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我考上大学,邻家姐姐拉我到后山,她说:给你个奖励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26 03:22 1

摘要:那张被我珍藏了二十年的房产证,最终还是回到了林秀雅的手里。她摩挲着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薄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陈旧的封皮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深色的印记。

那张被我珍藏了二十年的房产证,最终还是回到了林秀雅的手里。她摩挲着那张已经微微泛黄的薄纸,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陈旧的封皮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深色的印记。

二十年,足够一个青涩少年长成鬓角微霜的中年男人,也足够一份沉甸甸的恩情,在现实的洪流中被反复冲刷、考验。从我捏着录取通知书的那个夏天开始,这座老房子就不再仅仅是砖瓦,它是我心里的一座碑,刻着一个承诺,也压着一份不能言说的重量。

当推土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当几十万的拆迁款变成了一个烫手的数字,所有被时间掩盖的情分、默契和矛盾,都被这笔钱毫不留情地炸了出来。我以为我守住的是一个承诺,但在别人眼里,我或许只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但这一切,都得从1990年那个闷热的夏天,从后山那棵老樟树下说起。

第1章 后山的奖励

1990年的夏天,空气里都是黏稠的汗味和青草蒸腾的气息。我们那个小镇,像一口被太阳炙烤着的大锅,连风都是热的。我叫陈实,那年十八岁,刚刚拿到了县里一中的第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所离家上千公里的重点大学。

喜讯传来的那天,我爸陈建国,一个锯了一辈子木头的老实人,激动得手里的旱烟袋都掉在了地上,捡起来,吧嗒吧嗒抽了半天,眼眶却是红的。我妈更是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有出息了,咱家祖坟冒青烟了。”

可喜悦过后,是沉默。学费、生活费,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我们家那栋只有两间房的泥瓦房上。我爸一天的工钱不到十块,我妈给人缝缝补补,挣的更是辛苦钱。我躲在自己房间里,听着堂屋里父母彻夜不息的叹气声,那份金榜题名的喜悦,被一点点啃噬得所剩无几。

就在我几乎要动了放弃念头的时候,邻家姐姐林秀雅找到了我。

林秀雅比我大五岁,住我们家隔壁。她家和我家,就隔着一道半人高的竹篱笆。自我记事起,秀雅姐就是我们这片孩子里的“王”。她聪明、能干,读书时年年是第一,要不是因为家里变故,她早就该是大学生了。她父亲林叔,是我们镇上木材厂的技术员,和我爸是工友,也是过命的交情。

秀雅姐没能上大学,是她一辈子的遗憾,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从小学到高中,她用过的复习资料、笔记本,都整整齐齐地留给了我。有时候我爸妈顾不上给我做饭,我都是端着碗去她家吃的。她扎着一根清爽的马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在我心里,她比我的亲姐姐还亲。

那天傍晚,她站在篱笆外喊我:“陈实,出来一下。”

我跟着她,一前一后,走上了屋后的那片小山。山不高,长满了樟树和野草。我们走到山顶那棵最大的老樟树下,镇子的全貌尽收眼底,炊烟袅袅,犬吠声此起彼伏。

“陈实,还在为学费发愁?”她递给我一瓶橘子汽水,自己也开了一瓶。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不少心头的燥热。

我低下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闷闷地“嗯”了一声。在秀雅姐面前,我从不撒谎。

“傻小子。”她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天大的事,有姐呢。你只管好好去上你的大学,剩下的,别操心。”

我抬起头,看着她被夕阳染成金色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酸。“姐,你家也不容易……”我知道,林叔前两年因为工伤,身体一直不好,家里全靠她一个人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撑着。

她没接我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着的东西,神神秘秘地说:“你考上大学,是咱们巷子里最大的喜事。姐答应过你,只要你考上,就给你一个奖励。喏,现在给你。”

我好奇地接过来,打开手帕,里面是一串钥匙,还有一本红色的、已经有些陈旧的本子。

是房产证。

我愣住了,翻开一看,户主的名字是林叔——林富贵。地址,正是他们家现在住的那栋和我家格局一模一样的老房子。

“姐,你这是干什么?”我吓了一跳,赶紧要把东西推回去。

“你听我说完。”秀雅姐按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暖,很稳。她指着房产证,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爸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这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你听着,陈实。”她的眼神无比认真,“我爸说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我上大学。现在你考上了,就是圆了我们两家人的梦。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拿不出太多现钱帮你。这栋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家当。我爸前几天已经去办了手续,写了份转让协议,只要你一满十八岁,签个字,这房子就过户到你名下。”

“这……这怎么行!绝对不行!”我急得脸都红了,“林叔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房子我不能要!我上大学,我自己可以去贷款,去打工,怎么能要你们的房子!”

“你听我说完!”她加重了语气,“这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你拿着房产证,心里就有底了。以后毕了业,有出息了,你要是想还,就把这房子还给我;你要是……要是觉得姐对你好,你就给姐养老,行不行?”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里闪着光。

“我们不是把它送给你,是把它押在你身上。我们信你,陈实。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这房子在你手里,我们放心。等你将来在城里站稳了脚,把叔和婶接到城里去享福,这老房子,留着也是个念想,对不对?”

我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知道,什么“借”,什么“押”,都是借口。他们是怕我一个农村孩子,在外面读书没有底气,被人瞧不起。他们是想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我撑起一片天,给我一个最坚实的后盾。

那串钥匙和那本房产证,在那一刻,比千斤巨石还要重。

“姐……”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拿着。”她把东西硬塞进我手里,然后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这是奖励,也是我们家的希望。陈实,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姐,就收下。不许再提一个‘不’字。”

那天晚上,我揣着那本房产证和钥匙,在后山坐了很久很久。月光洒在樟树叶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我心里暗暗发誓,这份恩情,我陈实这辈子都不会忘。这栋房子,我只是暂时替秀雅姐保管,等我将来有能力了,一定要原封不动,甚至更好地还给她。

这个秘密,我和秀雅姐,还有我们两家的父母,共同守护了起来。对外,只说是林叔看我家里困难,把房子“借”给我们家住,好让我们把自家的房子租出去,换点钱供我读书。

就这样,我带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和全家人的期望,登上了北上的火车。而那栋老房子,从此成了我心里一个甜蜜又沉重的牵挂。

第2章 岁月的痕迹

大学四年,是我人生中最开阔也最艰苦的时光。我像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除了上课,我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和各种勤工俭学的岗位上。发传单,做家教,去食堂帮工,只要能挣钱,多苦多累的活我都干。

每个月,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往家里寄钱。一部分给我爸妈,另一部分,我特意叮嘱我妈,一定要交给秀雅姐,就说是房租。我知道,秀雅姐肯定不会要,所以我让我妈每次都说是“替我保管”。

钱不多,但那是我能表达的全部心意。

每次放假回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看看。林叔的身体时好时坏,秀雅姐的担子更重了。她原本清亮的眼睛里,渐渐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疲惫。我们两家的关系,比以前更亲了。我妈常说:“要不是秀雅和她爸,你连大学的门都摸不着。这恩情,咱家得记一辈子。”

我爸则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着感激。林叔家有什么体力活,他总是第一个冲过去。屋顶漏水了,他二话不说就爬上去修;院子里的水管冻裂了,他半夜起来烧水去浇。他说:“富贵兄弟把心都掏给咱们了,咱不能没良心。”

那栋属于秀雅姐,却由我们一家“保管”的老房子,成了连接我们两家人的纽带。每次回来,我都会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哪里的墙皮脱落了,我就用泥巴补上;哪扇窗户关不严了,我就找木条加固。我觉得,守护好这栋房子,就是守护我心里的那个承诺。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的一家国企工作。从技术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刚开始那几年,工资不高,除去自己的开销,剩下的我都寄回家里。我爸妈省吃俭用,把钱都存了起来。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早点把“房钱”攒够,好把房子还给人家。

这期间,秀雅姐结婚了。男方叫张伟,是镇上开小卖部的,人看着挺机灵,嘴也甜。婚礼那天,我特意请假赶了回去。看着穿着红色嫁衣的秀雅姐,我心里五味杂陈。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我由衷地为她高兴。但同时,也有一丝隐隐的失落。

张伟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他算是入赘到了林家。婚后,他就和秀雅姐、林叔一起住在那栋老房子里。

我第一次见到张伟,是在他们的婚宴上。他端着酒杯,满面春风地走到我面前:“你就是陈实吧?常听秀雅提起你,说你是咱们镇上飞出去的金凤凰。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兄弟的生意啊!”

我笑着跟他碰了杯,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精明。

日子就像镇上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不紧不慢地向前走。我工作越来越忙,职位也越升越高,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但我每个月寄钱的习惯没有变,而且数额越来越大。我爸妈把那些钱单独存在一个存折里,取名“还房款”,每多一笔,他们就高兴一分,觉得离“卸下担子”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大概在我工作后的第五年,林叔去世了。我接到电话,连夜往家赶。灵堂就设在那栋老房子里。秀雅姐哭得几乎晕厥过去,张伟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张罗着。我跪在林叔的遗像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

林叔走了,那个和我共享秘密的人又少了一个。那本房产证,在我皮箱的夹层里,也变得更加沉重。

林叔走后,张伟彻底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他把自己的小卖部扩大成了小超市,生意做得有声有色,日子也越过越红火。每次我回去,他都特别热情,烟一根接一根地递,哥长哥短地叫着。

但他看我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一次过年,我们两家循例在一起吃年夜饭。酒过三巡,张伟搂着我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陈实哥,你看你现在是大工程师了,在城里买房也是分分钟的事。我们家这老房子,又小又破,还让你爸妈帮我们看着,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笑着说:“张伟你说什么呢,咱们两家还分什么彼此。我爸妈住着也习惯了。”

“话是这么说,”他话锋一转,“可这房子,毕竟是我老丈人留给秀雅的。现在我们也有孩子了,总得为将来打算。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把这房子的事……理一理?”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我爸的脸沉了下来,我妈尴尬地不知道该把筷子往哪儿放。

秀雅姐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张伟一脚,打着圆场:“你喝多了吧!胡说什么呢!陈实家帮我们多少忙,你忘了?这房子让他们住着,我爸在天之灵也安心。”

张伟嘿嘿一笑,不再说话,但那番话像一根刺,扎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从那天起,我意识到,那个被我们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可能经不起现实的考验了。张伟不知道房产证的真相,在他看来,我们家就是“霸占”着他家的房子。

而那栋老房子,在岁月的侵蚀下,屋顶的瓦片开始松动,墙角的青苔越长越厚。每逢雨季,屋里总有几个地方会漏水。我爸妈年纪大了,修补起来也越来越吃力。

我提出过很多次,想出钱把房子彻底翻修一下。但每一次,都被张伟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他说:“修什么呀,这破房子,迟早要拆的。花那冤枉钱干嘛。”

他的话,让我心里越发不安。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

第3章 裂痕

一语成谶。

2010年,我工作整整二十年,已经在省城安家立业,娶妻生子。正当我计划着把父母接到城里来享福时,老家镇上传来了消息:我们那片老城区,要拆迁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小镇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家家户户都在讨论着拆迁补偿款的事。按照初步的方案,我们那样的老房子,连地带房,差不多能补四十多万。

四十多万,在2010年的小镇上,是一笔足以改变一个家庭命运的巨款。

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张伟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急切地联系我。

“陈实哥,在忙吗?”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还好,刚开完会。怎么了,张伟?”

“哈哈,大好事啊!咱们这要拆迁了,你听说了吧?我打听过了,咱家那房子,至少能赔这个数!”他在电话那头比划了一下,我虽然看不见,但能想象出他伸出四根手指的得意模样。

我沉默了片刻,说:“是吗,那挺好的。”

“什么叫挺好的,是太好了!”他顿了顿,终于切入了正题,“陈实哥,你看,这拆迁是按户口本和房产证来的。咱们家这房产证,名字还是我老丈人的。秀雅是唯一的继承人。这手续……是不是得抓紧办一下了?”

我捏着电话,手心微微出汗。我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张伟,这事不急。等我过几天回去,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稳。

“哎,这可是大事,怎么能不急?”张伟的语气有些变了,“陈实哥,我知道,这些年你和你爸妈帮了我们很多,我们全家都记着。但这房子,一码归一码,它毕竟是我们老林家的。现在有这么大一笔钱,我们总得拿到自己手里才踏实,你说对吧?”

他的话,说得“在理”,却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那个“我们老林家”,把我,把我们陈家,清清楚楚地划在了外面。

挂了电话,我枯坐了很久。妻子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个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已经沉重到我一个人快要扛不住了。

周末,我开车回了老家。还没进家门,就看到张伟和秀雅姐站在我家门口,像是在等我。

“哥,你回来了。”秀雅姐迎上来,脸色有些憔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张伟则热情依旧,抢着帮我拎包:“陈实哥,一路辛苦了。快进屋,饭都做好了。”

饭桌上,我爸妈显得很拘谨。张伟倒是很会活跃气氛,不停地给我夹菜,说着这些年的兄弟情分。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句句不离拆迁,字字不离那笔补偿款。

“陈实哥,你是文化人,见识广。你帮我们分析分析,这四十万,在咱们镇上能干多少事?我寻思着,拿了钱,先给秀雅买个金镯子,再把孩子的教育基金存起来,剩下的,我再把我的超市扩建一下……”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未来,仿佛那笔钱已经揣在他口袋里了。

我爸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沉声说:“张伟,这房子的事,我们家有我们的打算。”

张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脸:“叔,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为这房子也操了不少心。这样,等拆迁款下来,我做主,拿出五万块钱,不,十万!就当是感谢你们这些年的照顾,怎么样?”

他那副施舍般的口吻,彻底点燃了我爸的怒火。我爸“啪”的一声把酒杯墩在桌上:“你把我们陈家当成什么人了?趁火打劫的叫花子吗?!”

“爸!”我赶紧按住他。

“叔,您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张伟也有些慌了,“我就是觉得,亲兄弟明算账,这事早点说清楚,免得以后伤了和气。”

“现在就已经伤了和气了!”我爸气得胸口起伏。

一直沉默的秀雅姐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张伟,你少说两句!”她转头看着我,眼圈红了,“哥,你别听他胡说。这房子的事,我……我们再商量。”

那顿饭,不欢而散。

晚上,我爸把我叫到房间,他坐在床沿,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实儿,那本房产证,还在你那吧?”

“在,爸。”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明天,你就去找张伟和秀雅,把事情说清楚。咱们陈家,穷是穷了点,但不能没骨气。这房子,是林家对我们的恩,不是我们占便宜的理。现在人家要了,我们就该还。至于那笔拆迁款,跟我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我看着我爸花白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楚。“爸,我知道。但是……秀"雅姐她……”

“秀雅是个好孩子,但她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她夹在中间,难做。”我爸叹了口气,“我们不能让她为难。明天你就去,把话说开,把东西还给人家。从此以后,咱们两家,情分还在,但这房子的债,算是清了。”

我一夜无眠。窗外,月光清冷。我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夏天的后山,秀雅姐把房产证塞到我手里时,眼神里的期盼和信任。

二十年过去了,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我成了所谓的“金凤凰”。但我守护的这个承诺,却在现实面前,变得如此脆弱,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第二天,我拿着那个珍藏了二十年的皮箱夹层里的红本子,敲响了隔壁的门。我以为,摊牌会是一种解脱。但我没想到,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4章 风暴

开门的是秀雅姐,她看到我,眼神一颤,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张伟跟在她身后,看到我手里的东西,眼睛瞬间就亮了。

“哥,你来了,快进屋坐。”秀雅姐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还是枝繁叶茂,只是树下多了几件孩子的玩具。

“秀雅姐,张伟,我今天来,是想把这栋房子的事,做个了结。”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伟迫不及待地凑上来:“哎呀,陈实哥,你太客气了。我就说嘛,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没什么说不开的。快,拿来我看看。”他伸手就要来拿我手里的房产证。

我手一缩,避开了他。我看着秀雅姐,一字一句地说:“秀雅姐,二十年前,在后山,你和林叔把这房子交给我,说是给我的奖励,是给我撑腰的。这份恩情,我陈实记一辈子。”

秀雅姐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别过头,不敢看我。

张伟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什么……什么奖励?秀雅,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把它当成一个承诺,一个念想。我拼命工作,努力挣钱,就是想着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把这房子还给你。我爸妈也攒了一辈子的钱,想着能把‘房钱’补上。我们从来没想过要占有它。”

我顿了顿,将手里的房产证,连同一个存折,一起递到秀雅姐面前。

“姐,这是房产证。这个存折里,有二十万。是我和爸妈这些年攒下的。我知道,这跟拆迁款比,不算什么,但这是我们家的一片心意。现在,我把它们都交给你。从此,我们两家,钱货两清,情义长存。”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桂花树叶的沙沙声。

张伟一把抢过存折和房产证,他先是快速地翻开存折,看到上面的数字,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然后,他又翻开那本红色的房产证,户主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林富贵”三个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二十万?陈实,你打发要饭的呢?”他把存折狠狠地摔在地上,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拆迁款是四十多万!你拿二十万就想把我们打发了?还有,这房产证上是我老丈人的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拿着它二十年?”

“张伟!”秀雅姐厉声喝止他,她弯腰捡起存折,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

“他为什么不能给?这是他欠我们的!”张伟的情绪彻底爆发了,他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一次性发泄出来,“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白住的房子!原来是早就打好了算盘!拿着我家的房产证,住着我家的房子,现在拆迁了,看瞒不住了,就拿二十万出来堵我们的嘴?陈实,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你这个大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我浑身发冷,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我爸妈听到争吵声,也从屋里赶了出来。看到张伟指着我鼻子骂,我爸抄起墙角的扁担就要冲过来,被我死死拉住。

“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再骂一句试试!”我爸气得满脸通红。

“我骂他怎么了?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张伟彻底撕破了脸皮,他指着我们一家人,声音传遍了半个巷子,“大家快来看啊!大学生忘恩负义,霸占亲戚房子二十年,现在要拆迁了,就想赖账啊!”

邻居们纷纷探出头来,对着我们这边指指点点。我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捂着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看着旁边哭得泣不成声的秀雅姐,看着被气得浑身发抖的父母,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愤怒涌上心头。

二十年的情分,二十年的守护,在四十万拆迁款面前,被撕扯得粉碎,变得如此不堪和丑陋。

“张伟。”我甩开我爸的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你说我忘恩负义?”

“难道不是吗?”他梗着脖子,毫不退让。

“好。”我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拿过那本房产证,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同样微微泛黄的纸。

那是一份手写的房屋转让协议。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把那张纸甩在他面前,“这是二十年前,林叔亲手写的转让协议!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在他百年之后,这栋房子无偿转让给我陈实!下面,有他的亲笔签名和手印!”

张伟一把抢过那张纸,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涨红,到煞白,再到死灰。

协议的末尾,林富贵三个字遒劲有力,红色的指印鲜艳如初。落款日期,是1990年8月。

“这……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是你伪造的!”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伪造的?”我冷笑一声,“白纸黑字,还有林叔的私章印泥。是不是伪造的,我们去房管所一问便知!张伟,我告诉你,从法律上讲,这栋房子,早就是我的了!这四十万拆迁款,跟你张伟,没有一分钱关系!”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得可怕。

张伟呆立在原地,手里的协议和房产证,像是两块烧红的烙铁。

秀雅姐停止了哭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张伟手里的那张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我,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心里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凉。

那个我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秘密,最终,还是以这样一种最伤人的方式,公之于众。

第5章 无声的余波

那场堪称惨烈的争吵之后,我们两家的关系,彻底降到了冰点。

一道无形的墙,在我们两栋房子之间高高竖起,比那道半人高的竹篱笆,要冷硬、隔绝得多。张伟一连好几天都没出过门,我妈说,偶尔能听到隔壁传来他压抑的咆哮和秀雅姐低低的哭声。

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像夏日的蚊蝇,嗡嗡地在我们耳边飞。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我们陈家藏得深,早就图谋人家的房产;也有人说张伟是自作自受,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爸妈像是老了好几岁,整天沉默寡言。我爸的烟抽得更凶了,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我妈则唉声叹气,偷偷抹眼泪。他们一辈子老实本分,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情义,何曾受过这样的指指点点。

“实儿,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晚上,我妈拉着我的手,声音里满是悔意,“早知道会闹成这样,这房子,咱们当初就不该沾手。”

我拍着她的手背,安慰道:“妈,不怪我们。是人心变了。”

可我自己心里,又何尝不乱呢?我反复问自己,如果当初我没有拿出那份转让协议,而是忍下那口恶气,默默地离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理智告诉我,不会的。在张伟的心里,那四十万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只要我一天不“吐出来”,这件事就永远不会了结。我亮出底牌,不是为了争那笔钱,而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捍卫我们陈家和林叔之间那份纯粹的恩情,不被金钱玷污。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开始挨家挨户地进行最后的登记核实。他们拿着文件找到我家,我拿出了房产证和那份转让协议。工作人员核对无误后,当场就确认了,这栋房子的拆迁补偿款,受益人是我,陈实。

消息不胫而走,张伟彻底没了声音。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我正准备开车回省城,秀雅姐却找了过来。

她站在我家门口,显得那么憔셔和不安。短短几天,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眼窝深陷,脸色蜡黄。

“哥。”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我心里一软,把她请进了屋。我妈看到她,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水,就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对无言,气氛尴尬得让人窒息。

“哥,对不起。”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泪水,又一次从她脸上滑落,“是我……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

“姐,这不怪你。”我递给她一张纸巾,“你别这么说。”

“怎么不怪我?”她抬起头,满脸泪痕,“这些年,张伟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他总觉得我们家吃亏了,觉得你们家占了便宜。我跟他解释过很多次,没有你们,我爸的病拖不到那么久,这个家也撑不下来。可他……他听不进去。他眼里只有钱。”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那天你拿出我爸写的转让协议,我……我真的惊呆了。我爸他……他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件事。他竟然把我们唯一的家,都给了你。”

“林叔不是把房子给了我。”我看着她,认真地说,“他是把一个希望,一个念想,寄托在了我身上。他怕你一个人撑得太辛苦,怕你将来没个依靠。他知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将来会有出息,能帮你一把。这房子,是林叔给你上的最后一道保险。”

我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秀雅姐情绪的闸门。她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悔恨,有对父亲的思念,也有对现实的无奈。

我静静地陪着她,没有劝阻。我知道,她需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苦,都哭出来。

哭了很久,她才渐渐平复下来。

“哥,那笔钱……我跟张伟商量了,我们一分都不能要。房子是你应得的,是我们家欠你的。”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眼神却很坚定。

我摇了摇头:“姐,我从来没想过要这笔钱。我拿出协议,只是不想让张伟再侮辱我们两家的情分。”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姐,这里面是四十万。拆迁款一到账,我就会把钱打到这张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秀雅姐愣住了,猛地站起来:“不行!哥,我不能要!这绝对不行!”

“你必须收下。”我站起身,不容置疑地看着她,“这笔钱,不是给张伟的,是给你的,是林叔留给你的。你拿着这笔钱,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换个大点的房子,让孩子有更好的学习环境;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秀...雅姐,你要为自己活一次。”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这栋房子,对我来说,最珍贵的不是它值多少钱,而是它代表的那份情义和承诺。现在,承诺我已经守住了。这笔钱,是它最后的回报,理应由你来收下。你就当……是林叔在天上,给你最后的安排。”

提到父亲,秀雅姐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看着桌上的那张卡,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双眼。

送走秀雅姐,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隔壁那栋沉默的老房子,心里百感交集。这场风暴,似乎就要过去了。但它留下的裂痕,还需要时间,慢慢去弥合。

第6章 尘埃落定

我把银行卡交给秀雅姐之后,就回了省城。我没有告诉她,除了卡里的四十万,我还额外多存了十万进去。那是我自己的一点心意,是我作为一个弟弟,想为她未来生活提供的微不足道的支持。

接下来的日子,老家那边异常平静。我爸妈在电话里说,张伟像是变了个人,整天闷在家里,超市的生意都交给秀雅姐打理了。他没再来找过麻烦,也没再提过钱的事。

大约一个月后,拆迁款正式到账。我第一时间把钱转到了给秀雅姐的那张卡里,并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钱已到账。

她很快回了电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哥,钱我收到了。谢谢你。”

“姐,别说谢。这是你应得的。”

“不,”她在那头哽咽着说,“哥,你不知道……张伟他……他跟我道歉了。那天你走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第二天,他把那份转让协议拿给我看,跟我说,他错了。他说他没想到,我爸和他看中的这个弟弟,是这么有情有义的人。他说他自己是个混蛋,被钱蒙了心,差点毁了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

听到这里,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还说,”秀雅姐继续说,“这笔钱,他一分都不会动。他说这是林家的钱,也是陈家的钱,是情义钱,他没脸花。他让我把钱收好,以后家里的事,都听我的。”

我能想象出张伟说出这番话时内心的挣扎和煎熬。或许,那份白纸黑字的转让协议,和他一直以来对我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冲击,最终击垮了他心里那点自私的算计,唤醒了他被蒙蔽的良知。

人性的复杂,莫过于此。他可以为了钱变得面目可憎,也可以在真相面前,幡然醒悟。我并不指望他能立刻变成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但至少,他开始懂得敬畏情义,这就够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推土机的轰鸣声终于在老家的巷子里响了起来。那两栋并排而立、见证了我们两家几十年风雨的老房子,在一片烟尘中,轰然倒塌。

我特意请假回了趟家,站在一片废墟前,心里空落落的。那道竹篱笆没了,那棵桂花树没了,那个我修补了无数次的屋顶也没了。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仿佛都被掩埋在了这片砖瓦之下。

秀雅姐和张伟也来了。张伟看到我,眼神复杂,他低下头,有些不敢看我,只是很小声地喊了句:“陈实哥。”

我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秀雅姐走过来,递给我一个盒子。

“哥,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

“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崭新的房产证,和一个小小的、用红布包着的骨灰坛。

“拆迁前,我把后山那棵老樟树下的土,取了一些回来。”秀雅姐指着那个小坛子,眼圈泛红,“我爸生前最喜欢在那棵树下乘凉。我想,他一定也想看着你出人头地。”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酸楚和感动交织在一起。

然后,她又指着那本房产证说:“这是我们用拆迁款,在镇上新开发的楼盘买的房子。三室一厅,给你和叔叔阿姨留了一间。哥,我知道你在城里有大房子,不稀罕这个。但这是我跟张伟的一片心意。我们……我们想把这个‘家’,重新还给你。”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愧疚的张伟,心里最后的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收下那本房产证。

我把它轻轻地推了回去,笑着说:“姐,这个家,我早就收下了,从二十年前那个夏天开始,就收在我心里了。它从来没有丢过,所以也不用‘还’。”

我顿了顿,看着眼前这片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土地,继续说道:“真正的家,不是砖瓦,不是房产证。是你们,是我爸妈,是我们这些人。只要我们还在,家就永远在。”

那一天,我们三个人,站在废墟上,聊了很久很久。聊起了小时候一起掏鸟窝、抓知了的趣事,聊起了林叔教我识字的场景,聊起了那些年我们两家互相扶持的艰难岁月。

阳光穿过尘埃,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变,我们依然是那对隔着竹篱笆,可以随时串门的好邻居,好姐弟。

尘埃落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但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那笔拆迁款,最终成了秀雅姐新生活的启动资金。她和张伟的超市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过越好。张伟也像是脱胎换骨,变得踏实、稳重,对秀雅姐,对我爸妈,都充满了敬重。

而我,也终于把父母接到了省城。他们时常会念叨起老家的邻居,念叨起秀雅姐,言语间,再没有了当初的怨怼和隔阂。

那栋老房子,虽然消失了,但它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地活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它教会了我什么是承诺,什么是责任,也让我明白,在漫长的人生里,比金钱更珍贵的,是那些用真心换来的,永远也拆不掉的情义。

来源:丹丹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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