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从厨房探出头,头发用一个鲨鱼夹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显得很居家。
周六的早晨,阳光切开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暖融融的光斑。
厨房里传来“滋啦”一声,是林晓在煎蛋。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香的黄油味和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老公,我今天回我妈那一趟,你钱包里有现金吗?给我五百。”
她从厨房探出头,头发用一个鲨鱼夹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显得很居家。
我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处理两个工作邮件,闻言头也没抬:“又用现金?现在谁还带现金出门。”
“哎呀,给我妈的,老人家就喜欢攥着红票子的感觉,踏实。”
她说得理所当然。
我心里嘀咕了一句,岳母明明比我妈玩微信支付还溜,抢红包的手速堪比年轻人。
但周末,我不想为这点小事争执。
“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自己拿吧。”
“好嘞!”
她声音里透着轻快,像只偷到腥的小猫。
过了一会儿,她收拾妥当,拎着一袋水果站在玄关换鞋。
“我走了啊,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嗯,路上小心。”我应了一声,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
直到门“咔嗒”一声关上,我才抬起头,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箱低沉的嗡鸣。
心里莫名有点空。
两周后的一个周三晚上,社区团购的冷链车到了楼下,团长在群里挨个@人去取货。
我买了一箱冰冻海鲜,得赶紧下去。
我习惯在钱包里放千把块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打开钱包,我愣住了。
里面只剩下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我明明记得上周五刚从ATM机取了1500块,除了交了一次停车费,基本没动过。
怎么就剩三百了?
我坐在沙发上,像个侦探一样开始复盘。
这两周,我确定自己没有大额现金支出。
唯一的变量,就是上上个周末,林晓回了趟娘家。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又被我迅速掐灭。
不可能。
我们结婚五年,她不是那种人。
肯定是我自己记错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但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又过了半个月,周六,几乎是同样的情景复刻。
“老公,我回趟我妈那,你抽屉里还有现金吗?我拿一千。”
这次,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催促。
“怎么又要现金?上次的五百你妈花完了?”
我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质问。
林晓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陈默你什么意思?就一千块钱,你至于吗?给我妈点零花钱,让她买点自己喜欢吃的,有什么问题?”
她把“我们妈”换成了“我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奇怪,现在用现金的地方太少了。”我试图解释。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习惯!你问那么多干嘛?给不给,不给拉倒!”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火药味一下子就起来了。
我最烦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尤其是在周末的早晨。
“给给给,在抽屉里,自己拿。”我妥协了。
她“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我听到抽屉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很轻,但在此刻的我听来,却格外刺耳。
她走后,我立刻冲进卧室,拉开那个抽屉。
里面原本放着我刚取不久的二十张百元大钞,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张。
不多不少,正好一千。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此刻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晚上,林晓回来,心情似乎不错,还哼着歌。
她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刷短视频,咯咯地笑。
我坐在床边,酝酿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
“晓晓,我们聊聊。”
“聊什么?”她眼皮都没抬。
“关于钱的事。”
她刷视频的手指停住了,然后把手机屏幕一扣,侧过身来看我。
“钱怎么了?你还在为那一千块钱耿耿于怀?”
“不是一千块的事。”我深吸一口气,“我发现,好像每次你回娘家,我们家的现金就会少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面膜都差点从脸上震下来,“你怀疑我偷家里的钱?陈默,我们是夫妻!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吗?我拿自己的钱,算偷吗?”
她这套逻辑,让我一时语塞。
“我不是说你偷……”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补贴娘家了?我爸妈养我这么大,我给他们点钱怎么了?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像个账房先生一样盘问我吗?”
她一连串的反问,像机关枪一样向我扫来。
委屈、愤怒,各种情绪在她脸上交织。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曾经因为我多花一百块钱买了个游戏皮肤,就念叨我一星期的林晓,去哪了?
“我只是想知道钱去哪了,为什么是现金,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巧。”
“巧合!就是巧合!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她说完,猛地把面膜一揭,摔在床头柜上,翻身背对着我。
“我累了,睡觉!”
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肚子的疑问和怒火,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冷战开始了。
整整三天,我们俩在家里的交流不超过十句话。
不是我不想沟通,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
我一开口,她就用“你还在怀疑我”来堵我的嘴。
我被她这种“只要我发脾气,问题就不存在”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这个周末,她没说要回娘家。
周六,我们俩闷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下午,她弟弟林伟的电话打来了。
林晓拿着电话去了阳台,关上了玻璃门。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不停地动,语速很快。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挂了电话,走进来。
脸色不太好看。
“我弟有点事,我得回我妈那一趟。”
我心里冷笑一声,来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看着她走进卧室,熟门熟路地拉开那个抽屉。
这次,她甚至都懒得再跟我“申请”了。
我跟了进去,倚在门框上。
“这次拿多少?”
她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几张钞票差点掉在地上。
“你干嘛!走路不出声的,想吓死我啊!”她拍着胸口,满脸惊魂未定。
“我问你,这次拿多少?”我重复了一遍。
她眼神躲闪,把手里的钱往身后藏了藏。
“没……没拿多少,就八百。”
“是吗?我数数。”
我走过去,伸手就要拿她手里的钱。
她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陈默你疯了!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是我们俩的钱,我有知情权吧?”
我们俩在卧室里对峙着,像两只好斗的公鸡。
最终,她还是把钱甩在了床上。
“你数!你数!你满意了吧!”
我拿起那沓钱,点了点,不多不少,正好八百。
“可以了吗?陈默,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们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她眼圈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如果不是之前有那么多疑点,我可能真的会心软,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现在,我只觉得心寒。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解决问题,她只想解决我这个提出问题的人。
“日子怎么过?很简单,把话说清楚,钱到底去哪了,干什么用了。说清楚了,就还能过。”
“没什么好说的!给我妈了!”
她丢下这句话,抓起那八百块钱和包,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这场婚姻,好像正在驶向一个我完全无法掌控的方向。
周日晚上,我去岳父岳母家吃饭。
这是我们家的惯例,每个月至少一次家庭聚餐。
林晓也在,但全程没给我好脸色。
岳母倒是很热情,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
“陈默啊,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是啊,姐夫,你那项目搞完了没?听说你们IT行业,年终奖都特别多吧?”
开口的是林伟,林晓的弟弟。
他今年快三十了,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靠着岳父岳-母的退休金过活。
我一直不太喜欢他,觉得他身上有股挥之不去的油滑气。
“还行吧。”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姐夫,我最近看上了一款新出的无人机,大疆的,特酷!就是有点贵……”
他搓着手,眼睛放光地看着我,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就是所谓的“打秋风”。
以前他暗示过几次,都被我装傻糊弄过去了。
今天,我没那个心情。
“哦,那挺好的,你自己努力挣钱买呗。”
林伟的笑僵在了脸上。
岳母赶紧打圆场:“哎呀,小伟就是随口一说。陈默你别介意。来,吃块排骨。”
林晓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疼得一咧嘴,抬眼看她,她正用眼神对我进行千刀万剐。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让我弟下不来台,你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心里一阵火起。
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没脸没皮地跟姐夫要东西,他自己怎么不觉得没面子?
这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饭后,林晓被岳母拉进厨房说悄悄话。
我坐在客厅,和岳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新闻。
林伟凑了过来,坐到我旁边,身上一股烟味。
“姐夫,我姐是不是跟你吵架了?我看她今天心情不好。”
“你觉得呢?”我反问。
他嘿嘿一笑:“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姐夫,你别跟我姐一般见识,她就是那脾气。”
他一副“我帮你劝劝”的嘴脸,让我觉得恶心。
“对了姐夫,你那车,周末不用能不能借我开开?我跟朋友约好去郊区飞无人机。”
我瞥了他一眼,他的驾照拿了五年,一次车都没摸过。
“不行,车是我上下班的工具。”我直接拒绝。
“就一个周末嘛,这么小气干嘛。”他小声嘀咕。
我懒得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林晓和岳母从厨房出来了。
岳母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她走到我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默啊,晓晓都跟我说了。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钱是小事,伤了感情就不好了。”
我听明白了,这是林晓搬来的救兵。
“妈,我也不想这样,但家里的钱,总是不明不白地少,我问一句,就成了我不信任她。您说,这事搁谁身上,谁能不多想?”
岳母被我问得一噎。
“那……那也不能因为这点钱,就闹得不愉快啊。晓晓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为了这个家好,就是每次拿走一两千现金,还说不清楚去向?”
我的声音不大,但客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了。
岳父的脸色沉了下来,林伟则低着头,假装玩手机。
林晓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陈默!你非要在我爸妈面前这么羞辱我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怎么就成了羞辱你?”
“你就是在羞辱我!你觉得我拿家里的钱贴补娘家了!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家!”
她开始给我扣帽子。
这套组合拳,我已经领教过好几次了。
“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们家。”我看着岳父岳母,“爸,妈,我只是觉得,一家人,有什么事应该摊开来说。钱花在哪里了,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我相信我也能理解。但现在这样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岳父叹了口气,看了林晓一眼。
“晓晓,你跟陈默好好说。”
林晓却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就是哭。
岳母心疼女儿,又开始打圆场。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以后用钱,让晓晓跟你说一声不就行了。陈默,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别太计较了。”
得,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问题还是没解决,反而成了我“太计较”。
我彻底无言以对。
那天晚上,我和林晓是分开回的家。
我走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林伟坐上了林晓的车。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回到家,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抽了半包烟。
烟雾缭绕中,我一遍遍地回想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林晓的反常,林伟的贪婪,岳母的和稀泥,岳父的沉默。
这一家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而林晓,就是那个心甘情愿被网缚住,还要拉着我一起沉沦的人。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彼此更疲惫。
我需要证据。
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辩驳的,铁一样的证据。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滋生。
第二天是周一,我请了半天假。
我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我们市最大的文化用品批发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
我径直走到一家专卖银行用品的店。
“老板,有练功券吗?”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闻言抬起头,打量了我一下。
“有啊,你要哪种?跟真钱一比一的,还是带‘票样’字样的?”
“要最真的那种。”
“行啊,你要多少?”
“先来三万。”
老板的眼睛亮了。
他从柜台底下拖出一个大纸箱,里面全是成捆的练功券。
纸张的质感、颜色、尺寸,甚至上面的水印和纹路,都做得惟妙惟肖。
如果不仔细看上面的“练功专用,禁止流通”八个小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我付了钱,抱着一大包“现金”回了家。
看着床上摊开的一堆假钱,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个正经的IT项目经理,现在竟然沦落到要用这种手段来试探自己的妻子。
何其荒谬,又何其悲哀。
我把那三万块练功券,和家里剩下的一千多真钱混在一起,放进了那个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甚至还特意把几张真钱放在了最上面,做足了戏。
现在,陷阱已经设好,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做完这一切,我给林晓发了条微信。
“老婆,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晚上我下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后面还跟了一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包。
过了很久,她才回了一个字。
“哦。”
我知道,她还在气头上。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已经撒下了诱饵。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像个模范丈夫。
主动做家务,接送她上下班,甚至还给她买了一个她念叨了很久的包。
林晓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了。
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之前那些争吵从未发生过。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五下午,我正在公司开一个焦头烂额的评审会,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晓发来的微信。
“老公,我妈说她腰扭了,我今晚回去看看她,不回来住了。”
我看着这条信息,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来了。
我强压着激动,回道:“严重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老毛病了,我回去给她贴个膏药就行。你好好上班吧。”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抽屉里有钱,你带点过去,万一需要呢?”
我故意提醒她。
“知道了。”
放下手机,我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会议室里,同事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需求文档的细节,那些专业的术语此刻在我听来,却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的思绪,已经飞回了家里那个小小的抽屉。
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
我反复想象着林晓打开抽屉,看到那厚厚一沓“钱”时的表情。
她会惊讶吗?会怀疑吗?
她会拿走多少?
一千?两千?还是一万?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第一时间冲进了卧室。
我颤抖着手,拉开了那个抽屉。
里面那沓“钱”,明显少了一大截。
我把它全部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点。
上面的真钱不见了,下面的一沓练功券,也少了一部分。
我仔细数了数,少了整整两万。
两万!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
她到底要干什么?岳母腰扭了,需要两万块现金?
这是什么逻辑?
我拿出手机,给林-晓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马路上。
“喂,老公,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你……拿了家里的钱?”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嗯,拿了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你拿了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拿了两万。”
“两万?你妈腰扭了,要用两万块现金?”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八度。
“哎呀,不是……是我弟,他……他看上一个二手车,首付还差一点,我先借给他应急。”
她终于说出了一个听起来更“合理”的借口。
“林伟?他买车?”我气笑了,“他连工作都没有,买车干什么?他拿什么还贷款?拿什么加油?拿什么交保险?”
“他说了,买了车就去跑网约车,马上就能挣钱了!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吗?”
“我盼着他好?我盼着他三十岁了能自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而不是天天啃老,现在还开始啃姐了!”
“陈默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说的哪句不是事实?”
我们又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
最后,她撂下一句“不可理喻”,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被挂断的手机,浑身发抖。
愤怒,失望,还有一丝……快感。
鱼儿,终于咬钩了。
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婪。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我要看的,是这出戏最终会如何收场。
周日下午,林晓回来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眼眶也红红的,像是哭过。
她没理我,径直回了房间。
我跟了进去。
“车买了吗?”我问。
她背对着我,正在脱外套,动作一僵。
“买了。”声音闷闷的。
“挺好,恭喜林伟先生喜提新车。什么时候开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
我语气里的讽刺,傻子都听得出来。
她猛地转过身,眼睛通红地瞪着我。
“陈默,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我该为你这种无底线的‘扶弟’行为鼓掌叫好吗?”
“什么叫无底线?那是我亲弟弟!他有困难,我当姐姐的帮他一把,有错吗?”
“没错,你没错。”我点点头,“错的是我,我不该把钱放在家里,我应该把它锁在银行保险柜里。”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两万块钱,是你跟我的夫妻共同财产。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借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这叫‘挪用’。从法律上讲,我可以告你。”
我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她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我会说出这种话。
“你要告我?为了两万块钱,你要告你的妻子?”
“我只是在给你普法。”
我们俩就这样对视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她惨笑一声。
“好,好,陈默,算你狠。”
她说完,拉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我皱起眉。
“我回我妈家住几天,我不想看见你。”
她把几件衣服胡乱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拦她。
我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或者说,她需要时间去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对我撒谎。
我给她留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我过得异常平静。
上班,下班,自己做饭,甚至还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
我把那个抽屉里的练功券又补齐了,恢复成三万块的样子。
然后,我买了一个小型的针孔摄像头,装在了正对着床头柜的书架上。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冷酷的猎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自投罗网。
周三晚上,我正在加班,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伟打来的。
“姐夫,你在忙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谄媚。
“有事?”
“那个……我姐说,你为那两万块钱生气了?姐夫,你别生气,那钱算我借的,我保证,我跑网约车挣了钱,第一个就还你。”
“哦。”
“姐夫,我姐在我妈家哭了-好几天了,饭也吃不下。你看,要不你过来接她一下?夫妻没有隔夜仇嘛。”
我心里冷笑,这是打亲情牌来了。
“我今晚要加班,没空。”
“那……那我过去找你一趟?我有点事想跟你当面说。”
我心里一动。
“什么事?”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过去找你吧,你在家吗?”
“我不在家,我在公司加班。”
“啊?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一定,可能要很晚。”
“那……那我先去你家等你?我姐把备用钥匙给我了,她说怕你加班忘了带钥匙。”
图穷匕见了。
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行,那你去吧。冰箱里有饮料,自己拿。”
“好嘞!谢谢姐夫!”
挂了电话,我立刻打开手机上的监控APP。
家里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一片漆黑。
我把手机架在办公桌上,一边假装看代码,一边死死地盯着屏幕。
大约二十分钟后,屏幕亮了。
是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正是林伟。
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向了我们的卧室。
我的呼吸都屏住了。
卧室的灯也亮了。
林伟熟门熟路地走到床头柜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拉开了那个抽屉。
当他看到里面那厚厚一沓“钱”时,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是一种贪婪的、毫不掩饰的光芒。
他把那沓钱整个抱了出来,放在床上,开始一张一张地数。
他的动作很快,很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我看着屏幕里的他,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原来如此。
原来根本不是林晓拿钱去补贴娘家。
而是林伟,直接登堂入室,来“拿”!
而林晓,就是他的帮凶,他的保护伞!
林伟数完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没有全部拿走,而是从中抽了厚厚的一沓,大概一万块的样子,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他把剩下的钱又放回了抽屉。
做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有监控,我可能永远都会以为,是林晓一次又一次地从家里拿钱。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了卧室,关上灯,又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喝了罐可乐,然后才离开。
从进门到出门,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
我关掉监控,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真相,终于大白了。
但我的心里,没有丝毫轻松,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悲哀。
我最爱的妻子,竟然伙同她的弟弟,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提款的傻子。
我拿起手机,给林晓发了条信息。
“周六中午,带上你爸妈,你弟,来家里吃饭。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这次,她回得很快。
“什么事?”
“来了就知道了。”
我没有再多说。
周六,决战的时刻。
周六上午,我起得很早。
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都是他们爱吃的。
红烧肉、清蒸鲈鱼、油焖大虾……我做了一大桌子。
林晓带着她的家人是十一点半到的。
岳父、岳母、林晓、林伟,一家人整整齐齐。
林伟看到我,还热情地打招呼:“姐夫,做什么好吃的呢,这么香!”
岳母也笑着说:“陈默就是懂事,夫妻吵架,还知道主动低头。”
林晓的脸色有些缓和,但还是不怎么看我。
我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他们坐下。
“爸,妈,小伟,你们先坐,喝点茶,菜马上就好。”
我转身进了厨房,把最后一道汤端了出来。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来,都别客气,动筷子吧。”我笑着说。
一家人开始吃饭,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林伟一边大口吃着红烧肉,一边说:“还是姐夫做的菜好吃,我姐就没这手艺。”
“好吃就多吃点。”我给他夹了一块。
饭过中旬,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今天请大家来,除了吃饭,确实有件事想说。”
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我。
“是关于钱的事。”
林晓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岳母赶紧说:“陈默啊,一家人吃饭,说这个干嘛。钱的事,回头你跟晓晓自己……”
“妈,您先别急。”我打断了她,“这件事,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我看向林伟,他正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我。
“小伟,你周三晚上,是不是来过我家?”
林-伟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慌。
“我……我去了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去找你,你不在,我就等了你一会儿。”
“是吗?那你等我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
“没……没干什么啊,就坐在客厅喝了罐可乐。”
“没进过我卧室吗?”我步步紧逼。
“没有!绝对没有!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始急了。
林晓也急了:“陈默!你又想干什么?你把我弟叫来,就是为了审问他吗?”
“我是不是在审问他,我们看一样东西就知道了。”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视频文件,放到了餐桌中央。
视频开始播放。
清晰的画面,正是林-伟鬼鬼祟祟地进入我家,走进卧室,拉开抽屉,拿钱,数钱,然后塞进自己口袋的全过程。
整个客厅,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视频里,林伟数钱时发出的“哗啦啦”的声音。
那声音,此刻听来,无比的讽刺。
岳母的脸,从红到白,再到青。
岳父的嘴唇哆嗦着,端着茶杯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林晓的脸色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视频,又看看我,再看看她旁边的弟弟。
而林伟,已经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像一尊木雕。
视频不长,三分多钟。
播放完毕,我关掉手机。
客厅里,依旧是死一样的沉默。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仿佛瞬间都凉了。
“现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划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林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是岳父站了起来,狠狠地给了林伟一巴掌。
“你这个畜生!”
岳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伟,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林伟捂着脸,低着头,不敢作声。
“哇”的一声,岳母哭了出来。
她没有去骂儿子,反而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陈默啊!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是妈没教好他!你千万别报警啊!他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啊!”
她哭得老泪纵横,声嘶力竭。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不是你们一味的纵容和溺爱,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林晓也哭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错在哪了?”我问她。
“我不该……不该骗你,不该纵容他……”
“你只是纵容他吗?”我冷笑一声,“你给了他备用钥匙,你告诉他我什么时候不在家,你在他偷完钱之后,还帮他编造各种谎言来骗我。林晓,你不是纵容,你是合谋!”
“合谋”两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林晓的心上。
她瘫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还有,”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这是从我们结婚第二年开始,家里不明不白丢失的现金记录。每次你回娘家,每次林伟来‘看’你。总共,四万七千三百块。再加上这次的两万,一共是六万七千三百块。”
“当然,这次的两万,是假的。”
我顿了顿,看着面如死灰的林伟。
“小伟,把你口袋里的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林伟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沓钱。
我拿过来,“哗”地一下,摔在桌子上。
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散开,每一张上面,都清清楚楚地印着八个小字:
“练功专用,禁止流通。”
全家,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是一种比刚才更加彻底,更加绝望的沉默。
真相,以一种最残酷,最不堪的方式,被血淋淋地揭开。
所有人都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了阳光下,无所遁形。
这场鸿门宴,终于到了高潮。
“钱,我可以不要。”我看着他们一家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也不报警。”
岳母和林晓的脸上,闪过一丝庆幸。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林伟,你必须在一个月内,找一份正经工作。不管是什么,送外卖也好,进厂打螺丝也好,你必须自己养活自己。从今天起,别想再从这个家,从你姐这里,拿走一分钱。”
“第二,这六万七千三百块,你必须还。我给你两年时间。每个月,你必须把你的工资,拿出一半来还债。直到还清为止。”
我看着林伟:“你能做到吗?”
林伟低着头,肩膀在微微颤抖。
岳父在一旁吼道:“你听见没有!哑巴了?”
“……能。”林伟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我点点头,然后看向林晓。
“至于我们……”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张我曾经深爱的脸,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疲惫。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我没有说离婚,也没有说原谅。
因为我知道,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像摔碎的镜子,即使粘起来,也永远会有一道道裂痕。
那天,他们一家人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他们走的时候,谁也没有碰那桌子我花了一上午做的菜。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直到天黑。
之后的日子,很平静。
林晓搬回了娘家,我们开始了分居。
我们没有再吵架,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说几句关于水电煤气费的事。
我听说,林伟真的去找了工作,在一家物流公司当分拣员,很辛苦,但总算是自食其力了。
岳母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哭着求我原谅林晓。
我只是说,让我想想。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收到了一个银行转账提醒。
转账人是林伟,金额是1500元。
备注:第一个月还款。
看着那条信息,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又过了一个月,林晓约我见面。
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但眼神里,多了一些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像是沉淀,也像是坚定。
“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她把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以后,我每个月也会拿出一半,我们一起帮他还。”
“这是你跟他的事,不用给我。”我把信封推了回去。
她沉默了。
“陈默,”她抬起头,看着我,“我知道,我错了,错得很离谱。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前的理直气壮,也没有了哀求,只有一种真诚的,想要弥补的恳切。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
我想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笑得像朵花的模样。
我想起了我们为了省钱,一起吃一碗兰州拉面的日子。
我想起了我们在这个城市里,相互扶持,一点点建立起这个家的点点滴滴。
那些美好的记忆,是真的。
那些不堪的争吵和欺骗,也是真的。
“家,有时候不是讲理的地方,但必须是讲规矩的地方。”
我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林晓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委屈,也不是绝望。
我看着窗外,阳光正好。
或许,有些裂痕,永远无法消失。
但生活,总要继续。
而一个懂得规矩的家,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来源:正能量圆月Tb4e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