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在前两年,抗战刚胜利的时候,关老爹和关老娘就急急忙忙的把自己那个藏匿在山东乡下的女儿给接回来了,然后赶紧找了四五个家庭教师,自家孩子来了个文化规矩大轰炸。又到处托人,最后把孩子塞进了天津的一所贵族女校里去插班。自此,关文萃开始了她乘风破浪的都市生涯!
就在前两年,抗战刚胜利的时候,关老爹和关老娘就急急忙忙的把自己那个藏匿在山东乡下的女儿给接回来了,然后赶紧找了四五个家庭教师,自家孩子来了个文化规矩大轰炸。又到处托人,最后把孩子塞进了天津的一所贵族女校里去插班。自此,关文萃开始了她乘风破浪的都市生涯!
这生涯有个三部曲。
刚开始进城的时候,文萃脑子发懵,虽说抗战期间,关老娘曾经两次跑到山东乡下看女儿,但毕竟也只有两次,平日里妈妈写的信,她也就是大概看看,就扔在一边了。三小姐对包裹的兴趣更大,因为那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和玩具,但等真见到自己的爹娘,包子小姐居然有些生疏了。
不过还好,不到一周,她就和父母亲热上了,因为所有的记忆都被唤醒,这就是爸爸。小的时候把自己顶在肩膀上的爸爸,这是妈妈。唠唠叨叨给自己洗手洗脸的妈妈,还有哥哥和姐姐,哎呀,一家人团圆了,那会儿包子那个美。
有了幸福的大本营,包子小姐开始横冲直撞的上学闯祸了。这家伙也仗着父母给她兜底,在学校里活像个洋相百出的小太岁。谁一瞧不起她,她就打谁。谁一在背地里说她坏话,她还打谁。一个拳头比啥都管用。即便是很多人骂她是个野人。包子也无所谓,拳头一举,我先揍一顿你再说。
哎呀,把那位娇气的小姐吓得吱哇大叫,女同学们四散奔逃。
我的天,这种撒野的形象,让法国嬷嬷看得目瞪口呆,赶紧把包子拎到祈祷室内关禁闭。
在其他方面也是如此。包子是二姐的小跟班,闹出了不少笑话,仗着二姐护着自己,她对那些浮华场面也不惧怕了,把各色小裙子往腰上一系,一会儿扮演个小天使,一会儿扮个小梅香。记得那会儿她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这是第二个阶段。
第三个阶段呢,自从姐姐结婚之后,三小姐也跟着一块去了那幢红房子。本来是要先住几天,然后是几周,再之后呢,干脆不走了,在那里文萃遇到了五哥。最初她对五哥是什么印象?忘了,好像没什么印象。但是慢慢的润物细无声,老五就像是一场春雨,洒在了她那飞沙走石的心田上,现在那里已经是春草萌动,春色盎然了。哎,可惜这雨又停了。
这是第三个阶段。
包子觉得自己长大了,之所以叫长大了,就是有时她会莫名其妙的伤心,不是饿了,也不是渴了,就是伤心,那种感觉,经爱情教主苏珊娜点化才知,那叫做失恋。
合着我还没恋呢,就失了。
哎,造化弄人呀。一场绝望的单相思,的确让包子小姐长大了不少,再往后呢,她又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一个17岁的女孩,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向了成熟,也走出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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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算是有人打上门来了。虽说在各种小说里这样的桥段,看了一千多遍了但真轮到上演在自家门口的时候,包子小姐还是有些发懵。面对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女孩还有旁边翻白眼的家伙,她愣住了。啥意思?这些人都是谁。
其实包子最初怀疑的是郑德庆,这小胖子如今桃花运特别旺,跟学校里,有好多女生都喜欢他。
自从他望那讲演台上一站慷慨激昂的给大家做了几场讲演之后,打听他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找关文萃打听呢,当然都被三小姐给一一拒绝了,包子不希望郑德庆和谁配了鸳鸯,她想把这个小胖子拴住,然后如同钓螃蟹一般,送到苏珊娜手里,没办法,苏姐太缺丈夫了,要不然你来吧。
哪怕是跟她结一会儿婚呢,你让苏姐生个孩子,苏姐爱当寡妇,对。不知为何苏珊娜对那种英式如简爱一般的寡妇形象非常着迷。穿着朴素的衬衫长裙,一个清贫的女知识分子,拎着个懂事的小女孩进进出出,苏珊娜觉得这才是她的人生。又安稳又妥帖,但寡妇也得先结婚呀,而且,简 好像也不是寡妇吧。
一想到这些包子,小姐把眼睛望向了郑德庆,可谁知小胖子此时也很尴尬,他微张着嘴跟那发愣。那意思是,我不明白呀!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有个人从餐桌边慢慢的站起了,那是陈乐亨,只见他那张白润的脸,这会儿更白了,乐亨低着头,俩眼看着桌上的盘子碗,轻轻的说:
你们怎么来了?我这还有事儿呢?
打上门来的人是站在栅栏外。陈乐亨却盯着盘子碗。所答非所问呀。这桥段不合理呀,包子和苏珊娜都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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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呀,隔墙相骂?这弄得苏珊娜也尴尬上了。作为女主人,她是应当往里迎客,还是往外轰人,闹不清了,她望了望陈乐亨,又望了望关文萃,那意思是谁给我下个命令啊?可就在这时,乐亨起立了。他把椅子向后一推,低声对大家说了一句:失陪了。
然后就默默的走到了铁门旁边,伸手拉开了门栓,随着吱呀一声响,那扇锈迹斑斑的小门被打开了,旁边的攀缘蔷薇这会儿开得正旺,粉色的花朵开满了枝头,已经长脱了,压住了铁门,但实际上这扇门平日里没有人出入,所以当陈乐亨把它打开的时候,还要轻轻的推开那些玫瑰枝子,随着花影晃动,这个美少年安静的走到了那两个女生面前,他低声的对其中一个女孩说了些什么,嘀嘀咕咕的,后面的大伙立着耳朵也听不见呀!
那两个女孩听了这话,暂时倒是不闹了。不过有一个还是狠狠的往这边瞪,弄得文萃挺气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击。后来三小姐回想,自己当时的样子,肯定很蠢。像是一只被吓唬住了的母鸡,对。那叫呆若母鸡。
自己呆若母鸡也就罢了,但可笑是这只笨母鸡居然还替别人担心。当成乐亨二次往外走的时候,包子小姐愣是跑出去几步对他说:哎,你好好和他们解释,再有别打起来啊。
这一下更惹怒了两个小姐。其中一位朝着他大喊,自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交际花!
你才交际花呢。你凭什么给别人下这样的定义?你有证据吗?你有本事留下来,咱们对证对证。
追出去的是郑德庆。小胖子怒气冲冲的,这下包子小姐有事干了,她使劲拽着郑德庆往里扯,嘴里一个劲儿的劝算了算了,别和她们一般见识。
花影晃动之间,陈乐亨已经和那两位小姐走远了,女孩子们来的时候就雇了一辆三轮车,车还没走。三个年轻人都很瘦削,挤在一起别别扭扭的,陈乐亨像是被两个道德警察抓走了,至于是判是关,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在这边包子小姐可替乐亨担心了,接下来的饭都没吃好,没多久,大伙儿就散了。
郑德庆安慰了几句包子之后,就张罗着走,他说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苏珊娜送他到门口。屋里呢,包子小姐在收拾着聚会的家伙,那些酒杯餐具,还要把那个木椅子都收进来,桌子也是,否则下雨就会把它泡坏的,两个小姐妹默默的干着这些事。心里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这世界是宏大的。
郑德庆给她们带来了最新消息,天津很多大学都要提前放假了,南京那边早放了,因为学生们全都上街,去支持反内战活动了。在上海五二二游行大爆发。反饥饿反内战的口号震天响。据说还砸了好几个衙门。学校方面怕担责任呀,于是把学生们都给放假了。
但这世界也是微小的。
此时此刻,提心吊胆的包子小姐,就怕乐亨出什么事,这会儿她好像琢磨过来了,那打上门来的女生,其中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看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可别是陈颖吧。要真是那位大小姐就坏了,如果他俩之间出现了什么误会龃龉,那那乐亨怎么办呀?谁保护他呀?
一想到这里包子小姐心神不宁。她手里刷着酒杯,拿起洗好的一只放在柜子上,结果啪的一下,不小心杯子掉地下了。碎了。吓了苏珊娜一跳,她赶紧嚷嚷着:
你别动,你别动,我去找扫帚。
瓷砖的地面与玻璃的酒杯的撞击如此清脆,如此决裂,两个女孩都有些发呆,这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两段情的破碎,说不清,反正这一夜,她们两个人谁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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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完澡之后,文萃本打算早点上床,可谁知刚沾了枕头,铃铃铃电话铃就响了,都不用接,她就知道是陈乐亨,文萃光着脚只穿了个小背心,就扑通扑通的跑到了隔壁房间去接那个电话。
喂喂喂,是乐亨吗?哎,怎么样?你到底怎么样啊?没什么事吧?那人是谁呀啊?就是陈颖。天呐,坏了。我给你闯祸了吧?
关文萃在这边焦急不已,她觉得自己都跟排叉似的,被扔进了油锅里,炸得焦黄起泡,可谁知那边陈乐亨却很悠闲,他慢吞吞的哼了一声,随后说道: 嗐。没事儿,我都跟她解释清了。一场误会,她说哪天想请你吃饭,然后正式和你认识一下,同时也给你道个歉。
我,我。包子小姐这嘴里拌蒜了,活像赶驴,窝窝个不停。她的意思是想说,陈乐亨,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啊?不急不躁,轻轻一推。还,还给我道歉。天呐,你这耍太极呢你。你怎么把她制服的。哦。不,你怎么把她给感化的?
这有什么,我就同她讲,你是我的小姨妈,你姐姐很快就要成为我父亲的妻子了,我跟她说了好多我们家的事儿,然后就好了。她为自己所做的行动而感到羞愧。陈颖说,哪天一定要登门拜访,向你道歉。
陈乐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支被吹落在风中的白羽毛,这让包子小姐大为诧异,她以为乐亨会被吓坏了,或者是立刻要向她讨主意。可谁知,这位小公子的能力要远超乎自己的想象啊,真是应了他的那句话:
我跟谁配戏都行!
撂下电话的包子小姐有些失落,她晃晃荡荡的回到了床上,那里还有个人在抻着脖子等消息呢。包子对苏珊娜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呢?
苏珊娜还没给包子答案呢,她自己就把自己给定性了,包子小姐自言自语的说:
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首先我这人所有的感官特别不灵敏,那天,我从舞会上回来之后,进了家门贪吃夜宵,我在厨房里着急把那条花苞裙脱了,然后,一个不小心,居然把绑在前胸的那支手枪给掉粥锅里了,可我愣不知道。也可能是因为旁边自来水管子哗哗的在流,也可能是我因为太饿了,正伸手去拿另一个盘子里的春卷,反正我竟一点都不知晓。笨死了!害得全家人都陪着我着急,足足找了半天,到后来还是我奶奶在粥锅里发现的。
除此之外,我心智也不成熟,总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我听人家说,只有笨蛋才会认为别人都不如他呢。实际上人家个个都比我聪明。我就是个乡下土苞子。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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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这几天,太阳也罢工了。外面天天都在下雨,也不知是春雨霏霏,还是夏雨绵绵,反正天津城变成了一团大海绵被泡在浴缸里,吸饱了水,变得鼓鼓囊囊。
包子小姐的心里也是阴雨连绵的,和这座城市的建筑一样湿漉漉的。学校也去不了了,她在家里一笔一笔的画着图案作业,这是老师给留的,临时作业。说是什么时候开学,什么时候交。
苏珊娜呢?在那里用英文打字机打着一篇课文,两个小姐妹似乎办了个自习室,在那各自忙着各自的功课,也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礼拜六上午的时候,包子一大早就起来了,她要出门。走之前还特地把衣服在镜子前左比划右比划的,那是一身深蓝色的卡其布上衣短裤,是她特别喜欢的装备。穿上之后再系上一条大大的绿色领巾,胸前又配了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是飞虎队的。不知道是包子小姐打哪个小铺里买来的,如今市面上出售这种仿制徽章的店挺多,包子很喜欢,时不长光顾着。小打小闹的也赶着时髦。
因为阴天,包子小姐特地怕自己的卷发不成形,于是学着哥哥文浩的样子,也抹了二两发蜡,把满脑袋羊毛卷全都变成了硬弹簧。打扮得像个钢铁战士。
上午她兴致勃勃的走出去,但没到中午饭点,就如丧考妣的回来了。她揣着兜,外面的霏霏冷雨,居然没有打醒她,包子好像处于一种梦游状态,脑袋上的硬弹簧全都趴下来了,全改成曲里拐弯的铁丝了。不知是被雨淋的。头发一没灵魂,包子也瘪了。就跟三天没吃饭似的,行尸走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不开心?
没没出什么事。
就在苏珊娜疑惑的时候,包子小姐囔着鼻子对她说,娜姐,我来拿伞的,我想回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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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神晕晕乎乎回了家,下了三轮车,连雨伞都没撑,急急的往前跑了两步,把身上都弄湿了,进了家门之后,包子奇怪的发现家里怎么没有人呀,只有个打扫大娘正跟那擦桌子呢。
三小姐,您回来了。
我奶呢,我姐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老太太跟太太出去了,说是,说是约了什么诊所的。
哦。包子听了之后想了想,好像是奶奶曾经说过,这几天要带二姐去做个体检。哎,算了,倒霉的人走哪都倒霉。包子光着脚走进了浴室,看了看身上都湿了,索性打开热水龙头,洗个澡吧!
湿着脑袋,头发也不吹一吹,就往床上一躺。啊,包子把脸蒙的枕头上,把身子软软的贴在床上,然后。慢慢的。就在那里安静的哭了,眼泪和外面的雨丝融为一体,两相共情。
十七岁的雨季,关文萃第一次知道了青涩与哀伤的滋味。她刚才去老五的厂子了,自己前一段时间闹的那一系列乌龙事,她得跟五哥说说,这可是个肚子里藏不住事儿的主,得赶紧找小伙伴倾诉。今天是周末,然后再去美美地吃一顿烤肉吧!嗯嗯!走!
坐着三轮到了老五的工厂,门口那帮人认识她,就直接让包子进去了。熟悉的柏油小马路,熟悉的那幢矮矮的二层楼,包子心急火燎归心似箭,就想赶紧看到五哥。等三轮蹬到路边那片小树林,停下的时候,三小姐急吼吼的准备下车,可眼前的一副情景让女孩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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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楼里出来了一行人,把那辆三轮车给挡在了道路外面。紧接着,一个50多岁的穿深色长衫的老头走来了。有人给他打着伞,那人包子认识,是老哥哥,看到老哥哥的时候,她本来是打算像小青蛙一样跳着跑过去,但接下来的镜头,就扎心了
在老哥哥的身后,是五哥。五哥手里撑起一把大伞,是和另一个人共用的。那人,就是霍小玉。玉儿穿了一件月白色的短旗袍,如今的北平女生都爱穿短旗袍了,下摆到膝盖那,袖口到胳膊肘那儿,这衣服穿着玉儿身上显得既服帖又亲切,可能是因为天气微冷,她身上还披了一件薄薄的鹅黄色开司米披肩,在玉儿身边与她紧紧相依偎的,正是五哥。此时老五一手撑着伞,一手帮玉儿整理着披肩的穗子,二老爷走出去两步之后,转过头来与他们说话。玉儿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三个人显得很和谐,虽然分立两把伞下,但有呼有应。相互照拂。
雨还在下。刷啦啦。刷啦啦。站在小树林里,站在他们身后的文萃。此时突然觉得自己身上每一个关节都被雨水打湿了,继而僵住了,她像个关节不灵的小木偶,动不了了呀!
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呀,自己干嘛要打扰他们的和谐快乐呢。今天是周末,这会儿他们一家人兴许是商量着要去哪儿吃饭呢。
果然很快,前面一辆小汽车开来了,司机赶紧跑下来给他们开车门。老五本来想让二哥坐在后面,但老头摆手了,他坐前面去了。后面呢,好像也不需要让了。玉儿自然而然的上了车,紧接着就是老五。挨着她坐。
车子慢慢的开走了,跑在小柏油马路上,出了小木偶的视线,消失在雨中,消失在十七岁的初夏里。这一幕啊,并没有什么刀光剑影,但是就是让小女生觉得万分委屈。
这是无法解决的,无法更改的宿命。很多事儿,文萃也知道。二老爷是绝对不允许关家再指染赫家的生意的,要知道,这份产业,这些个车间与机器,对于赫家人来说,和生命一样重要,虽说老头儿很喜欢她,那也只是喜欢一个邻居家的小朋友而已。三小姐知道分寸,她也知道姐姐的背景,甚至于姐姐的目的。她都知道!
钱。一切都是为了钱,父亲想把赫家的产业巧取豪夺,姐姐想把赫家的产业多吃多占,只有她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像是个没有脑子的小玩偶。
实际上呢,我不是木头玩偶啊,我也有心啊。我是真心喜欢五哥呀。
呜呜,呜呜呜。
文萃一边哭,一边告诫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了,五哥是玉儿的,不可能是自己的,更何况听姐姐和哥哥的口风,自己终是要走的。还要去香港和父母团聚呢,下一步呢,也可能是去马来亚,或者是去美国,那都取决于姐姐捞钱的程度,就是说自己和五哥终有一天是要分开的,赫从之只不过是自己青春里的过客罢了。
可你这个过客呀,你把我的心全弄乱了!五哥。你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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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三小姐还小,就是想不开。人生世上,哪有从头到尾的陪伴,谁又不是谁的过客呢?就像是坐那当当车一样,一会儿上来一个,一会儿下去一个,到了终点全都得下去,不过如此罢了。
就像是此时和包子小姐怀着相同心境的另一位。也在那里倾情的对着他的当当车乘客,大诉衷肠呢,这人就是陈焕章。
老陈今天专门腾出时间来,一大早就张罗出门,陪着二小姐去了德国医院,那里是著名的妇科诊所,听说有最先进的检查设备和专家,反正是折腾了一上午吧,到了中午的时候,二小姐疲倦的从检查室里出来。老陈赶紧上去拉住她的手,说道:
怎么样?疼不疼。
跟着一块儿进去的的老奶奶一见此景,立刻明白了。她赶紧知趣的说:姑爷,你带我们二姑娘先回去吧,我好容易来趟医院,想去楼上看看,听说他们这儿还有骨科,我这胳膊前一段时间不是摔了,说是给摔成骨裂了,最近还是有点疼,我想去那里拍个X光片。
奶奶,我陪你一块儿去吧,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胳膊又不碍事,完了事儿之后我瞧着雨也快停了。要是有功夫,这医院斜对过,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葡萄牙大姑子,她们的圣母娘娘庙,我再去那转转去看看她。
那我们先走了。
老陈一听,赶紧张罗:您自己去医院的餐厅吃饭,我在这里是有挂账的,最后一块结。
知道知道,你们回去吧,早晨起来的时候,我们二姑娘吃的很少,这会儿她该饿了。
说完这话老奶奶转身就走了,今天本是周末,除了急诊之外,看病的阔人极少,所以楼道里很清静。老陈挽着小狐仙的手,两个人脚步轻松的走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小狐仙的羊皮半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很响,叮叮叮的。老陈走出去一段突然笑了,转过头他对小狐仙说:
你连走道的声音都好听。薇薇呀,咱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单独吃饭了,咱们今天在外面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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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杯酒我想敬你,谢谢你薇薇。
老陈今天中午特地点了一瓶赤霞珠。他举着葡萄酒杯在小狐仙的杯子边轻轻的碰了一声:叮!
你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文娴冷冷的把那杯葡萄酒放在唇边碰了碰,接着就开始喝罗宋汤了。老陈这会显得很轻松,他半趴在桌子上,使劲的望着对面的美人说道:
我要谢谢你,为了我的事那么尽心。
什么你的事?
呵呵呵。你真是有功,不受禄啊。你上回给我提的醒,非常好。最近这段时间的确比较特殊,如今南京上海那边学生闹事闹得很凶,学校都关门了,那个陈颖小姐现在就住在天津姑妈家,她父亲昨天还给我打电话托我帮着照应呢。你说有人看到陈颖去酒店找乐亨,这影响不太好。这提醒的太及时了,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越得注意要谨言慎行。我前天把日租界筑波路上的那套双层公寓的钥匙给乐亨了,让他这几天就搬到那儿去住,不要在酒店里见陈颖小姐了。还有,我也安排了补习老师给他补习功课,还特地请了一个退休的老教师,平日里住在那里,专门看着乐亨。这一切都要感谢你的提点。
这也不算什么,我哪有功劳,不过就是随便说一声罢了,你要是愿意用心去琢磨,那是你的事。
二小姐微微哼了一声,便毫不在意地低着头,接着吃自己的饭。
薇薇呀,你我都是聪明人。所以我才特别感谢你呢。
老陈说这话的时候把手里的叉子放下了,他用餐巾认真的擦擦嘴,然后又喝了一口淡柠檬水,等这一切都做完之后,陈焕章忽然伸出手,轻轻的附在了小狐仙的胳膊上。
我知道,你不愿意掺和我的家事,这点我特别理解,其实对于乐成娘,我也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太小家子气,很多事看不远,还瞎插手。
薇薇呀,我作为这个大家庭的家长,要平衡各种关系,但是与此同时,我也不想委屈你。
在广东老宅的事。是我不对。我当时不知怎么了,头脑一下子就蒙了。干了大错事。对唔住呀!我想恳请你,原谅我。我是个乡下人,从小就是吃咸鱼长大的。看周围的人和事儿就是那样子,汉子急了,打两下老婆。是常事。老婆气了就骂两下汉子也是有的。但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就这么生分了。薇薇,我们要做100年的夫妻呢。原谅我吧!
老陈说这话的时候微皱着眉,目光很柔和,甚至于还有些委屈,那话的尾音都有些颤了。
薇薇别惩罚我了,我的错,我改。但是,别再和我生闷气了,把原来那个活泼反斗的丫丫仔还给我吧。你知道,你这种不阴不阳的样子,弄我心里很难受,你可怜的老豆,受不了这种冷淡!
丫丫仔呀,你什么都不看,只看你那个能干的拉拉猪,为你家的事,鞍前马后积极跑动的份儿上吧。8月份的时候,我可能有一趟公务去香港,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你爸妈,估计那会儿我们也要结婚了,我也拜见一下老丈人和丈母娘,好不好?薇薇呀,好不好?
老男人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引得对面的关文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越发晶莹了,那眼里是不是也有了些泪花呢?这泪又为谁而流呢?是因为再过几个月就要看到父母了吗?还是真的被眼前的老男人所打动呢?
连天雨,唤龙女,一去香江三千里。
来源:宁宁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