇上或者附近的村子,有人生病?就是发烧、咳嗽,身上还起红疹子的那种?”
我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啊。出什么事了?”
“师父说,最近有几个从北边来的商人,在镇上的客栈里接二连三地病倒了。”
“而且,住在那个客栈里的人,大部分都病倒了,症状都一样。师父担心……是瘟疫。”
我心里“咯噔”一下。
19
瘟疫。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了。
在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里,一旦出现这两个字,就意味着屠村灭城,惨不忍睹。
“师父已经过去查看了,让我先回来提醒家里,最近尽量别去人多的地方,喝的水一定要烧开了再喝,吃的东西也要特别当心。”
姐姐合上书,站了起来。
“我得赶紧去跟爹娘说一声。”
然而,事情恶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二天,消息就在镇上传开了。
不止是那家客栈,就连临近的好几条街,都开始有人出现类似的症状。
发烧,咳嗽,起红疹,然后就是高烧不退,严重的甚至开始咳血。
恐慌,像瘟疫本身一样,飞快地在整个清水镇蔓延开来。
镇上的里正这才慌了神,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地去县衙报信,一边下令封锁了那几条出现病人的街道。
姐姐的师父带着姐姐,主动去了隔离病人、临时征用的那座破庙。
娘知道了以后,急得眼泪直流,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准备了干净的衣服和吃食,让我爹想办法送过去。
我和弟弟被下了最严格的禁足令,别说出门,就连前院的医馆都不准去。
我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远处街道上空飘起的淡淡药烟,闻到空气里那股越来越浓的、苦涩的草药味。
偶尔,能看到姐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取东西。
她穿着被醋熏过的粗布衣裳,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熬得通红、布满血丝的眼睛。
我想跟她说几句话,她却总是隔着老远就冲我摆手,示意我别靠近,拿了东西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爹和娘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重。
镇上,开始死人了。
压抑的哭声时不时地从远处传来,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县里派来的大夫也来了几个,但好像没什么用。
姐姐和师父带去的药方,一开始还能缓解一下症状,但病毒变化太快,药方也得跟着不断调整。
家里的积蓄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全都用来买了那些价格飞涨的药材。
爹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钱是身外物,人命才最大。”我爹是这么说的。
可是,我们最担心的那件事,还是发生了。
20
那天傍晚,姐姐没有按时回来。
来的是她师父。
他站在院门外,没有进来,隔着一段距离,对着迎出去的爹娘,用一种无比沉重的声音说:“福妞……也染上了。”
娘的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上,被我爹死死地扶住了。
我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她怎么样了?”
“发现得早,已经用上药了。”
“但这次的疫病来势太凶,变化莫测,老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游医师父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娘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从喉咙里溢了出来。
我爹死死地攥着拳头,眼眶红得吓人:“我们能做点什么?师父,需要什么药材?我们去弄!倾家荡产也去弄!”
“药方还在试。你们守好家里,就是对她最大的支持,别让她分心。”
师父留下几包预防的药草,嘱咐我们每天都要煎了喝,然后又转身,匆匆消失在暮色里。
那一夜,我们家的灯亮了一整晚。
祖母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尊佛像和一只木鱼。
“笃,笃,笃”的木鱼声,也响了一整晚。
日子在无尽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师父每隔两天会托人捎个信回来,有时候说姐姐退烧了,有时候又说烧得更厉害了,病情反反复复,揪着我们全家人的心。
爹娘的鬓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添上了一片霜白。
娘停下了手里的绣活,整天坐在佛龛前,一遍遍地念着经。
爹总是一个人站在院门口,朝着破庙的方向,一站就是大半天。
直到第十天。
那天清晨,院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我几乎是疯了一样冲过去拉开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游医师父,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但那双眼睛里,却重新有了光。
而在他身后,站着那个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是姐姐。
她瘦了一大圈,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裂起皮,走路还有些晃悠。
但她就站在那里,对着我,慢慢地,弯起了眼睛。
“好妞,我回来了。”
娘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看到姐姐,先是愣住了,随即就扑了上来,想抱又不敢抱,只能紧紧拉着她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回来就好……我的儿,回来就好……”
爹站在娘的身后,一个七尺高的汉子,也红了眼眶,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师父看着我们一家人,缓缓地开口:“福妞熬过来了。她自己试的新药方,见效了。后面的人,都有救了。”
原来,姐姐在病情最重的时候,在自己身上试了新配的药方。
师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骄傲:“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但也多亏了她,这场瘟疫,总算是看到头了。”
姐姐虚弱地靠在娘怀里,笑了笑:“娘,我饿了。”
“哎!娘这就去给你做!做你最爱吃的鸡丝粥!”娘胡乱抹着眼泪,慌忙转身就往厨房跑。
爹也反应过来,赶紧跟过去帮忙。
我上前想扶着姐姐,她却轻轻避开了:“我身上可能还不干净,再等几天。”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平静,更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无比坚定的光芒。
后来,清水镇的人再提起姐姐,都会带着一脸的敬意,称她一声“沈小大夫”。
她和师父一起,把最终有效的药方无偿地公布了出去,带着镇上的郎中和自愿帮忙的百姓,没日没夜地熬煮汤药,分发给病人。
那场可怕的疫情,终于被控制住,然后慢慢平息了。
我们的生活,也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福妞番外:
我大概是个怪物。
因为我从一出生,就有记忆。
娘生下我,只来得及看了我几眼,就撑不住昏了过去,爹也不在。
然后,一个蒙着脸的女人走了进来,把我抱走了。
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那个假装好心帮娘接生的稳婆。
我不干,扯着嗓子嚎。
娘好像被我哭醒了,那女人手一扬,撒了把迷药,娘又昏死过去。
我气急了,抬腿就给了她一脚。
只听“咔嚓”一声,她的下巴被我踹脱臼了。
她呜呜地叫来另一个人,又给我撒了药,我也昏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就看见她拿着一袋子钱,把我交给了另一个大户人家的婆子。
那家人家生不出孩子,想买我回去当女儿。
谁能想到,两年后,那家女主人一口气生了仨。
我就被一脚踢了出来,转手又卖给了别家。
第二户人家也是一样,两年后,我又被卖了。
就这样,两年,又两年。
第五户人家是普通百姓,我在那个家,照旧只待了两年。
但这两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打猎、种菜、下田,什么都会。
还好,他们不知道我天生神力。
不然,肯定天天逼着我上街卖艺赚钱。
有一次我上街卖兔子,看见了寻人启事。
赏金三百两。
找一个长得白白胖胖,像年画娃娃,现在十岁,眉心还有一颗红痣的小姑娘。
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告示上把我爹娘的外貌写得倒是很详细,脸上有几颗痣都写得清清楚楚。
我爹娘,真是又蠢又可爱。
为了早点回家,我决定帮他们一把。
我把告示撕下来,本想拿回去当柴火烧。
结果被这家人看见了,一把抢了过去。
然后,我从他们眼里,看到了贪婪。
在等我爹娘来接我的那些天,他们天天在我耳边念叨。
让我以后发达了不能忘了他们,每个月要给他们多少多少养老钱。
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为了以后省事,我走之后,他们全家就意外地中了毒,再也没醒过来。
不过我说话算话,每个月都记得给他们烧纸钱,只多不少。
娘的怀抱好香,好软,好舒服。
爹也很好,就是哭起来鼻涕眼ले的,有点煞风景。
他们说,我还有个妹妹和弟弟。
还没进家门,我就看见妹妹抱着弟弟坐在门槛上等我。
妹妹好可爱,看着就软乎乎的,弟弟也是。
妹妹说她叫好妞,我觉得不对,她才应该叫福妞。
看着就特别有福气。
她好像不怎么爱说话。
弟弟也是,难道他们不喜欢我吗?
哦,忘了,弟弟太小,还不会说话。
那年中秋,我们一家人真正在一起过的,我收到了好多好多的礼物。
有点意外,但心里特别高兴。
我把那些礼物都小心地放进我的小箱子里。
万一以后又要离开,我就可以把它们都带走。
这一年,我过得特别开心。
第二年中秋,我过得提心吊dns吊胆的。
还好,平平安安,什么都没发生。
没想到,临近年关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娘开始遣散家里的下人。
刚准备安排我们跑路。
官兵就举着火把,带着刀来了。
我怎么都没想到,最后救了我们全家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曾祖母。
娘提议去清水镇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挺害怕的。
万一那家人没死绝,跑出来乱说话怎么办?
娘本来就因为丢了我心里愧疚得要死,再让她知道那些事,怕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仗着他们都不认路,我带着车队左拐右拐,先绕到我师父那里打听了一下。
得知那户人家死得透透的,我才松了口气。
连夜又溜回他们家,把墙角都快挖穿了,才找到那藏起来的三十两银子。
现在,都是我的了!
日子就这么安定了下来。
爹爹后来开了个武馆。
哈哈哈,我那傻妹妹,成了武馆的总教头。
我嘛,偶尔也去客串一下。
娘就在我的医馆里,每天帮我切药材、晒药材。
我弟明知道不是那块料,非要去考功名,最后屡战屡败,转行当了个厨子。
你还别说,他做的菜,是真好吃。
祖母也不再整天闷在屋里了,天天挎着个小菜篮子,出去和街坊邻居们闲聊。
曾祖母活了很长很长,真是长命百岁啦!
我们在这个叫清水镇的地方,度过了好多好多个,安安稳稳的两年。
来源:老徐的读书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