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08年的杭州,青石板路还沾着晨露,官宦金家的女婴呱呱坠地时,没人会想到,这个名叫金家丽的孩子,日后会以“王映霞”之名,在民国的风月与文坛里,活成一段既旖旎又苍凉的传奇。
1908年的杭州,青石板路还沾着晨露,官宦金家的女婴呱呱坠地时,没人会想到,这个名叫金家丽的孩子,日后会以“王映霞”之名,在民国的风月与文坛里,活成一段既旖旎又苍凉的传奇。
她的命运转折,始于外祖父王二南的书房。
父亲早逝后,母亲带着她投奔这位杭州名士,老先生挥毫改“金家丽”为“王映霞”,取“霞映澄塘”之意。
既赞她肌肤胜雪、眼含秋水的容貌,更盼她能染一身笔墨香气,不被俗世烟火磋磨。
那时的王映霞还不知,这名字里的“霞”,注定要先经烈火焚烧,再归静水沉潜。
浙江女子师范学校的校园里,她成了最耀眼的存在。
身姿窈窕如柳,肌肤细腻得被同学戏称为“荸荠白”——那是杭州人对世间最洁净之物的夸赞。
“天下女子数苏杭,苏杭女子数映霞”的说法传开时,她却在日记里写:“皮囊终会老去,唯有笔墨香气能留存久远。”
这份清醒,没能挡住1927年上海尚贤坊的那场相遇。
推开门的瞬间,32岁的郁达夫愣住了。
彼时的他已是文坛泰斗,《沉沦》里的炽热文字曾点燃无数青年的心,可在穿织锦旗袍的王映霞面前,这位大作家竟失了方寸,当晚就在日记里直白写下:“我的心又被她搅乱了,此事当竭力进行。”
他放下所有身段,每天带着点心水果守在孙百刚家,用杭州话拉家常;知道她爱文学,便连夜挑出自己的著作,扉页题满深情;她生日时,更是在王宝和酒楼摆下宴席,只为博她一笑。
王映霞不是不犹豫的。她敬郁达夫的才华,却也清楚他有原配孙荃,还有三个孩子。
可郁达夫的承诺太动人:“人生只有一次婚姻,你的自由不该轻易放弃。”
1928年,杭州西子湖畔,柳亚子写下“富春江上神仙侣”,这场婚礼轰动文坛。
郁达夫斥巨资建“风雨茅庐”,青砖黛瓦里满是浪漫,每月200银洋的开支,比鲁迅家还要宽裕。
那段日子,她是真的以为,霞能永远映在澄塘里,不染尘埃。
可浪漫终究抵不过柴米油盐的磋磨。
郁达夫的文人脾气与她对安稳的渴求,成了无解的矛盾。
他会带着朋友在家纵酒高歌,喝醉了就深夜写诗,不顾她早已备好的安眠汤。
1929年夏天,二哥来访时她劝少喝几杯,他竟勃然大怒拂袖而去,次日来电报要她送钱,她只能当掉母亲给的金手镯。
最痛的是“名分”二字——郁达夫虽与孙荃分居,却始终不离婚,还偷偷拿钱接济前妻。
郁母七十大寿时,孙荃抢先跪拜,老太太一句“拜寿结束”,让她站在原地,成了郁家人眼里明晃晃的“姬妾”。
外祖父怒而要郁达夫写保证书,可那句“待映霞如正妻”,终究只埋下了芥蒂,他说她“看重物质”,她叹他“不懂安稳”,裂痕一天天扩大。
就在她最狼狈时,戴笠来了。
这位军统巨头是郁达夫的同乡同学,早以“探望老友”为名,将她的美貌刻在了心里。
乱世漂泊中,他为她安排住处,帮她在外交部谋职位,记得她所有喜好。
与郁达夫的疏忽比起来,这份“重视”像一根救命稻草。
王映霞后来坦言,最初接受示好,多少带着“赌气”,可她没料到,戴笠甘愿当她报复丈夫的“棋子”,只因征服“杭州第一美人”,本就是他的执念。
1938年春夏,郁达夫赴台儿庄劳军。
王映霞找到了郁达夫的好友汪静之,声音发颤:“我肚里有了,达夫不在,你能不能装成我丈夫,陪我去医院?”
汉口的私人医院里,手术灯熄灭时,她或许没想到,这段私情会以最不堪的方式曝光。
汪静之藏了数十年的秘密,终究还是传到了郁达夫耳中。
1940年,南洋的《毁家诗纪》横空出世,二十首诗字字如刀,“省识三郎肠断意,马嵬风雨葬花魁”将她钉在舆论的风口;她不甘示弱,写下《请看事实》细数郁达夫的不是,文坛骂战里,“富春江上神仙侣”的佳话,碎得彻底。
离婚启事刊登在《星岛日报》时,王映霞或许松了口气,却也明白,戴笠的热情早已褪去。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新鲜感过后,连最后的“关照”都成了敷衍。这段始于赌气的权色纠缠,最终成了她一生不愿提及的污点。
直到1942年遇见钟贤道,王映霞才懂,原来日子可以不用轰轰烈烈。
这位华中航业局的职员,是外交家王正廷的得意门生,却没有半分架子,只给她久违的踏实。
他会记得她爱吃的杭州小菜,会在雨天提前备好油纸伞,会在她提起过往时,轻轻说“都过去了”。
重庆的婚礼没有文人捧场,没有轰动报道,却有一碗温热的粥,一件熨帖的长衫。
此后的38年,他们相濡以沫。
钟贤道用一生践行了“护你安稳”的承诺,让她从民国的是非里走出来,成了寻常巷陌里的钟太太。
1980年钟贤道去世时,她在墓碑上刻下“贤夫钟公之墓”,字迹里满是岁月的温柔。
晚年的王映霞住在杭州,整理自传时,对郁达夫的过往不愿多提,对戴笠的纠葛更是一笔带过。
她在结尾写:“历史长河淌平了爱与恨,留下的只是怀念。”
2000年,92岁的她病逝,骨灰葬在南山公墓,与钟贤道合葬。
墓碑上没有郁达夫,没有戴笠,只有“王映霞女士之墓”七个字,简单,却安宁。
风拂过西湖的柳,像又看见当年那个叫“荸荠白”的少女。
她终究活成了外祖父期许的“霞映澄塘”——只是这霞,先经了烈火与暴雨,才终于落在平静的塘面上,再也没有波澜。
来源:华夏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