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头的笤把(长篇节选)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28 11:51 1

摘要:课落下的太多,任课老师为此开了个碰头会,指定学习委员为我补课。离开学校这么长时间,我对知识感到了十分的陌生,补课的吃力,我学得更吃力。

幸亏我及时回到了学校,据说孔老头正打算到家里探视我。

课落下的太多,任课老师为此开了个碰头会,指定学习委员为我补课。离开学校这么长时间,我对知识感到了十分的陌生,补课的吃力,我学得更吃力。

课间操、课外活动、体育课,都远离了我。

我懒洋洋地枕着胳膊,伏在桌上,听学习委员给我讲解代数。沙月新也在教室,埋头写着什么,学习委员说他仍然在写刊首语。

“沙月新!”孔老头怒气冲冲闯了进来,严厉的喝斥道:“我说过几次了,你就是不认真,写得这样潦草,人家连看也不会看的。”

他把一包厚厚的退稿信摔到了沙月新桌上。

可怜的沙月新,尴尬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孔老头的语气中隐含着鄙视:“你不是这块料,还是不要搞这些离谱的事,放手吧。”

沙月新傻呆呆地立在那儿,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学习委员也小声地附和着孔老头,口中念念有词:“确实不行,他确实不是块料子,投什么稿?想吃天鹅肉。”

我挺反感他这么说,这小子也没少投,却连一封退稿信也没收到。

放学后我去安慰沙月新,他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知道自己不行,我只是在碰运气,即使发表不了,这些退稿也是我的珍宝,别人想看?我还不给呢。”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叠折磨得不像样子的纸片,全是编辑们热情洋溢的回信,沙月新自豪地说:“这就是成就。贾平凹怎么样?他六百次退稿,不也成才了吗?”

我不在校的这些日子,收到许多信,孔老头把这些信交给我时,我很紧张——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信,我敢肯定这些信都被拆看过。

我紧张的原因是怕孔老头的讥讽。如果是直接批评我,我受得了,但我绝对承受不了讥刺,哪怕只是揶揄。

还好,只是些普通的信。信写得太好了,多是我喜欢的格言警句,我很激动地念出声,多半是为了让别的同学也听听。

但没人感兴趣,我指给学习委员看,他很冷漠地撇了撇嘴。

混账东西!

大家埋头自学时,我认认真真写了两节课的回信,我在信中,用较多的篇幅描述了十一中的可爱,甚至很耐心的描述了同学们的衣着:笔直的、勾勒出线条的筒裤,得体的尼龙汗衫,等等等等。这哪儿是信?是地道的记叙文。

我这次返校,变化肯定挺大的,因此被列为班上“四大怪杰”之首。第二怪是沙月新,他放学后经常游荡在校外田埂上,向着远方深情眺望,那眼神,那神态,让人琢磨不透,由此,他光荣入选;张飞则常常独自在操场上做些怪异的动作,自得其乐,极富戏剧效果,凭这个,他成为第三怪。第四怪,是王林华,可惜他不在我们中间了。

我之所以当选,据说是因为我的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变化多端,让人既爱又恨。这算他妈的什么优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习惯替别人着想,为别人操心,忍让别人(我这样评价自己),我优良的品行,却被看作古怪?

不管怎么说,我的考试成绩还算不错,总分844,成为进步最快的。

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对学习越来越没兴趣,不知为何,非常向往社会生活。

瞅着那些越来越陌生的数字、公式、符号,难言的痛苦与惆怅如同山岚瘴气升腾,使我产生了极度的迷惘与恐惧。一学期转瞬过去了,我没学到什么,我不知道未来会到什么地方去,去做什么事。

孔老头布置了《不积水流无以成江海的启示》的作文,难倒了一大片,除了沙月新洋洋洒洒写了半个本子外,大多同学只写了点皮毛,孔老头气得暴跳如雷,就差破口大骂了。

沙月新虽然受到了表扬,可他的情绪却特别的低落,课后他又找到我,对我倾诉了一肚子的苦恼,这小子比我还消极,他给自己设计的蓝图是:毕业后学木工,做一个优秀的木匠。

我说你不当作家了?

他愁苦地笑了笑:难哪,没什么希望。

我说你行的,沙月新说:“不行,我觉得没有什么可写,写出的文章令自己烦恼,我的文章总带一些对现实对社会不满的情绪。”我不知怎么劝他,对他有了些失望。

一周后,沙月新离开了十一中,更换了个新名字,转到七中学文科去了。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囚的雄狮,疯狂地咀嚼着牢笼,强烈向往自由。而一旦冲出笼去,却又那么茫然无助,手足无措,怀恋起笼里的生活。虽然在家中只呆了十几天,但我懂得了许多,从迷茫中一下子醒悟过来,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成人了。

因为这场雨,孔老头说麦假延迟,起码还得两个星期。

对这个假期,我可是盼望已久了的。现在的课程将近结束,我们一边复习一边听课。化学和物理课全结束,正在全面复习,《几何》也剩下不多,语文只剩两课,但英语还有不少。

孔老头对纪律涣散很恼火,他认为大家之所以“敢做敢为”,常擅自溜出校门散步,是因为班里的复习生很多,“作案”的大都是这些人,他们有心计。

孔老头情绪很激动,一边批判着,一边来回走个不停。

校外汽车的鸣笛声和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隆隆的机器声告诉我们:外面是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而教室里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与我们的感觉极不协调。

孔老头的火气越来越大,几乎把每个同学都批过了,像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一块块沉重的石头,激起的波澜好久没散去。大家对他的来回走动很恼火,因为他这样晃来晃去,害得我们不能自由地看书和讲话。

下课后孔老头点名要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他屁股后边,心里挺乱,不知哪个地方又出叉儿了。

等进了办公室,才知道没什么,他只是转交给我一大包资料,他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说:“你同学托我转交给你。”又补充了一句:“是个女学生。”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个女学生是天外来客,值得好好研究。

我当即“次拉”一声撕开包装,我要当面证实自己的清白,不管里边是什么,我都会解释得清清楚楚。孔老头并不在意我的举动,他很宽宏大度,一直对我笑脸相迎。

姜琳琳送来的,除了学习资料,还有两个日记本,仅此而已。

孔老头语重深长地说你要对得起这些资料啊。我担心他接下来不定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抱起资料就走。孔老头捡起地上的碎屑扔到纸篓里,还想对我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作罢了。

回到桌位后,我仔细地翻找了每一本资料,但很失望,没有我期待的信,她一个符号也没给我留。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愉快的,为琳琳仍然对我的惦记,为她还瞧得起我,仅凭这一点,我也该大大高兴一番。

我想,是否应该给她写封回信?

我真得写了一封回信,除了感激之外,还有鼓励,并且询问她的近况,我的言辞中流露着约见之意,没有了她的鼓励,我的上进心大打了折扣。我不知她能否看懂,能否理解我的意思,我可没有别的心思,她千万别误解了我,否则,又要在姐姐那里“过堂”。

我不想让小弟代转这封信,我对他开始提防,这小子越来越鬼,让我不放心。

中午我去邮局寄信,竟然遇见了王林华。他直奔我而来,自行车没刹住,蹿出好远。

王林华并没有记仇,短短的十几天,他变得老练而成熟了。他很激动,也很热情,似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费了半天劲,才讲起他正在忙碌的大事:前不久报考了镇办企业。他把这事看得比考大学还重要。

王林华要我帮个忙,找熟人查一查他的考试成绩。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问了他一些我自己也记不清的琐碎杂事,然后急急与他告别。我感觉出我们之间的隔阂,对我来说,他已经很陌生了。

我没想到王林华会选择这样一条道路——不去学技术,却到一个镇办工厂当一名普通的工人,真是不可思议。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他,我本以为会与他成为知心朋友的,现在才明白,我和他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我看重的只是过去那段短暂的同桌关系,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无法与于东宁相提并论。

在车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天呐!竟然是姜琳琳!

我几乎要窒息了,无限的、说不清的情感涌上心头,这份情感使我许久难以平静下来,她的音容笑貌那么亲切,勾起我无尽的怀恋,我心里挺乱,因为那封信。

我必须和她见一面。

我毫不犹豫地朝她走过去,但走近了才发现,那个身影并不是姜琳琳,我认错人了。

真是活见鬼。

我非常沮丧地、没精打采地回到学校。照相馆前聚集了许多穿白衣扎红领巾的少年,是照毕业照的小学生。

晚上我便听小弟说初中中专入选已经结束,姜琳琳并没考取,她休学回家了。

也就是说,我那封信,肯定泡汤了。我感到悲痛与失望。

晚上我没有去学校,而是独自一人去影院看《自古英雄出少年》。

找到十四排二十二号坐下,两边的座位还空着,我的心情很沉重,因为我对那些兴高采烈的鸳鸯们既羡慕又嫉妒,现在如果姜琳琳在身边该多好。我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话,把心里所有的怨恨与痛苦发泄出来。

我好久没有到影院看电影了,坐在那里很不自在。看到本校的几位女生也在场,我有点紧张,努力使自己的脸上挂满不屑一顾的、高傲的微笑把这场电影看下来。

早上睁开眼就听到喇叭里正播送通知,是镇办企业的招工信息,录取人员的名单里有王林国,还有几个是我初中时的同学。

我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惆怅,他们终于熬到头了,总算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社会上了,而我呢?依然这般茫然地浪荡时光。

昨夜梦里的笑声并不预示今天会有好的事情发生。教务主任心肌梗塞猝然离世,这使我感到心悸,他正是壮年有为的时候,却凄然一笑地离开了他所爱的亲人。

下午的课全是劳动,锄玉米和花生,地少人多工具稀。

女生留在“大后方”,由体育老师指挥,洗运动服,打扫教室。男生则统统参战。

孔老头形象地把我们比做野战军,挑出我和张飞等几个人做军中前哨。锄地这活真他妈累,没多久我就体力不支,汗流浃背。

孔老头越来越不可理喻,粗暴野蛮专横独断,在地头大声咋呼着,搞得气氛相当紧张。我们只用了一节自习课加一个课外活动,活就干完了。

孔老头开恩,批准我们上阅览课。

阅览室的报刊太少了,给的时间也不够,45分钟要看透一篇文章很难。大家无聊地翻了翻就没了兴趣,悻悻地回到宿舍忙起了“家务”——洗衣服。

我只看画报,不看小说,这是个好办法。但画报也是单调得可怜,很快被我阅览一空,此时我突然觉得阅览室再也没有吸引力了。我们本来可以借书的,但一直也没见到借书证的影子。

孔老头的脾气越来越坏,下决心要把自习课——糊涂课的毛病改掉,每节课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逮到哪个倒霉蛋就大骂一通。

不过他也有走眼的时候,多次表扬我们组是最好的,其实呢,本组特差。经分析,我们认为:是因本组干部最多的缘故。全班共十一名干部,我们组有六个。

严抓狠治,并没有多大效果。我们自习课的内容更加“丰富多彩”了,大家的话题涉及到了时事、人生、社会、交际、……专捡那些有刺激性的话题争论。

本组被誉为“杠子铺”,因为不论谁发表的话题,本组都要激烈与之辩论,辩论的范围不断扩大,象水波一样衍射,从南组传到北组,直至引起全班轰动。

孔老头大为恼火,加强了巡查的频率,几乎把每个人都训斥遍了。这些日子他跟笤把打得热火,一旦揪住了谁的尾巴,就会毫不客气地操起笤把痛打一顿,当然了,他下手是有数的,张飞说与爸爸妈妈比起来,他打我们的时候就像爱抚,一点也不疼。

由此,我们很爱孔老头,发自心底地爱我们这位可爱的老头班主任。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孔老头风风火火闯教室。

他大声点着几个同学的名字,那声音,让人听了发毛,说话时喷出的浓重烟味,很快溢满屋子。

事件的起因是几个同学经常溜到校外散步,孔老头气愤至极,说:“你们这些人,肯定不正经。……”

他然后把矛头指向另外几个看长篇小说的同学:“你们也肯定外溜神,成天不想好事。《镜花缘》是你们看的吗……”

不知他老人家可否知道,我们不仅看《镜花缘》,还看了许多比这更外溜神的书,比如:《红楼梦》、《红屋骑士》等等,但是我们的测试成绩却一点也不比别的班差。

张飞对镇办企业招工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知道我有一点社会关系,托我帮他活动活动,去当个工人。我很鄙视:“集体企业,小厂,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是个合同工。”

他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用疑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失望地走开了。

我对下半年的学习形势感到了不安。听说要分文理科,我害怕,不知道应该上哪个班。祝海飞说你没什么可怕的,很简单,你这样的上文科班就是了,文科班不学物理、化学。

他的言外之意很清楚:学理科,你彻底没戏!

扯淡!谁不想留在理科班?进了文科班就等于进了慢班,文科班历届都没考取一名大学生。

不过,我也实在找不出读理科班的理由,我没信心,因为我根本就不通“理”。祝海飞没察觉出我的心烦,继续忽悠:“你不是天天写日记吗?到文科班你甩开膀子尽管写就是了。”我听这话别扭,冷冷反驳他:“写日记就要进文科班?到文科班就要写日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的火气上来了:“那你什么意思?干嘛老提这个?”

“提这个不对吗?”

“你说呢!”我冲他瞪起了眼,祝海飞不再说话,他直直地盯着我,眼神是复杂的,充满了敌意。

我知道祝海飞的说法没错,他对我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数人的认识,在同学们眼中,我王连杰只是个浪荡混世的公子哥儿,毫无作为的妄想之徒。

我最终决定还是读文科班,我不能硬撑下去,我承受不了伪装的痛苦,戴着假面具活着太累。

不过,我担心老妈,她肯定又要端坐在那里,阴沉着脸训我,说不定还要找一找班主任,把我弄进理科班去。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唯一的希望是顺利升级,然后全力攻一下英语与数学。

打定了主意,我却没心思学习了,上课除了看课外书,就坐在那里想开心的事,或者与同学逗逗趣,对自己莫名的兴奋,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祝海飞这几天总是在找别人的茬,他一直怀疑有人告他的黑状。连续几天,他都在寻找目标,终于把目光锁定在班长身上,认认真真的向班长下了挑战书,约他晚自习后操场上见。

其结果是:赴约的是孔老头。他老人家手持笤把,借着酒力,狠狠地练了祝海飞一通。

次日早课,孔老头在班上发表了最后的演讲,他对我们这班学生的看法,归结为四个字:不求上进。

1984年9月24日,高一的生活梦一样远去了,如今,我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学校并没分什么文理班,我只能硬着头皮读下去。老师的变动很大,许多老师是从初中调上来的,他们当中不少是十一中培养的。

同学们在麦假中都晒黑了,也很疲劳,上课时常有睡觉的。课间便议论英语老师——小老师竟然烫发了,我们认定:她结婚了,肯定。

不久,小老师离开了十一中,从此不知去向。

我们的班主任是大学刚毕业的李开老师。年纪轻轻的,戴一副近视镜,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行动却如风闪电,办事麻利,且文武全才——文能奏风琴,武能跑越野,身体壮得像牛——那结实的、高高突起的胸肌证明了这一切。

李开确实是个人才,他担负着两个级部四个班的英语教学,够受的。可从他身上看不到压力,课间几分钟,他竟然还去活动室奏奏风琴,坐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按动琴键。于是,《党啊亲爱的妈妈》的旋律悠然荡漾。

李开伴着节奏前倾后仰,很是陶醉,直到打钟上课了,他便几步冲到课桌前,“Know,class begins,开始上课!”

李开的讲课方法有点像高一的小老师,属于快乐教学法,我们既能听进去,也能记下来。

不过,他的突击检查却让我们惶惶不安,每节课都要检查背诵课文和默写单词,或猝不及防地让你拿出记生词的本子看一看,若没有,只好“屈尊大驾”,爬黑板去吧。他做这一切时并不严厉,态度极其热情,诚恳的让人受不了,这种方法俘虏了很多同学。他每课都要出题考我们,且很当一回事。

如此,我们哪敢偷懒?除了埋头苦学,别无它路。李开没有午休的习惯,他给自己找了份差事——每中午十二点到十二点半,补外语课。地点:阅览室。内容:从初中级的音标开始。招收人员:自愿参加的。

据说,李开曾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地区英语状元。

来源:半岛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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