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口被水泥糊得锃亮的池子原来是养鲤鱼的，老板嫌占地方，秋天拍板改成腌白菜的地方。头一锅菜还没捞，人命却先搭进去了，两人当场没了，四个人被抬进医院，厂里的账一下子少了三百多万。

刚进腊月，辽阳那家小厂的酸味满院子里飘着。

那口被水泥糊得锃亮的池子原来是养鲤鱼的，老板嫌占地方，秋天拍板改成腌白菜的地方。头一锅菜还没捞，人命却先搭进去了，两人当场没了，四个人被抬进医院，厂里的账一下子少了三百多万。

倒下的第一个工人只来得及说一句“呛”，整个人像石块沉到了池底。

旁边干活的同伴看见他不动了，本能往里跳，结果第二个人刚一落脚也被呛得昏过去，其余几个人慌乱拉扯，场面乱得没人敢再靠近。

救护车到时池子上方的白雾还没散，味道和坏鸡蛋差不多，让人眉毛眼睫全酸，医护拿出检测管，数字一下子飙上来——硫化氢浓度高得吓人。

这股气不是最近才有，池里泡了两个月的白菜叶和盐水在缺氧环境下闷着，底下一点点起泡，把气压住，直到工人翻动菜叶那刻，毒气一下子往外蹿。

厂里没有做安全评估，也没留逃生通道，四周全是水泥墙，厚重盖子只留巴掌大缝隙，平时就靠头顶风扇转一转，通风说是有，其实跟闷罐差不多。

工人只是戴了普通口罩，进去前没有检测气体，也没人发警报器，设备室的管理记录上甚至找不到“硫化氢”三个字。

事后追责会上，有人提到“氯化氢”，专家一摆手，说现场气体主要是硫化氢。听证会议上才算弄明白，这俩东西压根不是一码事。

被救上来的工人说，当时味道重得像堵在喉咙，眼睛瞬间辣得睁不开，身体软得抬不动胳膊，只记得池壁光滑抓不住。

再问厂长，他脸色煞白，一直重复一句话：“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就不改池子了。”

一些老工友回忆，以前农村腌菜用大瓦缸，缸口敞开，风能吹进吹出，从没听说谁被呛死。可现在图省事，水泥池一封，风险就跟着来了。

现场清理那天，消防队花了七个小时才把池水抽空，然后把整池白菜推上铲车，菜叶像糊泥散出黄水，味道冲得围观人群后退好几步。

化验报告显示，池水里的硫化氢数值远超工人可承受范围，一旦浓度达到一定数值，呼吸中枢会立刻停摆，人倒下几秒内心跳就乱。

警方记录写着“二次盲目施救”四个字，第二个跳下去的人原本准备系绳，又怕拖慢速度，直接松手就跳，结果连同身上那段细绳都沉了。

厂里隔天封门，门口贴着红条，写着“整改”。附近居民只知道那天救护车来回好几趟，小孩说像拍电视剧，家长一把拉回屋。

八月里的辽阳不算冷，可那几天厂区味道遮着热浪，几条流浪猫都绕道走。

新闻播出后，很多人开始琢磨自家酸菜缸，城里住楼房的把阳台缸盖掀开透气，农村的老人把缸挪到屋外，让风吹。

有人问为什么要等一个月才吃，有人干脆倒掉第一缸，新买的白菜摊在院子里晾得整整齐齐。

市场上卖现成酸菜的摊位照常摆着，商贩说买的人没少，只是每天都会被追问“放没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辽阳事故的四名幸存工人住进同一家医院，他们轮流吸氧，嗓子沙哑，嘴角发干，一说话就咳，有的还要做肺功能复查。

法院的赔偿谈了几轮，老板把车房都抵押出去，才凑够前期费用，后续赔偿还在拉锯。

当地应急部门随后发通知，所有食品企业要自查密闭发酵池子，必须装气体报警器，老旧厂房先停产。

镇上广播站连播了两周，老人们听得最多，可真正听懂的人不多。

酒桌聊天时，有人说“酸菜是东北魂”，旁边立即有人反驳，“魂要是弄不好，也能变索命符”。

事故过了一个月，厂长站在空厂房门口，水泥池子被砸开一角，日光照进深坑，他叹口气说想把地重新平掉，再种点草也好。

远处还能闻到淡淡酸味，像提醒，也像残留的冬天。

来源：阳光分享一点号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