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水韵沙湾:一湾碧水载千年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8 13:32 1

摘要:深秋的风裹着浙西南山林的清冽,掠过车窗时还沾着瓯江支流的湿润。车子沿溪岸蜿蜒溯行,一小时车程剥去尘世喧嚣,当“沙湾镇”的木牌在林间隐约浮现,那藏在山水褶皱里的千年古镇,便缓缓掀了面纱。

潮新闻客户端 严慧荣

深秋的风裹着浙西南山林的清冽,掠过车窗时还沾着瓯江支流的湿润。车子沿溪岸蜿蜒溯行,一小时车程剥去尘世喧嚣,当“沙湾镇”的木牌在林间隐约浮现,那藏在山水褶皱里的千年古镇,便缓缓掀了面纱。

下车时,溪面粼粼波光先撞进眼底。碧绿溪水绕村拐出柔和弧线,夕阳斜倚对岸青山肩头,将半边天染成暖橘色——这便是当地人常念的“一溪绿水皆春雨,两岸青山半夕阳”,无需寻诗,眼前景致本就是诗。

同行的柳姓老人,祖祖辈辈扎根沙湾。他指着村口老樟树道:“我们柳家在这落户,算来已有三百多年。”老人翻开随身的《柳氏宗谱》,泛黄的纸页上清晰记着:康熙十八年,柳氏先祖沿溪而行,见河湾淤积成圩,沙地隆起的轮廓恰似弯月,便停步开基。“半弯村傍月,一曲水鸣雷”,老辈人给村子起的名,藏着最朴素的浪漫。

“沙湾的魂,全在这溪水里。”老人说。早年间无公路,这条小溪便是浙西南山区的“黄金水道”。帆船载着温州的布匹、食盐,竹筏装着山里的竹木、药材,木排堆着晒干的香菇、笋干,每日清晨,溪面上的号子声能飘出好几里。清末民初时,青田商人来收山货,寿宁掌柜开杂货店,兰溪铁匠在岸边搭铺子,码头上脚夫忙着搬卸,茶馆里说书人讲着纤夫的故事——那时的沙湾埠,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地儿。

行至村中心的朝阳台,140平方米的院落浸着古意。上层阁楼前梁悬着“半月风光”匾额,雕梁画栋间尽是旧时风貌。后柱联书“一水滢环如半月献瑞,两山对峙似双凤朝阳”,前柱联题“乘飞凤抟雷滩山河壮丽,跨伏虎惊石佛台阁峥嵘”,笔墨间满是对这片山水的偏爱与礼赞。

如今想寻当年繁华,最该去“水韵沙湾会客厅”。这座白墙黛瓦的建筑临溪而建,推门而入便似穿越时光。前厅墙上刻着《沙湾赋》,笔锋间尽是“帆影连天,商埠如云”的盛景;角落立着几尊纤夫雕塑,黝黑皮肤、紧绷臂膀、沾着泥沙的草鞋,连额间暴起的青筋都清晰可见,让人想起那句“一身铜色任雨打,万点汗珠洒征程”——这是沙湾人最不该忘的模样。

穿过前厅,第一展厅更令人动容。墙上数十张老照片,有民国码头全景,有20世纪50年代的石拱桥,还有八十年代航运站的旧貌;玻璃展柜里,泛黄的船票、生锈的船钉,甚至纤夫用过的麻绳静静陈列。展厅中央摆着一条仿制竹排,竹片泛着陈旧的黄褐色,旁边音响循环播放着流水声与号子声,搭配墙上巨幅沙湾全景水墨画,闭眼细听,仿佛能闻见竹篙划水的“哗啦”声,能看见纤夫弯腰拉纤时,身影在溪岸边忽长忽短,在时光里轻轻摇曳。

“再往里走,还有更特别的。”老人引着我们穿过石拱门,来到第二展厅。左侧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题着“沙蕴山水,湾藏古今”,画旁附了端木国湖的《沙湾放船》,“溪光曲曲映沙湾,帆影飞飞送客还”的诗句,恰与画中景致相映成趣。右侧橱窗里,缺了口的陶碗、磨得发亮的犁铧、缠着胶布的收音机整齐摆放,还有一本1991年的沙湾航运站职工名单,纸页上的名字大多模糊,可每个名字背后,都藏着一段与溪水纠缠的回忆。

展厅尽头的落地窗推开,溪水便撞进视野。夕阳沉得更低,将溪水染成金红,几个孩子坐在岸边石阶上钓鱼,鱼竿晃悠悠垂在水里,惊起圈圈涟漪。老人望着窗外轻声说:“当年的号子声听不见了,竹排也少了,但溪水还在,村子还在,我们的根就还在。”

步入沙湾村东的文昌阁,一缕书香便悠然漫过衣襟,耳畔似有历史低语萦绕,指尖仿佛能触到文化绵延千年的温热脉动。这座俗称“红庙”的建筑,静立在村东1.5公里处,自清嘉庆十四年(1809年)起,便牢牢扎根于溪滨数十米高的峭壁之上。红墙映碧水,黑瓦衬流云,其“高阁临江”的壮阔之景,自古便是清代“沙川八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文昌阁形制若路亭,却是精巧的重檐歇山顶亭榭式木构建筑,依石函而建。古朴木梁与参天古樟交相辉映,光影在檐角与枝叶间流转,悄然勾勒出一方既静穆庄重、又灵动鲜活的文化秘境。阁内地面铺装暗藏巧思,纹路自四方缓缓向中央汇聚,将所有视线引向中庭——正上方供奉的魁星像,金辉隐现,正是主宰文运的象征。旧时赴京赶考的学子,常会在此驻足祭拜,若偶觉头顶似有轻触,便视作“魁星点斗”的吉兆,满心期盼着金榜题名、独占鳌头的时刻。

作为奉祀文昌帝君的祖庙,这里更是沙湾村文化记忆的载体。翻阅村中柳氏族谱,明清时期的沙湾文风昌盛,曾是一方佳话:清代末期声名远播的“景宁七子”,沙湾便占其二。彼时浙地文风鼎盛,儒家“耕读传家”的理念深深浸润乡土,而文昌阁,正是这份文化传承最鲜活的见证。

从文昌阁出来,我踱到溪滩边。河边溪滩上有个直径一米的小水坑,积着二三十厘米深的水。两位捕鱼人正整理渔具——那是个直径五六十厘米、高十余厘米的圆形扁网,网眼细如绣花针,一侧中间开着饭碗大的圆口。他们笑着说,小时候就是这样抓鱼:把网里放好鱼饵固定在浅水区,鱼钻进去吃食就出不来,头天放网次日收,总能有收获。因已捕到鱼,两人临走前在水坑里随意翻了翻石头,没寻到什么便离开了。

我看得真切,也蹲在坑边察看,随手学着翻起石头。石头一个个被搬开,一条鱼终于露了踪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鱼抓在手里,急忙跑到附近餐馆借了脸盆,倒上水将鱼小心放进——竟是条好看的红鱼。

离开餐馆时,天色已暗。溪岸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洒在水面上,与远处村里的灯火连成一片。晚风掠过溪水,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没有了当年的喧嚣,此刻的沙湾更显宁静。或许岁月留给这座古镇最好的礼物,从不是曾经的繁华,而是历经沉淀后的从容——就像这溪水,无论过去多湍急,终会归于平静,却始终载着千年故事,缓缓向前。

来源:钱江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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