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晓!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再这么挑三拣四,你那两只猫都能给你养老送终了!”
我被按头相亲。
对面帅哥帅得人神共愤,却一脸抱歉:“我方向感有点缺陷。”
路痴?我看着他鼓鼓的胸肌,善解人意:“没关系,我方向感好!”
婚后,我享受着“导航小娇妻”的快乐,看着他依赖我的样子,母爱泛滥。
直到我拿着孕检报告目瞪口呆:“等等!你不是连小区超市都找不到吗?”
他耳根通红,把我搂进怀里:“在爱你这件事上,我的导航……从未出错。”
01
“林晓!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再这么挑三拣四,你那两只猫都能给你养老送终了!”
电话那头,我妈的嗓门穿透力极强,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我熟练地把手机拿远了一点,一边撸着怀里睡得呼噜呼噜的布偶猫“汤圆”,一边敷衍:“哎呀妈,我的要求不是早就跟您汇报过了吗?”
“少废话!再给我说一遍!我看看哪个正常人能满足你那奇葩条件!”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首先,身高不能低于185,颜值要能打,最好有那种冷峻禁欲的气质。其次,身材要好,八块腹肌是基础配置,公狗腰加分。年龄嘛,最好二十五六,年轻力壮。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最好是个路痴,严重路痴那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随后是更高的分贝:“林晓!你是不是存心气我?!找对象你找路痴?!你是想以后他出门买个菜都回不了家,还得你天天去领人吗?!结婚不找个可靠的,你想干嘛?”
“妈,您严谨一点,”我慢悠悠地纠正,“是方向感差,但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您想啊,他都路痴成这样了,肯定没机会在外面瞎晃悠招惹桃花,多安全可靠啊!再说了,我都已经有‘汤圆’和‘煤球’这一儿一女了,再找个太精明的,家庭内部管理多累啊?”
“滚蛋!”我妈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我耸耸肩,放下手机,继续享受我的撸猫时光。28岁,有房有车,事业稳定,父母健康,还有两只软萌的猫主子,人生简直不能更惬意。结婚?那得是多有趣的男人才能让我放弃现在的神仙日子?
我以为这次催婚又以我妈的暂时败退告终,结果我低估了她老人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以及她那庞大到令人咋舌的人脉网络。
两天后,我妈的电话又来了,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兴奋和一丝微妙的遗憾:“晓晓,你说的那个……妈还真给你找到一个!”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啥?”
“身高186,26岁,模样那叫一个周正!照片我看着都心动!是搞建筑设计的,年轻有为!就是……”我妈叹了口气,“就是听说小伙子方向感特别差,是个出了名的人形指南针——指北那种。你说你这什么运气,这都能让你碰上?”
我:“……”
妈,您这形容词用的,我一时竟分不清是夸是贬。
“怎么样?去见见?时间地点发你微信了,别放人家鸽子,有点礼貌!”我妈不由分说地安排了。
看着微信上那个名为“筑境设计-沈墨琛”的名片和约定的咖啡馆地址,我陷入了沉思。难道……我妈真给我挖到宝了?
本着“见识一下何等奇葩”的心态,我在一个周二的下午,准时出现在了那家格调不错的咖啡馆。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拿铁,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优雅地结束这场大概率是“奇葩见面会”的相亲。
约定的时间刚到,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我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去,然后……定住了。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肩宽腰窄,双腿修长,身高目测绝对超过185。再往上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下颌线清晰利落,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感。
帅,是那种带着高级感和专业气息的帅。
他站在门口,目光在店内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那眼神……有点茫然。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这就是……沈墨琛?
果然,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我这个方向,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来。步伐沉稳,气质卓然,如果不是他刚才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迷茫,我几乎要以为我妈在骗我。
“你好,请问是林晓林小姐吗?”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磁性。
我站起身,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是的,我是林晓。沈先生?”
“是我,沈墨琛。”他点点头,在我对面坐下,表情依旧有些冷峻,但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红?“抱歉,路上稍微……研究了一下导航,让你久等了。”
研究导航?从他们设计院到这咖啡馆,不是一条大路直通吗?
我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显:“没关系,我也刚到。沈先生喝点什么?”
“美式,谢谢。”他对走过来的服务员说道。
点完单,气氛有片刻的沉默。他坐姿端正,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看起来不像来相亲,倒像来参加商务谈判。
“林小姐,我的基本情况,介绍人应该已经跟你提过了。”他率先开口,语气认真,“但我认为,有些个人情况,还是需要当面再明确一下。”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心里琢磨着,这是要开始摊牌了?
他微微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眸直视我,眼神坦诚得近乎执拗:“我……在方向感知上,存在一些……嗯,比较显著的缺陷。通俗点说,我是个路痴,非常严重的那种。如果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导航,我大概率会迷路。即使有导航,在某些复杂的路口,我也可能……走错。”
他说这番话时,表情严肃,仿佛在陈述一个关乎项目成败的重大技术难题。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说自己“是个路痴”的样子,再配上他那张冷峻精英的脸和一副“我在做学术报告”的语气,强烈的反差感瞬间击中了我。
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沈先生,你平时给客户讲解设计方案的时候,也会这么……紧张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冷峻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我……讲解方案时不这样。”
“那有机会我能去听听吗?”我笑盈盈地追问,存心想看看他更多反应。
“……可以。”他顿了一下,才回答,然后迅速把话题拉回正轨,“林小姐,你还没说,你对于我……这个缺陷的看法。”
他似乎有些紧张,交叠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盯着他那张好看得有点过分的脸,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因为坐着而更显饱满的胸肌和挽起袖子后露出的紧实小臂,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不能认路?这算啥缺陷!长得帅、身材好、工作体面、听起来还老实(毕竟想乱逛也难),这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理想型”啊!
“是有点麻烦,”我故意拖长了语调,看到他眼神微黯,才慢悠悠地接上,“但是嘛……如果是沈先生你的话,我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甚至……”我眨了眨眼,“还挺可爱的。”
“可、可爱?”沈墨琛似乎被这个词惊到了,冷峻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一丝茫然和无措,耳根那抹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脸颊。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情大好。
嗯,这个相亲对象,好像比我想象的还有趣。
第一次相亲后,我和沈墨琛算是正式建立了联系。微信上聊了几天,发现他这人虽然线下看起来有点冷和板正,但线上聊天倒也不乏味,专业知识扎实,偶尔还会冒出点冷幽默,就是对于“方向”相关的话题极其敏感,能避则避。
这反而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于是,我主动发出了第二次邀约,借口是感谢他上次请客(虽然只是两杯咖啡),地点定在了一家口碑不错的创意菜餐厅。
这次我稍微晚了五分钟,到的时候,发现沈墨琛已经站在餐厅门口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针织衫,衬得肩线越发挺括,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沉默的松柏,吸引了不少过往女性的目光。
然而,走近了才发现,他眉头微蹙,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划拉着,嘴里还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沈先生?”我出声打招呼。
他猛地抬头,看到是我,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林小姐,你来了。那个……这家餐厅的入口,好像有点不太好找。”
我看了眼餐厅那设计得确实有点迂回,但绝对算不上复杂的入口,忍俊不禁:“是吗?我觉得还好啊。我们进去吧?”
“好。”他收起手机,跟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
进了餐厅,服务员迎上来:“先生小姐晚上好,有预定吗?”
“有的,姓林。”我说道。
服务员查了一下记录,微笑道:“林小姐这边请,您的包厢在‘竹韵厅’。”
“包厢?”我愣了一下,我订的是大厅的位置啊。
服务员解释道:“是这位沈先生刚才过来,说希望换个安静点的包厢,已经帮您升级好了。”
我惊讶地看向沈墨琛,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大厅……有点吵。”
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是为了营造更好的二人空间?看来这古板男人还挺上道。
“好的,谢谢,麻烦带我们去包厢吧。”我从善如流。
服务员在前面引路,餐厅内部装修得很有格调,走廊七拐八绕。沈墨琛跟在我身边,一开始还努力维持着镇定,但走了不到一分钟,我就发现他的脚步开始迟疑,眼神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墙壁上的装饰和岔路口瞟,那表情,活像进入了什么迷宫副本。
终于,在服务员推开一扇挂着“竹韵”牌子的门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呼气声。
落座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我故意逗他:“沈先生,你方向感真的那么差啊?从门口到这里,也就拐了两个弯而已。”
沈墨琛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尴尬:“嗯。让林小姐见笑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笑眯眯地说,“我觉得挺可爱的。而且,这说明你大脑里负责空间想象的部分特别发达,所以才会在其他方面,比如建筑设计上特别出色,对吧?这叫天赋点歪了。”
他抬眸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随即唇角微微弯了一下:“谢谢你的……另类解读。”
这顿饭吃得比我想象中愉快。沈墨琛虽然话不算多,但逻辑清晰,见解独到,聊起他热爱的建筑设计和城市景观时,眼睛里会有光。而且他很细心,会留意我的口味偏好,不动声色地把我觉得好吃的菜转到我面前。
只是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他起身去洗手间,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找,【林小姐,抱歉,我好像……迷路了。】
附赠一个餐厅内部定位共享请求。
我看着地图上那个在餐厅后厨区域附近徘徊的小点,差点笑出声。从包厢到洗手间,明明是一条直路加一个右转!
我按照共享位置找过去,果然在一条堆着清洁车的死胡同里找到了正对着手机导航一脸困惑的沈墨琛。他看到我,脸上瞬间爆红,窘迫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边,”我忍着笑,朝他招招手,“跟我走吧,沈导游。”
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一路无话,但我觉得他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吃完饭,时间还早。沈墨琛提出送我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开车来的。”我说。
“不麻烦,我送你到小区门口。”他坚持,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我的……礼貌。”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吧,那麻烦你了。”
结果,这成了今晚最大的“惊喜”。
他开着车,我坐在副驾。一开始还好,导航清晰地指引着路线。但在一个该右转的路口,他不知怎么就直行了。
“呃,沈先生,刚才好像该右转。”我小声提醒。
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导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抱歉。”然后他开始寻找调头的地方。
然而,下一个能调头的地方有点远,而且需要绕过一个立交桥。这一绕,就彻底把他绕晕了。
导航不断发出“您已偏航,正在重新规划路线”的提示。沈墨琛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他尝试按照新路线走,但在一个复杂的五岔路口,他又一次选错了车道。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街景,以及他额角隐隐渗出的细汗,终于忍不住了。
“那个……沈先生,要不,我来指挥?”我试探着问。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颓然地吐出一个字:“……好。”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了我拿着手机导航,像个驾校教练一样指挥:
“前面红绿灯直行。”
“对,走中间车道。”
“下个路口左转,对,就是这个道……”
“靠右,稍微靠右一点,对,进辅路……”
沈墨琛全程紧绷着脸,严格按照我的指令操作,一言不发,只有在我指挥正确时,会极其轻微地点一下头。
好不容易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他停下车,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解开安全带,看着他依旧紧绷的侧脸,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林小姐,今天……让你见笑了。”
“没有啊,”我真诚地说,“我觉得你很厉害。”
他疑惑地看着我。
“你看,你方向感这么差,还能靠自己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成为优秀的建筑师,开车技术也这么稳,”我笑着说,“这说明你在克服自身弱点方面,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这难道不厉害吗?”
沈墨琛怔住了,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
“快回去吧,”我推开车门,“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他点点头:“好。”
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看起来高冷精英的男人,私下里竟然是个需要“导航”才能回家的小可怜,这种反差萌,该死的有点戳我。
半个小时后,【已到家。今天,谢谢。】
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系统自带的微笑表情。
我看着那个朴素的微笑表情,仿佛看到了他板着脸认真打字的样子,忍不住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笑出了声。
自从那次“惊心动魄”的送归之旅后,我和沈墨琛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微信聊天更频繁了,偶尔也会约着一起吃顿饭,或者去看场电影(电影院是他少数能靠自己顺利抵达的场所之一)。
我发现,抛开路痴这个“致命”缺点,沈墨琛简直是个宝藏男人。专业能力强,性格沉稳,生活自律,爱干净,而且……厨艺意外的好。
有一次我去他家取他借给我的专业书(他坚持要送过来,被我以“怕你迷路”为由坚决拒绝了),正好碰上他在做饭。简单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瞬间征服了我的味蕾。
“你还会做饭?”我惊讶。
“一个人住,总要会一点。”他语气平淡,但眼神里有点小得意。
我看着他系着围裙的样子,宽肩窄腰,动作利落,再联想到他平时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不安分地乱撞。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催婚的号角再次嘹亮地吹响。这次不仅是我的母上大人,连他那边据说一向开明的父母也加入了战局。
“晓晓啊,你跟小沈处得怎么样啦?妈看着小伙子真不错,除了……咳,那什么了点,其他都没得挑!抓紧点啊!”
“墨琛,林小姐是个好姑娘,你可要把握住。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我们俩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家里的“关怀”电话,挂断后,面面相觑,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晚上视频的时候,我忍不住吐槽:“再这么催下去,我都要恐婚了。”
屏幕那头的沈墨琛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林晓,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
“我们……结婚吧。”
我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咳咳……沈墨琛,你受什么刺激了?”
“不是,”他表情很认真,甚至有点视死如归的壮烈,“我是说,我们可以签订一个婚前协议,约定婚姻期限,比如……三年。三年内,我们扮演恩爱夫妻,应付家人,互不干涉对方的私人生活和感情。三年后,如果双方都觉得不合适,可以和平分手,财产各自清晰,不会有任何纠纷。”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在此期间,我会尽到作为丈夫的责任,包括经济上和生活上对你的照顾。如果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可以随时提出结束。”
我愣住了。契约结婚?这剧情怎么这么熟悉?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我好奇地问。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看……一些资料上说的。这可能是目前对我们双方来说,最优的解决方案。”
好家伙,这是把婚姻当项目来策划了?还做了调研?
我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有点诱人。既能堵住家里的嘴,又能继续享受现在自由的生活,还能名正言顺地和这个有趣的男人“同居”……不对,是合作。
而且,不知为何,我对他那句“互不干涉私人生活和感情”持严重怀疑态度。就他这路痴属性,出了门能不能找到“私人生活”的地点都是个问题。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脑中形成。
我摸着下巴,故作沉思状:“你这个提议……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为了把戏做真,也为了方便‘互相照顾’,”我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我们得住在一起。”
沈墨琛明显僵住了,耳根又开始泛红:“住、住一起?”
“对啊,”我理直气壮,“哪有结婚不住一起的?分居立马就穿帮了!而且,你想想,你方向感这么差,万一哪天应酬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一个人住多不安全?跟我住,我还能给你当个‘人形导航仪’,多好!”
我把自己说得像个助人为乐的活雷锋。
沈墨琛沉默了,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似乎在激烈地权衡利弊。过了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眸看我,眼神复杂:“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我明知故问。
“和我住在一起……可能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我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不麻烦!我房子大,正好有空房间。再说了,你不是会做饭吗?就当交伙食费和导航费了!”
最终,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主要是强调了他独自在外的危险性以及合住的便利性)的游说下,沈墨琛勉强……或者说,半推半就地同意了我的“同居”方案。
于是,我们开始煞有介事地拟定“婚前协议”,讨论“合作细节”,比如:家务如何分工(他主动承包做饭和大部分清洁,我负责指挥方向和偶尔洗碗),财务如何安排(AA制,但大项开支协商),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应对家人。
过程之严谨,堪比商业谈判。
只是,在签下那份厚厚的协议时,我看着沈墨琛一脸郑重其事的表情,心里偷偷乐开了花。
猎杀时刻,哦不,甜蜜(?)的同居生活,即将开始。
搬进我公寓的过程,本身就像一场喜剧。
沈墨琛的东西不多,但整理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贴好了标签。他坚持自己搬运,拒绝了我找搬家公司的提议,理由是“不想麻烦外人”。
然后,我就看着他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和我不断的语音遥控指挥,成功地把十几个箱子从他那栋结构清晰的公寓楼,运到了我这栋结构同样清晰但在他眼里可能如同迷宫的公寓楼。
等到所有东西都搬进客厅,他已经累得额头见汗,但眼神里却有种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的成就感。
我给他倒了杯水,指了指次卧:“那是你的房间,东西随便放,需要帮忙就说。”
他点点头,开始默默地整理自己的物品。我则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欣赏着他忙碌的背影。嗯,身材真好,连弯腰收拾东西的动作都透着一种严谨的美感。
同居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沈墨琛果然严格遵守“协议”,包揽了厨房大权。每天的早餐和晚餐都变着花样,营养均衡,美味可口,彻底治愈了我靠外卖续命的胃。我甚至怀疑,他当初同意同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找个稳定的“试菜员”。
而我的主要职责,除了偶尔洗碗,就是担任他的“专属导航仪”。
“林晓,我下午要去城东见个客户,发你地址了,帮我看看最优路线和附近停车场。”
“林晓,超市酸奶在哪个区?我绕了三圈没找到。”
“林晓,物业办公室在哪栋楼?我好像又走反了。”
我的手机里,充满了他的“求救”信息和共享定位。从一开始的觉得好笑,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隐隐有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当然,我也没忘记我的“福利”。
比如,我会以“帮你熟悉家里环境”为由,带着他在公寓里“参观”,顺便进行一些“必要”的肢体接触,比如拍拍他的肩膀,碰碰他的胳膊,或者在他研究厨房电器使用时,凑得很近地去“指导”。
每次我靠近,他身体都会瞬间僵硬,耳根泛红,但并不会躲开,只是抿着唇,眼神飘忽,一副“我在努力适应”的样子,可爱得要命。
再比如,我会故意在他洗完澡只穿着宽松家居服的时候,找他讨论“协议”细节或者明天的菜单。看着他头发半干,水珠偶尔顺着锁骨滑进衣领,脸上还带着被热气熏出的薄红,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我就觉得……这同居协议签得太值了。
沈墨琛虽然古板,但并不迟钝。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怀好意”,但除了变得更爱脸红和偶尔的眼神闪烁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甚至……有些默许和纵容。
他会在我指挥他做家务时,乖乖照做;会在我“不小心”碰到他手时,只是微微蜷缩一下手指,并不会立刻抽走;会在晚上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默默地坐在另一头,手里拿着本书,但我知道他半天都没翻一页。
我们之间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气氛。
有一天晚上,我突发奇想,想吃街角那家店的烧烤。但那家店在小巷子里,导航都不太准。
我眼巴巴地看着沈墨琛:“沈大厨,我想吃烧烤。”
他放下手里的书,眉头微皱:“烧烤不健康,而且这么晚了……”
“就吃一点点!”我双手合十,做祈求状,“那家店可好吃了,就是有点难找。要不……你陪我去?你保护我!”
他看着我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吧。你把店名和大概位置告诉我,我研究一下路线。”
“不用研究!”我跳起来,兴奋地拉住他的胳膊,“我带路!你跟着我就行!”
他身体又是一僵,低头看了一眼我挽住他胳膊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好。”
那天晚上,我像个带领勇士探索秘境的向导,牵着他(主要怕他走丢)穿梭在夜晚热闹的街巷里。他乖乖地跟在我身边,手臂肌肉有些紧绷,但手心却很温暖。
我们买了烧烤,坐在路边的塑料凳上吃。烟火气缭绕中,他看着我被辣得嘶嘶吸气又忍不住大快朵颐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明显,不是礼貌性的牵动嘴角,而是真正的,眼睛里都漾开笑意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好看得让我一时忘了咀嚼。
“慢点吃。”他抽了张纸巾,下意识地想递给我,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耳朵微红。
我直接凑过去,就着他的手用纸巾擦了擦嘴,笑眯眯地说:“谢谢。”
他手指微微一颤,迅速收回手,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着手里的烤玉米,但那通红的耳廓彻底出卖了他。
回去的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烧烤的油烟味。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侧脸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悄悄伸出手,小拇指勾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
他浑身一震,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挣脱。过了几秒,他反客为主,温热的大手将我的整个手都包裹住了。
掌心相贴,温度传递。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加速。
完了,林晓,你好像不只是觉得他有趣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着“路痴”的幌子,来骗我这颗二十八岁的少女心的吧?
我和沈墨琛的“契约同居”生活平稳中带着甜腻地推进着,直到双方家长下达了最后通牒——必须带回家看看。
首先去的是沈墨琛家。去之前,我如临大敌,不仅帮他精心挑选了送给他父母的礼物(主要是我挑,他负责点头和拎包),还对他进行了紧急特训。
“记住,伯母要是问起你怎么认识路的,就说是我在旁边提醒的,但别说得太直白,就说‘有小晓在,我很安心’这类话,懂吗?”我一边给他整理衬衫领口,一边叮嘱。
他乖乖站着,垂眸看着我,眼神专注:“嗯。”
“还有,要是亲戚问起你工作,你就正常说,但万一有人拿你路痴开玩笑,你就……”我绞尽脑汁。
“我就微笑,不说话。”他接话,语气平静,“习惯了。”
我心里莫名一酸。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不行!”我斩钉截铁,“谁敢笑话你,我就……我就夸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沈墨琛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抬手轻轻拂开我额前并不存在的碎发:“好。”
到了沈家,他父母果然是知识分子,气质温和儒雅。沈母拉着我的手,笑容亲切:“小晓是吧?常听墨琛提起你,说你又聪明又体贴,他可算是有福气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的沈墨琛,他耳根微红,但表情镇定。嗯,看来没少在背后给我说好话。
果然,饭桌上有个不太识趣的远房表婶,笑着“打趣”:“墨琛现在可好了,出门有女朋友当导航,再也不怕丢了吧?”
桌上气氛瞬间有点微妙。
我立刻放下筷子,笑容甜美地接话:“表婶您这可就说错了。我们家墨琛可不是靠我认路,他是靠脑子。您想啊,他方向感是不太好,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那么优秀的建筑师啊!这说明他大脑其他区域特别发达,专注力和创造力超强!这叫上帝关了扇窗,却给他开了全景天窗!我就特别喜欢他这点,踏实,不花哨,心思全用在正道上,多可靠啊!”
我一口气说完,面不改色地给沈墨琛夹了块排骨:“对吧,墨琛?”
全桌寂静。
沈墨琛看着我,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轻轻“嗯”了一声,在桌下,他的手悄悄伸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
沈母率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对对对,小晓说得太对了!我们墨琛就是踏实!来,吃饭吃饭!”
那表婶讪讪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经过这一役,我在沈家的地位空前稳固。沈母私下拉着我的手,眼眶微红:“好孩子,墨琛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
轮到沈墨琛来我家,就更精彩了。
我妈王女士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子菜,我爸则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席间气氛热烈,直到我那个向来嘴碎的二姨开了口。
“小沈啊,听说你是做建筑的?那肯定经常跑工地吧?你这……认路没问题吗?别把工程给搞错地方了!”二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眼神里带着探究。
我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身边的沈墨琛却轻轻按住了我的手。
他放下筷子,坐姿依旧挺拔,目光平静地看向二姨,语气不卑不亢:“二姨,您放心。我的工作是建筑设计,主要在办公室和固定项目地点。而且,现代科技很发达,导航系统非常精准。退一步讲,即使没有导航,确认工作地点也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我不会,也从未在任何工作上因此出过差错。”
他顿了顿,眼神转向我爸妈,语气诚恳:“叔叔,阿姨,我知道我在这方面有些不足。但请你们相信,我会用其他方面的努力和责任心,来照顾好小晓,给她一个稳定、安心的家。我可能无法像别人一样轻易带她探索所有未知的角落,但只要她想去的地方,无论多复杂,我都会提前做好万全准备,确保能安全、准确地带她到达。”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态度诚恳,既回应了质疑,又表明了自己的担当和对我重视。
我爸听得连连点头,我妈更是眼眶都湿了,瞪了二姨一眼:“就是!我们小沈靠的是真本事!再说了,现在谁出门不用导航啊?我们小晓方向感好,他俩这叫互补!天作之合!”
二姨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着附和。
那一刻,我看着身旁这个平时会因为迷路而窘迫的男人,此刻却为了维护我们的关系,如此沉稳有力地面对质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涨。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保护的“小可怜”,而是能为我遮风挡雨的依靠。
沈墨琛他们设计院接了个大项目,连续加班了小半个月。项目成功竞标那天,团队庆功,他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我是被他的同事打电话叫去接人的。赶到餐厅包间时,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沈墨琛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
“嫂子,不好意思啊,沈工今天高兴,没拦住。”一个年轻同事不好意思地挠头。
“没事,辛苦你们了。”我笑着道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沈墨琛的脸,“墨琛?还能走吗?”
他慢半拍地抬起头,看到是我,迷茫的眼睛眨了眨,然后……露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傻乎乎的笑容。
“晓晓……你来接我啦。”他声音软软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跟平时清冷的语调判若两人。
我的心瞬间被击中了。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嗯,来接你回家。”我扶他起来,他几乎把全身重量都靠在我身上,脑袋还无意识地在我颈窝蹭了蹭,像只大型犬科动物。
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出租车,报了我家地址。一路上,他都格外安静,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头靠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快到小区时,他忽然含糊地开口:“晓晓……”
“嗯?”
“我今天……没走丢。”他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我记着……你说的话,出门前……看了好多遍地图……还让同事……提醒我……”
我心头一软,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真棒。”
他满足地哼唧了一声,又往我身上贴了贴。
回到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次卧床上,帮他脱了鞋袜和外衣,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他全程都很配合,只是眼睛一直湿漉漉地看着我,眼神依赖又专注。
当我准备去给他倒水时,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很固执。
“别走……”他小声说,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晓晓,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水。”我柔声安抚。
他摇摇头,把我拉得更近,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
“晓晓……你真好……”
“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
“你笑起来……好看……”
“我……我其实……好怕你嫌弃我……我连路都认不好……”
“我配不上你……你那么……闪闪发光……”
他像个打开了话匣子的孩子,把平时藏在冷峻外表下的心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有初见的悸动,有相处的欢喜,还有深藏的自卑和不安。
我蹲在床边,听着他醉后的呓语,心里又酸又甜。原来这个看起来古板又冷静的男人,心里藏着这么多细腻的心思。原来他和我一样,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在患得患失。
“傻瓜,”我轻轻擦去他眼角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情绪激动而渗出的湿意,“我怎么会嫌弃你。你那么好,是我捡到宝了才对。”
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只是抓着我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喃喃道:“晓晓……我的……你是我的……”
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听着他孩子气的宣言,我心里最后一点防线也彻底崩塌。
林晓,你完了。你不仅不觉得他麻烦,你还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路痴了。
自从沈墨琛醉酒吐露真心后,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虽然谁都没有正式地说出“我们交往吧”这句话,但相处模式已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他会自然地牵我的手,会在出门和回家时给我一个拥抱,会在睡前黏黏糊糊地索要晚安吻(虽然依旧纯情得只是浅尝辄止然后红着耳朵跑开)。“契约”早就被我们抛到了九霄云外,同居生活甜得像蜜里调油。
然而,最近我的身体却出现了一些状况。
先是容易疲劳,嗜睡,然后开始食欲不振,闻到油腻味就想吐。一开始我以为是工作太累,或者肠胃炎,没太在意。
直到某天早上,我对着沈墨琛精心准备的煎蛋吐得昏天黑地,他才彻底慌了神。
“必须去医院!”他脸色发白,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立刻开始查附近医院的门诊信息,那严肃的样子仿佛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去医院的路上,他开车格外小心,眉头紧锁,时不时担忧地看我一眼。挂号,候诊,他全程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甚至有些汗湿。
“别担心,可能就是肠胃炎。”我反过来安慰他。
他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
轮到我就诊,医生例行询问了症状和月经周期。我这才惊觉,好像……是推迟了快半个月了。之前忙,根本没注意。
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开了张验血单:“先去查个血,HCG。”
沈墨琛虽然不懂医学,但“HCG”三个字似乎触动了他某根神经,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变得更加紧张。
抽血,等待结果。那半个小时,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无比漫长。沈墨琛坐立不安,一会儿去倒水,一会儿看看显示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终于,听到叫号,他几乎是冲过去取的报告单。
我看着他拿着单子走回来,脚步有些飘,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震惊、茫然、狂喜、无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怎么样?”我紧张地问。
他把报告单递给我,声音有些发颤:“医生……医生说……让去找医生看。”
我接过单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显著升高的HCG数值,以及后面跟着的提示:【早孕】。
?
我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怀、怀孕了?
这怎么可能?!
我们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啊!虽然……虽然最近是有点频繁和……忘情,但也不至于吧?
我猛地抬头看向沈墨琛,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是同样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你不是……”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不是路痴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在当时那种极度震惊的情况下,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是怎么在那种事情上……如此精准地“命中目标”的?!这不符合逻辑啊!
沈墨琛显然也被我这个奇葩问题问懵了,他脸上的狂喜和无措僵住了,变成了另一种茫然,他下意识地回答:“我……我是路痴啊……”
顿了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冷峻的脸上迅速爬满红晕,眼神躲闪,小声嗫嚅道:“那个……方向……和这个……好像……没什么关系?”
拿着报告单走进诊室,医生确认了怀孕,并根据血值推测大概5周左右。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让我们过段时间再来做B超。
整个过程,我和沈墨琛都像是两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听着,点头。
直到走出医院,坐进车里,我们俩还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状态。
我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感觉像在做梦。
沈墨琛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林晓……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这个孩子,来得太意外,完全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甚至……是在我们以为绝无可能的情况下。
我看着他那副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开车的样子,之前震惊和茫然的心情忽然奇异地平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软而坚定的情绪。
“先回家吧,”我轻声说,伸手覆在他紧绷的手背上,“沈墨琛,我们……有宝宝了。”
他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有些疼。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眶竟然有些发红,里面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都汇聚成了一种无比郑重的光芒。
“嗯。”他重重地点头,声音哽咽,“回家。”
车子缓缓启动,这次,他开得异常平稳和缓慢,仿佛车上载着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而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再看向身边这个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生命而显得手足无措却又无比坚定的男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看来,那份“三年契约”,是彻底作废了。
怀孕的震惊过后,是巨大的喜悦和……深深的不解。
我坐在沙发上,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目光时不时飘向在厨房里忙活的沈墨琛。他正在严格按照手机搜索到的“孕妇营养食谱”准备晚餐,背影看起来依旧挺拔,但动作间却透着一股如临大敌的谨慎。
“路痴”和“一击即中”这两个属性,在我脑海里反复横跳,怎么都无法和谐共存。
终于,在他端着一碗精心炖煮的燕窝粥走过来,小心翼翼吹凉,准备喂我时,我忍不住了。
我抓住他的手腕,表情严肃:“沈墨琛,我们得谈谈。”
他动作一顿,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老实告诉我,”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你当初相亲的时候,说的‘方向感有缺陷’,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墨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开始飘忽,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就……就是字面意思。”他试图含糊过去。
“字面意思?”我挑眉,“一个在陌生城市需要导航才能找到餐厅卫生间的人,是怎么在……在那种‘复杂地形’下,如此精准地完成‘生命大和谐’并且成功‘播种’的?沈先生,你这导航系统还分模式切换的吗?日常生活是‘弱智’模式,到了关键时刻就自动升级为‘精准打击’模式?”
我这番虎狼之词让沈墨琛的脸彻底红透了,他放下粥碗,有些狼狈地别开脸,喉结剧烈滚动。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说实话!”我佯装生气,拍了一下沙发扶手。
他像是被逼到墙角的小动物,沉默了好半晌,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回头来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坦诚。
“对不起,林晓。”他低声说,“我……我骗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骗我?难道他……
“我方向感是不太好,”他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用词,“但……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至少,在自己家里,或者非常熟悉的环境里,我不会迷路。”
我愣住了:“那你之前……”
“第一次相亲,介绍人可能没说清楚,或者我妈转述有误。”他有些难以启齿,“我当时说的是‘我在方向感上有点缺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介绍人那里,就变成了‘那方面有缺陷’……我第一次见你,太紧张,没发现你理解错了……后来……后来察觉到了,但……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我怕一说清楚,你就觉得我是在骗婚,或者……你就不要我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那点气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和一丝丝的心疼。
“所以,”我总结道,“你是因为怕我跑掉,就将错就错,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超级路痴?甚至不惜在第二次约会时,故意在餐厅‘迷路’?”
沈墨琛的耳根红得能滴血,他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后来同居呢?也是将计就计?”我眯起眼睛。
“一开始……是。”他老实承认,“但后来……不是了。”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地看着我,里面充满了真挚的情感,“林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喜欢到……明知道是误会,也不敢澄清。喜欢到……愿意用任何方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掌心温热而微微汗湿:“看着你因为我‘路痴’而担心我、照顾我、甚至……‘保护’我,我一边觉得愧疚,一边又……暗自窃喜。我喜欢你为我操心的样子,喜欢你牵着我手带我走的样子,喜欢你因为我而露出各种生动的表情……”
“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很不好。”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懊悔和恳切,“林晓,对不起。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骂我,怎么都行。但是……别不要我,也别……不要我们的孩子。”
他说到最后,声音微微发颤,眼神里带着近乎卑微的祈求。
我看着这个平时冷峻寡言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笨拙而急切地剖白着自己的心意,那些许的被欺骗感早已被汹涌的心疼和爱意淹没。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傻瓜。”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要是真想不要你,早在发现你厨艺那么好、生活能力那么强的时候,就该把你踹出去了。”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精准打击’?”
沈墨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脸上的血色“轰”一下全涌了上来,连脖颈都红了。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却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炸开的烟火。
“林晓……”他激动地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他的告白直接而热烈,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心里软成了一滩水。
“以后不许再骗我了,听到没?”我闷在他怀里说。
“绝对不会!”他立刻保证,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还有,”我抬起头,戳了戳他的胸口,“‘路痴’这个人设,以后在我这儿,算是彻底崩了。不过……”我狡黠地笑了笑,“看在你是因为太喜欢我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我拉长语调,看着他瞬间又紧张起来的脸,忍不住笑出声:“罚你,以后一辈子给我当专属厨师、专属司机(有导航版)、以及……专属奶爸!”
沈墨琛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眼底漾开无比温柔和宠溺的笑意,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蹭着我的鼻尖,声音低沉而缱绻:
“好。一辈子。求之不得。”
真相大白后,我和沈墨琛的感情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黏糊阶段。那层因“谎言”而存在的微妙隔阂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亲密和信任。
而我的孕期生活,也在沈先生的“高度戒备”和“精心伺候”下,正式开启。
沈墨琛仿佛一夜之间,从“轻度路痴”(他自己坦白的程度)进化成了“人体GPS研究专家”。
他的手机里,导航APP更新到了最新版本,并且下载了所有能找到的离线地图。不仅如此,他还专门弄了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
· 从家到市妇幼保健院的三条最优路线及备用方案,包括不同时段的预估时间。
· 医院内部结构图(他特意提前去“踩点”了),标注了产科门诊、B超室、抽血处、卫生间甚至自动贩卖机的具体位置。
· 附近所有评价好的孕妇餐厅、母婴店、以及突发情况下去其他最近医院的路线。
我看着他那本堪比军事作战地图的笔记,哭笑不得:“沈先生,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过度了?”
他合上本子,一脸严肃:“有备无患。我不能在任何你需要的时候出岔子。”
除了在“行”上做到极致,他在“衣、食、住”上也下足了功夫。
我的衣柜里塞满了他买的孕妇装和防辐射服,从可爱风到舒适风一应俱全。每天的饮食更是严格按照营养食谱来,少食多餐,搭配精准。他甚至学会了按摩,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帮我按摩浮肿的小腿和酸痛的腰背。
以前是他依赖我认路,现在变成了我全方位依赖他。
孕中期的时候,我的胃口变得奇奇怪怪,有一天深夜突然想吃城南那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糖水铺的双皮奶。
那家店藏在深巷里,连导航都不太灵光。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推了推旁边浅眠的沈墨琛:“墨琛,我想吃‘陈记’的双皮奶。”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拿起手机就开始查:“‘陈记’……有点远,而且这个点……”他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半。
我以为他会劝我明天再去,或者点个不那么远的外卖。
但他只是沉吟了几秒,便俯身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好,你等着,我去买。”
“啊?这么晚你还出去?那地方不好找的!”我有点后悔了。
“放心,”他晃了晃手机,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我做了功课,那条巷子的三维实景地图我都看过了,没问题。”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穿上外套出门。
一个小时后,当我都快睡着时,他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气息回来了,手里果然提着“陈记”的打包盒,双皮奶还是温热的。
“你怎么找到的?”我惊喜地问。
他一边帮我打开盒子,一边语气平淡地说:“就像做项目一样,提前规划,实地勘察,结合工具,总能找到目标。”
灯光下,他眉眼间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满足。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为了我一口吃的而深夜穿梭在陌生巷弄里的男人,简直帅得惨绝人寰。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痊愈”了。在完全不熟悉的大型商场或者复杂路口,他还是会偶尔露出一点迟疑,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窘迫,而是会非常自然地拉住我的手:“晓晓,接下来往哪走?”
而我,则会得意地扬起下巴,履行我“人形导航仪”的职责。
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更加牢固的默契和依赖。
我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的时候,沈墨琛向我正式求婚了。
没有盛大的场面,就在我们家的客厅里。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的是他自己设计的钻戒——戒托造型是两条交汇的路径,最终汇聚成一颗璀璨的钻石。
“林晓,”他仰头看着我,目光温柔而坚定,“我可能永远无法靠自己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何其幸运,我找到了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方向,我的心永远为你导航。嫁给我,好吗?”
我笑着流泪,用力点头:“好。”
婚礼在我怀孕七个月时举行,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规模不大,但温馨而浪漫。
婚礼上,沈墨琛的誓言就是我求婚时他说的那段话,再次听到,我依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交换戒指后,主持人惯例调侃新郎:“沈先生,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和方向指挥权,交给谁啊?”
全场宾客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沈墨琛接过话筒,一脸坦然甚至带着点骄傲地说:“财政大权归她,”他指向我,然后顿了顿,看向众人,语气无比自然,“方向指挥权……当然也归她。我家领导指东,我绝不往西。”
台下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和掌声。
我爸妈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我妈偷偷抹眼泪,对我爸说:“瞧见没,我就说我们小晓捡到宝了吧!”
我爸连连点头:“互补,这叫完美互补!”
一年后。
我们家迎来了两位新成员——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哥哥叫沈知行(寓意知易行难,但行则将至),妹妹叫沈慕晓(沈墨琛爱慕林晓,他坚持要这么肉麻)。
此刻,沈墨琛正一手抱着一个宝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哦哦,不哭不哭,爸爸在呢……哥哥乖,妹妹乖……”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如今的沈墨琛,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建筑师,是朋友眼中的模范丈夫,更是两个宝宝眼里无所不能的超级奶爸。
虽然他手机里的导航APP依旧是最新版本,去陌生的地方还是会提前做足功课,但在我们这个家里,他早已不再需要任何外部导航。
“晓晓,”他抱着孩子走过来,弯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宝宝好像饿了。”
“嗯,给我吧。”我接过女儿,熟练地开始喂奶。
他则抱着儿子坐在我身边,轻轻拍着宝宝的背,目光始终落在我和孩子们身上。
窗外阳光正好,屋里岁月静好。
“墨琛。”我轻声叫他。
“嗯?”
“周末天气好,我们带宝宝去新开的那个湿地公园逛逛吧?听说那里像个迷宫,可好玩了。”我故意说道。
沈墨琛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凑过来,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里满是纵容和爱意:
“好。你指路,我开车,我们一起去。”
—— 全文完 ——
来源:冬瓜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