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大学堂的前生后世:一棵大树,如何扎下百年深根?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28 09:14 1

摘要:1912年5月3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一纸令下,将创办14年的京师大学堂改称“北京大学”,严复成为首任校长。这个名字的更迭,看似只是政权交替后的寻常更名,实则藏着一段中国教育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艰难转身。从戊戌变法的残垣中幸存,到孕育出中国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

1912年5月3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一纸令下,将创办14年的京师大学堂改称“北京大学”,严复成为首任校长。这个名字的更迭,看似只是政权交替后的寻常更名,实则藏着一段中国教育从传统走向现代的艰难转身。从戊戌变法的残垣中幸存,到孕育出中国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京师大学堂的“前生”是救亡图存的急就章,“后世”则是文明传承的接力棒。而这一切的起点,绕不开一个关键人物——首任管学大臣孙家鼐,以及他在绝境中定下的办学根基。

说京师大学堂始于1898年,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这所大学的种子,早在甲午战争的硝烟里就已埋下,它的诞生从来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的无奈之举。而孙家鼐,就是那个在废墟上为种子培土的人。

19世纪末的中国教育,正陷入一场致命的困境。科举制度培养出的人才,熟稔经史子集却看不懂世界地图,精通八股文章却算不清关税账册。此时清廷虽已有新式学堂点缀——同文馆教外语,福州船政学堂教造船,北洋水师学堂教海战——但这些学堂都跳不出“术业专攻”的局限,只培养技术工匠,不造就治国通才。

这哪是办教育?分明是给破船补窟窿。洋务派以为学几门手艺就能救国,却没明白“工匠”和“人才”的区别——工匠能修枪炮,却不懂为何要修、为谁而修;人才既能握技术,更能明方向。甲午战败给了这群“补窟窿的人”一记耳光:没有能看懂世界的大脑,再好的枪炮也只是别人的战利品。

1895年《马关条约》的签订,成了压垮旧教育体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昔日被视为“蕞尔小国”的日本,竟能凭借新式教育培养的人才打败大清,这让朝堂上下终于清醒。刑部侍郎李端棻1896年递上的《请推广学校折》,第一次正式喊出“在京师设大学堂”的主张,虽起初石沉大海,却已然戳中了时代的痛点。

1898年,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明确“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这所难产的大学终于迎来转机。吏部尚书孙家鼐受命出任首任管学大臣,这位咸丰年间的状元既有传统学识根基,又懂西学皮毛,更关键的是,他与顽固派关系缓和,能在变法的惊涛骇浪中稳住阵脚。

接手后的孙家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纠偏”。梁启超起草的《京师大学堂章程》虽定下“中西并用”基调,却急于赋予学堂“统辖各省学堂”的行政职能,像个刚掌权就想包揽一切的愣头青,一下得罪了地方督抚和礼部。孙家鼐当即修改章程:先把“办学”的架子搭起来,再谈“统辖”的权力,别搞“一口吃成胖子”的闹剧。

他的具体举措,每一步都踩在“务实”二字上。生源上“变通救急”:知道没新式中学毕业生,就先开“仕学院”招在职官员、“中学堂”招秀才举人,相当于“先办培训班解渴,再建本科育人才”。但他划了红线:仕学院学生必须考试入学,绝不是“花钱买文凭”的官场福利,第一批160多个学生,都是过了“经史+粗浅西学”两重关的真材实料。师资上“坚守主权”:列强想趁机插手,德国要派三名德文教习,意大利索要十种学科任教权。孙家鼐直接回怼:“大学堂是中国的大学,教习得由中国选、课程得按中国定。”最后除了聘少量外籍专家教西学,核心课程全由本土学者执掌,避免了同文馆“洋人说了算”的尴尬。经费上“锱铢必较”:朝廷给的经费有限,他就把原官书局、译书局的藏书和设备全并入学堂,又顶住压力削减官场应酬开支,把钱全花在“刀刃”上——买仪器、印教材、修校舍。马神庙的旧院落里,他亲自盯着工人翻新教室,要求“窗明几净,能容数十人听讲”,比自家宅子还上心。

孙家鼐这哪是办大学?分明是在“走钢丝”。一边要哄着顽固派别拆台,一边要逼着维新派别冒进;一边要防着洋人抢权,一边要盯着经费不浪费。他没梁启超的激情,却有梁启超没有的清醒——知道在1898年的中国,能把大学堂办起来“活下来”,比喊一万句“变法图强”都管用。

1898年7月3日,京师大学堂正式获批,可仅两个多月后,戊戌变法便在慈禧的反扑中失败。谭嗣同等六君子喋血菜市口,新政措施被逐条废除,唯有京师大学堂幸存下来。不是慈禧突然开明,而是孙家鼐的谏言戳中了要害:“大学堂乃培植人才之地,一旦停办,将来再想兴学,难上加难。”这位七旬老人心里清楚,这所大学不是维新派的私产,而是大清续命的最后希望。

京师大学堂的初创本就磕磕绊绊,1900年的八国联军侵华更是给了它致命一击。俄军占据马神庙校舍当军营,德军抢走所有仪器设备,师生四散逃亡,学堂被迫停办。彼时没人相信这颗刚埋下的种子还能发芽,连不少官员都主张“战事方平,不宜糜费财力办学”。

但历史总有意外。1902年,清廷突然下旨复校,任命张百熙为新的管学大臣。这位历任三部尚书的官员是个坚定的改革派,上任后干了三件震动朝野的事:重修校舍、重订章程、重聘名师。为请著名学者吴汝纶出任总教习,他不仅奏请朝廷给吴加五品衔,还亲自带着官服登门拜访,这份礼贤下士的诚意传为士林美谈。1902年12月17日,复校开学典礼举行,这一天后来被定为北京大学的校庆日。

复校后的京师大学堂终于走上正轨。张百熙增设预备科(相当于高中)解决生源问题,开设速成科培养急需人才——其中师范馆便是北京师范大学的前身。1905年科举制废除后,大学堂更成了培养人才的唯一重镇。到1910年,经科、法政科、格致科等七个分科大学正式设立,这所曾被戏称为“官僚培训班”的学堂,终于长成了近代综合性大学的模样。

如果说孙家鼐是“接生婆”,张百熙就是“养育人”。孙家鼐在刀光剑影里保住了火种,张百熙在百废待兴中把火种燃成了火炬。有意思的是,这两人都没搞“一刀切”——没丢中学的根,也没拒西学的用,这种“不极端”的智慧,恰恰是京师大学堂能活下来的关键。

1912年的更名,不是京师大学堂的终点,而是它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的开始。这颗在变法废墟中幸存的种子,后来不仅长成了北京大学这棵参天大树,更孕育出中国多所现代高校,其精神内核至今仍在传承。

严复接手的北京大学,虽换了名号,却延续着京师大学堂的基因。这位翻译《天演论》的思想家,将“中西并重”的理念深化为“融汇新旧、贯通中西”,开设法政、格致等课程,鼓励学生思考“物竞天择”背后的救国之道。尽管民国初年经费短缺、校舍简陋,但京师大学堂时期“为国求学”的训词(首任总监督张亨嘉就职演说仅14字:“诸生听训,诸生为国求学,努力自爱”),始终在校园中回响。

1916年蔡元培出任校长后,将京师大学堂的“思想自由”萌芽推向高潮。他提出的“兼容并包”方针,看似是全新的教育理念,实则与梁启超当年“广育人才,讲求时务”的宗旨一脉相承。正是这种传承,让北大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五四运动的策源地,而这一切的源头,都能追溯到1903年京师大学堂学生发起的“拒俄运动”——那是中国近代高校第一次反帝爱国学生运动,早已埋下了爱国进步的种子。

京师大学堂就像个“精神孵化器”。孙家鼐给它注入“务实”的基因,张百熙给它添上“开放”的翅膀,蔡元培再给它插上“自由”的灵魂。从马神庙到沙滩红楼,变的是地址,不变的是“敢为天下先”的骨头——这骨头,是当年孙家鼐顶着压力拒洋人、张百熙跪着请名师熬出来的。

京师大学堂的遗产,远不止北大一所。它就像一棵生命力旺盛的大树,枝丫延伸处,生长出多所现代知名高校。除了师范馆发展为北京师范大学,其农科后来成为中国农业大学的前身,工科则为多所工科院校提供了师资与课程基础。这种“一源多流”的现象,恰恰印证了它作为中国现代高等教育起点的地位。

更珍贵的是制度层面的传承。京师大学堂初创时制定的“三级学制”(大学院、专门分科、预备科),虽因时局未能完全实施,却为中国近代学制提供了范本。1902年张百熙主持制定的《钦定学堂章程》,是中国近代第一个完整的学制系统,后来的《奏定学堂章程》在此基础上完善,直到今天的高等教育体系,仍能看到当年“分科办学”“中西融合”的影子。

从1898年到今天,中国高等教育走过了百年历程,但京师大学堂留下的核心命题从未过时:一个国家该如何培养应对时代挑战的人才?当年孙家鼐用“坚持主权办学”给出了立场答案,张百熙用“礼贤下士”给出了育人答案,梁启超用“中西并用”给出了方法答案。

这些答案穿越百年依然鲜活。今天的高校强调“立德树人”,与京师大学堂“造就通才”的宗旨异曲同工;提倡“产学研结合”,正是对当年“讲求时务”理念的延续;而“开放办学”的方针,更是将“中西并用”升华为更广阔的国际视野。京师大学堂没能救得了清朝,却用一种更长远的方式,救了中国的未来——它证明教育从来不是“急救药”,而是“固本培元”的慢功夫。

清廷办京师大学堂,本想给自己“续命”,结果养出了一群“送终人”——从拒俄运动到五四运动,从思想启蒙到社会变革,这所大学培养的人,最终推翻了旧制度。这真是历史最讽刺也最公正的地方:你想靠教育保皇权,可教育的本质是让人觉醒,觉醒的人,怎会甘心被皇权束缚?

回望京师大学堂的前生后世,像看一场跨越百年的接力。前生,它是戊戌变法失败后唯一的幸存者,在炮火与动荡中,孙家鼐用“务实”稳住根基,张百熙用“开放”扩大格局,艰难维系着教育的火种,用“中西并用”的尝试,为闭关锁国的中国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后世,它化身北大及多所高校的精神母体,将“为国求学”的初心、“思想自由”的灵魂代代相传,成为推动中国现代化的重要力量。

今天,马神庙的旧校舍早已不复当年模样,但京师大学堂留下的遗产从未消散。它告诉我们:真正的教育变革,从来不是一纸政令的颁布,而是一种理念的生根发芽;真正的大学精神,从来不是校舍的宏伟、经费的充足,而是“为国育才”的初心与“兼容并包”的胸怀。

从京师大学堂到北大,从1898到今天,变的是校名与时代,不变的是那颗为民族未来播种的初心。这,正是这所百年学府最珍贵的“精神火种”。

来源:躬耕观史探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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