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7年9月23日的台北,一场连绵细雨让城市显得格外阴沉。上午九点半,“荣民总医院”安静得出奇,走廊尽头的介寿堂内,蒋纬国的心电监护器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归零,81年的跌宕就此画上句点。
1997年9月23日的台北,一场连绵细雨让城市显得格外阴沉。上午九点半,“荣民总医院”安静得出奇,走廊尽头的介寿堂内,蒋纬国的心电监护器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归零,81年的跌宕就此画上句点。
身边守着的人不多:妻子邱爱伦、独子蒋孝刚、儿媳王倚惠,以及跟随了他二十多年的秘书朱爱娜。几分钟前,朱爱娜还俯身对他说:“先生,放心。”这句轻声低语,也成了世人听不见的诀别。
消息不到半天便传遍全台。住在纽约的宋美龄透过电话确认噩耗,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只回了四个字:“知道了,好。”旅美亲友私下议论,104岁的她已无力再赴长途丧礼。
蒋纬国身体垮掉并非一夜之间。1996年冬天,他的肾功能几乎告罄,每周三次透析;次年初,右手突发动脉瘤,差点被锯。镇痛剂带来的短暂清醒,让他在病床边写下两行潦草字迹:回奉化,见江南。可惜,这张便笺最后被夹进病历本,再也没翻出。
治丧委员会在三天内做出决定:灵堂仍设介寿堂,安葬地点选在台北县五指山“国军示范公墓”。选择理由很简单——父兄都在那里,仪式一条龙,方便、体面、保险。但秘书朱爱娜听到方案时,眼神骤冷,她清楚先生的真实打算并不在此。
陈立夫拄拐而来,弯腰长叹:“纬国自两岁起我便看着长大,如今只余遗像。”他的白发与追悼乐声交织,让不少老兵红了眼眶。稍后,海协会会长汪道涵发来唁电,对方用词极简:“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独。”这封简短电文,被媒体连续播报,意外成了两岸新闻的柔性插曲。
关于下葬地点,石静宜的胞弟石尔玺提出另一方案:奉化不便,那就让姐夫与石静宜合葬在六张犁极乐公墓,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但他也懂分寸,特地补了一句:“得看邱爱伦女士主意。”于是一石激起三浪,议论全扑向邱氏,邱氏始终没松口。
宋美龄对旧制极为执拗,她在纽约寓所反复叮嘱随从:“大陆未变动,蒋氏后人骨灰勿返乡。”这番话传回台北后,治丧小组干脆敲定五指山,任何其它选项再无份量。
10月19日正午,灵车驶进山路。军乐队一曲《念主歌》压得空气发闷。灵柩被八名中校军官抬至墓穴,牧师周联华读完圣经后,众人齐唱“与主接近歌”。三点整,墓盖落锁,蒋纬国暂时安顿。但“暂时”二字,难掩秘书的愤懑,她当晚对友人低声说:“这地点,违背了先生遗愿。”
为何执意回大陆?原因并非单一。他出生在奉化,却在苏州度过少年时光。对苏州,他爱得深沉,每逢听到《枫桥夜泊》里的那句“江枫渔火对愁眠”,眼眶都会发红。1992年台湾岛梅花盛放,他身为“梅花总会”副会长依旧念叨:“苏州的梅瓣更瘦,更香。”
同一年,他写给苏州同窗程金冠的信被外界反复引用。信里那句“一峡之隔,竟成海天之遥”,读来仍带体温。蒋纬国曾当众举杯,大声向在场媒体宣称:“三年内必回大陆。”掌声很大,可谁都没料到这誓言会随病痛漂散。
想家的情绪在他晚年几乎天天爆炸。1990年,张治中将军的孙女元敏来访,临别送他一包贵州茶叶。蒋纬国盯着包装发呆,突然说:“那个味道,像家里灶台烧柴的味。”当护士推门,他才收住泛红的眼角。
家族里有人先行返乡。1989年蒋品雨回奉化祭祖,随后蒋华秀也踏上旧地。照片寄到台北,蒋纬国反复端详——溪口老宅的青瓦、武岭门前的石阶,他一看就是半小时。可对他而言,故乡始终隔着身份、隔着政治,更隔着不可抗的时间。
有人说他只是怀旧。其实,他比多数政坛人物更早尝试跨海联络。1988年云南地震,他发起“台海爱心会”,29个小时筹到四百多万台币药品;1991年华中洪涝,他又找民间社团募款。那句“我们都是中国人”不是口号,而是他在捐赠清单上亲手写下的备注。
1992年6月,谈家桢赴台。东吴大学的欢迎宴上,蒋纬国见到童年班主任,竟先用宁波话喊:“老师,好久不见!”谈家桢拍着他的肩:“宁波话你还顺口。”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笑得像中学生。席后,蒋纬国塞给老师一个小电子钟,背面刻了十六个字:“海峡同根,共盼团圆,岁月不老,此志难移。”
五指山的石碑静默无言。蒋纬国的秘书每年都去一次,带一撮奉化土,悄悄撒在墓前。她说这样先生能闻到家乡气味。没人能保证哪天会移灵大陆,但只要泥土还在,思乡这件事就不会被彻底封存。
来源:咸说历史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