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像是要将这张爱了十年的脸,刻进灵魂深处,带往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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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转身天涯
“沈执。”
我再一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满场的嘈杂。
他下意识地回头,眼神里依旧是不耐和冰冷。
我看着他,仔仔细细地,像是要将这张爱了十年的脸,刻进灵魂深处,带往另一个世界。
然后,我缓缓地,扯出了一抹笑。
那笑容里,没有眼泪,没有怨恨,只有一片荒芜的、彻骨的死寂。
“如你所愿。”
我说。
“这婚,我不结了。”
“从今往后,你沈执,与我林薇,”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生死无关,各不相干。”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错愕的神情,不再理会苏软软那掩饰不住的狂喜,也不再在意身后所有的惊呼和挽留。
我猛地转身,一把扯掉了头上沉重的洁白头纱,任由它飘落在地,被纷乱的脚步踩踏。
提着繁复的婚纱裙摆,我挺直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的脊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与他相反的、教堂大门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沈执似乎带着怒气的喊声:“林薇,你又在耍什么性子!”
还有苏软软假惺惺的劝阻:“宇哥哥,你别这样,让薇薇姐冷静一下……”
以及林晓带着哭音的呼喊:“薇薇!”
可我,什么都没有回应。
阳光透过大门照进来,有些刺眼。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胃部的剧痛撕扯着我的神经,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
但我没有停下。
我知道,我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倒在这里,倒在他们面前。
走出这扇门。
走出这个,埋葬了我十年青春和所有爱情幻想的地方。
第九章 破碎的童话
我独自一人,穿着破烂的婚纱,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路人投来诧异、怜悯、或好奇的目光。我浑然不觉。
手机在不停地震动,屏幕上闪烁着“沈执”、“妈妈”、“林晓”……的名字。我直接关了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也,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胃里的疼痛一阵猛过一阵,像是有一只野兽在啃噬我的内脏。冷汗浸透了婚纱,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再也支撑不住,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原来,极致的痛苦,是发不出声音的。
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比起身体的病痛,沈执那些诛心之言,他和苏软软携手而来的画面,更像是一把钝刀,在我的灵魂上来回切割。
十年。
我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全都给了他。
记得大学时,他为了给我买一份生日礼物,省吃俭用啃了一个月的馒头。
记得工作后第一年,他顶着大雨,跑遍半个城市,只为给我送一把伞。
记得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眼底却盛满了星光,说:“薇薇,嫁给我,我会用一辈子对你好。”
一幕幕,如同老旧电影,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最后,定格在他今天冰冷厌恶的眼神,和他小心翼翼护着苏软软的画面。
童话都是骗人的。
王子不会永远爱着公主。他可能会被一朵看似娇弱无害的白莲花迷住眼,然后亲手,将公主推下深渊。
第十章 晓晓收留
意识涣散之际,一双手用力扶住了我。
“薇薇!薇薇你怎么样?别吓我!”
是林晓。她终究不放心,追了出来。
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她吓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头,“晓晓,带我……去你那里。求你。”
林晓看着我眼底的绝望和坚持,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妥协了。她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我一身狼狈的婚纱,半扶半抱地将我塞进了出租车。
在她狭小却温馨的公寓里,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林晓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拿毛巾擦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到底怎么回事?沈执那个王八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还有那个苏软软,明明就是她……”
“晓晓,”我虚弱地打断她,仰头看着她,泪水终于决堤,“……我病了。”
林晓一愣:“病了?什么病?严重吗?我就说你脸色不对……”
“胃癌,”我闭上眼,任由冰冷的泪水滑落,“晚期。”
林晓手里的杯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僵在原地,像是没听懂我的话。
“……晚期?”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薇薇……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医生说的,最多……三个月。”
林晓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我,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沈执那个混蛋!他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你……”
“他不知道。”我轻声说,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也永远不会让他知道。”
就让他,怀着对我的厌恶和误解,和苏软软双宿双飞吧。
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这段感情,连同它的真相,都该被彻底埋葬。
第十一章 沈家震怒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关在林晓的公寓里,像是缩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壳。
手机关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林晓帮我请了病假,对外只说我受了刺激,需要静养。
她告诉我,婚礼那天我离开后,教堂彻底乱了套。沈执的父母当场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是沈母,直接拂袖而去,据说回去后就病倒了。
沈家动用关系,极力压下消息,但婚礼当天宾客太多,沈执当场悔婚的丑闻还是不胫而走,成了圈内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执的父亲,那位向来威严的集团董事长,勃然大怒,扬言要冻结沈执的所有资金,把他赶出公司。
而沈执……
林晓提到他时,依旧是咬牙切齿。
“他还有脸给你爸妈打电话质问你去哪儿了!被叔叔阿姨骂了个狗血淋头!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找你,还跑来公司堵过你,都被我们拦回去了。”
“薇薇,你别心软!这种渣男,让他去死!”
我静静地听着,内心一片麻木。
找我?
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我当众离开,伤了他沈大少爷的面子,想要找我“算账”?
都不重要了。
胃痛如影随形,呕吐变得越来越频繁。我在林晓的逼迫下,开始服用一些基础的止痛药和缓解症状的药物,但效果甚微。
我知道,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十二章 初次治疗
在林晓的坚持和陪同下,我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
开始接受保守治疗。
化疗,放疗……一系列冰冷的词汇,开始充斥我的生活。
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远比疾病本身更让人难以忍受。剧烈的呕吐,脱发,虚弱无力……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下去。
镜子里的那个人,苍白,消瘦,眼窝深陷,陌生得让我自己都害怕。
林晓红着眼睛,变着法给我做营养餐,虽然我大多时候吃了就吐。她给我买来了漂亮的帽子和假发,陪我说话,给我讲外面的趣事,试图逗我开心。
我知道,她在用她的方式,努力温暖我生命最后这段冰冷而黑暗的旅程。
期间,沈执似乎查到了我在这家医院,试图来探望,被林晓毫不留情地挡在了病房外面。
我听到他们在走廊上的争执。
沈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耐烦:“林晓,你让开!我要见她!她到底怎么了?躲着我算什么本事!”
林晓的声音尖利而愤怒:“沈执,你还有脸来?薇薇不想见你!你给我滚!滚远点!她和你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谁说没关系!我们还没分手!”
“哈!婚礼当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悔婚,现在来说没分手?沈执,你要不要脸?滚!别在这里脏了地方!”
争吵声渐渐远去。
我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内心一片死寂。
看,他甚至连我“怎么了”都不清楚,只是执着于“躲着他”这件事。
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我快要死了。
第十三章 苏软软的“探望”
平静了没几天,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病房。
苏软软。
她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限量款连衣裙,妆容精致,气色好得刺眼。
“薇薇姐,我来看你了。”她站在病房门口,声音依旧柔柔弱弱,眼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快意。
林晓立刻像只护崽的母鸡,挡在床前,厉声道:“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苏软软像是被吓到,往后缩了缩,眼圈说红就红:“林晓姐,我只是听说薇薇姐病了,想来探望一下……我没有恶意的。”
她看向我,目光落在我因为化疗而变得稀疏,不得不戴着帽子的头上,以及我瘦削脱形的脸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薇薇姐,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语气里带着夸张的同情,“是生了什么重病吗?宇哥哥他很担心你……”
“闭嘴!”林晓气得浑身发抖,“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滚!”
我抬手,轻轻拉住了激动的林晓。
目光平静地看向苏软软,这个费尽心机,终于成功抢走了沈执的女人。
“看完了?”我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语气却平淡无波,“我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苏软软脸上的柔弱表情僵了一下。
她走近几步,将百合花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林薇,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可怜。”
她微笑着,眼神恶毒如同淬了冰的针。
“你觉得,宇哥哥如果看到你这副鬼样子,是会心疼,还是……会觉得更恶心呢?”
第十四章 回光返照
苏软软的话,像是一根毒刺,扎进我心里最溃烂的伤口。
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愤怒或难过。
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是啊,我现在这副样子,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可怖,沈执若是见了,大概只会庆幸当初甩掉了我这个“麻烦”吧。
苏软软走后,我的病情急转直下。
医生找林晓谈了好几次话,她的眼睛总是红肿着,却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我知道,我的时间,可能连三个月都不到了。
偶尔精神好一点的时候,我会让林晓扶我坐到窗边,看看外面的阳光,树木,还有那些充满生机、匆忙行走的人们。
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又如此珍贵。
我开始整理一些东西。写一些信,给我的父母,给林晓,给我生命中其他几个重要的朋友。
唯独,没有给沈执。
他不再值得我留下只言片语。
有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色。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甚至能自己下床走几步。
回光返照。
这个词莫名地闯入我的脑海。
我让林晓帮我洗了头,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戴上了一顶她给我买的、看起来还不错的栗色卷发假发。
镜子里的人,虽然依旧苍白瘦弱,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久违的、看透一切的澄澈和平静。
“晓晓,”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很暖,而我的,一片冰凉,“帮我个忙好吗?”
第十五章 最后录像
林晓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力点头。
“帮我……录一段视频吧。”
我想了想,补充道。
“就说……是留给公司同事的,工作交接。”
我不能让她知道这是我的遗言,她会崩溃的。
林晓哽咽着,拿出手机,调整好角度。
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身后是漫天绚烂的晚霞。
我看着镜头,就像是看着那些曾经关心过我,或许此刻也已经渐渐将我遗忘的人们。
我开始平静地叙述。
没有抱怨,没有控诉,只是像一个旁观者,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说到童年的趣事,我会微微笑一下;说到大学的奋斗,眼神会有些追忆;说到工作的成就,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
最后,我说到了沈执。
提到这个名字时,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说一个与我无关的陌生人。
“我和沈先生,相识于微时,走过十年。曾经,我以为我们会是彼此生命的归宿。”
“很遗憾,我们没能走到最后。婚礼上的事,我不想再赘述,是非对错,或许已不重要。”
“我承认,我怨恨过,不甘过。但如今,这一切都即将随风而散。”
我看着镜头,目光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那个我曾经深爱过,也最终狠狠伤透了我的男人。
“我祝福他,往后余生,得偿所愿,平安顺遂。”
“也请你们,不要再因为我,而去打扰他。”
“所有恩怨,到此为止。”
说完最后四个字,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致苍白,却又极致释然的微笑。
然后,我示意林晓,可以停止了。
录像结束的下一秒,剧烈的咳嗽袭来,喉头涌上熟悉的腥甜。
第十六章 无声告别
那晚之后,我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
大部分时间,我都处于昏睡状态,依靠营养液和药物维持着生命最后的体面。
意识模糊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篮球场边,穿着白色球衣的沈执,带着一身阳光和汗水,跑到我面前,挠着头,笑得一脸青涩又灿烂。
“林薇,我叫沈执!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画面一转,是他在漫天烟花下,笨拙地给我戴上戒指,紧张地问:“嫁给我,好不好?”
那些美好的、心动的、温暖的瞬间,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然后,画面猛地碎裂。
变成了婚礼上,他冰冷厌恶的眼神,和苏软软依偎在他怀里的画面。
变成了他指着我说“恶心”的画面。
变成了苏软软在病房里,那恶毒的低语。
痛苦,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知道,是时候该走了。
在一个寂静的凌晨,窗外透进熹微的晨光。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精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我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我的手,累得睡着的林晓。
眼泪,无声地滑落。
对不起,晓晓。留你一个人,替我承受这些。
还有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请你们,一定要保重。
我缓缓地闭上眼,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
生命监测仪上,心跳的曲线,拉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发出刺耳的长鸣。
第十七章 死讯传出
我的葬礼,简单而肃穆。
按照我生前通过林晓转达的意愿,没有通知太多人,尤其是……沈执。
林晓和我的父母,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处理了我的后事。
我的死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
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林晓将我留下的那封给她的信,以及那段伪装成“工作交接”的录像,选择性地公开了部分内容。主要是关于我对生命最后的感悟,以及对朋友家人的感谢和告别。关于沈执的那一段,她原本想彻底删除,但最终,还是保留了我那句“祝福他,往后余生,得偿所愿,平安顺遂”,以及“所有恩怨,到此为止”。
她是以我的口吻,发布了一条告别这个世界的微博。
没有提及我的病情,只说我已安详离开,感谢所有爱过我的人。
消息一出,所有认识我的人,都震惊了。
那么年轻,那么突然。
同事们不敢置信,朋友们痛哭失声。
我的微博下,瞬间涌入了无数条评论和蜡烛。
“一路走好,薇薇姐。”
“愿天堂没有病痛。”
“太突然了……明明前段时间还在准备婚礼……”
“是因为婚礼上受的刺激吗?沈执那个渣男!”
“苏软软那个小三不得好死!”
舆论,再次将沈执和苏软软推上了风口浪尖。
第十八章 沈执的崩溃
沈执得知我死讯的时候,正在公司和父亲因为新的项目争执。
是他的一个朋友,看到了林晓发布的微博,惊骇之下,打电话告诉了他。
据说,沈执在电话里反复确认了三遍,然后,直接砸了手机。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公司,开车直奔林晓的公寓,又跑去我家,最后甚至闯到了医院,想要查我的病历,见我的“最后一面”。
但一切都晚了。
他见到的是林晓冰冷的眼神,和我父母痛不欲生、拒绝他靠近的驱逐。
“滚!沈执,你给我滚!薇薇不想见到你!她到死都不想见到你!”林晓将我的遗照捧在胸前,哭着对他嘶吼。
沈执脸色惨白,如同失了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照片上我温柔微笑的样子。
“她……怎么会死?她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抓住林晓的肩膀,失控地摇晃,声音嘶哑破碎。
“告诉你?”林晓猛地甩开他,笑声凄厉而悲愤,“告诉你有什么用?沈执!在你为了苏软软那个贱人,在婚礼上那样羞辱她,骂她恶心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病?!”
“不是的……我……”沈执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得了胃癌!晚期!”林晓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捅进他的心脏,“医生说她最多只有三个月!她原本想瞒着你,一个人安静地走!是你们!是你们不让她好过!是你们加速了她的死亡!”
胃癌……晚期……三个月……
沈执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想起婚礼前,我偶尔会捂着胃,脸色苍白地说不舒服。他只当是女人为了婚礼节食,或者普通的胃病,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想起婚礼那天,我异常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他当时只觉得是我心虚或者被他说中了心事。
想起后来我一次又一次的“躲避”……
原来,那不是躲避。
那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走向生命的终点。
而他,他做了什么?
他在她最需要支持和陪伴的时候,为了另一个女人,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恶心……”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他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字眼,此刻,却觉得这两个字,无比精准地描述了他自己。
第十九章 真相与忏悔
我的离去,像是一场无声的海啸,彻底摧毁了沈执的世界。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关于我的一切。
他找到了我藏在家里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我们十年的点点滴滴,也记录了我发现苏软软刻意接近他、挑拨我们关系时的痛苦和挣扎,更记录了我确诊后,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以及……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份深藏心底的爱与不舍。
他找到了婚礼前,我曾去咨询过的心理医生,得知我当时因为苏软软的骚扰和他的不信任,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甚至,想办法查到了苏软软。
面对我的死亡和汹涌的舆论,苏软软慌了神。在沈执的逼问下,她终于崩溃,说出了部分真相。
她承认,她一直爱慕沈执,刻意制造了很多“巧合”和“误会”。婚礼前一天,她故意摔倒,却诬陷是我因为嫉妒推了她。脸上的“伤”,不过是她精湛的化妆技术。
她哭着说:“宇哥哥,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没想到林薇姐她会……”
“爱?”沈执看着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厌恶,“你的爱,让我成了一个害死自己最爱女人的刽子手!”
他当场和苏软软断绝了所有关系,不顾两家的交情和商业合作,将她彻底逐出自己的世界。
但这一切,都太迟了。
他搬回了我们曾经一起布置的婚房。那里,还残留着我生活过的气息。
他抱着我的照片,一遍遍看着林晓公开的那段录像里,我最后苍白而释然的微笑,听着我说“祝福他”,说“恩怨到此为止”。
他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绝望的哀鸣。
“对不起……薇薇……对不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惜,他的忏悔,他的眼泪,他迟来的醒悟和痛苦,我永远也看不到了。
第二十章 年年岁岁
一年后。
我的墓前,总是很干净。
林晓经常会来看我,带着我喜欢的百合花,和我说说话,骂骂沈执出气,或者,说说她最近的趣事。
我的父母,渐渐从巨大的悲伤中,找到了一丝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而沈执。
他变得沉默寡言,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工作。
他每个月,都会在我的忌日那天,雷打不动地来到我的墓前。
放下一年白玫瑰。
然后,一站就是一天。
不说话,不哭泣,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回应。
他推掉了所有家里安排的相亲,断绝了身边所有的暧昧可能。
他活成了了一座孤岛。
岛上,只有关于我的回忆,和无尽的悔恨。
岁月流转,年年岁岁。
白玫瑰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他始终一个人。
用余生的孤寂,忏悔着那一场婚礼上,永不可挽回的过错。
以及,那个他永远失去,用尽全力去爱,却最终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穿婚纱的姑娘。
第二十一章 空荡的回响
沈执将自己放逐在工作的荒漠里。他成了公司最早上班、最晚离开的人,用无尽的会议、报表和应酬填满每一寸清醒的时间。沈父看着儿子如同精密机器般运转,眼底有复杂情绪翻涌,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他撤销了对沈执的所有打压,甚至尝试将更多核心业务交到他手中。但沈执接手,却不再有从前的锐气与野心,更像是在执行一套预设的、毫无生气的程序。
他搬回了那间作为婚房的公寓。里面一切如旧,我的梳子还放在洗手台上,我常盖的毛毯还搭在沙发一角,衣柜里甚至挂着我来不及带走的几件衣服。他没有动它们,任由这些物品保持着原样,像是女主人只是临时出门,不久便会归来。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死寂,和那无处不在的、属于过去的我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缠绕。
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梦里反复出现婚礼那天,我最后看他那一眼,荒芜死寂,然后决绝转身。也反复出现我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独自承受病痛折磨的画面。他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只有冰冷的空气从指缝溜走。
“薇薇……”他对着空荡的房间喃喃,声音嘶哑,回应他的,只有墙壁传来的、空洞的回响。
第二十二章 徒劳的弥补
他开始尝试做一些事情,一些他认为是“弥补”的事情。
他联系了我父母,带着昂贵的补品和小心翼翼的神情上门。我母亲隔着门镜看到他,甚至没有开门,只有压抑着巨大悲愤的声音传来:“沈执,你走吧。薇薇不想见你,我们也不想。看到你,只会让我们想起女儿是怎么……怎么没的!”
他在我家楼下站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拖着僵硬的腿离开。
他给我的朋友们发信息,询问我生前是否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大多数人选择了沉默或直接拉黑他,只有一位与我关系稍远些的共同朋友,不忍心地告诉他,我曾提过想资助山区失学女童,但那只是随口一提,并未真正开始。
沈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以我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助学基金会,投入巨额资金,亲自筛选受助对象,甚至不顾山路崎岖,亲自去偏远山区考察。他看着那些女孩纯真而渴望知识的眼睛,心里却是一片苦涩的荒凉。他知道,这与其说是完成我的心愿,不如说是为他自己的灵魂寻找一个可怜的出口。
林晓得知后,只在朋友圈冷冰冰地发了一句话:“人死了才来做戏,恶心给谁看?”
沈执看到这条动态,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无力地垂下。
第二十三章 苏家的算盘
苏软软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的死讯和她介入他人感情的传闻,让她在社交圈里名声扫地。虽然沈执没有对她进行实质性的商业报复,但沈家的疏远和圈内的指指点点,足以让苏家感受到压力。
苏家父母试图挽回,几次三番找上沈父沈母,话里话外暗示两家若能联姻,不仅能平息风波,更能强强联合。他们甚至带着苏软软上门“道歉”。
那天,沈执刚好在家。苏软软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眼睛红肿,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沈伯伯,沈伯母,宇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得梨花带雨,“我当时只是太年轻,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没想过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林薇姐的事,我也很难过……”
沈母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颇得她好感的女孩,如今只觉得面目可憎,她冷着脸不说话。
沈执坐在沙发上,自始至终没有看苏软软一眼,他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苏父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老沈,你看,孩子们都还年轻,谁没犯过错?软软是真心悔改。她和沈执毕竟有感情基础,不如……”
“够了。”沈父终于开口,声音威严而冰冷,“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沈执和林薇那孩子有缘无分,是我们沈家没福气。至于联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家三人,“以后不必再提。我们沈家,高攀不起。”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苏家人脸上。苏软软脸色瞬间惨白,她知道,她彻底失去了进入沈家的可能。
第二十四章 墓前的相遇
清明时节,雨丝纷飞。
沈执抱着一大束新鲜的白玫瑰,又一次来到我的墓前。照片上的我,笑容温婉,定格在二十八岁最好的年华。
他细心地拂去墓碑上的落叶和雨水,将白玫瑰轻轻放下,然后便像一尊石像般,沉默地伫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晓撑着一把黑伞,走了过来。她看到沈执,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墓前,将手里的一小束白色雏菊放在白玫瑰旁边。
两个曾经因为我而熟悉,如今却形同陌路的人,一左一右,站在我的安息之地前,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巨大的鸿沟。
雨声淅沥,气氛凝滞。
最终还是林晓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屑:“你又来干什么?猫哭耗子吗?”
沈执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胶着在我的照片上,声音低沉沙哑:“我只是……来看看她。”
“看她?”林晓冷笑,“她活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好好看她?怎么不听她解释?怎么不信她?现在人没了,你摆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不觉得虚伪吗?”
沈执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闭上眼,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辩驳的声音。林晓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沈执,我告诉你,”林晓转过身,死死盯着他,“薇薇到最后,都没想过要告诉你她的病。她留了信给我,留了话给爸妈,甚至给几个朋友都写了点东西,唯独没有你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对你,已经彻底死心了!‘恩怨到此为止’,是她对你,对你们那段过去,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总结!她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无论是生是死!”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沈执强装的平静。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是猩红的血丝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我知道……”他声音破碎,“我都知道……是我混蛋……是我眼瞎……”
“对!你就是混蛋!就是眼瞎!”林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混合着雨水,“你辜负了薇薇十年的感情!你把她逼上了绝路!沈执,你这一辈子都欠她的!你永远都还不清!”
说完,林晓再也无法忍受待在他身边,她狠狠抹了把眼泪,转身快步离开,黑色的伞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墓前,又只剩下沈执一个人。
他缓缓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刻字,最终将额头抵在石碑上,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如同负伤野兽般的呜咽,终于冲破了束缚,在寂静的雨声中,显得格外凄凉。
第二十五章 行尸走肉
那次墓前相遇后,沈执似乎彻底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他依旧按时上下班,处理工作,但更像是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行尸走肉。他不再尝试去“弥补”什么,也不再与任何人交流内心。他定期去看心理医生,但收效甚微。医生说他沉浸在巨大的悔恨和自毁情绪中,拒绝自我救赎。
他开始频繁地光顾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那家我们常去的街角咖啡馆,他总是坐在老位置,点两杯咖啡,然后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发呆一整个下午。电影院裡,他会买两张票,看一场我生前想看却没来得及看的电影,散场时,身边的位置依旧空空荡荡。
他甚至去了我们蜜月旅行预定要去的那座海岛。碧海蓝天,白沙椰林,风景如画。他一个人走在情侣成双成对的海滩上,格格不入。他住进预订的蜜月套房,露台上视野极佳,能看到最美的日落。但夕阳再壮丽,落入他眼中,也只剩下一片灰暗。
他拍了很多照片,却不知道能发给谁。
第二十六章 遗物的重量
一天,沈执在收拾书房时,无意间碰落了一个旧的素描本。那是我们大学时,我用来画设计草图的本子。
本子散开,里面除了草图,还夹着几张泛黄的便签纸。上面是我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些琐碎的心情:
“今天沈执打球又赢了,看他笑得像个傻子,真好。”
“他居然记得我不吃香菜,偷偷帮我都挑出来了。”
“我们要一起努力,在这个城市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那些被时光遗忘的、甜蜜的细节,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
他还找到了一个我藏得很好的小盒子。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他送我的所有小礼物: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他第一次出差给我带回来的廉价贝壳手链,他写给我的、字迹歪扭的情书……每一件都被妥善保存,诉说着那段岁月里,纯粹而真挚的爱恋。
沈执抱着那个盒子,在书房的地板上坐了一夜。天亮时,他仿佛老了十岁。
他曾经以为,我后来的“猜忌”和“固执”消磨了我们的感情。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正是因为我曾经那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他,将他视为生命的全部,所以在察觉到背叛和不信时,才会那样痛苦和绝望。而他,却亲手碾碎了这份厚重如山的爱。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请求
沈执的身体,在精神的重压和长期作息不规律下,终于垮了。急性胃出血,被秘书发现晕倒在办公室,送进了医院。
躺在病床上,看着苍白的天花板,闻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能感受到我生命最后时刻所经历的痛苦与孤独。
沈母守在床边,哭红了眼睛:“阿执,你这是何苦啊……”
沈执转过头,看着母亲,眼神空洞而平静:“妈,我没事。”他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我走了以后,把我……和薇薇葬在一起吧。”
“你胡说什么!”沈母又惊又怒,“你还年轻,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沈执疲惫地闭上眼,没有再争辩。他知道这个请求近乎奢望,我的家人绝不会同意。但这似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还能靠近我一点的方式。
第二十八章 岁岁年年
沈执的病很快就好了,身体上的。
但心里的那个洞,却永远也无法愈合。
时光流逝,一年,两年,三年……
他依旧掌管着沈家的企业,将它经营得蒸蒸日上,却始终孑然一身。身边不是没有出现过优秀的、对他示好的女性,但他都礼貌而疏离地拒绝了。他的世界,仿佛在二十八岁那场破碎的婚礼后,就按下了暂停键。
他成了圈内有名的“工作狂”和“独行侠”。人们提起他,总会带上几分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惋惜他年纪轻轻便如此沉寂,敬畏他眼底那经年不化的、如同深潭寒冰般的冷漠与哀伤。
每年,在我的忌日、生日、以及我们原本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推掉所有安排,来到我的墓前。有时带一束白玫瑰,有时只是静静地站着。风雨无阻。
他不再说话,不再流泪,只是长久地沉默。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这座冰冷的石碑,履行着一种无声的、迟来的诺言。
第二十九章 尘封的答案
在我去世后的第五年,林晓整理旧物时,发现了我遗落在她那里的一个旧U盘。里面存着一些我大学时期的设计稿,以及……一段音频文件。
文件名是:“给十年后的我们”。
林晓颤抖着点开了它。
里面传来我和沈执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背景音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喧闹的聚会后。我们显然都带着微醺的醉意,嘻嘻哈哈地畅想着未来。
“沈执,你说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是我的声音,带着笑意。
“十年后?我们肯定结婚啦!说不定都有小豆丁了!”是沈执意气风发的声音。
“那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当然!不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都爱你!我沈执对天发誓,要是以后对不起林薇,就让我……”
我的声音急忙打断他:“呸呸呸!不许乱发誓!”
“嘿嘿,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不起你……”
录音到这里,后面是我们笑闹成一团的声音,渐渐模糊。
林晓听着这段尘封了十几年、充满傻气却真挚无比的对话,泣不成声。
她最终没有把这段录音发给沈执。
有些答案,早已在时光中凝固。有些誓言,破碎了就无法重圆。这段录音,对于活着的、沉浸在无尽悔恨中的沈执来说,不是救赎,而是更残忍的凌迟。
就让我和他之间,停留在那句“恩怨到此为止”吧。这是我能给予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仁慈。
第三十章 无尽的轮回
又是一年春天。
墓园的樱花开了,纷纷扬扬,落在我永远年轻的照片旁。
沈执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形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他仔细地擦去照片上的花瓣和尘埃,将怀里那束沾着露水的白玫瑰,轻轻放在墓前。
阳光透过樱花的缝隙洒下,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静静地站着,像过去无数个日子一样。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碑,看到了那个穿着婚纱,对他回眸浅笑的姑娘。
他知道,他的余生,都将困在这场无尽的轮回里。
用一生的孤寂,偿还一场婚礼的辜负。
用岁岁年年的白玫瑰,祭奠他永远失去的,穿婚纱的姑娘。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