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第一章 锈雨与影子雨丝如锈铁丝般抽打玻璃幕墙时，林飒正拖着半人高的油画箱穿过阳城艺术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她穿黑色吊带裙配铆钉机车靴，裸露的肩背淌着雨水，却把价值六位数的画框护得滴水不沾。画框里是未完成的《雨夜十字路口》，油彩还泛着湿光，画布中央那个撑黑伞的身影在

第一章 锈雨与影子雨丝如锈铁丝般抽打玻璃幕墙时，林飒正拖着半人高的油画箱穿过阳城艺术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她穿黑色吊带裙配铆钉机车靴，裸露的肩背淌着雨水，却把价值六位数的画框护得滴水不沾。画框里是未完成的《雨夜十字路口》，油彩还泛着湿光，画布中央那个撑黑伞的身影在车灯雾霭中若隐若现。监控摄像头在头顶滋滋转动，红外线扫过她沾满泥水的靴底。林飒突然驻足，对着空气抬了抬下巴：“跟着我干什么？”空旷的车库里只有回声。潮湿的混凝土墙面渗出霉斑，像一张张哭花的脸。她嗤笑一声，继续往前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梁柱间碰撞，像有人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皮。这种“陪伴”从三个月前那场车祸开始就没断过——起初是眼角余光里的模糊黑影，后来是镜子里一闪而过的白衬衫，直到上周她在画室发现调色盘里多了抹不属于她的、像血一样的朱砂红。电梯在负一楼骤停，显示屏的红光突然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飒看见轿厢里站着个穿校服的女生。苍白的脸，齐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怀里抱着本浸透墨水的语文课本。女生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姐姐，你见过李好吗？”“没见过。”林飒侧身挤进去，按下18楼。金属门缓缓闭合时，她瞥见女生课本的扉页——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高三（七）班 赵小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堆旧报纸上见过。女生的课本突然“啪”地掉在地上，散页间飘出张泛黄的照片。林飒瞥了眼——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香樟树下，校徽在阳光下闪着光，笑容干净得像刚洗过的天空。她心脏猛地一缩，弯腰捡照片时，指尖触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凉。电梯门在18楼打开，外面空无一人。那本湿透的语文课本躺在轿厢角落，页面间还夹着半张撕碎的请假条，墨迹晕染得只剩“因病请假三天”几个字。林飒的画室在顶楼，两百平米的空间被画框切割成迷宫。画布上全是同一个男人的背影——白衬衫，黑色西裤，左手腕系着红绳。她将新作靠在墙角，画布上是雨夜的十字路口，模糊的车灯里站着个撑黑伞的身影。“你到底想干什么？”她转身面对空气，从抽屉里摸出把蝴蝶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现身，还是我把你挫骨扬灰？”画架突然剧烈晃动，颜料管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钛白、赭石、群青混作一团，在地板上洇出诡异的图案，像幅抽象的死亡通知书。林飒冷笑一声，反手将刀插在画板上：“吓唬谁呢？姑奶奶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飘着呢。”空气里弥漫开淡淡的消毒水味。林飒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旧报纸上——三个月前的社会新闻版，黑体字标题刺得人眼睛疼：阳城三中教师李好雨夜车祸身亡，肇事司机逃逸。旁边还有条豆腐块大小的报道：该校高三女生赵小雨失踪，警方正在调查。她第一次见到李好，是在去年秋天的画廊开幕式上。他穿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正在给学生讲解莫奈的《睡莲》。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林飒端着香槟走过去，故意撞翻他手里的咖啡杯：“抱歉，手滑。”他慌忙去扶她，红绳在手腕上晃了晃：“没关系，您没烫到就好。”咖啡渍在他白衬衫上洇开，像朵丑陋的花。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叫李好的美术老师，每年都会带学生来画廊写生。他总是站在那幅《星月夜》前，一看就是一下午。林飒躲在监控室里，把他的侧影、皱眉的样子、低头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全都刻进脑子里。直到三个月前那个雨夜，她开车去画室送画，在十字路口看见辆失控的卡车撞向人行道。白衬衫被碾碎在车轮下，红绳混着血水流进排水沟。而在卡车撞来前一秒，她清楚看见李好推开了一个捡课本的女生——齐刘海，穿蓝白校服，像极了电梯里那个女孩。林飒蹲在地上，蝴蝶刀在指间转了个圈。刀刃划破空气的轻响中，她听见身后传来翻书的声音。那本浸透墨水的语文课本不知何时出现在画架上，翻开的页面里夹着张素描——铅笔画的十字路口，角落里用红笔写着：“10月17日，他会来。”今天就是10月17日。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监控画面里，穿雨衣的司机下车查看，镜头刚好拍到他腰间的工牌——阳城三中后勤处，王强。视频末尾还有行打字输入的字：“他在教职工宿舍302。”林飒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雨比之前更大了，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盲区。她闯了三个红灯，在阳城三中后门的教职工宿舍楼下急刹车。王强的车停在单元门口，引擎盖还在冒热气，车牌号被泥浆糊住了大半，只露出末尾“734”三个数字——和三个月前车祸现场留下的碎片吻合。她踹开车门，蝴蝶刀在指间寒光闪闪。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三楼传来搓麻将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浪笑。林飒摸到302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那姓李的就是活该，谁让他非要查小雨的事……”门没锁。林飒一脚踹开，四个男人吓得从麻将桌上弹起来。王强叼着烟，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你谁啊？”他脖子上挂着串金链子，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钻戒，和他后勤处职员的身份格格不入。林飒没说话，反手关上门，刀光直逼王强咽喉。旁边的人想抄椅子，被她一记肘击砸在太阳穴上，闷哼着倒在地上。另外两个吓得缩在墙角，麻将牌散落一地，其中一张“九条”上沾着疑似血迹的暗红色污渍。“三个月前的雨夜，十字路口，”林飒的声音像淬了冰，“说。”王强脸色惨白，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突然冲出来……”“他在救那个捡课本的女生。”冰冷的声音从林飒身后传来。她猛地回头，看见李好站在门口，白衬衫干净得没有一丝血迹，红绳在手腕上轻轻晃动。他的脸终于清晰起来，比照片上更好看，只是眼神里带着化不开的悲伤。王强尖叫着扑向窗户，林飒眼疾手快，刀鞘砸在他后脑勺上。他“咚”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桌上的啤酒瓶倒了，液体在地面漫开，泡着几张撕碎的照片——照片上是王强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阳城三中的教学楼，两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信封。警笛声由远及近。林飒走到李好面前，仰头看着他半透明的脸：“为什么是我？”“因为你一直在画我。”李好笑了笑，伸手想碰她的脸，指尖却穿过她的皮肤，“从你第一次在画廊看我开始。”林飒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起那些藏在监控室里的日夜，想起画架上无数个背影，想起车祸现场那摊刺目的红。原来她偷偷画了那么久的人，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对不起。”她说，眼泪突然掉下来，“那天我要是开快点……”或许就能阻止那场车祸。“不怪你。”李好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我该走了。”“等等！”林飒抓住他的手腕，红绳的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她踮起脚尖，在他即将消散的瞬间，吻上了他冰凉的唇。这个吻带着消毒水和雨水的味道，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泼在他衬衫上的咖啡。窗外的雨停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林飒脸上。她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手里攥着根褪色的红绳。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画廊老板发来的消息：林飒，你的新作出售了，买家说要亲自来取画。林飒擦干眼泪，走到画室中央。那幅《雨夜十字路口》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穿白衬衫的男人。他转过身，手腕上的红绳在阳光下闪着光，笑容干净得像刚洗过的天空。“你好，”他说，“我叫李好。”第二章 纹身与伤疤林飒的左手虎口处有个纹身——黑色的蝴蝶，翅膀上纹着“飒”字。这个纹身是她十六岁那年在城中村的地下工作室纹的，针管刺破皮肤时，她咬着牙没掉一滴泪。纹身师是个独眼龙，边调颜料边说：“小姑娘，这蝴蝶命硬，能替你挡灾。”后来她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蝴蝶，是传说中勾魂的引路蝶。此刻这只蝴蝶正趴在林飒的虎口上，翅膀随着她握紧方向盘的动作微微翕动。车载广播里播放着早间新闻：“阳城三中教师宿舍昨夜发生伤人事件，嫌疑人王强已被警方控制，据其供述，三个月前的车祸系过失致人死亡……”林飒关掉广播，把车停在阳城三中门口。校门是复古的欧式建筑，雕花铁门上缠绕着爬山虎，叶片上还挂着雨水。门房里坐着个打盹的老头，桌上摆着个搪瓷缸，印着“劳动最光荣”五个字。“找谁？”老头睁开眼，浑浊的眼珠在她身上打转，“学生家长？”“我找赵小雨的班主任。”林飒从包里摸出包中华，弹了根递过去。老头眼睛一亮，接过去夹在耳朵上：“赵小雨？哪个赵小雨？”“高三（七）班的，去年失踪的那个。”老头的脸色突然变了，摆摆手：“没有这个人，你记错了。”他起身要关门，林飒伸手挡住：“大爷，我是警察。”她晃了晃钱包里的假警官证——这是她以前在道上混时办的，照片上的自己还留着寸头，眼神比现在更凶。老头半信半疑地打开门：“张老师在办公楼三楼，你去找吧。”他压低声音补充道，“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饭碗不保。”办公楼的走廊弥漫着粉笔灰和旧书的味道。高三（七）班的门牌掉了半块漆，露出里面的“三（亡）班”。教室里空荡荡的，黑板上还留着上周的数学题，解题步骤旁画着个简笔画小人，脖子上套着绳索。“谁让你进来的？”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林飒转身，看见个戴眼镜的女老师，胸前的工牌写着“张敏”。她手里拿着杯枸杞水，镜片后的眼睛透着警惕。“张老师您好，我来了解赵小雨的情况。”林飒掏出假警官证，“听说她失踪前经常请假？”张敏的手抖了一下，枸杞水洒在教案上：“警察不是早就调查过了吗？她就是普通的离家出走。”她把教案抱在怀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还有课，先走了。”林飒抓住她的手腕，虎口的蝴蝶纹身贴在她皮肤上游走。张敏像触电般甩开手，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她最后一次请假是什么时候？”林飒逼近一步，“请假条上写的什么病？”走廊尽头的饮水机突然发出“咕噜”声，像有人在水下吐泡泡。张敏的嘴唇哆嗦着：“我……我忘了……”“是抑郁症，对吗？”林飒盯着她的眼睛，“她因为被校园霸凌，患上了抑郁症。而你，作为班主任，选择了视而不见。”张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三年前的秋天，刚转来的赵小雨因为口吃，成了班里的笑柄。起初只是嘲笑，后来发展成抢她的作业本，往她书包里塞死老鼠。有天赵小雨鼓起勇气向张敏求助，张敏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他们就是跟你闹着玩的，别往心里去。”那天下午，赵小雨在厕所里被几个女生扒光了衣服，还拍了照片。她们威胁她不准告诉老师，否则就把照片发到网上。“我……我不是故意的……”张敏捂着脸哭起来，“我当时刚生完孩子，心思都在宝宝身上……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不来上学了……”林飒的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张照片：女生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背景是阳城三中的美术教室。照片拍摄时间是三个月前，和李好车祸是同一天。“美术教室在哪儿？”林飒抓住张敏的胳膊。“在……在实验楼三楼……”张敏的声音带着哭腔，“但那间教室三年前就封了，自从……自从那个女生跳楼后……”实验楼的楼梯间堆满杂物，墙角的蜘蛛网里缠着只断腿的布娃娃。三楼走廊尽头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贴着张泛黄的封条，写着“禁止入内”。林飒掏出蝴蝶刀，划开封条，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霉变的味道。画架东倒西歪地戳在地上，画布上的颜料已经干裂，露出底下的素描——全是同一个女生的肖像，齐刘海，大眼睛，嘴角有颗痣。教室中央的画架上，摆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的是雨夜的十字路口，撑黑伞的男人牵着个女生的手，背景里有辆失控的卡车。颜料还没干透，右下角的签名是“李好”。画架旁的垃圾桶里，扔着团揉皱的纸。林飒展开一看，是用铅笔写的日记：“9月15日：她们又把我的课本扔进水沟了，李老师帮我捡了回来，他的手真暖。”“9月20日：张老师说我不该小题大做，可是她们拍了我的照片……我不敢告诉爸妈。”“10月10日：李老师给我看了他画的画，说我笑起来很好看。他手腕上的红绳是妈妈织的，说能保平安。”“10月15日：她们说要把照片发到网上，我好害怕。李老师说他会帮我，让我别怕。”最后一篇日记没有日期，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她们约我今晚去十字路口，说要给我个惊喜。李老师说他会陪我一起去……”林飒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好会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他不是偶然路过，是去救赵小雨。画架突然晃动了一下，油画上的卡车轮胎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顺着画布往下淌。林飒后退一步，看见墙角站着个穿校服的女生，齐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正是电梯里那个女孩。“姐姐，”赵小雨抬起头，黑洞洞的眼睛里流出墨水，“她们把我的照片发到群里了……所有人都在笑我……”林飒想起自己十六岁那年，也是这样被扒光衣服，被拍照片，被威胁不准告诉别人。那天晚上她拿着刀冲进了带头霸凌者的家，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看着她吓得尿裤子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不是你的错。”林飒蹲下来，擦掉赵小雨脸上的墨水，“从来都不是。”赵小雨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李老师也是这么说的。”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姐姐，谢谢你帮我们。”林飒站起身，发现油画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赵小雨和李好的合影——他们站在香樟树下，赵小雨笑得一脸灿烂，李好的手腕上系着红绳。手机再次震动，是画廊老板发来的消息：“买家已经到了，他说要见你。”林飒走出美术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她摸了摸虎口的蝴蝶纹身，感觉翅膀好像不那么烫了。也许独眼龙说得对，这只蝴蝶真的能替她挡灾。只是她不知道，引路蝶挡的不是灾，是命。第三章 红绳与白衬衫画廊里弥漫着咖啡和松节油的混合香气。林飒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老板老周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看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小飒，你可来了，这位就是《雨夜十字路口》的买家。”男人转过身，林飒的呼吸突然停滞了。白衬衫，黑色西裤，左手腕系着红绳。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笑容干净得像刚洗过的天空，和照片上的李好一模一样。“你好，我叫李好。”男人伸出手，红绳在手腕上晃了晃。林飒盯着他的手，那是双温暖的、有温度的手，不像鬼魂那样冰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林飒。”指尖触到他皮肤的瞬间，她听见了蝴蝶振翅的声音——虎口的纹身突然发烫，像有根针在刺她的皮肉。“我很喜欢您的画。”李好收回手，目光落在《雨夜十字路口》上，“尤其是这个撑伞的背影，感觉很熟悉。”“是吗？”林飒端起桌上的咖啡，掩饰自己的慌乱，“我随便画的。”老周识趣地走开了，留下他们两个人。画廊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李好站在画前，看得很认真，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你好像对这幅画很感兴趣？”林飒试探着问。“嗯，”李好点点头，“因为这画上的场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转过身，看着林飒，“林小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林飒的心猛地一跳：“不信。”“我信。”李好笑了笑，“我总觉得，我认识你很久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虎口的蝴蝶纹身上，“这个纹身很漂亮，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没什么含义，随便纹的。”林飒下意识地捂住虎口。这个纹身是她心里的疤，是她永远不想被人触碰的过去。“是吗？”李好没再追问，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林小姐，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当是……谢谢你画出这么好的作品。”林飒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这个和李好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来源：茶香酒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