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外是那种黏腻的、快要下雨的闷热,知了声嘶力竭,像要把夏天最后一点汁水都榨干。
周六,下午三点。
窗外是那种黏腻的、快要下雨的闷热,知了声嘶力竭,像要把夏天最后一点汁水都榨干。
我正窝在沙发里,对着一堆母婴用品清单犯愁。
手机屏幕上,小小的婴儿床图片精致得像个玩具。
沈浩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喂,老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背景音嘈杂,像是医院。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在哪儿?怎么听着不对劲?”
“我……我在医院,做了个小手术。”
“什么手术?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噌地一下坐直了,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紧张,轻轻动了一下。
“没事没事,就是……就是个小问题,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了。你别担心,也别过来了,医院人多,对你和宝宝不好。”他急急忙忙地解释。
他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是不安。
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像空气里浮着的灰尘,吸进肺里,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我挂了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玄关的镜子里,我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和一张写满焦虑的脸。
车开到市立医院,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儿立刻包裹了我。
我一边给他打电话,一边根据护士站的指引往住院部走。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我推开泌尿外科302病房的门时,看到了让我毕生难忘的一幕。
沈浩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而他的“好妹妹”,沈清,正坐在床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垂着泪,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犹怜。
“哥,你为我做到这个份上,我……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沈浩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想去摸她的头,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傻丫头,说什么还不清的。只要你以后别再胡思乱想,别再说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你了,哥做什么都值。”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架飞机低空掠过。
泌尿外科……小手术……不要你了……
这些词串联在一起,一个荒谬到可笑的念头在我心里炸开。
沈清眼尖,最先发现了我,她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苹果“咕噜噜”滚到我脚边。
“嫂……嫂子,你怎么来了?”
沈浩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眼睛无辜地望着我,像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我没理会他们,一步步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头卡上。
诊断:【输精管结扎术后】。
手术医生签名的旁边,家属签字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沈清。
我笑了。
真的,气到极致,人是会笑的。
那笑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又干又涩,像砂纸在摩擦。
“沈浩,你可真是我的好丈夫。”
沈浩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我一个眼神钉了回去。
“你听我解释,晚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我捡起地上的苹果,用纸巾擦了擦,然后递到沈清-"你哥为了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不要。这个苹果,你吃得安心吗?"
沈清的脸“刷”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会掉眼泪,这是她最擅长的武器。
我看着沈浩,一字一句地问:“谁给你的胆子?”
“晚晚,我……我只是想让清清安心。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总觉得我们结婚了,马上又要生孩子,这个家就没她的位置了。她……她前两天还闹着要离家出走……”
“所以,你就把自己给‘结扎’了,来证明你对她的爱?”我反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不是……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永远是这个家最重要的人之一……”
“最重要的人之一?沈浩,你现在告诉我,我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在她面前,排第几?”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我点点头,心里那团火,反而渐渐熄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行,我懂了。”
我转身就走,没再看那两个人一眼。
沈浩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林晚!你回来!你听我解释!”
沈清的哭声也跟着响起来,充满了委屈和无辜。
真是一场感人至深的好戏。
我走出病房,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看到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女士,您没事吧?要不要扶您去坐一会儿?”
我摇摇头,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谢谢。请问,做完输精管结扎手术,还能复通吗?”
小护士愣了一下,随即专业地回答:“理论上可以,但是复通手术很复杂,成功率也不是百分之百。而且就算复通,精子质量和活力也可能大不如前,自然受孕的概率会降低很多。”
“明白了。”
概率,又是概率。
我的人生,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场豪赌。
而我的丈夫,在牌桌上,毫不犹豫地押注了他的妹妹。
我回到家,屋子里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沙发上的母婴清单,茶几上我喝了一半的水。
一切都那么温馨,又那么讽刺。
我走进卧室,拉开衣柜,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28寸的行李箱就够了。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只是觉得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
我跟沈浩结婚三年,从大学同学到夫妻,七年的感情。
我一直以为我们很相爱。
我知道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养妹,沈清。
听说是他爸妈战友的遗孤,两三岁就抱到沈家长大。
婆婆总说:“清清这孩子命苦,我们得拿她当亲闺女疼。”
沈浩也说:“晚晚,清清是我妹妹,我这辈子都要对她好。”
我信了。
我努力对沈清好,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
她喜欢的包,我托人从国外买。
她想吃的零食,我整箱整箱往家里搬。
她工作上受了委屈,我陪她喝酒骂领导。
我以为,人心换人心。
现在看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在他们沈家人眼里,我这个妻子,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为沈清的“情绪稳定”牺牲掉的外人。
晚上十点,沈浩回来了。
他大概是自己拔了针头跑回来的,脸色更差了,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看到客厅里的行李箱,慌了。
“晚晚,你要去哪儿?你听我说,我去做手术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我坐在沙发上,冷静地看着他,“沈浩,你今年三十岁了,不是三岁。你是个成年人,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我知道错了,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去医院,我马上去做复通手术,医生说可以的!”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甩开他。
“不必了。”
“为什么?晚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爱的是你啊!”
“爱?”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爱我,所以背着我去结扎?你爱我,所以把我们孩子的未来,当成哄你妹妹开心的玩具?”
“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清清她说,如果我不能证明我不会抛弃她,她就去死!”他的声音里带着崩溃的哭腔。
“所以你就选择让你自己的孩子‘死’?”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颓然地跪倒在我面前。
“晚晚,我求你了,别走……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我轻轻抚摸着我的小腹。
是啊,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但我的孩子,不能有你这样的爸爸。
一个为了所谓的“妹妹”,可以随时牺牲妻儿的男人,不配为人父。
“沈浩,”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记住,是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孩子。”
说完,我拉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
我没有回娘家,我怕我妈担心。
我找了个酒店住下。
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就像一个精密的产品经理,在项目彻底失败后,冷静地开始复盘,然后规划下一步。
第一步,处理掉这个“失败的项目”。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本市最好的私立妇产医院。
挂号,排队,见医生。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温柔女性,她看了看我的孕周,又看了看我。
“林小姐,您确定要终止妊娠吗?宝宝已经快四个月了,很健康。”
“我确定。”我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是……和先生商量过了吗?”医生问得很委셔。
我笑了笑:“医生,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手术被安排在下午。
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我的手很稳。
“林晚”两个字,我写得清晰又用力。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亮得刺眼。
麻药从手臂注入,一丝凉意迅速蔓延全身。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我想,宝宝,对不起。
妈妈不能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去面对一个从根上就烂掉了的家庭。
与其让你在未来无尽的拉扯和伤害中痛苦,不如现在,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小腹传来一阵阵坠痛,提醒着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
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无声地,汹涌地,仿佛要将这几年的委屈和不甘全部冲刷干净。
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我在医院的VIP病房里,给自己叫了月子餐。
社区团购的冷链配送很及时,送来的乌鸡汤还冒着热气。
我一口一口地喝着,逼着自己吃下去。
我要养好身体。
因为,这只是开始。
三天后,我出院了。
我直接回了我和沈浩的家。
家里乱得像被打劫过一样,外卖盒子、啤酒罐扔了一地。
沈浩胡子拉碴地坐在沙发上,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光亮。
“晚晚!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
他冲过来想抱我,我侧身躲开。
“我回来拿东西。”
我的平静让他不安。
“晚晚,你别这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几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快急疯了。”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那你现在可以不用急了。”
他疑惑地展开那张纸。
是我的出院小结。
【诊断:人工流产术后】
那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脸上。
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的惨白。
“你……你……”他指着我,嘴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把孩子……打掉了?”
“是。”
“为什么?!林晚!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他崩溃地嘶吼,眼睛瞬间红了。
“我们的孩子?”我冷笑,“在你为了沈清跑去结扎的那一刻,他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了。”
“而我,不愿意我的孩子,有一个为了小姨子就能随时牺牲他的父亲。”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肩膀,疯狂地摇晃,“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你怎么敢!”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
等我扶着墙出来,婆婆和沈清也赶到了。
大概是沈浩通风报信的。
婆婆一进门,看到我的样子,再看看沈浩手里的出院小结,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冲上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那一巴掌,最终没落下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毒妇!你怎么敢!那是我们沈家的长孙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妈,你问我之前,不如先问问你的好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婆婆愣住了,转向沈浩。
沈浩“扑通”一声跪下了,抱着婆婆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我们沈家……”
沈清站在旁边,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一副“都是我的错”的自责模样。
“嫂子,你别怪我哥,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我应该谢谢你。”
沈清愣住了。
我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沈浩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们沈家人,是怎样一副丑陋的嘴脸。”
“更要谢谢你,让我肚子里的孩子,不用降生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里。”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戳得他们体无完肤。
婆婆气得嘴唇发紫:“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们沈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我丧门星?”我笑了,“阿姨,你搞清楚。是你儿子,为了哄你的好‘女儿’,自己跑去做了结扎。是他,亲手断了你们沈家的香火。”
“现在,他绝后了。你该去找他算账,而不是我。”
“我,林晚,不欠你们沈家任何东西。”
“至于孩子,”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是我不要的。因为我觉得,他不配有这样的父亲,更不配有你们这样的家人。”
“活该,你们沈家,断子绝孙。”
说完,我拉着我的行李箱,在他们震惊、愤怒、怨毒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我没有去酒店。
我回了娘家。
我妈开门看到我,吓了一跳。
“晚晚?你怎么这个脸色?还拉着行李箱?跟沈浩吵架了?”
我一句话没说,抱住我妈,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我从知道沈浩结扎到现在,第二次哭。
第一次是为我死去的孩子。
第二次,是为我自己。
我妈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没事了,闺女,回家了,啊,回家就好了。”
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星期,我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爸妈。
我爸当场就砸了一个茶杯,气得说不出话。
我妈抱着我哭,一个劲儿地说我傻。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自己一个人跑去做手术!你这孩子,是想心疼死妈妈吗!”
我靠在我妈怀里,感觉自己像一艘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找到了港湾。
“妈,我没事了。我想好了,我要离婚。”
“离!必须离!”我爸一拍桌子,“这种男人,这种家庭,我们林家高攀不起!我明天就去找律师!”
接下来的日子,沈浩和他们家开始了对我无休止的骚扰。
电话、短信,一天几十个。
内容从一开始的道歉、忏悔,到后来的威胁、咒骂。
“林晚,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还我儿子!”
“你以为你打掉孩子就能跟我离婚?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然后,婆婆开始给我妈打电话。
“亲家母啊,你快劝劝晚晚吧!夫妻哪有隔夜仇啊!阿浩他知道错了,他就是一时糊涂啊!”
我妈直接怼了回去:“糊涂?背着老婆去结扎叫糊涂?你儿子是脑子糊涂还是心糊涂?我女儿没报警告他故意伤害就算不错了!还想让我们劝她?你们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我们沈家就阿浩这一个独苗啊!她把孩子打掉了,这是要让我们沈家绝后啊!她怎么能这么恶毒啊!”
“恶毒?当初你儿子为了你那个宝贝‘女儿’去结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会绝后?现在倒来怪我女儿恶毒了?我告诉你们,这婚,离定了!你们也别再来骚扰我们,不然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妈挂了电话,气得胸口直起伏。
我给她倒了杯水:“妈,别跟他们置气,不值得。”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啊!他们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还有脸上门来指责我们?”
我爸在一旁沉着脸:“别理他们。我已经咨询了律师,沈浩婚内存在重大过错,而且是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进行有损夫妻共同生育权的手术,财产分割和精神损失费方面,我们都占优势。”
“我不要他的钱。”我冷冷地说。
“钱是钱,气是气。”我爸看着我,眼神坚定,“闺女,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尊严的问题。他们让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这笔钱,不是他们给你的补偿,是你应得的。”
我看着我爸鬓角的白发,点了点头。
是的,我应得的。
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失去了一段七年的感情,失去了对婚姻所有的美好想象。
这些,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但至少,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晚,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沈浩他们看电话攻势没用,又开始上门骚扰。
有一次,沈浩直接堵在我家小区门口。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看到我就冲上来拉我。
“晚晚,你跟我回家!我求你了!”
我挣脱他:“沈浩,你清醒一点,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不就是个孩子吗?没了我们可以再生!我可以去做复通手术!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做试管!我们可以领养!方法多的是!”
我被他这种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沈浩,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问题不在于孩子,在于你。”
“在于你心里,我,我们的家,我们未来的孩子,永远都比不上一个沈清。”
“我不想我的人生,永远活在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我也不想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跟他的小姨争夺父亲的爱。”
“所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你……你变了,晚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变了。”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是你逼我变的。”
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沈清也来了。
她打扮得精致又憔ove,看到我们,立刻跑过来,一脸焦急。
“哥!嫂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她说着,就要给我跪下。
我侧身躲开,没让她碰到我。
“收起你这套吧,沈清。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失去我哥了……”她哭得泣不成声。
“害怕失去?”我看着她,突然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沈清,你今年26岁,大学毕业也四年了。你哥结婚三年,你吃他家的,住他家的,他给你买车,给你还信用卡。你管这叫‘害怕失去’?”
“你这不叫害怕失去,你这叫‘薅羊毛’,叫‘打秋风’。”
“你享受着一个已婚男人对你无条件的付出和偏爱,心安理得地破坏着他的家庭,还摆出一副全世界你最委屈的样子。”
“沈清,你到底是天真,还是恶毒?”
我的话,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开了她伪装的外衣。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精彩纷呈。
她大概没想到,以前那个对她和颜悦色的嫂子,会说出这么犀利的话。
沈浩见他“心爱”的妹妹受了委屈,立刻“英雄”附体,挡在沈清面前。
“林晚!你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清清!她是我妹妹!”
“你妹妹?”我看着他护着沈清的样子,觉得无比讽刺,“沈浩,你搞清楚,她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们的户口本,都不在一个本上。”
“我才是你法律上的妻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可是你呢?你为了这个所谓的‘妹妹’,亲手断送了我们的孩子!现在还在这里跟我谈兄妹情深?”
“你到底是要脸,还是要她?”
我的质问,让沈浩哑口无言。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愧疚,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迷茫。
周围已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邻居,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不是老林家的女婿吗?怎么回事啊?”
“听这意思,好像是男的出轨了?”
“不止,好像是为了个什么妹妹,把自己给弄得生不了孩子了,他老婆气得把孩子打掉了……”
“我的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事?”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沈浩和沈清的身上。
沈清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她拉了拉沈浩的衣角,低声说:“哥,我们走吧……”
沈浩却像被刺激了一样,突然冲我吼道:“林晚!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家丑不可外扬你懂不懂!”
“家丑?”我笑了,“现在知道是家丑了?你背着我去做结扎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家丑?你为了你妹妹,让我和孩子沦为笑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是家丑?”
“沈浩,是你自己,亲手把你们沈家的脸,扔在地上踩的。”
“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我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下去。
我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五分钟后,我爸和我哥(我堂哥)带着两个保安下来了。
我爸指着沈浩,声音洪亮:“沈浩!我警告你!这里是林家,不是你们沈家!你要是再敢骚扰我女儿,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哥更是直接,一把将沈浩推开:“滚!听见没有!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沈浩看着我们这边的阵仗,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只能带着沈清,灰溜溜地走了。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怨恨。
我知道,这事没完。
但我不怕。
从我决定打掉孩子的那个瞬间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跟他战斗到底的准备。
接下来的一个月,世界清净了。
沈浩他们没有再来骚扰。
我以为他们放弃了。
直到我接到律师的电话。
“林小姐,对方不同意协议离婚,他们要走诉讼程序。”
“而且,他们反诉你,说你恶意剥夺了沈浩作为父亲的权利,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百万。”
我拿着电话,愣了半天。
然后,我气笑了。
真的,我被他这种颠倒黑白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恶人先告状。
贼喊捉贼。
我算是见识到了,人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好啊。”我对律师说,“那就法庭上见。我倒要看看,法官会支持一个为了养妹去结扎的男人,还是一个被逼无奈才打掉孩子的母亲。”
开庭那天,天气很好。
我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我妈不放心,非要陪我来。
在法院门口,我们遇到了沈浩一家。
沈浩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
婆婆穿着一身黑,仿佛要去奔丧,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沈清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躲在沈浩身后,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我。
真是一家子整整齐齐。
法庭上,对方律师果然巧舌如簧。
他把沈浩描述成一个“爱护妹妹、有情有义”的好哥哥。
把沈清结扎的行为,说成是“夫妻间的小矛盾,一时冲动的产物”。
然后,他话锋一转,开始攻击我。
说我“心胸狭隘、嫉妒成性、手段残忍”。
“……我的当事人沈浩先生,在得知自己即将成为父亲时,欣喜若狂。他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准备了所有东西,他满心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然而,被告林晚女士,仅仅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就残忍地、单方面地剥夺了孩子生存的权利,也剥夺了沈浩先生作为父亲的权利!”
“这对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打击!是多么沉重的精神创伤!因此,我们要求被告,赔偿我的当事人精神损失费一百万!”
他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旁听席上甚至传来一些不明真相群众的窃窃私语。
“这女的也太狠了吧……”
“是啊,虎毒还不食子呢셔……”
我看着沈浩,他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演得真好。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轮到我的律师发言。
我的律师是个干练的女士,姓王。
王律师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先向法庭提交了一系列证据。
第一份证据,是沈浩和沈清的微信聊天记录。
从我怀孕开始,到他去做结扎手术。
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
“哥,嫂子怀孕了,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疼我了?”
“傻瓜,怎么会。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你去结扎。这样,你们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你就不会忘了我。”
“清清,你别胡闹。”
“我没胡闹!你要是不去,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附带一张在天台拍的照片)
……
“哥,你真的去了吗?”
“嗯。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哥,你真好。我爱你。”
这份聊天记录一展示出来,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沈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沈清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座位上。
第二份证据,是沈浩名下银行卡的流水。
近三年来,他给沈清转账的总额,高达五十多万。
其中最大的一笔,是二十万,备注是“清清的生日礼物”。
那一天,是我和他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第三份证据,是我去医院做流产手术前的心理评估报告。
报告上,医生明确写着:【患者因丈夫的极端行为导致严重心理创傷,情绪极度不稳定,出现重度抑郁和焦虑症状,继续妊娠可能对母体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王律师看着法官,声音清晰而有力: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林晚女士,是在怎样一种绝望和痛苦的情况下,才做出了终止妊娠的决定?”
“她的丈夫,在她怀孕期间,与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保持着超越正常伦理的亲密关系,并且为了取悦这位‘妹妹’,不惜以自残的方式——进行输精管结扎术,来表达所谓的‘忠心’。”
“这不仅仅是背叛,更是对林晚女士人格的极大侮辱,和对她生命健康的漠视!”
“当一个丈夫,将自己未来的生育权,当成讨好另一个女人的筹码时,请问,他还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父亲’?”
“当一个家庭,从根源上就充满了谎言、欺骗和畸形的伦理关系时,我们又怎能忍心,让一个无辜的孩子降生其中,去承受这一切?”
“对方律师说,我的当事人剥夺了沈浩先生作为父亲的权利。但事实是,沈浩先生自己,首先放弃了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至于那一百万的精神损失费,我们更是觉得荒谬至极!一个亲手埋葬自己婚姻和家庭的男人,一个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推入深渊的男人,他有什么‘精神’可言?又有什么‘损失’可谈?”
王律师的话,字字诛心。
整个法庭鴉雀無聲。
我看着对面面如死灰的沈浩一家,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我曾经憧憬的家庭,最终,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像一出荒诞的闹剧。
最后的陈述阶段,我站了起来。
我看着沈浩,平静地说:
“沈浩,我们在一起七年。这七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你们沈家。”
“我以为,婚姻是两个人并肩作战,是彼此的港湾和依靠。”
“但我错了。”
“在你的世界里,永远有一个比我,比我们的孩子,更重要的人。”
“你为了她,可以撒谎,可以背叛,甚至可以放弃我们为人父母的权利。”
“我打掉孩子,不是因为我狠心,也不是为了报复你。”
“是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一辈子活在你的愧疚和你妹妹的阴影里。”
“我不想他有一天问我:‘妈妈,为什么爸爸不爱我?’”
“我累了,真的累了。这场畸形的三人游戏,我不想再玩下去了。”
“我同意离婚。财产依法分割。至于你,”我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我祝你和你的好妹妹,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说完,我坐了下来,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
法院判决我们离婚。
婚内共同财产,包括一套房子和一百多万存款,因为沈浩存在重大过错,我分得百分之七十。
车子归他,但要补偿我一半的折价款。
至于他反诉我的那一百万精神损失费,被法院当庭驳回。
法官在宣判时,说了一段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婚姻的基础是忠诚和尊重。生育权是夫妻双方共同享有的权利,任何一方不得擅自剥夺。本案中,男方在女方怀孕期间,与她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并擅自进行影响生育的手术,行为极其不当,对女方造成了巨大的身心伤害,是导致婚姻破裂的主要原因。法院对于男方提出的精神损害赔偿请求,不予支持。希望本案能给社会上所有已婚人士一个警示:家庭责任,重于泰山。”
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刺眼。
我妈抱着我,又哭又笑。
“结束了,闺女,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
沈浩一家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从另一个门走了。
我没有看到他们。
也不想看到。
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我用分到的钱,在离我爸妈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亲自设计,把其中一间房改造成了我的工作室。
我辞掉了以前的工作。
那家公司有太多我和沈浩共同的回忆,我不想再触景生情。
我利用自己产品经理的经验,和朋友合伙,开始做自媒体。
我们专注于女性成长和职场话题,分享一些实用的技能和心路历程。
没想到,第一个视频就爆了。
视频的标题是:《被出轨、流产、净身出户?不,这是我战斗的开始》。
我没有露脸,只是用动画和文字,冷静地讲述了我的故事。
我没有卖惨,也没有煽动情绪。
我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然后分享我如何通过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如何一步步走出阴霾,重建自己的生活。
视频下面,评论炸了。
“姐姐好飒!这才是现代女性该有的样子!”
“看得我热血沸腾!对付渣男就该这样!快准狠!”
“那个养妹真是绿茶中的战斗机!心疼姐姐!”
“支持姐姐!祝渣男和绿茶天长地久,千万别出来祸害别人!”
我看着那些温暖的评论,第一次感觉到了分享的力量。
原来,我的伤疤,也可以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我的事业渐渐走上正轨。
我每天都很忙,忙着想选题,写文案,剪视频,回复粉丝留言。
忙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我很少再想起沈浩。
偶尔从朋友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他被公司辞退了。
大概是我们的事闹得太大,公司为了形象,把他“请”走了。
听说,他卖掉了分到的那辆车,整天在家喝酒,一蹶不振。
听说,婆婆因为急火攻心,中风住院了。
而沈清,在他家最艰难的时候,选择了离开。
她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搬出了沈家。
听说,她走的那天,沈浩跪下来求她,求她别走。
她只是冷冷地说:“沈浩,我跟你哥,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兄妹。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朋友把这段当笑话讲给我听。
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只是觉得,人性凉薄,不过如此。
沈清从一开始,爱的就不是沈浩这个人。
她爱的,是沈浩对她毫无底线的宠溺和付出。
她享受的,是那种掌控一个男人,让他为自己众叛亲离的快感。
当沈浩失去了一切,变得一无是处时,她自然会毫不留恋地抛弃他,去寻找下一个可以供养她的宿主。
而沈浩,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毁掉了自己的家庭,毁掉了自己的人生,最终,也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路上,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想进去买瓶水。
一进门,我就愣住了。
收银台后面站着的人,是沈浩。
他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制服,头发油腻,胡子拉碴,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神浑浊又麻木。
如果不是那张熟悉的脸,我几乎认不出他。
他也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眼里的麻木瞬间被点燃,变成了震惊、羞耻,和刻骨的恨意。
我没有说话,转身想走。
他却突然从收yín台后面冲了出来,拦在我面前。
“林晚!”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现在满意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血丝,“看到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平静地说:“我没什么可得意的。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那么狠心打掉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人生,都是被你毁掉的!”
我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嘴脸,连生气都觉得多余。
“沈浩,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吗?!”
“是。”我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我错了。”
他愣住了。
“我错在,当初眼瞎心盲,嫁给了你这么一个没有担当、没有底线、没有脑子的男人。”
“我错在,高估了你的良知,也低估了你的无耻。”
“我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在你第一次为了沈清补贴家用而克扣我们生活费的时候,就跟你离婚。”
“如果早点离开你,我也许就不会失去我的孩子,更不会浪费我七年的青春。”
我的话,像一把把刀,插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心。
他的脸涨得通红,扬起手,似乎想打我。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打啊。”
“你打了,明天你就会因为故意伤害,再多一条案底。”
“到时候,你连这份便利店的工作,都保不住。”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是啊,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连跟我同归于尽的资本,都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
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颓然地退回了收银台。
我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外面的空气很冷,我却觉得无比畅快。
这场迟到了太久的对峙,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我没有毁掉他的人生。
是他自己,亲手把自己的人生,作进了一个死局。
而我,只是在他选择的道路上,推了他一把而已。
回到家,我给自己煮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吃完面,我坐在电脑前,开始写新的文案。
窗外,万家灯火。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一年后,我的自媒体事业做得风生水起。
我和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搬进了宽敞明亮的写字楼。
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动画和文字后面的“林晚”,我开始走到台前,做直播,开讲座,分享我的经历和感悟。
我希望我的故事,能给更多在婚姻和感情中迷茫、痛苦的女性,带来一点力量和希望。
我还是单身。
有很多人追我,有年轻帅气的小奶狗,也有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
但我都拒绝了。
我不是害怕爱情,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一个人,自由,充实,快乐。
我不需要另一个人来完整我的人生。
我的人生,我自己就可以把它填满。
有一天,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语气很奇怪。
“晚晚,你……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中心医院一趟?”
“怎么了妈?谁生病了?”
“不是……你来了就知道了。”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到医院,我妈正在住院部大楼门口等我。
她拉着我,欲言又止。
“妈,到底怎么了?”
“是……是沈浩的妈。”我妈叹了口气,“她不行了,想在走之前,见你一面。”
我愣住了。
“她见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沈浩打的电话,哭着求我,说他妈就这一个心愿了。”
我沉默了。
对于那个曾经指着我鼻子骂我“毒妇”的老人,我没有半分好感。
但人之将死,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好,我去看看。”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婆婆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插满了管子。
沈浩跪在床边,双眼红肿,神情憔悴。
看到我,他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
婆婆听到动静,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她浑浊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光亮。
她朝我伸出干枯的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像一块冰。
“晚……晚……”她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你来了……”
“我来了。”
“我对不起你……”她看着我,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
“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教好阿浩……”
“是我……太偏心清清那丫头……总觉得她可怜……亏欠了她……”
“结果……害了你们……也害了我们沈家……”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半天。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谅吗?
我做不到。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阿浩他……他已经知道错了……”她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你……你能不能……原谅他……”
“再……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看着她,轻轻地抽回了手。
“阿姨,对不起。”
“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
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沈浩在一旁,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如今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哭泣,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真的。
“阿姨,你好好休息吧。”
我站起身,对她微微鞠了一躬。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没有回头。
我知道,这是我跟他们沈家,最后的告别。
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无数双不知疲倦的眼睛。
我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感觉胸口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
我的人生,终于可以彻底翻篇了。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沈浩的消息。
他就像一颗石子,沉入了我生命的长河,再也没有泛起一丝涟yī。
我的生活,忙碌而精彩。
公司越做越大,我也越来越自信。
我开始尝试着去接触新的人,新的感情。
虽然还没有遇到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但我相信,他一定在来的路上。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受邀回我的母校做一场演讲。
演讲的题目是《女性的选择与力量》。
站在熟悉的礼堂讲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年轻而朝气的脸,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我分享了我的故事,我的挣扎,我的成长。
我告诉他们,人生就像一场牌局,你无法选择自己会拿到什么样的牌。
但你永远可以选择,如何打好你手里的牌。
你可以选择哭泣,可以选择抱怨,可以选择放弃。
但你也可以选择,擦干眼泪,拿起武器,为自己的人生,杀出一条血路。
演讲结束,掌声雷动。
一个学妹站起来提问:“学姐,你后悔过吗?后悔当初打掉那个孩子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我。
我看着那个学妹,笑了笑。
“不后悔。”
“因为我知道,一个好的母亲,首先应该是一个完整、独立、快乐的自己。”
“如果我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掌控,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引领另一个新的人生?”
“那个孩子,是我生命中最沉重的一课。他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我没有把他带来这个世界,但我会带着他给我的力量,更好地活下去。”
我的话音落下,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很多女孩子的眼眶都红了。
我知道,我的故事,触动了她们。
演讲结束后,我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在吵架。
女孩哭着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男孩不耐烦地吼道:“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
我笑了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循环。
总有人在重蹈覆辙,也总有人在努力挣脱。
我很庆幸,我是后者。
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助理打来的。
“林总,晚上和张导的饭局,定在七点,车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好的,我马上下来。”
我挂了电话,加快了脚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有些人的家是港湾,而有些人的家,只是必须炸掉的航船。
来源:正能量圆月Tb4e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