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皮市街的墙面上,拆字已经刷了三遍,可陈爷爷的杂货铺,还是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开门。
那盏灯,还亮着。
皮市街的墙面上,拆字已经刷了三遍,可陈爷爷的杂货铺,还是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开门。
铁门吱呀一声,像老式收音机开机的杂音,不响了,反倒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没人逼他们留着。
隔壁奶茶店开到半夜,便利店24小时亮着白光,连修鞋的张师傅都搬去新城了。
可他们还在。
蜂花洗发精摆在最前头,铁皮手电筒擦得能照出人影,针线盒里的线,还是当年那种棉的,不打结。
有人说,是固执。
可你去那儿坐一会儿就知道,不是。
退休的老刘,每天来买一张《扬州晚报》,其实就为多待十分钟。
他说女儿在加拿大,视频里总说“妈,你看看今天的报纸”,他买回来,念给墙上的照片听。
照片是二十年前的,他和老伴儿在铺子门口,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
放学的孩子们,不买糖,也爱往里钻。
不是为了铅笔,是想听陈爷爷讲他年轻时怎么用算盘算出一单三十七块八毛五的账,还说:“那时候,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可心里不慌。
”
没人记得,这铺子是1985年开的。
可他们记得,自己第一次在这里买铅笔,是五年级;第一次偷拿糖被李奶奶拍手骂,是七岁;第一次牵着对象的手,说“走,买瓶汽水”,是十八岁。
他们没说,但铺子的门槛,被磨得发亮。
不是人踩的,是日子磨的。
拆迁的日子,定在十二月中旬。
可前两天,有人看见陈爷爷蹲在后院,用铁锹挖了个小坑,埋了个铁盒子。
没封口,没上锁,就那么敞着。
里头有钥匙,有第一本账本,还有一张纸,字写得歪歪扭扭,像老人手抖的痕迹:
“这里不是店,是很多人的家。
你们以后路过,要是闻到点皂角味,别急着走,站一会儿。
”
扬州大学的学生来了,扛着三脚架,嗡嗡地扫着墙角、货架、门框。
说要建个数字馆,让后人能“看见”这地方。
可你知道吗?
他们录下的声音,最响的,不是机器声,是李奶奶喊“慢点跑,别摔了”的那一句。
抖音上八百万次播放,有人专程从南京坐高铁来,就为了买一包五毛钱的水果糖。
拍完视频,蹲在门口哭。
没发朋友圈,没配文案。
就静静坐着,看那盏灯。
政府说,要拆了重建,把门面挪到新文化馆里。
可谁都知道,挪了地方的,就不是原来那扇门了。
你见过老房子的墙皮吗?
掉得七零八落,可每一块裂缝里,都藏着一个人的体温。
陈爷爷没说要走。
也没说不走。
他只是每天早上,把算盘摆正,把灯开亮,把门,轻轻推开。
好像只要灯还亮着,那些声音,就不会散。
你有没有一个地方,明明早就该消失了,可你就是舍不得?
它不贵,不新,甚至有点破。
可你一进去,就觉得自己,还活着。
来源:灾难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