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俗”中看见光,于盲女眼中窥见众生:黎紫书携《流俗地》来杭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9 11:43 4

摘要:10月26日晚,浙江大学文学院、钱报读书会主办的“吾若不写,无人能写:我为什么在马来西亚写华文小说”分享会如期举行。黎紫书与扬州大学教授徐德明、浙江大学教授翟业军,围绕长篇小说《流俗地》展开了一场深入而真挚的对话。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宋浩 郑天一

黎紫书来了。这个消息,让杭州读者兴奋不已。

这位华语文学顶流作家,10月从香港、广州一路北上,经漳州、杭州、苏州、南京,最后将到达北京。

10月26日晚,浙江大学文学院、钱报读书会主办的“吾若不写,无人能写:我为什么在马来西亚写华文小说”分享会如期举行。黎紫书与扬州大学教授徐德明、浙江大学教授翟业军,围绕长篇小说《流俗地》展开了一场深入而真挚的对话。

活动尚未开始,浙大成均馆4幢的会场已座无虚席。当黎紫书和两位学者从门口的黑暗中出现,现场掌声如潮。读者们手捧《流俗地》的各个版本——棕、黄、蓝,不同颜色的封面,像捧着不同颜色的星光,静候着一场与作者的相遇。

《流俗地》是黎紫书的最新长篇小说,出版4年,豆瓣上逾3.4万网友打出了9.2的高分,让这部严肃文学作品赢得了畅销与长销。小说以她的家乡马来西亚怡保为背景,描绘了一幅市井社会的流动图景。个体命运的沉浮、族群记忆的创伤、国家历史的暗涌,尽数收束于字里行间。许多中国读者从中读到了似曾相识的家族叙事,像极了自己家故事。

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海报

“这本书今年好像卖得特别好,大概是因为网传刘亦菲要出演电视剧吧!”黎紫书以一句轻松的玩笑开启了对谈。

其实,杭州原本不在她此次行程安排中。翟业军教授的一个电话,让她“见缝插针”加了这一站。

“我欠他一个人情。”黎紫书坦言,早在2020年,《流俗地》在《山花》杂志首发时,翟业军便注意到这部作品,并立即推荐给老师徐德明。徐德明三天读完,激动不已,连写三篇文章深入评述。不久,又组织了名为“银霞漫天”的作品研讨会,与黎紫书远程对谈。这份知己之情,黎紫书一直铭记。

“银霞”是小说中唯一没有原型的人

写完才恍然发现,她跟我很像

对谈中,翟业军提问:为何选择一位盲女作为主角?“盲”,在这部小说中意味着什么?

黎紫书表示,《流俗地》并非探讨盲人群体命运,而是借盲女银霞的视角,凝视一座城、一群人、一个时代,写整个马来西亚华人社会的命运和生活。

整部小说中形形色色的人物群像,只有银霞是一个完全虚构的人物。构思这个写市井社会的小说时,黎紫书要找一个熟悉怡保的女主人公,她应该熟悉这里的每条街、每个角落。

当时黎紫书常在世界各地游历,回到怡保打车,没有网约车的时代,要打电话给出租车台。接线员总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只要跟她说要在哪里上车,她就会告诉你附近有个什么便利店、或者有个什么地标,在那里等车。小说开头,大辉正是这样叫出租车的。

小说写完后,黎紫书拿给一些朋友看。“我觉得银霞很像你。”朋友这么说,黎紫书一想,对啊,没有完全虚构这件事。凭空创造的一个女性角色,作者必然把自己内里的东西掏出来去填补。“我对城市的理解、我的性格都不自觉地放在了她身上。”

《流俗地》这个书名,也引发过争议。有人认为“流俗”二字略带贬义,但黎紫书不以为然。“我自己就是这群‘俗人’之一。”黎紫书偏爱这三个字的空间意向——

“流”是时间,是小说中最重要的角色;“地”是空间,“俗”是人与谷的结合:一群人,一片土地,一段岁月。这三个字拼在一起,恰是马来西亚华人故事的缩影。

用《流俗地》告别过去

她曾为“被看见”去摸索得奖“公式”

从流俗地这个书名出发,黎紫书提到自己创作的蜕变。

早期,黎紫书曾“文学奖出身”,熟稔马华文学在评审期待中的标准:“在马华只能这样,你要被看见——被马来西亚华人看见,被台湾、大陆的文坛看见,几乎没有别的途径。”

她看透了“好作品”的套路,蕉风椰雨、雨林、野猪和鳄鱼、榴莲与香蕉。再加上一点“中国性”,加一点东南亚社会的国族身份认同。以《国北边陲》为代表,早期黎紫书的作品正是如此。

黎紫书(左二)获第三届花踪文学奖

“但这不是我所经历的马华。”当她不再看重文学奖,不再迎合奖项的期待,她内心深处那个真实的马华终于破土而出。《流俗地》便是这转型后的首部作品,一部跳脱出“国族寓言”框架的作品。

“写作者应该走在学者前面,而不是走在他们后面。”她认为文学创作不应该被理论牵着走。

所谓“吾若不写,无人能写”——分享会的主题,是她对自身写作使命的确认。

黎紫书给马华文学带来的新的面向和可能性。正如王安忆在一次对谈中提到,《流俗地》打开了写实的世界,开辟了新的马华写作领域。

银霞姓古=瞽

顾有光的顾是看见?

徐德明教授从中国古典小说与评话传统切入,细读《流俗地》的文本肌理。

“大辉回来了。这种事怪不怪呢?光天化日,一个死人,活生生出现在大街上。”他能背出小说中不少段落,特别指出小说这一开头的对话感。他认为这延续了宋以来“评话”的叙述传统。兴致所至,他用扬州话重新演绎了一遍这个开头。

徐德明还以“索引派”的趣味解读人名的深意:比如银霞姓古,谐音“瞽”,正是盲的意思;而银霞是光,又与盲对应。银霞最后嫁给顾有光,“有光”呼应“银霞”,是她生命的一束光;而顾,在古汉语中意思是看……“这些设计看似机巧,却自然融入文本,成为小说美学的一部分。”

现场直播截图

翟业军请教徐德明怎么看小说开头“大辉回来了”这个开头:炸裂式出场、带出一个个人物,后面发现又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徐德明觉得其实与《水浒传》开头“洪太尉误走妖魔”类似。在记者看来,与金庸《鹿鼎记》开头“纵横钩党清流祸”不也是如此?

徐德明随后又背出小说中这么一句:“她抬起头来让晌午的阳光服服帖帖地敷在她的脸上,并且用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他特别赞赏这个“敷”用得好,指出黎紫书在小说的语言经过了苦吟式的锤炼。他引用了明代评论家金圣叹的观点,好的文学应该是字字好、句句好、段段好。这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传统。

黎紫书深受感动。“小说写作中,真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符号都有我的心机在,却又必须尽力抹去设计的痕迹,让它浑然天成。”呕心沥血锤炼的文字,遇到这样的知音,是作者之幸。

小说里的人们

你喜欢谁?

小说里那么多的人物,最喜欢谁呢?谈到这个话题,气氛变得更为温情而私人。

翟业军把问题先抛给黎紫书,她表示每个人都喜欢,包括读者厌恶的“渣男”大辉。他压榨母亲、压榨妻子、对孩子不负责……“但大辉从来没向莲珠姑姑拿钱,莲珠是最容易掏钱给家人的人。”黎紫书看到了大辉内心对莲珠姑姑那份隐秘的感情,这让他必须在她面前维持可怜的自尊。

而最令读者“意难平”的拉祖,黎紫书表示自己“最不满意”。

作为与银霞、细辉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三小只”,拉祖聪明、正直、勇敢、善良,最后为了正义喋血街头。他是银霞、是读者心中的“白月光”。但因为他太完美,现实中难找,在黎紫书看来是不满意的。

给读者签名

当然,在小说结构中,拉祖在开头的时间线里已经死去,是回忆中的人了,大家对他保持着美化,只记得他好的一面,这也是说得通的,这亦是小说叙事的一种精妙。

而黎紫书最在乎的人是细辉,“平庸的他最接近现实中的我们。”跟两个厉害的朋友在一起,他没有一点嫉妒,而是真心诚意为拉祖骄傲、为银霞骄傲。这种平凡中的高贵,或许更动人心魄。

至于银霞与顾有光的结局,是否过于圆满?黎紫书反问:“圆满吗?”她提到豆瓣上还有读者不满:“为什么让银霞嫁给一个比她大那么多的老头?”

她解释,银霞在失明的世界里,与顾有光在黑暗的电梯中相遇,那一刻的共鸣与平等,才是他们彼此靠近的起点。“为什么不是顾有光拯救银霞,也许银霞也拯救了晚年的他。”

故事在此收束,是留下一个希望的姿态,正如黎紫书所说,这是留给读者的希望和祝福——在俗世的流淌中,我们终将看见光。

来源: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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